乱世朝阳-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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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异常,正午的太阳跨过黑暗的领域,向司徒夙莎所在的阴凉处侵蚀而来。夙莎用手挡了挡眼睛,见这里已经不是什么“避暑胜地”,她不得不举步回了房间。
刚进房间,就看见日晷正在她房中飘来飘去,颇为踌躇。夙莎不禁觉得好笑,走到屋中为自己倒了杯水,笑道:“日晷爷爷,想要减肥的话,果然还是多走走吧!”
日晷见夙莎肯主动与他说话,不禁大喜,他凑到夙莎跟前,小心翼翼地问:“夙莎,你不生我老仙家的气了?”
“气你什么?”司徒夙莎坐下喝了口水,淡然道,“气你故意把我送到这个会让我受苦的时代?”
“这难道不值得生气?”日晷睁大眼睛问。
司徒夙莎微笑道:“谁能保证我在现代就一定会活得很好?像我这样没好好读过书的人,在现代恐怕很难有出头之日吧?虽然,这个时代是不太好混——不,是太不好混!但是,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浪漫么?——比起优哉游哉地空虚生活,比起为了金钱和利益不顾一切,这个充满了血雨腥风,人们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努力的时代不是更浪漫么?国家也好,战争也好,屈辱也好,腐败也好……一切的一切,也许都是人类必须要经过的一个历程也说不定!就算日本发展得比中国快又如何?就算中国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有很多需要改变的又如何?——革命的历程,放在历史书上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时间段罢了,可是对当事人来说不也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吗?支辰说得对,我一介凡夫俗子,怎么能参透历史轮回?——日晷爷爷,你曾说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些看起来偶然的事件,其实是不知道多少难以发现的小因素聚集起来而形成的必然啊!所以,我也想通了。与其背着包袱挣扎,不如放下包袱潇洒地活着,不是么?”
“你倒想开得挺快啊!”支辰的声音再次从角落里响起。
司徒夙莎不转头,手中的茶杯却被暗暗捏紧。她苦笑道:“说了这么多,说到底不过是找借口来安慰自己罢了。‘包袱’这种东西哪是说背就能背,说放就能放的?既然已经置身于这个时代,难道只靠‘知道历史’就能变成旁观者么?我可不是那么理智的人啊!”
日晷斜睨着支辰道:“理性的判断是没有错。但是人类就是人类,是不能没有情感的!比起太过理性的人,我老仙家更喜欢感情用事的家伙!”
支辰沉声道:“我可不是人类!”
“哈哈哈……的确,”司徒夙莎轻笑,“理智得像个机器人一样地活着……虽然不会伤害自己,确实也活得很无聊啊!”她转头对支辰道,“支辰,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答我!”
支辰微微点头,却不看她。
司徒夙莎问:“如果我冷静下来,我能留在这里吗?”
“不行。”支辰一口回绝,“现在只是开始,等以后战争真的爆发,你更不可能不插手。你一旦插手,就一定会尽全力。所以不行!”
“是么?”司徒夙莎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那么,难道我改变日本历史便不要紧了么?”
“如果你在中国的古代,我就绝不会管你。因为无论你如何胡闹,时间都会让历史恢复成他应有的样子。如果你在近代的别国,你的感情变了,自然思考能更加理智,不至于闹得不像样子。并且……”支辰起身边向门口走边道,“那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所以怎样胡闹也都由你!”
看着支辰从自己视线中消失,司徒夙莎又对日晷道:“日晷爷爷,谁说不在中国就不能做帮助中国的事呢?你不是说过以我的寿命完全可以活到甲午战争以后吗?——就算我阻止不了战争,却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少杀人啊!”
日晷抱臂道:“傻丫头,你别被支辰那个臭小子迷惑了。如果因为你的胡闹而得罪了当地的神灵,可别指望下场比现在好!”
司徒夙莎笑道:“也许吧!不过,那时候的事就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现在想再多,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日晷不禁叹道:“你这丫头……”
“呐,日晷爷爷!”夙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日晷道,“刚才那个书生你看到了吗?——仔细想想,中国无论变成什么样,都还是有很多正直之人的!我又何必瞎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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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两个月已过。日本使节团迎来了要离开的日子。
“千岁丸”虽然是行驶在污浊不堪的黄浦江上,众日本使节却兴奋不已!
