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就过时-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告别日本,回国发展。
中央台的“最后通牒”
我的每一份工作都是这样竞争上岗的
出国难2,回国更难!
第一个反对的就是病床上的妈妈,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病拖累孩子们的前程。“三三,你已经走了那么多年,现在,得到日本的这份工作不容易,待遇好,报酬又高,你回国会不习惯的。”
“我是中国人,过一阵就习惯了。再说做我们这一行的,还是把根基扎在自己的母体文化上才最牢靠。”
听起来是个理,妈妈不再反对。我嘴上说说容易,可是习惯了在国外的生活,想在国内谋得一个令人满意的工作确实不易。那段时间里,我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回国照顾妈妈。一天,在妈妈的病房里,她一个在中央电视台工作的老友来看她。“你看不见,身边一定要有个孩子。”
阿姨语重心长。
“我想回来。只是不知道回国可以做些什么?”
我说。
“真的吗?我帮你打听打听。”
不久,央视《正大综艺》正在招聘新主持人的消息就传到了日本。天赐良机,我二话不说,马上又飞了回来。
当时,《正大综艺》已经开播9年了。“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家喻户晓,拥有亿万知心观众。雪纯因为身体原因,需要有新的女主持人来替换。经过几轮选拔,我终于和其他来自全国的12位主持人一起闯入了最终的考核——模拟现场录像。
我已经是第三次自费从东京回北京来应试了。
中央台的800平方米演播大厅被布置成《正大综艺》的现场。一大早13位候选人开始抽签,我很小心地打开刚抽到的那张纸条,“13”!我心头一冷,故作不在意状,并自我安慰着,“这种阵势我经历得多了。”
在日本,我的每一份工作都是这样竞争上岗的,那种竞争真是刀光剑影,几十、几百个女孩子争取一个位置,互相之间笑里藏刀。评委们只有一个标准——收视率。
今天,13个最终候选人要和男主持人张政逐一搭档,通过3个环节的考核,由国际部的11位评委打出的平均分来作为最后结果。现场观众是守卫中央台的武警官兵。他们坐得规整、笔直,很守纪律的样子与一般综艺节目中疯狂的日本观众反差好大,倒让我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现在这句话很流行吗
终于轮到我了,13号最后一个出场。
因为程序基本相同,观众和评委早已有些困倦,刚才坐得直挺的军人也松散下来,开始窃窃私语,各自评论着谁会是今天的赢家。张政在介绍我出场了,“最后一位候选人是今天特意从日本赶来的,拜托各位多关照。”
说罢做了个清朝式的单腿跪礼,场下哄堂大笑,因为好奇,马上静了下来。我出场,身穿几天前刚从东京原宿买的蓝色中式小袄,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习惯性的90度日式鞠躬,又惹来了一阵笑声,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第一个应试部分,和前面的12个人一样是维也纳金色大厅的外景主持。金色大厅今天受到了特别优待,在过去的2个小时内,它已经被介绍12回了,听的人比我都熟悉,平安无事地过去。第二个部分是用中文、外文做自我介绍。前面的主持人都用汉、英做了自我介绍,有好几个都异口同声地说,“If
you
give
me
a
chance,I
will
give
you
a
surprise。(如果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现在这句话很流行吗?我暗自思量。
没有任何准备,我只好本能地先用自己最熟悉的日语谦和柔软地开口,观众可能不熟悉这蹦黄豆般的发音,大笑了起来,把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立即抓住了几个现场前仰后合的武警,调侃几句,反而有了些互动的感觉。说日语如同撒黄豆一样,很有韵律。英语也还算流利,评委们一边笑着一边很认真地做记录。
最后一关是现场抽签提问,别人已经把题目抽完了,我别无选择地拿到了最后一题。当时的《正大综艺》副组长老秦扶一扶黑边眼镜,开始问话,“如果你成为中央台的一分子,怎样站在共产党的立场上与国外媒体打交道?”
