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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狐子精-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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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海洋无力地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形,绝望地说:“半身不遂了。”
“只要人没事就好……”顾米林安慰庄海洋。
庄海洋蓦地挺了起来,像根棍子似的坐在床头,呆呆地说:“好不了了。”他紧紧抓住顾米林的肩膀,拼命地摇晃起来,“你知道吗?第一个是我爸,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你知道吗?我爸说他看见那种东西了!那种东西!小木不会放过我的,是的,不会放过我的!我害死了他,他也要弄死我!”
“海洋!你冷静一点!”顾米林用力握紧庄海洋的手,大声喊道。
庄海洋颓然地瘫在地上,抱住头,缩成一个圆球,他闭上眼,在黑暗中仿佛看到了一副画面:
是个深夜,天阴着,没雨也不响雷。一个人影在大道上鬼鬼祟祟地前进,他很快来到了僻静的郊区。放眼望去,道路两旁是黑压压的树林,这个人像老鼠一般哧溜一下就溜进了密林里,走到一棵大树下,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把背上的一个袋子放到了地上。
他在里面掏啊掏,终于掏出了一件狐子皮。
他把它丢在地上,又从袋子里掏出了汽油,浇在上面,点了一根火柴,扔在了狐狸皮上。火嘭的一声就着了起来,狐子皮散发出一股一股的恶臭,白色的烟在空气中随风飘舞,火光影影绰绰地,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那个人的脸——是老张。
皮终于烧成了一堆黑炭,老张点了根烟,满意地跑出密林。
这时,天上突然开始下雨了,雷声闪电交织在一起,呼啦哗啦、喀嚓咔嚓地。密林的深处缓缓走出了一个人,不!是爬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四肢着地,飞快地来到那对焦炭旁边。夜太黑了,火也熄了,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脑袋上尖竖的耳朵。
他似乎在笑,轻轻对着那堆焦炭吹了口气。
奇迹出现了,那堆焦炭开始变化,它渐渐长出了绒毛,越来越长,越来越厚密,就像时间倒回似的,那堆焦炭一点一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依旧那么黑,依旧那么亮,依旧那么活生生的。那个人再一次发出了笑声。
他脱掉了西装和皮鞋,赤裸裸地披上了那张皮。
他开始变化,在雨水的滋润下,那张皮逐渐贴在了他疙里疙瘩的皮肤上,就像穿上了一件裘皮大衣。终于,他站直了身体,像是得到了某种力量似的,舒服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微微扭过了头来。这时雨不下了,天空中的乌云也散去了。
月光从林子尖儿照射下来,照在了一张平滑干净的人脸上。
……
庄海洋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一把抓住顾米林的手,说:“米林,你走吧。”
“你什么意思?”顾米林吓了一跳。
庄海洋说:“你走吧!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你必须离开我,不然你可能也会有危险。你回大人村吧,不不不,离开这座城市,再也别回来。家里的一切你能拿走的都拿走,房子我也会卖掉的,等你到了另一个城市,我就把所有的钱都打给你。你和孩子要好好生活。”
“海洋,别这样……”顾米林一把搂住庄海洋,久久地、压抑地道。
庄海洋像块木头一般趴在顾米林的怀里,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那晚庄海洋婴儿一般蜷缩在顾米林的怀里,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唯一睡得一个舒服觉,顾米林却一直没有合眼,她时不时地叹一口气,时不时地抚摸一下庄海洋的脸颊,那张俊俏的脸上,时而浮现一丝杀气,时而又浮现出一丝无奈。
夜深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潜移默化地改变。
长假的最后一天,庄海洋带着顾米林来探望父亲,顾米林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这可能是庄家目前唯一的喜事了。庄天柱还是老样子,他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他坐在轮椅上,眼神呆滞,嘴角流着哈喇子,可是浑身的肌肉依旧绷紧着,依旧紧张着。
他无力的双手,竭尽全力地搂着那只铁皮盒子。
庄海洋和顾米林坐在庄天柱身边说了些话,便来到了客厅。客厅里摆放着不少水果。
庄海洋问:“有人来了?”