“虽然硕太郎、传次郎、炊夫纹藏三人;因不洁饮水而患病致死令人遗憾,但是却也不虚此行啊!”纳富道,“我们刚一登陆;围观者云集;儿童一拉手就跟过来。可以说这是倭汉人心自然相通的缘故吧!”
“却也有不淳朴之时。”五代友厚道,“我们访吴煦时;道台府茶点招待。在残留果点撤出时;佣人将果点窃入衣袋;残酒则偷饮之;呜呼野哉;卑哉!”
“据闻太平天国守信义。但是却更多惹人反感。如士绅颜麈告诉我说:‘弟自旧冬避长毛贼至此。今春三月,家屋已被焚毁,家中书籍金石图书一并而空,惨难言状。’当真闻之使人潸然泪下。”高杉晋作道,“上海之势可谓大英属国矣!次决非隔岸之火……孰能保证我国不遭此事态?险矣哉!”
五代回道:“尽管太平军有超人之勇,但在少数英法军队面前遭到惨败,今后是新式大炮和军舰的时代。”
“是极!”高杉晋作点头称是,“清政府之所以衰败,乃在于其不识防御外夷于外海之道。”
偷溜上船的司徒夙莎,在门外偷听得他们的谈话,心中当真是打翻了五味瓶。个中滋味,自当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司徒小姐,”纳富突然抬高声音道,“为什么你会在这条船上?”
夙莎自知会被他们发现,倒也并不如何惊讶。坦然迈步进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们道:“请带我去日本。”
高杉晋作哂笑道:“你当初不是为了回国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为何又要回日本?”
司徒夙莎回避了他们的眼神,道:“清国的国情与我所想相差甚远。这样的状况,让我没法面对!……求求你们带我回去……”
“呵呵!”高杉晋作冷笑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为什么不跪下?!”
夙莎一震,双手紧握恨不得立刻回他一拳!可就这样沉默半响,她终究还是松开手,闭起眼睛缓缓跪了下去……
不等司徒夙莎开口,高杉晋作已经走了过来。他一把捏住夙莎的脸将她的头抬起,表情□裸地唾弃着她,他咬牙道:“看到现实后,就丢弃自己的信念退缩了吗?哼,像你这样的女人,连碰都会让人觉得恶心!”他一甩手,将夙莎摔在地上。
高杉晋作起身,冷冰冰地说:“就算回日本,以后的发展状况恐怕也会让你失望!那么害怕战争的话,不如直接从这黄浦江跳下去,那就一了百了!”
“没错,这种女人就适合丢到江中去喂鱼!”
“哼,鱼都不会吃她的肉!因为已经烂透了啊!”
“人渣!”……
司徒夙莎趴在地上,只觉自己的自尊被无情的践踏。听到他们这样说,更是觉得悲愤难抑,她狼狈万分地从地上爬起来,凛然道:“我难道非要乘你们的船不可?比起乘坐你们这种令人作呕的船去苟且偷生,我宁愿葬身黄浦江!”
“哼,”高杉晋作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想说这种话来博取我们的尊敬吗?”
司徒夙莎只觉一股热血冲上自己的大脑,刹那间她已什么都顾不得,也什么都来不及多想,拔足便奔到了甲板,一个纵身将自己沉入了黄浦江中!
这一变故让船上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丢弃信念的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
江水散发着恶臭,令人恐惧的东西在周围旋转。夙莎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大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一道白光将她包围,温暖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纵使她已经意识不清,恍惚中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笨女人,连活着都不会吗?!”
等夙莎反应过来这句话是支辰所说时,她已经趴在长崎的沙滩上了。
阳光照得她暖暖的,夙莎缓缓睁开眼,发现偌大的海滩上只有她一个人。支撑着站起,一种无力感蔓延了全身!
