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腥风-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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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负,这条龙都不受影响。胜了,他死不了,负了,他可以幻化一道黑气遁走。而我,却又
得大费手脚。哦!三眼功曹所说的眉目……”
“他们在两天前,就发现望江亭有可疑的人活动,也看到准备举火用的柴堆,北行至贵
池码头的大道右侧田野荒郊,日夜皆可以偶然发现有村夫行走,这些村夫根本没有在田野荒
郊行走的必要。为了怕打草惊蛇,所以三眼功曹故意把追查的重点放在城南,故意忽略城
北,其实已暗中作了万全的准备。”
望江亭也叫贵池亭,在城北五六里的黄龙山上,前可望大江,后可远眺九华。
府城并不在江滨,有一条七八里大道通向江滨的贵池码头。
“意思是说,大乾坤手如果失败,必定从江上远走高飞?”
“船一定是江西严家的,所以准备烟火信号。三眼功曹的江上朋友,已控制了沿江的船
只,决难阻挡严家的快船,用船接人是唯一可行之道。”
“唔!有意思。”张文季不住点头。
“小子,什么意思?”十方瘟神惑然问。
“夜间从黄龙山进城,脚下放快些,需要多久?”
“片刻可到。”
“那就对了。”
“对什么?”十方瘟神追问。
“合乎情理呀!”
“合乎什么情理?小子,别卖关子。”
“大乾坤手并无必胜的把握,他的人死得差不多了。”
“对,你和荀丫头宰了他不少超拔的高手。”
“所以,退的意念较为迫切。”
“有道理。”
“那么,他为何要躲在城里枯等?”
“哎呀!”十方瘟神恍然大悟。
十方瘟神出外打听消息,希望证实某些疑团。
张文季不需坐等消息,他心中已有打算。
“小萱,我们也到城南走走。”他向正缝补的荀姑娘说,“先沿城外走一圈,从九华楼
到拱翠楼,再沿千柳堤看清溪,绕到城西的昭明太子西祠午膳,如何?”
荀姑娘一颗芳心已有着落,心情特别舒畅平静,闲着无事,她清理出张文季的衣裤,拈
起针缝缝补补。
她的行囊已从旅店取来,行囊中有针线。
姑娘们在江湖行走诸多不便,不带针线必定有麻烦,发生打斗衣裙难免有破损,不及时
缝补岂不尴尬?
以往她随三位师侄行走,任何事不用她操心,不但盘缠充足,而且有人使唤。
自从独自行走之后,她必须完全自立,准备了一切江湖行道者的必需物品,逐渐习惯了
流浪者的生涯。
“好啊!”她急急收拾针线,不胜雀跃,“我换衣裙,片刻就好。”
“不能换衣裙,要换劲装。”张文季说,“随时皆可能发生意外,这期间你不能扮淑
女,这叫做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真扫兴。”她嘟起小嘴埋怨,“他们最好识相些,别在我们游兴正浓时撒野。”
九华楼和拱翠楼,都是城南三座城门的门楼,可以远眺九华,近览齐山。
不久,两人手挽手沿堤顶西行。每株柳树皆粗如牛腰,秋蝉鸣声震耳。
“青城天下幽,洞天福地。”张文季指指对岸的齐山,“这种小巧玲珑的山丘,倒是散
心的好地方,我的家乡也全是山,山养活不了多少人,有些人一辈子也没进过城,愚昧无知
得可怕,一辈子只知道如何设法填饱肚子,其他一切皆与他无关。如果世间每个人都如此满
足地活下去,就没有什么名利好争了。”
“还是要争的,张爷。”姑娘微喟,“我看过青城西北一带深山的居民生活,为了夺取
你身上的衣衫,他会毫不迟疑杀死你,因为他们一件粗布衣,很可能要穿一二十年,平时宁
可光赤着上身。”
“那并不奇怪呀!”张文季笑说,“都市里下九流剥猪猡的骗棍,同样会为了一件衣衫
而谋财害命。”
谈谈说说,前面一株大柳树下,踱出一身翠绿衣裙的林翠珊,显然经过着意的打扮,成
