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碑-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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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鳞见吸引楚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等楚兵围上来,先呼喝一声,领着众侍卫退回到山顶上。
虚靖不曾发现有人突围成功,心下稍安。事后点查楚兵人数,十六人战死,二十三人受伤,还有一人失踪。他在心里嘀咕道:“莫不是被甄云的人劫到山上去了?他们要一个楚兵能有什么用呢?”望着郁森森的山头,他再无睡意,又严令众楚兵多加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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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严疾步如飞,赶回郢都已是凌晨。他冲进驿馆大喊道:“快来人啊!国使出事了。”
众人都慌慌张张地奔到大厅上。婉婕见卫严满头大汗,衣甲凌乱,显然是经过一番急行打斗,心中大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二弟快说。”
韶女不停地给卫严擦着汗。卫严缓一口气,道出回郢途中被虚靖率兵袭击一事。他焦急地道:“大哥他们被困在山上,早已断水断粮,我们要快去营救,不然他们撑不了多久。”
亭夷哽咽起来,婉婕心中一片麻乱。越超和越卓当即要去集合其他侍卫。卫严歇一会儿,抓起剑道:“不能耽搁,我这就去啦!”
婉婕定了定神,突然道:“二弟,听你说虚靖率领的是楚兵。那你们不能这样去。虚靖既然与楚人有联络,在郢都定然布有眼线,你们这样去只会是自投罗网,白白牺牲而已。”
卫严微微一愣,道:“那可如何是好?”随即又暴躁地道:“妈的,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婉婕神情如铁,决断道:“虚靖虽然有相通的楚人,但就算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是与楚王勾结。相公毕竟是一国使节,楚王没有害他的理由,这暗助虚靖的楚人一定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宵小之辈。况且,我听闻楚国令尹子文知贤达礼,德高望重,更不会参与这等有损楚国威望的不利之事。唯今之计只能这么办:二弟,劳烦你往楚宫跑一趟,碍于你是外国来使,楚宫侍卫是不能不替你通报一下楚王的。楚王一旦知悉相公遭袭,必然反应迅速。另外,请越超神卫速去令尹府上报与子文知晓,求得他的帮助可事半功倍。越卓神卫就率领这里的侍卫整装待发,做好随楚军一起出发的准备。”她有如运筹帷幄的主帅,分析派遣条理分明。卫严等人听令后精神大振,立刻依计去办了。
众女稍稍定下心来,随婉婕聚到一间内室里等待消息。亭夷倒在婉婕的怀里,已经停止哭泣,但眼里仍有泪水在打转;韶女哄着珠儿好让她继续睡觉;婵氏和如娟陪坐在婉婕的身侧,神情倒很镇定,好象见惯此等危机似的。
那婵氏道:“国使智勇双全,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现在消息已经送到,不刻便能将他们救出,两位夫人放心好了。”
婉婕的眉眼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愁绪。刚才那番话耗尽了她的力气,现在她只能疲倦地斜倚着案几休息,支撑着头部的左臂还在微微发颤,听到婵氏的话,心情才有些缓和。她握住婵氏的手道:“大姐和如娟也要宽心才好。”婵氏感激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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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越升越高,天气大热。龙破等人一夜未眠,等到此时都已困倦不堪。伤口在隐隐作痛,龙破感到口干舌燥,头脑昏沉得厉害。他又想起卫严,思道:“虚靖既然勾结上楚人,必在郢都布有眼线。二弟若是单单率领神卫等人来救,只怕力量薄弱又会遭袭,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望二弟有所率及,不要犯下此等大错。”
龙破正在神思不安之时,突然听到监视山下动静的侍卫叫道:“奇怪啊!楚兵像是在撤退。”龙破赶忙向山下望去:楚兵像一股流水似的汇到一起退往小路深处。
范谟大喜,道:“必是援军来了。我们得救了。”
龙破高声道:“大家振奋精神,严加防范以待援军。”
翼鳞道:“主公,不如由下奴到山下侦察一下。”
龙破点头道:“小心为上,发现不对便赶快撤回来。”
翼鳞下山不过半刻,众人便听到从官道方向传来大批人马急骤奔行的声音。那声音渐渐逼近,众人听到翼鳞在大叫:“主公,是援军来啦!两位神卫和成得臣将军率兵来救咱们了。”
山下出现了成得臣和两个神卫的身影。他们一边登山,一边不停地叫喊。山顶上沸腾起来。龙破大松一口气,众侍卫扶着他迎下山去。
