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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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你的眼力就是好。”板桥不得已而笑之,“先借五十两。行不?”
“没问题。”孟潍扬取出银两,顺手拿出一个绢花篮,“这个也是你的。”
“这是怎么回事?”板桥弄懵了。
“说起来,是梅子做的事。”孟潍扬道,“那天,她带来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用这个换走了你的一幅字画,我不忍心多要梅子的,就卖了二十两。所以这五十两只能算你借三十两。绢花梅子没取走,人就被岳公子赎身弄到府里去了。”
“哦。”板桥道,“其实,这份银两,你要是不收就好了,就算我送个那个卖花姑娘……”
门外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板桥他们朝门外看去,街上的人群都往一个方向猛跑。板桥在门口拉住一个小伙子问道:“那边怎么啦?”
“到岳府去看把戏!”小伙子匆匆说完匆匆跑走了。
板桥心里暗喜道:“梅子,真有你的。事情让你办成了!”
6
岳府大门口围观的百姓成百上千,他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狭窄的人群通道里,岳文成汗流浃背,狼狈地搬运着青砖块……
池塘边,散乱地堆集着搬运来的青砖,岳文成搬来了最后一摞砖块,仰头朝绣楼的廊亭气喘吁吁地喊道:“梅子,青,青砖儿全,全齐了!”
“齐了,那就开始第二关哪!”梅子站在廊亭的雕花栏杆边不疼不痒地说道。
岳文成喘着大气:“歇歇,我要喝点水。”
“歇歇就不叫过关了。旱鸭子下水,你下了水,不就是喝水了吗?”梅子莞而一笑。
岳文成不知道中了哪门子的邪,竟然顺从地:“那好吧。”说完看着清澈的池塘水,自语道:“第二关,第二关。等我过了关,你上了我的手,再看我怎么整治你……”
梅子在上面喊道:“公子,你怎么不跳啊?”
“用不着你催!”岳文成说完扑通跳进了池塘。
梅子笑着吩咐已安排好的家奴们,“你们朝旱鸭子扔砖块,一直要把那些砖块扔完为止!”
被安排站在不同位置的家奴们朝水中扔起来砖块。水中的岳文成“啊哟”一声叫唤,“你们别来真的!”容不得他说第二句,纷纷落水的砖块逼得他藏进了水中……
围墙上,站满了笑声轰天的观看的百姓。岳府大伙进不去,但岳府周围的高层建筑上都涌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板桥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他来得晚,看不到里边进展到哪儿了,心里不安,明知故问地问身边的一个人:“岳府出事了?”
那个人笑道:“哪里。岳公子给红月楼的一个姐姐调理得在玩小孩游戏呢。”
“小孩游戏?”
“对。‘猴子搬砖’,这猴子搬砖刚刚搬完,又开始‘旱鸭子下水了.。这后面还不知道要玩什么呢。”那个人开心得不行,眼泪都笑出来了。
家奴们往池塘里扔的砖块扔完了,岳文成浮在池塘里,忍着劲逞能地:“第三关!我,我现在就,就过第,第三关,‘狗,狗熊爬树……”
梅子掩口笑了。
岳文成开始一步一步往吊杆上爬,显然是有些吃力了……
家奴们喊着:“公子用劲,公子用劲!”
板桥爬上了院墙,朝里看着,见岳文成给折腾的那副狼狈模样,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让开让开!”传来霸道的吆喝声。板桥望去
只见麻三贵领着两个衙门的衙役抬着一只红木箱子从人群里走过来,直冲岳府而去。心想,这箱子里装得准是他们几个痴汉们画的寿辰字画了,觉得冤枉的不行,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板桥身边的两个汉子笑话地议论了起来,他们的说话引起了板桥的注意
一个说:“岳公子完蛋了。”
另一个说:“此话怎讲?”
