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感动-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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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在哪里。她竟然捂着脸痛哭失声。一种不详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果然,婷抽咽着说了‘你不要恨她。海儿,她……她得了绝症,她其实早已知道,只是瞒着大家。本来我答应了她不告诉你,可我……忍不住。她和我说过你,说很高兴能有你这个知己。可惜最终都要死别,不如制造一场分离来减轻你的痛苦,甚至不惜让你恨她。她是个多好的人啊,善良,开朗,宽厚,为别人想的比为自己想的还多。她一直那么宁静快乐,谁又会想到死神正威胁着她呢?听到她病危的消息,我们全班都哭了。……’她泣不成声。我则如五雷轰顶,满脑子轰响最后汇聚成一声呐喊:‘我要见她!’然而婷接下来的一番话使我这惟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她说,‘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从医院偷偷溜出去,一个人坐船回了家乡。不久,人们在海边发现了她,穿着她最喜欢的浅蓝色连衣裙,安祥地闭着眼,像睡熟了一样。她早就托我在她走后把这字条给你。除此之外,她只留下了一盘磁带录下她最后想说的话,而她所有的照片、日记都带走了,为了避免引起大家的哀伤。她用和平时一样柔和轻快的声音对大家说她要回家了,从海边来,最终回到海边去,回归大海,回归自然,让心随大海永恒的波浪一起跳动,她觉得这样能得到永生。她说,‘我并不是轻生,正因我太热爱生命,所以要在它离开我之前把它融入大海。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该尽的责任,还有很多该有的经历,但我已无能为力。我遗憾,但我并不悲伤。请爱我的人也都不要悲伤,让我从你们的生活中安安静静消失吧。’她甚至还在最后轻轻地朗诵,‘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就这样,我的海儿,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像一颗美丽的流星,在我生命中划过短暂而灿烂的光迹后便消失了。苍天为何如此狠心,竟忍心夺走这样一个有海一般坦荡的胸襟,有海一般温柔的情怀的女孩的生命?!为什么?!为什么?!……”
他仰天大喊着,凄厉的呼号在海风中回旋了一会,便在水波的撞击中碎了,变作哽咽的呢喃。然后,他便痴痴地坐着,如一座石雕。抬起泪眼,我看着那轮苍白的月,她似一张少女的脸,深情地凝望着他。海上,有浪在翻滚,如一丛丛晶莹的白莲,此起彼伏地盛开。我的心,如浸着海水,有难耐的冰冷。猛然想起这么久我竟未说过一句话。也许我该对他说,人生难免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要善于摆脱悲哀,才能活得潇洒?也许我该说,你的海儿是那么坚强,那么洒脱,她不会愿意你如此痛苦、消沉?也许我该说,缘既已尽,再痛若便无意义,时间之流终会抚平一切创伤,人不应只靠回忆活着,不要刻意去咀嚼悲伤?然而,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着,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突然,我听见了歌声,那是静在唱:“如何面对,曾一起走过的日子……”哦,竟已是清晨五点多了!甲板上人已渐渐多起来。抬头望,这边虽是明月在天,船的后侧,天空却已显出淡淡的红霞。我竟陪着这个陌生人在甲板上坐了一夜!“有你有我有情有海有天有地……”静一边唱一边跑了过来,她奇怪地扫了他一眼,便不由分说地拽起我:“走,到那边去看日出吧!”天边,那片红霞正慢慢地扩大,海水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我感到一阵暖意,心中的阴云似乎正渐渐消散。也许,他应该去看一看海上的日出?回头看,他却早已不在了。
清新的晨光带着湿气,轻拂着我的发丝。我看着海。这是我第一次看海上的日出。不知那个女孩,海儿,她在海上看日出时是种怎样的心情?我突然想。
静问我:“昨晚你干吗不睡觉?”我心不在焉地看她一眼,问她:“你爱海吗?”她怪异地看着我,我不理她,紧盯住前方的一片天空。那里,一轮朝阳即将冉冉升起。
盲者秉烛
这个叫欣欣的男孩两天后出现在了我的门口。同事匆匆介绍了一下便离开了。
那天,楼上的同事下来找我,说他的侄子要到他这里来过暑假,可他太忙,没时间陪侄子,所以请我帮帮忙,因为我是个青年教师,暑期闲着也没事,顺便还能给辅导辅导。看我答应了,邻居这才告诉我,他的侄子是个盲人,从小失明,刚从省会的盲童学校初三毕业。