越超和越卓一见龙破,当即跪倒道:“属下无能,不能保护国使安全,罪该万死。”
龙破笑道:“发生此事实属不测,如何能怨得你们。你们不必归咎于已。”
成得臣叹息道:“实在太对不起国使了。没想到在我楚境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恶贼。我王已传令严查不怠,定要找出袭击国使的凶谋,给国使一个交代。现下斗越椒和贵部卫严已领兵追赶那些贼人去了,但望他们能有俘获。”
侍卫们把战死的六个人的尸体抬到一起摆放着。龙破看到心痛不已。这些人随他多年,已然亲如手足,今天为保护他而被害,怎不令他愧恨难当。他对成得臣道:“将军,我的这些部下只能长埋于此了。望你能在大王哪儿为他们讨一块薄地予以安葬。”
成得臣忙道:“那是那是。当然要禀明我王,给诸位死者厚葬才是。”
众侍卫神色黯然,全都围到尸体旁默默悲悼。
第十章 真假死境
龙破回到郢都,楚国官员纷纷前来探视他。楚成王也遣人送来许多慰问的礼物。龙破带伤将来人一一打发,直到晚间才休息下来。
婉婕把龙破扶到卧室躺下;亭夷熬了药水来为龙破擦洗伤口。
龙破疲倦得早已昏睡过去,被人一动伤口,便似醒非醒地呻吟起来。宛婕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抚慰着让他安睡。
亭夷擦洗完伤口,一边包扎一边淌着眼泪。婉婕小声道:“妹妹今晚也歇在这儿吧。珠儿我已交给韶女照看了。”亭夷转身抹去泪水,轻微地恩了一声。
龙破在熟睡中被一片喧哗声惊醒。他挺身坐起,披上衣服就往外面冲去。婉婕和亭夷吓得尖叫起来。
通往前厅的走廊似乎变长了,龙破感到像是跑不到头。他能清楚听到兵鸣声、惨叫声及粗重的喘息声,不禁心急如焚。但他越想快点,腿脚却越不听使唤。
终于冲进大厅,眼前的景象令龙破大惊失色。
大批的楚兵涌入厅内,剑戟如潮水般向前翻滚。众侍卫浑身浴血,已经死伤过半。翼鳞和两位神卫也都陈尸在地。
手持长戟的楚兵一排排地攻上来,最后几名侍卫被齐刷刷地刺死,鲜血像雨花一样四处飞洒,溅满屏风、案几和堂柱,使整个大厅在瞬间变成了血色的地狱。
龙破手脚麻木地站着,不能置信地摇了一下头。
这时范谟从一根堂柱后面奔出,朝龙破大喊道:“大哥,快逃啊!”
杀死卫严的那人拔出血剑甩手一掷,范谟也被利剑穿心而过。他圆睁着双眼扑倒在地,鲜血从他后背的剑伤上汩汩涌出,很快漫到龙破脚下。
掷剑的那人转过脸来,龙破看到了虚靖的面容。他的五脏六腑顿时像被撕裂般地疼痛起来。
虚靖邪笑道:“甄云,你终于出来了。想不到吧?哈哈哈!”他笑得越来越大声,有一个人应和着他的笑声从大门外走进厅内。
龙破惊呆了,全身一片冰冷。他看到的人竟是楚王的少子子职。子职的笑容邪恶如夜晚的鹰眼。
就在龙破神情发呆之际,虚靖像一头豹子凌空扑过来。他的袖间弹出一柄短剑,直刺向龙破的前胸。龙破呆立不动,全然忘了闪躲。
紧要关头,一袭白衣的婉婕从龙破身后冲上来挡在了他面前。虚靖的短剑不偏不倚地刺穿了婉婕的咽喉。血像泉水一样喷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秀颈。
龙破的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胸腔里只回荡着一股无言的哀伤。他抱着倒地的婉婕,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婉婕面带微笑地看着龙破,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似乎还有无限柔情想要表达出来。断喉处仍在喷涌着鲜血,流过她的雪裳,一直浸染到龙破的胸前。
龙破那像被掏空了似的心里越来越焦急。他不停地想道:“你要说什么啊?你要说什么啊?……”他最终无法承受地仰头大喊起来:“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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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破大张着嘴,表情恐惧地睁开双眼。明亮的晨光充溢在房间里,所有事物都显得温暖而和煦。他看到蜷卧在身旁的亭夷一脸安详地仍在沉睡;头上软绵绵得,转身才发现自己就枕在婉婕的怀里。他把脸埋进那丰满的双乳间,嗅着温郁的乳香,忍不住流出了热泪。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龙破的心情慢慢缓和下来,但余悸久难消除,想道:“楚国已不能待了,必须尽快离开。”
婉婕微吟一声,大腿攀上龙破的腹部,手也把龙破抱得更紧。
龙破浑身一热,腹下立起反应。他翻身压上婉婕,便要行动起来,不料大腿的伤处撞到婉婕的膝盖上。他“哎哟”一声,疼得躬起了身子。
婉婕和亭夷都惊醒过来,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两女忙去查看龙破的伤势,却见伤口并无大碍,倒是他的双腿间现出一柱擎天。两女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亭夷捂嘴轻笑。婉婕笑骂道:“活该!受伤了还不想好事,这就是好色的报应。”龙破扶着伤腿苦笑无语。
起床梳洗之后,龙破召来卫严等人道:“郢都内现在是危机重重,对我们极为不利。敌暗我明,难以对付。我决定明天就离开楚国出使往秦。”
卫严道:“虚靖就在郢都,我们何不把他找出来干掉再走?”
