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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命运之碑-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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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侯听取了龙破的劝阻,对征伐吴国的提议不予采纳。为此叔翟深恨龙破,两人之间的嫌隙进一步加深了。 
事过一月有余,越国内外平静如常。但在风淡云轻的背后,危机正在慢慢酝酿。 
一天午间,龙破见妻子未曾吃下几口饭便慵懒地进房睡觉,暗觉不对劲,联想到近些日子她的许多反常之处,不由得认为她生病了。他跟进卧室,关切的问婉婕道:“你可是生病了?最近为什么总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前天我还见你不停地呕吐,怎么也不请个郎中来看看?” 
婉婕赶忙从床上坐起身,拉着龙破的手,脸色红润的说:“我是害喜了。” 
龙破兴奋地扶着妻子道:“啊!真的,你怀孕了?这太好了!怪不得这些日子你都不让我碰你呢!”他欣喜若狂地抱起妻子,简直要跳起来,问道:“有多长时间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婉婕捶了下龙破的胸膛,娇嗔道:“看你,就知道你会这样才没敢告诉你,不过两三个月,时间还长着呢!” 
龙破把婉婕轻轻放下,手抚向她那仍很平坦的腹部,道:“那你好好睡觉,我不打搅你了”。 
婉婕搂着龙破不肯松手,柔声道:“我要你抱着我睡。” 
龙破点点头,把娇妻拥入怀里,看着她恬静地闭上眼睛。 
此后数天,龙破多数时间都留在家里照顾婉婕,再无心过问政事。这天午后,他接到娄许遣家人送来的一支信简,看过后冷笑不已,自言道:“在此骑马迷途之际,我正希望有追蝗迫路呢!” 
龙破赠给送信的娄许家人百两黄金,嘱咐他回去劝娄许离开越都,用这百两黄金在民间置办田产安心度日。 
送走娄许家人,龙破想了一想,回房对婉婕道:“再过几天我们便离开越国,明天你就把家里收拾一下。” 
婉婕犹豫道:“这么紧急?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再走吗?” 
龙破轻叹一口气,道:“我也不想你有孕在身就远行颠簸啊!可如今形势逼人,还是早走为妙。” 
婉婕轻抚着腹部道:“别的我都不怕,只要咱们的孩子能够平安就好。” 
龙破吻一下婉婕的玉颊,低声嘱咐道:“今天晚上可能有凶事发生,你搬到亭夷房里去睡,听到任何响动你们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婉婕感到事关重大,镇定地点了点头。 
********** 
整个下午,都尉府里人来人往,俱都忙碌比停。 
婉婕记得晚上要到亭夷房里去睡,该和她说一声,就来到她的房间。亭夷一动不动地斜倚着窗子,似乎在想心事。婉婕叫了声:“亭夷,想什么呢?” 
亭夷吓一大跳,见是婉婕,一时间满面通红。她似乎双腿发软,差点跪到地下。 
婉婕赶紧扶住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亭夷羞怯地垂下头道:“夫人,奴婢……。”她说不出话来。 
婉婕道:“我不是不让你自称为奴婢么!你和韶女都好比是我的亲妹子,只管叫我姐姐。” 
亭夷急切地道:“奴婢对不起夫人,奴婢不配。”她的话音越来越小。 
婉婕心道:“好好的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她冰雪聪明,想到刚才亭夷在默默出神,被她叫醒后满脸惊慌失措,分明是在想着有负于她的事情。她思谋到其中定与龙破有关,又感到气愤;又心生怜悯。自从怀孕以后,她的性情在不知不觉中大有转变,开始用心观察世事,说话待人变得内敛精深。这时便安慰亭夷道:“妹妹不要胡思乱想,只须把我当个姐姐看待,这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亭夷正是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被龙破迎娶,像婉婕一样得到疼爱,此时却见婉婕如此待他,不禁深感惭愧。她心道:“夫人待我这么好,我再也不能想那无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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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丑时,星月皎洁。越都沉睡在安谧深远的夜幕下,四处不见一丝灯火。倏然,十数道黑影翻越都尉府的后墙,消失在阴暗的各处屋角里。 
龙破和卫严隐藏在卧室的窗子两侧,借着月光看到十数个黑衣蒙面人的行动。 
卫严吃惊地对龙破道:“不好,他们在堆放材禾,是想用火攻。” 
龙破咬牙切齿地道:“没想到不只是要暗杀我一个人。他们想赶尽杀绝,未免太狠了。” 
卫严气愤地道:“妈的!下令冲出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龙破点头道:“这回就看你训练出来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了。不要放走一个贼子!” 