了又俏又娇的淑女,女英雄的形象完全消失了。
两位女随从也改穿了墨绿衣裙,佩了剑。另一位多挟了一把剑,是林翠珊的。
一照面,林翠珊的脸红到脖子上了,平时明亮无所畏惧的凤目,也因羞怯而不敢平视。
荀姑娘先是一怔,然后气往上冲。
“张爷已经宣告,不再和你闹着玩了,你还不肯罢休吗?”她冒火地说,“我讨厌不自
量力的人。”
“没你的事。”林翠珊暴躁的本性又恢复了,“我要和张爷谈谈,你最好避到一边
去。”
“你要和我谈什么?”张文季颇感意外,这位大小姐似乎在气质上,有了明显的改变,
不再像目空一切的女强人,“荀姑娘是我的好朋友,不需要她回避。”
“我是专诚来向你道谢的。”林翠珊居然表现出女性的忸怩,“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我欠你很多很多,只是你窘得我无地自容,我……”
“我抱歉,林姑娘。”张文季也感到脸上一热,知道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大家不要把
这件不愉快的事放在心上,你们可以把全部精力,用在大乾坤手那些人身上,不必再为了我
的事分心了。”
三眼功曹派了人在他附近窥伺,他一清二楚,就算并非怀有恶意,他难免有点不安的感
觉。
这些黑道人一旦牵涉到利害关系,态度的转变令人难测吉凶,行动也就难免有所顾忌,
万一引起误会就可能发生事故。
“人都撤走了。”林翠珊当然不便说,他宣告订压寨夫人的事只是戏言之后,窥伺的人
不再对他怀有戒心而撤走的。
“那就好。”张文季信口敷衍,“令尊迄今仍然查不出大乾坤手的下落?”
“还没有。张爷,家父希望能和你商量……”
“抱歉,在下与令尊不能在一起有所接触,以免大乾坤手用大嗓门,向江湖朋友叫嚷我
太岁张,与令尊联手计算他。我与令尊虽则目标相同,但目的不一样,令尊与他是霸权之
争,我与他是财势之斗,联手一同出面,会引起江湖同道反感的。我猜,你们已经查出,他
们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城南一带神出鬼没活动。”
“是的,他们有意和我们制造决战的机会,如果失败,就向北撤走。”
“是令尊说的?”
“是的,他们并没有必胜的信心,因此退路都安排好了。”
“上船航向江西?”
“那是一定的。”
“他们就希望你们有这种想法。”张文季淡淡一笑,“我要和荀姑娘四处走走,少
陪。”
“张爷……”
他已挽了荀姑娘的手,急步走了。
张文季宣称放弃捉弄林翠珊,等于是解除了双方的敌意,三眼功曹这才完全放心,不啻
平空多出三分之一的可用人手。
三眼功曹是十分小心谨慎的人,虽则觉得张文季不断帮助他抗拒大乾坤手,但仍然不敢
掉以轻心,认为张文季对爱女的威胁难以释怀,不得不安排一批人手,随时准备必要时对付
来自张文季的威胁。
张文季的宣告,让这位豪霸放下了紧蹦的心,威胁消失,终于可以将全部力量,用来对
付大乾坤手了。
情势有了微妙的改变,三眼功曹度过了两面树敌的难关。终于能从被动转变为主动,增
加了三分之一的可用人手,掌握了无后顾之忧的攻击契机。
这是他与大乾坤手的江湖霸权之争,也是他林家与曾家的生死存亡之斗,死了那么多弟
兄,他与大乾坤手只许有一个结果:
必须有一个人去见阎王。
他下了破斧沉舟的决心,立即向各处已发现的次要人物藏匿处,发动出其不意的猛烈攻
击,彻底剪除大乾坤手的爪牙,以便逼大乾坤手出面决战。
当然,他们亟力避免在公共场所公然杀人。
府城各隐蔽角落,刮起一阵狂暴的血雨腥风。
张文季与荀姑娘在城外露面,用意也是吸引大乾坤手的首脑人物现身。
林翠珊的出现,他俩并没感到惊讶。
两人沿千柳堤西行,一面观赏风景一面谈天,暗中留意变化,要从变化中探出对方的虚
实。
堤上有不少游客,其中当然有可疑的人。
没有人能从这些各色各样的游客中,分辨出何者是从没见过面的仇敌。
“她是来向你示好的。”荀姑娘将话题转移到林翠珊身上,“我觉得,她的态度已经完
