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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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把柄,不愁治不倒他。”凌枢转着眼睛说。
“这要借用你的口。”蒋南沙盯视着凌枢道:“只有这样,我俩一唱一和,这台戏才好在皇上面前唱。”
“学生听恩师的。”凌枢毫不迟疑地应承道。
“有了它,黑的可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蒋南沙卷起了画轴,恶意地挤出了下一句:“扳倒了钟文奎,再来慢慢调理那个乳臭未干的李禅!”
“现在就去找皇上。”
“不,皇上龙体欠安,晚上别去找霉头。”
第二天,蒋南沙与凌枢乘轿奔往圆明园。贿赂雍正身边的御前太监苏德瞅准了雍正情绪安宁的时候引见了他们。
朝拜赐座之后,苏德将蒋南沙、凌枢的奏折和一幅画轴呈递到雍正的龙案前。雍正指着画轴问道:“这是什么?”
凌枢回禀道:“这是皇上御赐给直隶总督钟文奎大人的《桂枝梅雀图》。”
“《桂枝梅雀图》?它怎么到了你的手里?”雍正问道。
凌枢看了一眼蒋南沙,壮着胆子慌称道:“启禀圣上,这是微臣在一个旧货摊上买下的。皇上御赐的*字画当作破烂进了街市,臣以为是对皇上的极大不恭……”
凌枢的话音尚未落下,蒋南沙接口道:“皇上,这何止是不恭,这是蓄意羞辱圣上,当以欺君之罪惩之!”
雍正看过奏折,暗自惊神,凌枢与蒋南沙联手弹劾钟文奎,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蒋南沙言正据凿,大有不扳倒钟文奎誓不甘休之势。钟文奎与蒋南沙都是朝中有功之臣,他们之间的恩怨愈演愈烈,甚至波及到朝中官员的分野。这场风波到了不处置不行的地步了。出于慎重,雍正火速召来了钟文奎。
“钟爱卿,这是怎么回事?”雍正望着钟文奎问道。
钟文奎慌慌出班跪曰:“启禀皇上,此乃家人所为,臣知晓之后,上下查寻,方知偷窃之徒已逃之夭夭。臣家教疏漏,罪该万死!请皇上惩处。”
钟文奎所言滴水不漏,天衣无缝。雍正思之,觉得是在理,刚要发旨宽恕,凌枢连忙再此启奏。
“皇上,钟文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臣以为他是在诡辩。”凌枢振振有词地说,“这幅《桂枝梅雀图》本是挂在他钟家花厅正堂之上的,为了标榜新派,他将扬州画师郑板桥等人所作的字画替换了皇上的御赐字画,并言之以旧换新。这是他的家人亲口跟我说的。”
雍正一听这话,心想我还没死呢,你就下咒语了,一股莫名之火涌了上来:“钟文奎,有这回事吗?”
钟文奎有些发慌,凌枢所言皆是实情。他的口气有些发软,但他原有的言词不能更换:“臣与扬州画师有交往,花厅悬挂了他们的字画,都是实情。但凌大人所述,大是偏颇荒诞。皇上御赐给臣下的字画,臣已收藏,意外被家人盗走,也是实情。臣忠君不二,不敢欺瞒,请皇上明察。”
蒋南沙阴阴地笑了一下:“臣听说钟大人下了很多的帖子,邀请重臣大员到你的府上品赏扬州人的字画,可有此事?结党泄私愤,分裂朝野,你就是这般忠君的?”
雍正想起为蒋南沙受辱教训钟文奎的事,看来他臣服是假,积怨是真,由不得脸色一沉,问道:“有这事吗?”
钟文奎不敢不说:“臣邀请的是亲朋好友,拉帮结党从何说起?”
“臣弹劾钟文奎,还有一件事要面奏皇上。”凌枢见火候已到,急忙上前跪曰。
雍正允道:“说。”
“本次宫廷选秀,由臣下主持。钟文奎亲口对臣说……”
“说什么?”