卫严道:“大哥就瞧好吧!”他撮一声口哨,内院四角的厢房里立刻扑出条条黑影,个个动作快捷,身手迅猛。 
那十几个黑衣人突然遭到袭击,顿时大乱,一下子被放倒了半数人。剩下的身手高超一些的快速围聚一圈,妄图自保。龙破领着卫严走出屋子,命令道:“先不要进攻,围起来抓活的。” 
众侍卫听令停止进攻,几个黑衣人忙趁机跃起想跳过院墙逃走。埋伏在屋顶的弓箭手一起发难,那几个黑衣人立时被射成刺猬样的摔下地来。 
龙破让众侍卫点上火把,院子里一时被照得灯火通明。他朝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喊道:“豸雏,不要蒙面了。你一出手我便看出来了。” 
黑衣人中有一个走到前面,拉下脸上的黑巾,众侍卫顿时发出一片惊叫声。龙破看到一张惨不忍睹的面孔。整个脸部的皮肉都被利刃划得支离破碎,像腐烂的尸首一样,班驳不全的面容在明暗不定的火光里显得异常狰狞恐怖。 
这人嘶哑着声音道:“你看出什么了?是不是吓着你这个鄙陋村夫了?今日除不了你真是苍天无眼!” 
龙破冷笑道:“没想到你为杀我竟甘愿毁容,那我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众侍卫听着,我和豸雏兄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死伤不论。他若能杀了我,你们就放这些人安全离开,都听清楚了吗?”众侍卫齐声应命。 
众人散开一块场地,火光围着两人跳动不止。豸雏缓缓举起剑,双眼逼视着从容峙立的龙破,心想:“我的绝招已被他识破,断不能再用。若要胜他实非易事,想他为官已久,政务繁忙,平时一定疏于练剑,根基虽好而不精于技巧,我还须以快制胜。” 
龙破身负大仇,一日不曾忘报。这几年在越国勤学苦练,剑艺未敢稍有荒废。此时和豸雏比试,正是为察看剑艺是否有所长进。 
豸雏首先递招,剑式快速绝伦,接连把龙破击退数步。 
龙破注意到豸雏的剑式是以刺、挑、削等精巧动作为主,弃用了耗费劲力的劈砍一类的重招,很快便想出应付之计。 
豸雏一出手就逼退龙破,心中正感得意,却见龙破的剑势突然大变,剑锋上下弹动,如毒蛇吐信,密密麻麻地洒向他全身。他挺剑刺过去,感到龙破的剑上粘劲极大,令他既无法深入又脱不开身。他心头一慌,只见攻向他的众剑影倏然齐收,凝成一道胜过当空清月的白光,穿透他的前胸。 
月空浩然,夜色淡泊。围观众人还未看清剑式的变化,两人已悄然停手。豸雏不能置信地看着插在胸上的剑,缓缓倒下。众侍卫醒悟过来,哄然叫好。 
龙破淡笑着对剩余的黑衣人道:“你们虽然面目已毁,但我依然能认出几个。大家原先交情非浅,我并不想为难你们。豸雏身上的剑是国丈赐给我的精粹,你们拿回去代我交还给国丈,就说龙破有负厚望,不用他如此费心,自会寻机引退。”他停顿一下,扫视几个黑衣人深叹道:“国丈不该派你们来啊!毁容灭迹,何其残忍!罗暴,难道你连妻室也不顾了吗?” 
当前的一个黑衣人闻声跪地,道:“我们都是弃吴安排的,一切计划都是由他策动,和国丈没有关系。龙破大哥,想你以前待我不薄,罗暴实在对不起你!”他说完话,当场把剑一横,自刎而亡。 
最后几个黑衣人一阵骚动,然后互望几眼,齐齐拿剑抹上自己的脖颈。血喷如泉,瞬间染红了宽敞的院子。龙破看着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地,心头恻然,慨叹道:“为什么忠勇义士偏偏要为艰险小人所用呢?这个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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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都尉府遭到刺客袭击的消息很快传遍越都内外。龙破匆匆入宫觐见越侯。越侯一见他便问:“听说昨晚你府上出现刺客,可是真有此事?” 