我虽然很同情双目失明、眼前永远黑暗的人,却觉得很难与他们相处,仿佛我们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尤其看到他们一双黯淡别扭、毫无神采的眼睛,在茫然无助的脸上转动,就觉得十分隔膜,更不忍心由于他们的缺陷而让自己陷入一种触目惊心的同情,或因出语不慎而伤害了他们敏感的心。
这个叫欣欣的男孩两天后出现在了我的门口。同事匆匆介绍了一下便离开了。我小心翼翼地引导男孩在沙发上坐下。欣欣挺直胸脯,两眼平视,一动不动,准备随时回答我的问话。他说话时语调平稳,就像他的行动一样毫不慌乱,一点都不胆怯,问我教什么课,教几个班,今年班上考上了几个大学生……
我们的话题越来越多了。欣欣要我介绍一下家具的摆设,这样他就不会碰这碰那了。我把沙发、茶几、组合柜、写字台的位置一一指点给他。每样东西欣欣都要亲手触摸一下,尤其是宽度长度高度。不久,我惊奇地发现,欣欣很快就能在屋里行走自如了。
等重新坐下,欣欣突然说:“你不经常打扫房间吧,家具上灰这么多。我也不怎么喜欢你屋里的气味。”。我一下子难堪、愠怒起来,虽然欣欣看不见,我还是竭力压抑着。对于繁复的打扫我一直认为不过是现代人给自己找的累,脏了干净,干净了又脏,循环无穷,不如省点时间舒适一下,干点自己想干的事。
欣欣走后,我还是慢慢地收拾起来。家具是早几年购置的,当时还觉得很不错,后来街上卖的漂亮家具越来越多,我才渐渐感到陈旧落后了,也就不再爱惜它们,更感不到它们的美了。我开始寻找那些发出异味的东西——几件没洗的衣服,没来得及倒掉的西瓜皮,横七竖八的啤酒瓶,还有一壶不知泡了几天的茶水。干了两个多小时,房间家具逐渐亮光光地干净起来,我环视了一下房间,心情舒展极了,才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不过是漂亮的借口,清扫不但没让我劳苦,反而带来了身心的愉快,只不过占用了我的一点点时间,何况,即使不打扫室内卫生我也没更多地干什么。
更让我惊诧的,欣欣对家具的摆设有着很高的审美水平和丰富的想象力。按着他说的我把几件家具的位置重新调整了一下,那效果让我大吃一惊,我又重新感受到了家具们的美观和实用。
我的生活逐渐清朗、紧张而有秩序起来,饱满、旺盛、愉悦重又回到我的身上。我几乎每天都能从欣欣身上发现新的东西。我写作的时候,欣欣就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听音乐,再回来,他要求翻我的藏书。我一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但又不好拒绝他,只好拖出塞在床底下的一箱书敷衍他。等我写累了,我走过来看他如何“看”书,并一本一本地回答他上面写了什么东西。望着这些已经有些微微发黄的书页,我不禁惭愧起来,竟有这么多的书我还没有好好读过。我拥有这么多的好书,却还整天抱怨没书看,当欣欣要求我读某本书时,我发现他很快能从一大摞书中找到他想要的那一本。
每天我们都留有一段时间来交谈。欣欣听我说话的时候,专注、温和而沉浸,从来没有人这样耐心、认真地听我说话。他从不打断我,也决不像有些人那样准备随时攻击你、挖苦你,对你存有戒心、将信将疑或露出鄙夷、不耐烦的神情,我也不再需要看人家的脸色说话,而能随心所欲、异常放松地进入谈话氛围。
曾有一次,我趁欣欣不在,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在屋里走动摸索起来,想体验一下失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我告诉自己前面的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可以大胆前行,可怎么也回不到明视状态,总担心路走歪了,迎头要碰着什么,要失去平衡,要摔倒了,就像担心生活中有人要暗中给你使绊子一样。可我带欣欣外出时,即使在人流车流中,我拉着他的手,他跟着我快步向前,毫不迟疑,那坚定的脚步能让人体验到被人充分信赖是怎么回事儿。
那天,在人流车流来往不断、高楼商厦林立的大街上,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就是问问欣欣将来想干什么。欣欣立刻平淡地说:“不是给人拉琴伴唱,就是当按摩师,还能干什么?!”那语气平淡得刺痛人心,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过早地经受了别无选择的无奈。我说:“欣欣,你应该相信自己的才能,你能干更好的,不能仅仅当个别人的附庸。”欣欣惊疑地反问我:“这不好吗?你以为我干不好吗?我能干好,能当一个好琴师、好按摩师,让大家都需要我,我也能认识很多的人,就像你当老师,你是认识人最多的人,你的学生都能记住你。”我从未想到过这一点,我反问自己,是否真的把教师职业当作要一辈子应该干好的工作,并在工作中充满着认真和成就感,充满着轻松愉快而毫无职业上的失落和压抑?自己是否也因职业的不同而无端地敬畏某些人或看不起某些人呢?