场内又是一片笑声,多严肃的一个问题!落在另外任何一个主持人身上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可大家了解我刚刚回国,不谙世故的清纯样子,让他们不知道我会怎样面对这样的严肃话题。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刚来前家里茶几上放的那张《人民日报》,头版头条醒目写着:“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做惯直播的人都有一个好记性,我张口就来:“如果我成为中央台的一分子,我会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立场上和国外媒体进行交往。即坚持马克思主义……”场下笑得更厉害,我心中纳闷,报上明明是这样说的。话锋一转,我很诚恳地说,“如果我跟国外媒体交往会利用自己的一些有利条件,首先是语言方面没有障碍,会外语的人很多,并不稀奇,但我有10年在日本的生活、工作经验和英国的留学经历,所以我不仅能懂他们的语言,而且了解他们的工作习惯和思考方式。长年的磨合使彼此之间产生理解,这是最可贵的。我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效地利用这些,会使中央台与国外媒体的沟通更流畅……。”
走出演播大厅的时候,我已经从大家的笑容里猜到了这场决赛的结果。一个月后,节目组通知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从1999年开始,我每个月回一趟北京,开始录制《正大综艺》。这样两边跑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终于接到了中央台的“最后通牒”,要么完全回国,要么放弃央视。
一张借贷表让我铁了心
回国再差也不会去洗盘子吧
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己并不那么坚强。
要离开这个充满绿色的小岛,撇下这么难才闯下的一片东瀛天空,心中实在不忍。现在的一切来之不易啊!怎样找到平衡点?在大学时候,我学了6年的经营管理,已经习惯了用借贷的思维方式去考虑问题。每当我心里乱了,就会列出一张借贷对照表,这次也不例外。
实际上,这是一个很长的单子,一目了然,左面是永久的,右面是暂时的。如果方法得当,右面是可以转移到左边的,而左边的部分是转移不了的。中国的一切无法替代,日本的一部分可以转化,我相信自己可以在日本从无到有,回国再差也不会去洗盘子吧。当然,真要洗盘子,我也有足够的经验。
话虽如此,但对情感的割舍是很难的。要离开一个团队,朝夕相处的朋友,回去另辟新境。我在国内目前都是零状态,17岁前建立的不是被别人淡忘,就是淡忘了别人。自己已经融入了日本社会,人与人的相处很单纯。玩笑,甚至细节上的东西都能够彼此理解。周围朋友已经不再把你当作外国人。但我自己是“外国人”的意识还是很强。有些事情会提醒你,比如剧组一起聊天说起从中国又来了几条偷渡船,他们没有在意我,但我心里总是痛痛的。他们在说自己的同胞,所以我要么辩解,要么马上走开。
“记住一句话:男人靠不住!”
坦白总是比较困难的。
山本是我信赖的人。一个60岁的人,他经历了一个时代的变迁,有高瞻远瞩的角度,自然比年轻人看得更远一些,有更好的经验可以指点我。自从上次遇到尾随者之后,他总是送我回家。
星期四直播结束后,山本照例送我回家,到了每次下车的下北泽路口,我坐在那儿没动,山本看着我,小胡子动了动,“阿迅,你最近经常一个人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们能去酒吧坐坐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您商量。”
我终于开了口。
下北泽有很多条时尚的小街,每到晚上别致的小灯在酒吧门口晃着,勾着人往里走。我们随便进了一家,直接上了二楼,服务生立即恭敬地把我们让到一个面对大窗户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我蜷进紫红色的沙发里,透过巨大的玻璃,能看到窗外的点点灯光,虽不绚烂,但很美丽。
服务生递过酒单,“SOLTY…DOG。”
我看也没看。山本笑了笑,要了杯茶。
“看来明天天气要变呀,你是不是和土井那帮人学坏了!”