“臣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说吧。”
“钟文奎说满人不懂人伦之理,侄女嫁给叔伯伯,公主的女儿又嫁给自己的亲生父,*无常……”凌枢毕竟是在编话说,心底发虚,舌头僵硬,生怕雍正看出了破绽。
凌枢声名爵位远不能与钟文奎相比,当着钟文奎的面边编假状告,胆子小一些也是自然。可雍正对他的慌神结舌没起一点疑心。这给了凌枢勇气,他胆怯地看了一眼雍正,见雍正倾耳细听,感觉这场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编出的瞎话更加离谱了:“微臣告诫钟大人说,犯上辱君,你就不怕杀头吗?钟大人竟然笑了,说这是什么犯上?先帝早就有言,要对满人的婚姻状况进行变革……钟文奎事事都拿先帝作招牌,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钟文奎气血冲顶,大叫:“凌枢!你在血口喷人!皇上,他这是在信口雌黄诬陷为臣啊……”
“别说了!”雍正冷冷地笑了一下,道:“传朕的旨意”
太监苏德道:“喳!”
雍正怒言道:“军机大臣、直隶总督钟文奎目无君王,戏我满人祖制……”他刚要下旨开杀念,突然停了下来,稍稍想了下说,“本当死罪,念其是辅佐先帝之近臣,免死。即日抄没家产,送三法司会审,定罪报朕!”
这天,在前门附近的小街上,板桥一手举着叫卖的字画,一手拿着一块大烧饼津津有味地撕啃着。他匆忙离开碧云寺,所剩不多的银两也拉在禅房的铺位上了,只好进城在一些偏僻的小巷旮旯叫卖字画凑些盘缠,这时一群百姓喊叫着从他的身边擦过,往一个方向跑去。有人一路跑一路喊:“总督家给抄了!”他愣了一下神,也顺着人群跑了去。
板桥顺着人流跑到钟家大门前,只见一个清秀的姑娘哭喊着“爹爹”冲向囚车冲破押解兵士的阻拦,扑到囚车边钟文奎的脚下。
钟文奎安排家眷老小出走他乡,没有一个人动身离开,就连仆人都没走一个。皇上召见他以后,就没见他的身影了。三天过去了,朝廷来人宣读了皇上御旨,将钟文奎终身发配云南边塞,家产抄没充公,家眷贬为庶民撵出京城。
“好女儿,爹爹无罪,去去就回。和你娘好好过日子,在家等着爹……”钟文奎说完这话泪水潸然而下。
钟小梅伏在钟文奎的脚下泣不成声:“爹,我娘她……自尽了……”
钟文奎仰天合眼,半晌低下头来,无奈地苦笑道:“梅子,你娘走了,爹就你一根苗了。你要听爹的话,活下去,不管怎么着,你都要活下去……等着爹回来。听到了吗?”
钟小梅抬着泪眼,点头没说话就晕死了过去。
钟文奎大声地呼唤着:“梅子,梅子……”
押解的校尉催促道:“钟大人,对不住了,时辰到了。”接着粗暴地断喝道:“启车!”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昏厥的钟小梅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呼唤,她强强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轻轻摇晃着她。
“小姐小姐,我是到过你家的郑板桥啊!”
钟小梅的眼角静静淌下了两行泪水,凄楚地喊道:“郑大哥……”
这天下午,北京城的上空,阴霾的苍穹乌云笼罩,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厚厚的云层,游龙一般窜到天际的远处去了。一声振聋欲聩的雷声令人心颤地炸响了。
紧跟着,天空象撕裂了一样,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黄土地上,一砸一个小凼,不见雨水,却激起轻烟一柱……莽莽原野,氤氲朦胧,混浊瞒天。候时少倾,原本清晰可辨的路面就再也寻不见了,浊流成溪。
4
扬州兴化东门外的板桥村是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小桥流水,柳树成荫。疲惫的郑板桥背着包袱、拄着一根打狗棍领着身背琵琶的钟小梅穿过板桥往村里走来。望见田野里农人们犁田耕作的背影,闻到家乡熟悉的气息,板桥顿时感觉到少有的心旷神怡,是啊,家乡祥和的温馨就是游子的生命之源啊。
“这人真是活宝啊,一个月前还在千里之外,转眼到了家门口。”板桥舒出一口长气,神往地说。
“你说什么?”倾情于乡野景色的钟小梅问道。
“啊。”板桥突然意识到钟小梅的存在,他不能让这个失去父母庇护的小姑娘感到在异乡的孤独。“哦,看到村头的那个板桥了吧,它比我的年岁还要大,我们这个板桥村就是由此而得名。”
“也有了你的名字。”钟小梅机灵地说。
板桥笑了:“对。”
遇见的村人与板桥礼貌地打着招呼:“板桥回来了?”