龙破苦笑道:“禀主公,微臣正是为此事而来。微臣在越国只怕是待不下去了,恳请主公派微臣出使中原。这样一来可以避开微臣和国内一些人的利益矛盾,消除国政动荡的隐患;二可帮助国家联络上中原大国,发展经济文化往来,富民强国威慑外敌。” 
越侯不为所动,道:“这怎么能行!你是国之栋梁,越国的振兴需要你献力献策,你如果走了,还有谁能担此重任。你放心,寡人一定查清楚刺客是何来路,严惩贼党,确保你再无被刺之忧。” 
龙破道:“主公言重了。越国上下卧虎藏龙,胜过微臣的贤才俊杰不计其数。据微臣所知就有一位,如果让他来辅助君侯,必定胜过微臣百倍。此人名叫弃吴,现今居住在国丈舍下,是国丈府的第一客卿。” 
越侯慢腾腾地道:“哦!难道真有胜过你的人才?那让寡人再考虑考虑!” 
龙破耐心劝道:“主公不用再多行考虑。微臣出使中原只是暂时离开越国收敛锋芒,对内对外都甚有好处。我们早一日联络上中原诸国,越国就早一日更加强盛啊!” 
越侯沉思片刻,道:“我国自周平王时起已久不与中原相通,也该去朝觐王室、拜访诸侯,以正我南越之名。若能与中原诸国交好,对于威慑吴、楚两国自是大大有益。你既然能提出这个想法,看来是信心十足,我只有支持一途了。” 
龙破大喜道:“主公目光远大,微臣由衷敬佩。” 
越侯道:“不是出了刺客这种事情,寡人是断不会放你出使中原的。你可要速去速回,不要让寡人牵念。”随即,他召来越超和越卓道:“这两兄弟曾经和你一起平定固城的叛乱,武艺尚可,寡人派他们再跟着你历练一回,就做你的贴身侍卫保护你的安全。” 
龙破知道这是越侯怕他一去不复返,派这两兄弟来看住自己的,心里有些感慨:“越侯虽然惜材,但我龙破为命运所限,终是无根之人。” 
君臣当堂议定出使日期,行程路线。越侯开具出前往中原诸国的碟文,龙破收下后便即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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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龙破给卫严讲了他向越侯辞行的事情。 
卫严有一点想不通,皱眉道:“大哥为什么要举荐弃吴?此人心胸狭窄,奸诈阴险,只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哪有辅佐越侯治理国家的能力?” 
龙破笑道:“二弟放心,弃吴是成不了气候的。你想想国丈栽培一个我已经是失策了,岂会再栽培第二个将来会和他过不去的人。他可是远比我们了解弃吴。我们只需放出消息,让弃吴得知我向越侯举荐他,事情却被国丈阻挠。那他一定会心怀怨意,再不肯忠于国丈。而以国丈的性情,是绝不会容留一个生出叛心的人的。” 
卫严暗觉心惊,由衷赞道:“大哥智谋之高,越国无人能及啊!” 
龙破摇头笑道:“数天后我们便要正式启程。你先回去收拾行装,把咱们两家的内眷送到固城,到时我去接你们。”卫严点点头,领命离去。 
起程前的几天,暑气未褪,天气仍然热辣如火。 
这天上午,龙破正在指挥奴仆整理装备,却见卫严身背行囊,大汗淋漓地走进门。他径直来到龙破面前道:“小弟已离开国丈府,恳请大哥收留。” 
龙破微笑道:“你不知道我要出使中原吗?此时又如何收留你呢?” 
范谟慨然道:“ 小弟愿随大哥一起出使中原,早已收拾好行装,求大哥一定要带上我。” 
龙破道:“你真的愿意随我远行?国丈知道此事吗?” 
范谟有些烦躁地甩甩头,道:“小弟既已离开国丈府,就不用再告知国丈。请大哥放心,我是一心一意要追随大哥的。” 
龙破不再多问,微笑道:“那就一起走吧。以后要学会自己保重。”范谟喜出望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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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日,天气转阴,风速迅急,黑压压的云朵一片连着一片奔涌流动,低暗得像是要往人身上撞来。官道上空漂浮着浓厚的扬尘,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土灰味。 
龙破率领大队人马到达固城,接出家眷以后便取道吴国来了。他们一行一百多人,带着二十车货物。护行的侍卫约有百十人,大多是经卫严训练出来的家兵;另外几十人是负责运输货物的役工。货物主要是收割用的农具和一些金属器皿。 
范谟奇怪地想道:“此时离秋收之期尚早,带这么多农具会有人买吗?” 
龙破遥望着前方郁黯的山岭,心道:“要下大雨了,吴国的粟稻不久便要成熟了。” 
原来吴国稍处北方,民间所种的主要谷物是粟稻,它的播种期比越国的主要谷物黄黍早一至半个月,成熟期也要早二十天左右。龙破一行可以说是刚好赶在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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