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志-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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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小子，你小心，你小心——”
当兰二爷满身瘀伤地站起来，黑痣鼻已然是倒在了血泊里。
兰二爷朝着姚城，就嘻嘻笑道：“阿城哥，你看我，牛不牛？再来一百个，我照样全部打成猪头三！”
说着，兰二爷就“呸”地一口唾沫，含着血水，吐在黑痣鼻身上，看着黑痣鼻呻吟的痛苦模样，疯笑道：“再有下回，我保证你就横尸在这儿，谁敢管，二爷我照样灭他们全家！”
姚城走上前，拿着毛巾，帮兰二爷擦拭着流淌出嘴角的鲜血，眼睛里闪出了泪光。
“你是我哥们，他们敢动，我绝不放过！”
兰二爷说时，无限傲慢的笑容，像是能够保护他一生一世，铭刻进姚城的心底，那种感动，是一辈子不能说清楚的心情。
姚城却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兰小子，有你在，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再害怕——”
他不知道当时的兰二爷是什么心情，当彼此对视，有那么几个刹那，不像是兄弟，就像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爱侣。
彼此的深爱，都被埋葬在心底，谁也不肯轻易说破。
万一，连兄弟甚至是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都是曾经的事了——
他们还回得去吗——
兰城里某座废弃的宅院里，断梁坍石，铺满一地。
其中有间小屋子，四周门窗被木条紧紧敲定住了，据说那儿闹鬼，所以年代已久的黄符也退了颜色，散落在地，屋里昏昏暗暗，显得阴暗潮湿。
却就在这座鬼住的屋子里，有个身体蜷缩在角落中，披头散发，满身污臭。
在他的身边躺着数条大狗，看来都已毙命多时，一堆白骨横七竖八地丢在四周，诱着那些老鼠与蟑螂来偷食。
他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不是用眼睛。
黑暗中，站着那个黑衣紧裹的人，在那人的胸膛前，画着幅血红色的星芒图案，那人看着自己，淡淡说道：
“你可知道，纵然不能够转世轮回，那也要化成西天的星辰，有多少星星在亮，一闪一闪满天只有一颗小星星。活多少时间，我就要养多少猛虎，等待他们生出多少对翅膀，飞，飞，飞到西天去！我要的我就是要得到，我要的我就是要得到！”
“为什么我要？不要吧，我很累，想睡了。”
“纵然不能够转世轮回，那也要化成西天的星辰——化成西天的星辰——我要的我就是要得到——我要的我就是要得到——我要的我就是要得到——”
那个声音反反复复地说着，将他渐渐消退的神识，使劲地鞭笞，使他痛，使他不能如意睡去。
不知道多久，他满耳朵充斥了那人的声音，神识痛的像是针刺。
他不想再痛苦，于是他醒过来。
仔细回想那人，似乎是曾经的旧识。
他低低咳嗽，几口干血就喷出了，落在黑暗。
他抬腿盘坐起来，这么个小动作，却足足花费半个时辰久。
他痛苦，腿上的伤口恶化，冒出脓血的恶臭，几条老鼠吱吱叫着趴在裤腿上，似乎在说：
“你快死，你快死，死了我们好吃肉！哇，新鲜的人肉，好久没有品尝了！”
盘腿坐好，他厉害地咳嗽，一头蟑螂被鼻涕喷出来，陷进地上的骨堆中。
右掌间花费了整整一夜，终于凝聚出了残存的真力，伸出被衣衫紧裹的左掌，他又剧烈咳嗽起来，眼睛都已不知道多久没再睁开。
倚靠着背后的石墙，他就是垂死的人，偶尔那么几回他就昏死了，牛头马面拎着铁链走过来，彼此看上几眼，又默默地离开。
难不成连地狱都嫌他可怜吗？
可怜的兰二爷就这样躲着，天地异象后，整座兰城丧事连日，这儿更被认为晦气，根本没人到这，兰城满城飘飞的白色冥纸，像是雪片，祭奠着这悲哀的人间。
兰二爷饿了啃几口狗肉，渴了饮几口狗血，若是伸手拿错了，就是整只老鼠吱吱叫着，被他塞进嘴里。
有时候为了活着，人是可以激发出野兽的特性。