庄母点了点头,说:“嗯,前几天杨院长来看你爸了。”
“杨院长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我在厨房忙活,两个人一直在卧室里。对了,你爸好像打开他那个铁皮盒子了,不知道给杨院长看了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我送茶水时,看见你爸从衣兜里抖抖索索地掏钥匙来着,他那把钥匙我认识,就是开那盒子的钥匙。不过,我送了茶水就退出来了,你也知道,你爸那盒子是他的宝贝,不轻易让人看见的。”
“妈,你知道不知道爸那盒子里装了些什么?”庄海洋好奇起来。
庄母摇摇头,说:“我哪知道啊?我也不敢看啊,你忘了你小时候挨打了?”她说着又站起来,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唉,看不看又有什么用,都这么多年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进了厨房,突然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海洋,你回头去杨院长家看看,拿些东西去,人家好歹帮你进了医院,还来看了你爸好几趟,咱不能缺理不是。”
庄海洋答应着:“我回头就去。”

第九章 无法解释的死亡

庄海洋从来没有去过杨博楠家,他从同事嘴里听说杨博楠住的地方挺远,在远郊的一个别墅区里。他很少请医院的同事去家中做客,当然也很少有人主动去拜访。他本来想先向杨博楠报备一下,取得他的默认再去做客,毕竟这样还礼貌一些,可上班后一连一个星期,杨博楠都没有来。
庄海洋挺奇怪的,他向一个副院长询问:“院长,您知道杨院长去哪了吗?”
那个副院长说:“请假了。”
“请假了?病了?”庄海洋问。
那个副院长很忙,摆了摆手说:“可能吧。”
如果真是病了,那更应该去看看了。
当天下班后,庄海洋就买了些礼品径直去了杨博楠家。出租车在僻静的别墅区门口停下,庄海洋走进了别墅区。房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大门上标注着门牌号。他很快找到了杨博楠家,按响了门铃,可是许久也没有回应。
难道不在家?庄海洋想着在外面喊了几声:“杨院长!杨院长您在吗?”
阴森森的大房子毫无回应,看来是真的不在家。庄海洋有些郁闷地准备打道回府。他刚转过身来,门突然开了,杨博楠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轻轻叫了一声。他再回过头时吓了一大跳。杨博楠的模样让他大感意外,这位平时极其注重礼仪,极其注重健康的院长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此时的杨博楠头发油腻腻地粘在一起,双眼通红,看样子是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他脸上已经积了一层面油,脸色暗沉得像大病初愈。
“院长,我来看看您。”庄海洋赶忙表明来意。
杨博楠始终没有走出门来,仍旧把脑袋夹在门缝中:“进来吧。”
庄海洋不好意思地走了进去,杨博楠迅速关上了大门。
来到客厅,庄海洋微微皱了皱眉头,客厅很大,也很暗,大白天的,窗帘竟然全拉了起来,那是两层窗帘,很挡光,屋内和屋外被隔离成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杨博楠很快打开了灯,客气地让他坐。
庄海洋坐在沙发上,又一次仔细观察杨博楠。
杨博楠的一张脸在明亮的灯光下更清晰了,只是他并没有看庄海洋,而是谨慎地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四周的空气,比如,走廊的尽头,比如,卧室和洗澡间的房门,比如,桌子底下。很明显地透露着一丝恐慌。
庄海洋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说:“杨院长,您最近还好吧?”
杨博楠终于将注意力转向了庄海洋:“挺好……挺好……”
“怎么不见师母?”
“她去旅游了。”杨博楠说完,再一次将视线转移到了电视机后面。
庄海洋终于看出来了,杨博楠是在找什么东西,但他猜测不出杨博楠究竟在找什么。他目光飘忽不定,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像在空气里寻找某些没有实体的东西,似乎电视机后面、桌子底下、走廊深处随时会蹦出个什么东西来。
感觉是可以互相传染的,庄海洋突然也觉得这房子里有一股鬼气。
庄海洋故意问:“杨院长,您在找东西吗?”
“没有没有。”杨博楠忙说,又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老庄最近好些了吗?”
“我爸他还是那样,我看是好不了了。”
一老一少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杨博楠的精神渐渐好了一些。时间过得很快,庄海洋看了看表,该是告辞的时候了,他站起来说:“杨院长,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搅您了,您休息吧。”
就在那一瞬间,杨博楠的脸上再一次笼了一层恐慌:“这么早就走,再坐一会儿好不好?”
