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女孩-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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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居然连提都没提。
原来,我已经变得那么微不足道。我踉跄地转身,拉开大门往外走,“没事发什么电邮?我没闲工夫迷网络……走了掰掰。”
关上房门,站在冷风呼啸的走廊窗前,浑然旋转,天地晕眩。
Chapter 8 (1)
那天夜里,我在香榭丽舍的自动门外徘徊了很久,我想回家之后问聂翔飞关于冰灰出国的事,学了这么久的钢琴、并在钢琴界崭露头角的他为什么没有去古典音乐圣地法国而选择了去英国,但是,这些几分钟就能够说清楚的话,连冰灰本人都没有打算告诉我……
大概凌晨两点半,我看见,聂翔飞的车从黑洞洞的拐角驶出来。我伫立在路灯下,他急刹车停在我的身边。那辆银色奔驰仿佛全金属外壳的茧将他和我隔绝成两个世界,没有降下车窗,没有打开车门,敞篷紧紧地闭合着。
看不见彼此的表情,没有一句说话,我和一辆冰冷冷的金属盒子,倔强地怔在那里。大概两分钟之后,汽车引擎隆隆响起,绝尘而去。
我的身体仿佛失落了什么东西,又没什么东西可以填补,就那样一种填不满又掏不空的感觉,形成一个纯粹的黑洞,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耳边只有知了晚噪的声音在回荡——多么可笑,我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个地方呢,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这么微妙,好像一根火柴和火柴盒边上叫做磷纸的东西,每擦一下就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而火柴的寿命也仅仅是热烈那么一次而已。
可是没关系,我不是已经习惯了被抛弃么?
持续几天聂翔飞没有回家,也没有在圣高看见他的车。晚上的时候,我登陆了QQ和MSN,以及记忆中所有申请过的邮箱,逐一翻查,除了一些垃圾广告和信用卡宣传之外,一无所获。难道,聂冰灰就那么安静地从我的剧本里消失了?
一个人,仍然是一个人,孤单地居住在陌生的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这个场景如此的似曾相识。宛如在海底漫步的安静日子,没有人交谈,耳朵好像坏掉了听不清楚声音,仿佛周身贴上了一层层薄膜,没有办法接触阳光底下的人,当然也没有人能够接近我。
这个地方随处都充满了冷漠的气息,我靠在黑漆漆的墙壁上茫茫然地仰望天花板和昂贵的吊灯,饥饿时随便抓起冰箱的食物就地解决,郁闷时坐在电脑前喝威士忌,每天早晨坚持洗澡、化妆、穿漂亮的衣服,晚上洗澡、卸妆、把漂亮衣服脱下来。
……就这样独自过了好几天,温暖的4月来临了。愚人节,泡面,火腿肠,PSP,宝贝乖。鼻间传来的淡淡的朴素的别人家的家常菜,挂着遮光窗帘黑乎乎的空间,濒临窒息的沉闷空气……我暴躁地打开窗户,趴在窗前大声喊:下雨啦,收衣服哇!下雨喽!收衣服哇!
春日的阳光犹如溪水般悉悉索索地流淌在阴暗的房间,清新的花香与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楼间距一百米的别墅花园,除了摇摆枝桠胡乱挣扎的植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Chapter 8 (2)
我喝完最后一口方便面汤,给向伟发了一条短信:麦克曼格尼来了,晚上在胜利会堂演出,你还不去排队买票?不久,他回短信说:大姐,今儿愚人节,我知道……噢对,正好我和翔飞在轩尼诗见个朋友,你来吗?我赶紧回答说:好哇!——发送成功的提示,与接收短信几乎同一时间。他说,就知道你会相信,傻蛋。
我趴在床上给豆芽菜发短信说:淑女屋打五折,你不去吗?她立即回短信说:我刚从那里回来啊,因为今天节日活动人特别多。我惊讶地说,真的假的?!她说,嗯,当然是假的。
我躺在华丽的维也纳卡洛兹按摩浴缸里,疯狂地按通讯记录,突然一个熟悉名字在眼前闪过,我曾经拨打过一万次的号码,我想,它大概已连同分手的那个雨夜一起成为过去式了。我对着那个号码小声说:你信么,我已经不记得曾经爱过你了。
找到白翼的号码,给他一条发短信说:我在电视台大楼天台,你不来,我就跳下去!——可惜,这是他的睡眠时间,并没有回短信给我。
我失落地仰躺在浴缸里,打算最后再发送一条短信,给聂翔飞。我望着手机屏幕,失神了很久很久,拇指轻轻地按着每一个字母——我说:我爱你。他居然马上回短信了,他说:我也爱你。我说:我爱你爱到古罗马。他说:我爱你爱到古埃及。我拽出蕾丝睡裙穿上,疯狂地打键盘说:我爱你爱到月亮上。
他说,我爱你爱到月亮上……再绕回来。
我掩住嘴,双唇是微笑的,而屏幕却奇怪地模糊了一下。在手机即将断电的时候,我说:好久没有回家了,作为一个英俊的负责任的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几天不回家会让别人说闲话的。
他回短信说:我不在乎别人,你只在乎你是不是想我。
真丝睡衣凉飕飕地贴在潮湿的身上,每一颗水珠风干的冰冷与孤独感慢慢袭来,我闭起眼睛,静静地、静静地捂住发慌的胸口——
我说:我想你。
他没有再回短信。大概一分钟,我在已发送中重复发了一次,他仍然信息全无。我抱住脑袋痛苦地大喊了一声“没良心”,终于按通了他的电话。
他很快接起电话,停顿了一下,口气很轻:“你、真的想我了?”