兰二爷就是野兽的典型代表。
他说，我要的我就是要得到！我要的我就是要得到！
昏昏沉沉的意识，有时到了阎王地府那，地府的阎王爷说，“你的府衙不是这，你该去三途河岸寻找你的宿命”，那就到三途河去看看吧，可是哪儿来的河啊，他只见到无涯幽暗中，亿万冤魂的哭泣呐喊，吓得他赶紧跳起来，跳到仙界去游荡，仙界的神仙见到他，纷纷恭手笑道：“轮回大神，近来得空，怎得有兴来仙界游玩？”
“啊——”兰二爷低喝着，痛苦叫起来，伸手往胸口抓出几头猫大的老鼠，真力灌注到掌心，听着老鼠“吱吱吱吱”疯叫着，缓缓被捏成肉泥。
他不甘心，他不肯死，他要的他就是要得到。
兰二爷拿出一颗珠子，放到眼前，眼睛灰蒙蒙地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拿到鼻子旁，他使劲嗅着那颗珠子，他嗅到了姚城的味道，像是饿狼嗅到了猎物。
在虎兽的虚影张口咬向姚城时，是兰二爷挺身阻挡，醒来时这颗珠子，静静地滚落在兰二爷的手掌中，他认为这是种证明，而今果真成了痛苦的证明。
“阿城哥，你要杀我，为什么？”多少日后，他才有命说出这么句话，说好后，眼泪纷纷涌出来，润透了胸口的数处血窟窿，痛得他满地打滚。
连哭，他都没自由。
兰二爷像是死寂的坟墓，坐在那里，将生命笃信成一种力量，将力量凝聚到灵魂，直到神识开始逐渐清楚，他知道，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你们全部是该死的，只有我才是应该活着，我就是二爷，不死的兰二爷，你们来吧，再多的妖魔鬼怪我都不怕，你们来吧——”
兰城两兄弟，还是不是兄弟，究竟是谁对谁错，宿命的安排，究竟让谁遗憾了此生。
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41。江湖卷第三十九章 联手对敌
第三十九章同仇联手
捧着西瓜园的大肚子，知县大人徘徊院中，哀叹声声。
看着芭蕉树根犹在，想起亡妻，也是这院落，也是这黑夜，物是人非，不禁簌簌落下泪来。
知县大人惨痛低唱道：
“重过旧楼万事非
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
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草上
露初晞
新坟旧垅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
谁复挑灯夜补衣”
这不唱还好，声音才从喉咙间发出，哽咽地顿如鬼叫狼吟，惨惨凄凄，直将周围阴灵，吓得夹屁而逃，整座院子也空荡地，像千里孤坟野地，只能说无处话凄凉。
知县大人所唱的也非自己的歌，据说是冥界某老鬼传到人间的，诉说自己亡妻后的惨痛，经自己改了数字，更贴合了他的情景，这一唱眼泪更流成了汪洋。
恰这时，一声女子轻叹响起在院落，浑如鬼魅。
知县大人打了个激灵，忙转身细看，却哪有人影，自语道：“难不成夫人真有亡灵？”
这一语，自心底升起了一缕阴影，恐惧感立即流满全身，脸色发白，隐约觉着背后有东西在窥探自己，却又不敢真回头，只能呆立院中，贼似双眼，四下盯着。
“唉——”
这时，又一声女子轻叹回荡在院子里，比寒冰都清楚。
知县大人冷汗立即淌遍了全身，喃喃语道：“夫人，你死后，老爷我绝不会另纳贤妾，你就安心去吧，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托梦给老爷我，我一定请最高明的法师来为您祈福，但是您千万别突然跑出来啊。”
“大人也算痴情，这半夜地竟独自站在院中落泪，实在是教妾身羡慕。”
女子的话就这样响起在知县大人的背后。
知县大人猛地跳起来转身，手握一柄木剑，喝道：“何方妖孽，胆敢在此吓唬本老爷，是否是想瞧老爷的桃木除魔剑威力？”
说时，一条女子的倩影飘然跃出。
知县大人看着，目眦尽裂，张口已说不出话，手中木剑颤抖着就差掉地了。
那女子浑身囚衣，面容苍老，年纪约是不惑，披头散发，要是再鬼叫几声，就足以让人相信她是从地狱中逃出来的鬼魂了。
她静静走到知县大人身前，鞠躬笑道：“大人不必惊慌，妾身不是什么妖孽，只不过是与大人有相同经历的苦命人罢了。”
知县大人这一听，脸色稍恢复了些，喃喃问道：“你别吓唬本老爷，本老爷可是青天知县，杀了我是要遭天谴的。”