这个说:“这个玩公子的女子很懂医道,家里肯定有什么人是郎中。”
那个说:“哦,我想起来了,贵泰山就是郎中嘛。快快,给我说个明白。”
这个说:“你想想,男的折腾了一身大汗,又让他跳到凉水里折腾,就此打住也没大事,关键是第三招,男的身子刚刚凉下来,接着又去爬高杆,肯定又是一身大汗,好了,准定虚汗淋漓,就是铁金刚也是架不住的了,即便能撑著不落水,那也得从水中再回岸,这不又是着了一身凉?三下一折腾,男的必定大病一场,嘿嘿,后面的故事就没法说了……”这个神秘地笑着打住了。
那个急了:“说嘛说嘛,后面的故事怎么的?啊?!”
这个笑了:“看你猴急的,告诉你吧,男的要落下一个不治之症,那个小玩意儿再也弹不起来了!”说完淫笑了起来。
那个附和着这个笑将起来:“活该,活该啊!”
板桥听到此,突然一个激凌,心想:“呀,我和阿慎只想着制倒岳文成,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岳公子,对不住了,天意该你们家绝种了。”猛丁想起了什么,连忙下了院墙撒腿跑开了。
麻三贵着人将字画木箱抬到了池塘边禀示岳文成,见岳文成正玩得热闹,也瞪着个大眼看着笑着。
梅子见到了楼下的麻三贵和他身边的那只大木箱,灵机一动,喊道:“麻大人,箱子里是不是给我画的画像?”
麻三贵应声道:“《八仙图》有你和公子。”
“我要看,抬上来吧!”梅子吩咐说。
“这,这个要问公子往哪抬。”麻三贵转而抬头望着吊杆上的岳文成,“公子,公子!”
岳文成低头一看,地面、池塘旋转了起来,好不容易定住了神,问道:“谁在喊?!”
“我。”麻三贵道,指着身边的木箱说:“字画都装裱好了,抬到哪里去?”
“跟你说过了,往我这里抬!”梅子大声地道。
“抬到小姐的绣楼去,我这就下来……”岳文成说着刚要下脚,眼前一黑,抱着吊杆没敢动弹了……
麻三贵领着衙役将字画木箱抬进绣楼。
众家奴见岳文成不动了,着急地喊着:“公子,公子,你怎么啦?……”
岳文成强作镇定、呆笑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地面、池塘、人群……在他的眼前快速地旋转着,颠倒着个儿。岳文成终于支持不住,失去了控制能力,从高空中摔了下来……
这情境发生的当即,时间凝固住了,短暂的静默之后,周围的家奴、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了锅。众家丁纷纷跳下了水,将失去知觉的岳文成拖死狗一般拽上了岸。岳文成瘫软在池塘边的草地上,口中呕吐不止,一早灌进去的满肚子汤羹菜饭让他倒得干干净净。
“公子,公子……”
任凭众人怎么呼叫,岳文成整个一个瘫泥人,嘴唇乌紫,牙关紧闭,不能说话。
“快去喊郎中,快去喊郎中!”
岳家的人都围着岳文成忙碌去了,梅子一看机会到了,悄悄踅足出了人围,一个回到了绣楼上,慌慌关上了房门,慌慌打开了红木箱,慌慌取出了箱内的字画,慌慌拿来了洋火,慌慌得连火柴都打不着了,一连打了三根都灭了,她急得都要哭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梅子慌慌把字画又放回了木箱,慌慌跑去开了门。
家院疑心地:“你在干什么?这么喊门都不开?”
“我,我好怕……”梅子结结巴巴地说,“公子他,他没事吧?……”
家院一脸阴郁地巡看了下周围,没发现什么异样才说:“公子他让你去!”
岳文成此时躺在卧室的龙凤床上,身边围了好多他岳家的男女仆人。梅子怯步走到一脸死气的岳文成身边,胆颤心惊地说:“公子,是你喊我?”