全改变了。张爷,其实,你可以利用情势,接受她的好意,这对你今后的威望有利,尚义小
筑旗下的黑道群雄,都会把你当成贵宾,甚至会把你看成自己人。”
“你倒是一厢情愿呢。”张文季大摇其头,“我再一次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增加我
的权势,一点也不羡慕三眼功曹的黑道豪霸地位,因为每天都有人打取代他的主意,他的地
位已经到达峰巅,以后不可能永远保持峰巅状态了。而世间没有人能取代太岁张的地位,有
我这种成就的人,用不着和我争排名,不如我的人,很难获得与我相同的成就,太岁张是独
一无二的江湖神秘之雄,是无可取代的一代之霸。林姑娘前来示好,确是怀有诚意,也意在
求证我能否助他们一臂之力。”
“你早已助他们一臂之力了,他们应该知道感恩。”荀姑娘苦笑,“三眼功曹应该亲自
来向你道谢,不该派女儿来探口风。”
“目下他正为生死存亡而全力策划,哪能亲自出马和我打交道。”
荀姑娘仍想指责三眼功曹的不是,突然感到小腰肢一紧,身形被一只大手挽住,斜飞出
丈外,几乎飘出堤外掉落溪中。
三枚双锋针掠过两人身侧,生死间不容发。
是坐在一株大柳树下的一个游客,背对着他俩,悄然向后扔出三枚双锋针,标准的杀手
谋害目标的暗杀手法,按理定可百发百中。
张文季的眼角瞥见有人影移动,及时察觉的侧跃,生死间不容发,逃过双锋针入体的大
劫。
他是有备而来,暗算他的人不易得逞。
是一个青衫中年人,偷袭无功,断然放弃继续攻击的机会,一跃两丈,飘落河堤的内侧
坡地,向西飞掠而走,用上了全力,向前面林深草茂的隐约屋宅飞奔。
河堤距城根已在里外,堤内草木丛生,竹丛遍布,间或有三两座大宅散落其间,要走到
切近,才能看到屋影,草木挡住了视线。
逃走的人正好利用草木脱身,附近能藏匿的地方甚多,躲三两百个人,保证可以不露形
迹。
张文季不想追,草木丛中追人十分危险。
可是,荀姑娘却飞掠而出,她心中十分愤怒,这些人的杀手伎俩激怒了她。
有一枚双锋针几乎贴着她的颈侧掠过,生死间不容发,难怪她冒火,不假思索的穷追凶
手。
“不可鲁莽!”张文季大声阻止,也就随后追出。
跃落堤下,很不妙,视线立即被草木挡住,已看不到姑娘的身影,只能听到前面有擦动
草木的声浪,他已别无抉择,循声急追。
荀姑娘必须追,她已经看出,这个青衫中年游客,是大乾坤手的女儿曾漱玉改扮的,身
材在走动时就原形毕露。
她恨透了这个出手阴毒的女人,因此不顾一切奋全力狂追。
曾漱玉大概知道她的轻功出神入化,非常了得,利用草木快速曲折窜走,不容许她有全
力施展直追的机会,她几次追过了头,浪费了不少时间。
在这种草木繁茂,视界不及丈外的地方曲折窜走,她真感到无用武之地,速度愈快愈糟
糕。
更糟的是,她必须严加提防曾漱玉用双锋针袭击。
三追两追,突然发觉已经处身在灰蒙蒙的草木丛中。
这天满天阴霾,本来就不见阳光,可是,怎么可能有灰蒙蒙的感觉?
前面,已听不到草木簌簌而动的窜走声浪,显然她把人追丢了,或者追错了方向。
突然,她想起了云雾谷。
真有点像雾影,可是,深秋期间在城厢附近,根本不可能有雾,这里并非云雾谷的特殊
地形。
她悚然而惊,警觉地止步。
一阵昏眩感袭来,脚下一虚。
“糟!”她心中狂叫,立即从百宝囊中,取出防毒辟香的药物吞服,定下神观察四周景
物,留意一切声息动静,好半晌才神智恢复清明。
她处身在茂密的草木丛中,视界仅可及丈外,除了草木仍是草木,抬头只看到浓密的枝
叶。
一咬牙,她大踏步排草认准方向,踩直线向前走,应该可以走出这一片城外堤防内的草
木丛。
一走动,神智又感到恍惚,所服的药物并不怎么对症,走动时血脉搏动加快,药效减
弱,因此有神智恍惚的现象发生。
她想起张文季,立即发出一声长啸。
昏眩感光临,有气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