那女子正色道：“大人，那你应该知道，有人就算会遭天谴，也是要杀你的。”
知县大人冷汗已止，回过神来，摆出威武的面孔，肃然道：“这本老爷自然是知道，十大捕头都已经出去缉拿杀害我夫人的真凶，凶手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那女子面带嘲笑，说道：“大人你错了，凶手根本就没有躲到天涯海角去，他现在就在城里。”
“什么！”知县大人不敢置信，喝道。
“大人可知妾身是谁？”那女子盯着知县大人含恨道。
知县大人听罢，略作思虑后，答道：“你不是女鬼。”
那女子惨笑几声，满眼凶戾道：“妾身本是飞海帮前任帮主厉飞海的夫人，奈何夫君惨死后，就一直委曲求全，躲藏在黑衣阁内，伺机报仇。”
“什么？你就是飞海帮的帮主夫人。”知县大人似乎也知道情况，惊问道。
“想来大人也是知道我们的情况，我隐姓埋名十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杀了老魔，为夫君报仇雪恨。”女子话语中有说不尽的痛恨，令这深夜更显可怕。
“本老爷若是没有记错，你是叫莫愁雨吧？我当年上任此地，也细细阅读过你夫君惨死的案卷。”知县大人回忆着往事，淡淡语道。
“是，还请大人帮妾身报仇！”那女子一口承认自己就是飞海帮前任夫人莫愁雨，半跪道，秀珠含泪。
知县大人沉吟道：“难道你也认为是黑衣阁主想要杀害本老爷？”
莫愁雨听了，肯定道：“妾身当时就在黑衣阁中，亲耳听到老魔传令要杀大人的。”
“哼！简直是无法无天，难道他眼里就没我这大青天吗？我原本也猜是他，但不敢确定，现在听你说来，倒是真的了。”知县大人怒不可遏，一脚踢向那半断的芭蕉树。
看到知县大人抱着脚，哇哇喊疼，莫愁雨眼睛中射出了精芒，说道：“妾身请求大人与妾身联手，共同对抗老魔，以府衙的兵力与飞海帮的江湖势力，加下精密安排，除掉老魔，只是时间问题。”
使劲揉着脚趾头，知县大人睁开一个眼闭着一个眼，问道：“你有把握可以杀了老魔？万一杀不死他，他回来报仇，那可得找阎王去了。”
莫愁雨冷笑道：“大人放心，到时只要大人派出兵马，妾身自然能够安排其他事情，保管让老魔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听了莫愁雨的话，知县大人笑道：“我如何信你？”
莫愁雨似乎已想到此问，淡淡笑道：“因为同仇敌忾。”
共同的朋友能让陌生人走到一起，共同的敌人当然也能让陌生人抱在一起。
“好。”知县大人眼中闪过光芒，盯着莫愁雨的眼睛，正色答应。
两人相视而笑，一场联盟已然结成。
黑夜的兰城，永远有神秘人物在飞檐走壁。
一缕灰白的身影，飘出了知县大人的府衙，朝着某座废弃的大宅飞去。
正是与知县大人结成联盟的莫愁雨，此刻她需要做的是去看人。
在她的眼眸中，是深沉莫测的黑色海洋，费尽心血地谋划着每一步路，她不能错，她要报仇，现在整个局势就在她的掌握中，她更是不能掉以轻心，功败垂成的事迹在历史上是数不胜数的。
莫愁雨在心中告诉自己，就算是再大的成功，也不能让她昏了心智，就算是再大的失败，也不能让她落魄像没家的狗，她要保持最理智的清醒，哪怕是痛苦。
莫愁雨的身法极快，转眼已到了她要去的地方。
一座杂草丛生的荒芜宅子，乱石断梁，散落一地。
虫吟声，野猫在发情，尖锐的鸣叫像是女婴，黑夜中听来，别有恐惧。
莫愁雨身形几个闪躲，见无人追踪，进入了宅院。
就在她才站稳脚步，数点乌芒已飞射出来。
娇叱一声，莫愁雨翻身躲过，耳朵却听到暗器破开空气的声音，毫不迟疑，她甩手挥出数十道寒刃，只听“叮叮”数声，黑夜里亮起十来点火花，两种暗器纷纷落地。
莫愁雨急忙低呼：“是我。”
她说时，黑夜宁静极了，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要说有鬼倒是有人会信，她自己就是。
莫愁雨走到某间狭小的屋子前，见到屋窗被层层木条钉死了，她伸出手掌，在不惹眼的角落，拍开一个足容手掌进去的缝隙，然后说道：“我来看你了。”
黑夜里，只有她的声音在说，没有人回答。
莫愁雨眼中有些难过，柔声道：“我知道，这是对不起你，等将来完成大事，我一定帮你完成你想要的愿望。”
“哼！愿望？”男子的声音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