盲者秉烛,照亮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拥有双目的我们。
说说
白天与黑夜,欢乐与悲伤,睡着与醒来,人就生活在这样迥乎不同的两个世界,进退维谷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说话总需要寻个因头,作文更需讲求义理,然而平日里胡思乱想,总找不出一个合适的题目,更无从形诸于文字,只好将20年来一路走一路唱的几个音符拿来,略作拂拭,聊以慰藉大学两年多来的惶惶张张。
本人不熟音律,不谙技巧,原是没有资格对唐朝和黑豹品头论足的,惟有崔健的音乐仿佛雅俗共赏。我身为大学生中的一员,看来是可以摆谈摆谈老崔的。“我想要离开,想要存在,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当年听《从头再来》时总弄不懂“存在”和“死去”。怎么可能合到一块儿,待到一个宁静的夜晚掺和着20年匆匆而过的往事,方才为这句词由衷地喝了一彩,其实人生原本如此:白天与黑夜,欢乐与悲伤,睡着与醒来,人就生活在这样迥乎不同的两个世界,进退维谷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终日里忙忙碌碌营营苟苟不过为谋一席之地生存,跳楼服毒或卧轨不过是觅条捷径离去,人生大致脱不了这两种方式。生之为何,老崔如是说:“寂寞就是一团烈火,像这天地一样宽阔。”烈火煎熬着每一段人生,孤独与人常伴。好不容易高朋满座,语笑晏然,原想是可以摆脱寂寞了,不料宴酣之际内心却射出一点人群中迷失自我的悲凉,更不堪说人影散尽,杯盘狼藉后的那份寂寥,于是不停地找到朋友,失却朋友,在紧张忙碌中终此一生,才知道生命原来是一种磨合。Ponk Floyg唱道“All in all its just 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人皆悉如墙上一块砖,原本是不好解脱的,人生的矛盾,矛盾的人生,或许生命的意义本身就是扑朔迷离。
Micheal Botton 有一段歌词“We all need somebody to lean on”,其言极是,人间最残酷的惩罚不过是一个人孤掌难鸣,茕茕孑立。然而崔健却仍然高唱着“我不愿呆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摆一摆长发,穿着破旧的军装越走越远了,一把破吉他一副破嗓子成了曾经狂热的人们的回忆。有多少年轻人一面努力地挤进拥挤的人群,一面又把三毛的浪迹天涯时时挂在嘴边。我爱听喧嚣嘈杂的摇滚,但是有一次跟兄长步入人头攒动的摇滚Party,却恨不得早日逃离那个狂热的空间,人生何时变得如此矛盾,恐怕无人可以解释清楚。
儒家讲求通达,释氏提倡随缘,然世上真心躬身以行的又有几人?凡事求其极固然不妥,唐朝的“魔鬼张开了锋利的血牙”,未免将人世刻画得过分狰狞,张楚《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人们》却不免将世事粉饰做了柔柔的面团。只觉得老崔讲的“突然来了一个机会,空空的没有目的”还稍许有点味道。“多年以来,总是感觉匆匆忙忙,想法太多,希望太少,岁月反复无常”,于此匆匆岁月中偶尔拉住熙来攘往的过客,问一声“我们是不是开始就走错了”?人们居然无暇回答。其实禅机无处不在,俯拾皆是,原本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人要是真正的通达与随缘,自然也不会装作正派面带笑容,人活着不能单为了自己,亦不可活在别人的眼中,大概也只有通达二字才可诠释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