这是庄海洋第一次听到杨博楠这个院长用近乎哀求的语调和他说话,他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但仔细想一想,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这可能只是一句普通的客气话。他随便应付了两句向大门走去。杨博楠一直紧紧贴在他身后,像个影子似的。
直到庄海洋走出大门不远,回过头时,发现杨博楠依旧站在门口,那样子就像诀别。
由于拉着窗帘,庄海洋离开杨博楠家后,才发现天其实早就黑了。
郊区的天比闹市更黑。庄海洋又一次回头望了一眼那幢大房子,觉得杨博楠今天的怪异很恐怖,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杨博楠可能真的是在和他诀别。
晚上回到家后,庄海洋没有看到顾米林,他正要给顾米林打个电话,大门悄声打开了。
顾米林闷不作声地在门口换鞋,冲屋里喊道:“海洋,你回来了?”
庄海洋答应着:“你去哪了?”
顾米林说:“去商场了,这几天憋得慌。”
“没买些什么?”
“没。”顾米林的情绪似乎不高,庄海洋问她吃饭了没有,她摇了摇头说不想吃,便躺在床上不作声了。庄海洋以为她睡着了,便随便吃了点东西,也早早爬上了床。灯刚关掉,顾米林就蠕动了一下,她并没有睡着。
“米林,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庄海洋担忧地问。
黑暗中,顾米林终于开口了:“海洋,你最近千万要小心一点。”
“你什么意思?”庄海洋不得不紧张起来。
顾米林说:“今天改老太太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她算出来那个东西已经恢复道行了。让我们小心。”
“她还说什么了?”庄海洋一下就警惕起来。
“别的没说。她说她能帮我们的只有这些了,她也治不了那东西。所以,你千万千万千万要小心!”
小心?怎么小心?如果有人要害你,你可以跑,你可以报警,你可以想办法和他抗衡。可如果一个虚无缥缈的狐子精要害你,你怎么办?他是杀不死的精灵,大炮轰不死他,刀子砍不死他,关键是没人相信这个世界有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人能帮你,没有一点对付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等死了。
这种虚空和现实相结合的恐惧,是最为恐惧的——因为,看不到真相。
翌日,庄海洋刚下班就来到了附近的餐馆。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翘首以盼地望着大门口——他在等人,等老张。
不一会儿,老张就赶来了,他张望了一下,向庄海洋走来。见到他,庄海洋迫不及待地把他按在椅子上。
老张问:“你又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庄海洋压低声音,说:“老张,那张狐子皮你处理掉了吗?”
“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处理掉了,烧掉了。”老张不耐烦地说道。
“真的吗?”庄海洋专注地盯着老张的眼睛。
老张点了根烟,蓦地笑了:“嘿嘿,其实,我把它卖了。”他说着抓了抓头皮,“那东西我看着还不错,烧了实在可惜,就卖给一个做皮子生意的朋友了。”
庄海洋呆了,他好像又一次看到了臆想的世界,以前是臆想,但现在都成了现实。老张真的没有烧掉那张狐子皮,不仅没有烧掉,还卖了,那他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可能已经变成了现实,小木可能真的得到了那张皮,真的开始实施报复了。他又想到了改老太太的提醒,想到了父亲的话和病,这所有发生的一切像一块巨大的顽石忽悠一下就砸在了他心里,把之前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砸得灰飞烟灭、一丝不剩了。
庄海洋知道完了,这下是彻底地完了。他猛地站起来,对老张吼道:“你为什么不把它烧了?为什么?”
老张一动不动地坐着,斜着眼望庄海洋:“海洋,不就是一张皮吗,你至于吗你。”
庄海洋粗重地喘着气,努力平缓自己的情绪,无力地说:“好吧,我问你,那皮卖给谁了?”
“干什么?我已经货款两清了,难不成你还要我赎回来不成。”
“对!赎回来!多少钱,我付你两倍。”庄海洋斩钉截铁。
这可能是目前为止庄海洋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要回那皮子,要回来交到顾米林手里,趁着小木还没有拿到,当然,他希望小木还没有拿到。他真的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顾虑得太多,早就应该不顾一切地烧掉那张狐子皮,哪怕顾米林再不高兴,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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