长崎离江户有很远一段距离,夙莎也懒得辨东西,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直到一股烧烤香味传入鼻中,直到肚子不争气地叫出了声,她才回过神来。
原来她已经走进了一片小树林,而一个二十出头、人高马大的英俊男子正点着火堆烧烤食物。
看见他,夙莎不禁睁大了眼睛,震撼地简直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个男人她很熟悉——他正是原田左之助!
感觉到有人靠近,原田抬起了头。看见是夙莎,他开始也很惊讶,随即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大喜道:“夙莎!真的是你?!你……你怎么这么狼狈?!”
司徒夙莎不答他的话,反问道:“你为什么还留在长崎,为什么不回江户?”
原田左之助避开了她的视线,呐呐道:“鬼知道江户要怎么走啊!”
“噗——哈哈哈哈!”夙莎突然大笑了起来,举步走到火堆前坐下,也不管火烫是不烫,伸手便取了串肉,笑道,“就算你再怎么笨,也决不至于连家都回不去,你以为我认识你几年了?”
原田左之助挠了挠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坐下,不满道:“你这丫头少鬼精灵!你倒是猜猜我为什么留在这里啊!”
司徒夙莎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肉,一边道:“这还用猜?当然是你在等‘千岁丸’回来,好问我的状况。然后,你再回去跟近藤先生他们来个先斩后奏!——这样就万无一失啦!”
“你这丫头自恋起来倒真是恬不知耻!”被夙莎猜中心事的原田左之助尴尬地大吼,“我是在等‘千岁丸’没错,但绝不是为了问你消息!我是要探听清国的形势!——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忧国忧民的啊!”
“哈哈哈哈!”夙莎含着肉没有形象地笑得前仰后合,“就你还忧国忧民,哈哈哈哈……这可是本年度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哈哈……忧国忧民……哈哈哈哈!”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放出来了似的,突然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大笑了——遇见老朋友的感觉真好!
“喂,臭丫头别笑了!”原田左之助不满地大喊道,“喂,臭丫头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
“信~信~”司徒夙莎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凭你那砂锅大的拳头,自然是可以……哈哈哈哈……忧国忧民……哈哈哈哈!”
“臭丫头你是不是找死?!”原田左之助佯怒,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待得她笑过了劲儿,他又问道,“你怎么比‘千岁丸’回来得还早?”
夙莎咬了一大口肉,含糊不清道:“你是不知道清国的状况是有多吓人!我更本待不下去!所以只好回来苟且偷生咯!”
“说什么傻话?!”原田左之助沉声道,“你才不是这种人,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夙莎的身子一僵,一股暖流自血液中生出,顺着血液流经心脏,流入大脑,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她只觉眼前忽然一片模糊,不等她反应,泪水已经滴在了烤肉上,发出了“呲啦”的声音。
这一开头,夙莎的眼泪顿时就像决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就开始往下掉!她也从最初的哽咽,变成了后面的嚎啕大哭!
原田左之助少有的沉默,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夙莎拉着他的衣襟将眼泪鼻涕毫不客气地留在上面!
天色初明,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树林洒了进来,将世间的泪水与欢笑尽收其中,然后尽皆化作温暖!
、第二十二章 起点
回家的路程总是漫长的。他们走了半个月,才到达神户。司徒夙莎疲倦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道:“走了这么久,才看见大阪的影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江户啊!”交通不便真是麻烦!——无论到目的地的心是多么的迫切,都得慢慢挪动……
原田左之助在夙莎旁边坐下,用袖子扇起了风。他懒散地说:“鬼才知道!喂,夙莎我饿了!”
司徒夙莎把水递给他,道:“喊饿也没用。我们又没钱!除非去打野味,否则我们就得饿肚子!——难道你现在有力气去追着兔子跑吗?”
“没有啊……噢!”原田左之助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已经大喊着“站住”跑出去了!等夙莎抬眼——这个家伙已经跟着兔子跑远了……
“唉……”司徒夙莎揉着小腿无奈道,“这个白痴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啊……”
她百无聊赖地来回扫视着眼前的过往行人,突然一个高大的男子映入眼帘——本来夙莎还没有注意到他,但在转头的那一刹那却忽然觉得不对,再次转头细看时,不禁喜出望外!夙莎激动万分地大声道:“龙马!”
那男子正是坂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