“都说了是愚人节还问?你以为我真的想你?”我的嘴不听使唤如机关枪般地对他扫射,“我只是看看你是否还活着,看看你有没有车烬人亡……”我突然顿住口,哭丧着脸,捂住嘴巴连连往床上磕头,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黄大仙保佑别当真……然后继续对话筒说:“一个人住在豪宅里逍遥自在。你在哪鬼混呢?”
Chapter 8 (3)
“我在你身后。”
“身后是床底下。”我无聊地闭起眼睛,“鬼故事都听过了,叫做‘背靠背’——有一个小姑娘嫌房租太贵了,准备搬家的前一晚做梦,梦见一个脸面模糊的老头对他说,好朋友背靠背,翌日搬家,她整理完被褥之后,好奇地搬开破旧的床板,看见一个趴着的尸体……”
“一个人在家不要讲这些鬼故事!”他大声低喝,一阵凉风吹过,我浑身战栗了一下,慢慢地蜷缩一团,惊得说不出话,他的语气缓和了,说:“我在你的右侧身后。”
“行啦行啦……你以为我会相……”话未尽,我扭过头的脖子,顿愕地怔住,红色窗纱轻盈地飘起,半敞的落地窗外——
聂翔飞透蓝的细长眼底,弥漫着一抹怜惜的笑意。
听筒传来他悠扬干净的笑声:“如果我在家里装个摄像头,肯定会是一部经典的无声情景喜剧。我已经站在外面两个小时了。”
仿佛拿到了魔鬼的邀请书,脑中不断地倒退回旋着两个小时中发生的一切。我的脸颊顿时滚烫,口干舌燥地砸了咂嘴,十米距离的彼此凝视,我说:“你、在偷窥?”
他朝话筒轻微地呵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我敲门了,女主人不理我。”说着,他右手拿着报警器的钥匙,左手支撑住窗沿,纵身一跃。
以优美迅烈的姿态,稳稳地落在房内。顷刻间,房间报警器哔哔作响,他迅速地按了一下遥控钥匙,缓缓地走过来,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扯过薄被子遮住仅穿一条透明蕾丝睡裙的身体。
犹如欧洲中世纪的英俊骑士,他并没有碰一下床,而是半蹲下来,伸出手抚住我又红又烫的脸颊,“你是真的想我,我知道。”
温热的唇瓣,淡淡地游移在我的眼角,“这么久没见你,对不起……”
我讶然地睁大眼睛,如同被催眠般的灼烫亲吻,终于,两对薄薄的唇轻淡地碰撞。
手心渗出细密的热汗,耳垂袭来清淡的POLO香味,萦绕着我滚烫滚烫的身子,最后一丝力气支撑身体的臂肘忽然无力地滑开,身子重重地跌在樱花海般绵软的鹅绒里。
他说:“你爱我,我知道。”
我再没有意识思考,自甘堕落地沦入汹涌澎湃的漩涡,如同堕入深海般地旋转着、窒息着,最初的浅吻变得疯狂的索取,周遭的一切事物慢慢地不清晰,从一个黯紫色的时空穿越到另一个苍白的空间——
远远的,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蓝眼睛女生,一双染血的白色翅膀,一具瓷白如船骨般令人望而却步的身体……
——我惊慌地睁大眼睛!