龙破皱眉道:“暗助虚靖的楚人能够调动数百楚兵对付咱们,说明他的身份绝不简单。咱们留在楚国便如始终处在他的罗网之中,不但不能反击,还有可能被他困死。咱们只有走开,才能谋而后动。”
范谟点头称是;卫严再无他言;翼鳞垂着眉眼,陷入沉思。
这时侍卫来报,晋公子重耳来到了郢都。楚成王设宴招待,邀请龙破前去列席礼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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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晋公子重耳自周襄王八年流亡到齐国;至周襄王十四年,前后留齐足有七年了。他的从属赵衰等人为了让他重振雄风,可以说是处心积虑,终于从龙破那里得到启发。他们打探到齐姜的婢女经常往桑林采桑喂蚕,便有了一个向齐姜求助的计策。
那天,赵衰等九人来到桑林,故意拣齐姜的婢女采桑的地段围坐一起,商议掳走重耳的事情。婢女们把话全都听去,回府后尽叙给齐姜知晓。
齐姜心有计较,当即把众婢女拘禁起来,以免走露风声,随后召来狐偃说明了相助的心意。
当晚,齐姜使计灌醉了重耳,叫来早已准备妥当的赵衰等人,让他们用一辆小车载上重耳连夜离开齐国。次日晨明,等到重耳醒来发觉中计,已经为时太晚。他只好率领九位从属踏上周游列国的道路。
重耳与从属九人行至曹国,曹共公不但不设宴款待,还不拘言行地把重耳的形貌嘲弄了一番。重耳及其从属大为恼怒。曹臣喜负羁曾得到龙破的警告,便在当晚私自款待重耳一众。重耳心中感慨,叹谢不已。
不一日,重耳等人来到宋国,宋襄公自是厚待不提。离开宋国途经郑国,郑文公闭门不纳。这天抵达楚国,楚成王以国君之礼相待,迎接宴会摆得甚是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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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破接报入宫列席,与重耳等人见礼后,不免把酒言欢一场。
席间,楚成王问重耳道:“公子来到楚国,本王以国礼相待。假以时日,公子若能回国即位,将怎样报答本王?”
重耳道:“楚国疆域辽阔,物产丰饶。子女玉帛、珍禽异兽无不应有尽有,重耳不知还可以拿何物来报答大王!”
楚成王浅笑道:“虽然如此,以公子的贤德必有所报。”
重耳眉目微凝,思量片刻道:“承蒙大王厚待,他日若真能回国得位,愿与大王结为盟友、永做世交。倘若不得已与大王的军队相会在平原广泽之间,我必会退军三舍避开大王,以报今日厚德。”
楚成王哈哈大笑,并不在意重耳此言。龙破却注意到成得臣、斗越椒等几个楚将都面露悍容,明显是对重耳的言辞赶到不满。
宴罢撤席,龙破向楚成王禀道:“大王,小使留楚已久,多有打扰。如今诸事都已办妥,应该离去了,就此向大王辞行。”
楚成王惊讶地道:“国使怎么突然要走?晋公子刚到,你们是旧识,何不多多欢聚几天?”
龙破道:“小使身负重任原有时限。此来楚国碍于大王盛情,已经多留数日,实不能再行耽搁。”
楚成王微思道:“既然国使去心已定,寡人便不强留。兼于国使的安全,寡人到时会派兵护送,力保一路畅通。”
龙破揖礼谢过,和列座众人一一道别。
重耳上前叹道:“没想到接宴变成了送宴,国使真该多留几天,我等还有许多要事请教。”
龙破笑道:“公子的心事小使能够揣摩一二。出宫之后,公子可到驿馆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