“哎咿,回来了。”
村人都免不了要回头看看板桥领回来的漂亮姑娘。
“莲子,莲子”板桥一进门就唤着他妻子的名字。
从后院闯出来一个美貌的女子,她就是板桥的心上人,姨表妹王一姐。一姐十七岁,身材修长,纤巧的鹅蛋形脸庞,乡野滋润的阳光雨露使她的皮肤微黑而柔和细润,长长的睫毛给她热情的大眼睛增添了一种清纯的魅力。板桥的家在上桥村,姨娘家在下桥村。板桥的姨娘过世的早,姨父早年做小买卖,家底子单薄就没有再续,王一姐自小孤单,大都时间是随着年长的板桥,成天就象小尾巴一样。这人长大了,有事没事还是待在板桥的家里,板桥的妻子也没把她当外人,就象待自己的亲妹子。
一姐一见是板桥,愣了一下:“表哥?”继而兴奋不已地喊道,“表哥回来了!”说着抢过了板桥身上的包袱。
“来,你们认识一下。”板桥指着一姐对钟小梅说,“这是我的姨表妹王一姐。一姐,这是我在京城相识的新友,她叫钟小梅,称呼她梅子,小妹都行。”
“就叫我梅子吧。”梅子羞赧地冲着一姐笑了一下。
一姐生疑地望着钟小梅,又看了看板桥。
板桥笑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嫂子呢?”
“啊,嫂子带淳儿到扬州城去了,说是下午回来。”一姐的嗓音格外的清脆。
板桥推了一把一姐,打发道:“一姐,快去烧点饭,我们的肚子都饿通了。”
“哎呀,光顾了说话,你们先坐,一会儿就好。”一姐歉意地笑说着跑开了。
“我这个表妹,心地特别的善良。从小我们一块儿长大。”板桥一面说着一面收拾着包袱。一姐端来一盆水:“小妹,你洗一把。”说完又忙颠颠地走了。钟小梅望着一姐的背影,说:“郑大哥……”
“嗯。”听钟小梅没了下文,板桥抬头惊诧地望着钟小梅:“你怎么又不说了?”
钟小梅诡黠地地笑了下:“不说了。”低头洗脸去了。
板桥明白梅子的意思,却又明知故问:“怎么不说了?”
钟小梅终于含蓄地说出了刚才想说的话:“郑大哥,一姐对你有点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板桥装佯地说。
“我说不上来。”钟小梅吃吃地笑了,“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是吗?”被人点破了暗情,板桥的心房突突地跳将起来,掩饰地转换了话题道:“我本来想把你寄放到一姐家里去的,可惜我姨父是个远近闻名的吝啬鬼,怕你受气,想想还是算了。”
“好啊,表哥又说我爹什么坏话了。”一姐端了两碗糖水鸡蛋进屋来。板桥连忙上去接住了:“说我姨父是个吝啬鬼,说错了吗?”“你坏。你总是说他的坏话,你们俩就是好不了。”一姐略显娇嗔地瞪了板桥一眼。
钟小梅注意到了这细微的表情,偷偷地笑了。
一姐说:“表哥,你们吃吧。我回去了,回头带小梅妹子到我家去玩。”说完就走了。
“哎咦──”板桥喊着“一姐,一姐”跟了出去。
板桥在村头撵上了一姐,一把拉住了她说:“一姐,你这是干什么?丢下客人就走了,这不是给我难堪吗?”
一姐笑了:“表哥,你说什么呀,我走开了,你们俩更好说话呀!”
别看一姐面带笑容,可她话中有话,她对他有情有意,突然介进一个素不相识的美女子,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这些板桥何尝不明白,但此时哪有那份心境呢,只见他不容商量地说:“别跟我嘻皮笑脸的,给我回去陪着客人!”
“人家要你陪,我去陪算什么?”一姐挣脱了板桥的手。
“看你,想到哪去了。”板桥自觉粗待了一姐的一片情意,连忙漾出有些蹩脚的笑脸,伸手在一姐的秀发上抚了抚说:“梅子家遭了难,可怜十五岁,就走了父亲没了母亲,我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我没有其它的意思啊。”
一姐见板桥真诚的那个傻样,扑哧一下笑了,随之心底踏实了许多。
“你解释那么多做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嘛。不过,嫂子见你带了这么个漂亮的姑娘回来,她能想得开吗?”
“她的父亲是个京城的大官,不知道为了什么犯了朝廷大忌,让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