他的唇忽然顿住,犹如一台断电而停止运作的机器。
Chapter 8 (4)
而我一只胳膊自然而然地缠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滚烫的背脊,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如同熄灭了一场大火,在狼狈的余热逐渐退却之后有足够的时间整顿七零八碎的现场。
仅仅冷却的几秒时间,我意识到,长久以来,我和他每一次交锋都像一颗一颗掠过去的擦边球,想方设法地不被彼此犹如黑色植物散发而出的气味伤害,每一次的逃离都看上去那么的粗心大意,伤口粗糙得碰一下就会觉得疼痛难忍。
他的嘴唇灼烫地扫过我的眼角,两只手紧张地攥紧拳头安放在我的身侧,没有任何抚摸,没有甜言蜜语,徒留两颗焰紫色的眸子泛出锋利的星芒。
“我买了蛋糕……在车里。”
他突然哽住如潮涌般的呼吸,像灼烈喷涌的岩浆在一场霜降冰雹中吞没在冰冷的地心。
“我去、拿进来,给你吃。”
他怔怔地起身,瞳孔失焦仍然没有办法恢复常态,头也不回地往玄关的方向走,声音很局促地说:“还没吃饭吧?台町路口最近修路,颠得厉害,蛋糕可能裂开了,不过没关系……”
我像一个被小孩子玩了一半的玩具丢在那里,有些莫名其妙而羞躁地望向他离去的方向。
没多久,他提了一个精致的蛋糕盒进来,把蛋糕放在地板上,拽过来两个兔绒垫,拉上遮光窗帘,点燃了几根蜡烛,然后招呼我过去一起坐。
我失神地瞅着他,然后乖乖地爬到地板上,盘起腿,问:“庆祝什么?”
“庆祝愚人节、和在愚人节过生日的人。”
他闭起眼睛双手合十,嘀咕了几句,然后吹灭蜡烛,随手按粉色小夜灯的开关,灰蒙蒙的房间随即变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浪漫午餐。
“因为庆生这一天想和重要的人一起过,所以之前的几天邀请了狐朋狗友提前过了生日,应该是个成人式吧?”
“不是十四岁就有身份证了么?说起来,愚人节过生日难免会被笑话,难怪以前我问起的时候一直在回避……”
说到这里,我兀自愣住,如此一来,今天也是那个人的生日?不知道他是否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睡眠不足的样子,有没有记得过生日……
我站起身,在迷你CD机里放了一张莫扎特的牒子,擅自开了一瓶92年的红酒,两个人坐在地板上一边听音乐一边碰杯,我半杯还没喝完,他已经喝掉了几杯下去。
他一直在不停地说话,谈起小时候拉小提琴的事,谈起聂老头以他的名义投资几家公司的事,也谈起以前念过的学校……
而不论谈起哪一桩事都特别详细,时间、地点、人物、细节,如数珍宝一般,我一边洗耳恭听,一边由衷地佩服他的记忆力。
Chapter 8 (5)
就这样面对面地喝着红酒,我很认真地参与他的谈话,尽量不去打断,一个钟头之后,我渐渐地发觉,他今天的话似乎特别的多,而且整体表达似乎缺少了什么,好像一个人缺少五官或者四肢那么不健全、别扭、不自然——
每一个话题都非常完整细腻、条理清晰明朗,话题与话题之间的连接也相当具有技巧,跳跃性不明显——
从A不知不觉地说到B,又从B自然而然地说到C,从C顺理成章地说到D,而D的最后一句居然与A有关。一张CD放完了之后又重新开始,他仍在不停地与我说话,仿佛一个很压抑的循环,可是,就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记得与他相识的时候,他一直保持那种倨傲的不亲切的个性,今天却出奇的热情,好像想将多年压抑的情绪全部表达出来似的。
我站起身换了一张CD,遮光窗帘挡住的窗外不知是什么天色,懒得看时间,然后坐回去继续听他说,这次他说的是小时候聂峰让他学西洋画、书法、拉丁舞和开车。
他说到学车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看上去好像非常口渴般地喝了一大口红酒,而后很自然地从学车的话题转到了世界名车杂志和汽车名模的话题上。
——我猛地察觉到,原来他说话之所以让我感到不自然、残缺,是因为他一直在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