我从来不喝酒,难怪山本觉得反常。
我还是低着头,拿着杯子轻轻地转。静了一会儿,冒出一句,“我想回国。”
声音很轻。
山本看着我,点了点头,“对,你不能局限在这个岛国上。”
他呷了口茶,眼睛看着窗外的远处,“从你妈妈生病开始,我能感觉到你的心已经不在这边了。从长远的角度上看,你回国很可能是一种正确的选择,明智的选择。日本对你来说有局限性,这个民族的某些东西很难改变。我相信,在这里,你可以成为一名具有独立掌控能力的主持人,往下走也不会很困难。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日本的更新换代很快,你是个有主见的人,需要更广阔的舞台天地,需要一个质的变化。”
山本的态度让我吃惊。相处3年,这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挽留的情绪,而是鼓励我回国,他加上了一条铁的规则:“孝敬父母,是不可代替的,只有你自己来完成。”
我静静看着窗外的灯火,自言自语地说:
“我走了,就看不见这一切了……”
“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和台里说,我替你保密。”
“买单。”
我冲服务生做了个手势。
“阿迅,其实这3年你已经看到了很多,学到了很多,长大了很多。我做了20年的《今晚》有一个结论,你记住,任何事情凭自己的本事,男人靠不住!”
如果超过了50公斤契约就可能自动终结
不久我和经纪公司摊牌了。
经纪人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劝着:“你冷静点儿,你冷静点儿!”
我忽然想起了当初电影学院的老师劝我不要出国的情景。看到我的眼神,相处了多年的经纪人明白,我心意已决,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在日本,单方面提前终止合同是要受罚的。公司虽然有经济损失,但本间并没有为难我。他们在很多事情上一直对我很宽容。比如说,我签约的时候体重45公斤,合同上说,如果超过了50公斤,契约就有可能自动终结。在吃的方面我向来无所顾忌,高兴的时候大吃特吃,最喜欢的烤肉盒饭一晚上能干掉3个。体重偶尔有超标的时候,经纪人只是笑笑提醒,而我这次是来真的。
和电视台说就更难。土井是节目的负责人,他曾经邀我一起看过电影《南京大屠杀》。快结束的时候,几个右翼的日本人突然闯进来,用日本军刀把银幕划了几个大十字,还狂叫着。土井拉着我就跑,他怕那些人认出我来找麻烦。今天,我给他打电话,约在朝日台旁的咖啡厅见面。
“说走就走,你真的决定了?”
“我没有选择,要不你替我回去照顾妈妈?”
我特别坚决,怕口气一犹豫,决心就会动摇。
他低着头,啜着半凉的咖啡,好像在自言自语,“说得是……,我们可以换一个主持人,但你妈妈没办法换一个女儿。”
就算是同意了!我松了一口气,但心情也像咖啡一样黯淡了下去。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把下个月新西兰《挑战蹦极》的外景拍完再走。这个节目我亲自来做,两个意思:一是为庆祝山本先生60岁的生日,另一个是给你送行。”
这个要求真不过分,本是一番好意,我却没敢应声。因为我已经知道《正大综艺》的西藏外景拍摄时间,跟新西兰的安排是冲突的。我已经确定回国,那里行程已定。不忍心马上拒绝,我只好小声说,“尽量吧。”
“在《今晚》这几年,你可能比一般的日本人都了解日本。特别是在一些特别的领域里。”
土井笑笑,“真走了,还有什么遗憾吗?”
我低头好好想了想,“我还没有去过东京塔。”
“好,这事交给我吧,把我们台里所有的好朋友都叫上,一起去爬!然后再在东京湾的船上开个派对!”
他为自己的主意兴奋了好一阵。
辉煌的告别直播
不论我出现什么问题他都会让观众觉得那是故意设计的
“如果今天你在镜头前哭了,我可饶不了你!”
在演播室的门口,土井很严肃地警告我。
这是个平常的星期四,但对我来说今天是旅日的最后一个星期四。白天,土井带着我和10多个好朋友一起去东京塔,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