岳文成吃力地睁开了眼:“梅子……我……我赢了。”
“是的,我输了。”梅子不敢取笑,胆怯地说。
岳文成不忘前约,轻缓地说:“那,那你要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天天陪公子笑还不行吗?”梅子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心里头七上八下不是个滋味。
岳文成吃力地笑了:“来,让我摸摸你的脸,小乖乖,给我笑一个。”
梅子不敢拒绝,勉强地笑了,木然地让岳文成冰冷的手在脸上磨蹭着,这是一只跟死人没两样的手,她吓得把大眼闭上了。
天色到了掌灯时分,岳家的家院领着老郎中花子仲和他的徒弟匆匆往岳府奔来。走到近前,你可以吃惊地看到,随在老郎中身后的徒弟竟是板桥乔扮的……
板桥随着人流亲眼目睹梅子把事情操办成了,顾不上和黄慎他们联络,风急火燎地跑到多子街“福安诊所”,把书画好友、老郎中花子仲拖了出来。岳府那边,处在这个节骨眼上,少个人手暗地帮衬,梅子不准在哪个环节露了破绽,那才真是叫冤呢!他一手操作了花子仲晚归的假像,岳文成出事两个时辰过去了,这才姗姗来迟。
家院领花子仲和他的“徒弟”进了屋,刚要与花子仲耳语点什么,花子仲轻轻摆了摆手,来到了床前,梅子躬身让了位,凑近岳文成说:“公子,郎中来了,我回房去了。”
岳文成睁开疲惫的眼,想了想点了下额头:“回去……等着我……”
梅子佯装关切地:“我一定等,公子保重。”随即起身对一个女俾说,“走,我们回房去。”
板桥想与梅子对上一个眼色,但梅子根本没想的那么多,从板桥的身边走过,没反应地就走开了。
“师傅,药引子现在要不要?”板桥突如其来地冒了一句。好在事先板桥给花子仲有交代,花子仲心有灵犀地反应了过来:“啊,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地蚕(蚯蚓)这院子里就有,你去找吧,要红皮的,黑皮的不要。”
板桥解脱了,匆匆往门外去了。
梅子回到屋子里,刚刚掏出那些字画,拿起的洋火还没点着,那边的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吓得她心惊肉跳。她屏息辨听了一下,颤着声气问道:“谁?”
“我。郎中。”
梅子疑惑不解地打开了房门,一见却是郎中的“徒弟”,她紧张地:“怎么是你?”
板桥拿掉了头上的帽子,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说:“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啊!”梅子没喊出,就被板桥捂上嘴推进屋去。
见梅子房间的灯亮了,岳家府邸院墙外的野芦苇丛中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金农、高翔、黄慎、汪士慎与几个着了民装的武和尚潜伏在岳家院墙外的野地里,两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院墙那边的动静。
板桥将字画集中在一起,放火点着了它。梅子慌慌穿着板桥带来的男仆便装……
看着火势上来了,板桥拉着梅子的手:“快走!”
“来人哪!出事啦!”
听见家奴的叫喊声,家院匆匆推开窗户,一见绣楼那边着了火,一下子惊了神,半晌说不出话来,但这么大的事,他不敢不报,膝盖打软地跑到岳文成的床边,嗫嚅地禀报道:“公,公子,绣,绣楼起火了!”
“啊!”岳文成惊出了一头冷汗,皮人似的被什么牵动了从床上弹蹦起来:“快去,去!我,我的娘子!”说完眼一黑栽倒在花子仲的怀里。
板桥领着乔扮成男仆的梅子慌不择路跑到院墙边,嘱咐道:“来不及找原路了,爬上墙头,往下跳就是了,外面有人接应!快!”
板桥托着梅子上墙头,梅子望着院墙下,到处黑乎乎一片,不问深浅眼一闭,跳了下去……一阵浸润的凉意袭透了她的全身,那凉凉的液体从她的口中直逼而入又从她的鼻箱喷了出来,她挣扎着凫出了头,睁不开的眼睛淌着辛辣的泪水,惊惊地喊出了声:“啊——”
豆腐坊的叶阿祥老汉从河里拉水路过岳家大院的后墙根,里里外外喊抓人的吆喝声惊得他驻步辨听,天下也就有这么奇巧的事,梅子就在老汉打顿的那一瞬间摸黑跳下了墙,不偏不倚就落进了方圆不过尺半的水箱口。没辨清那些凶神似的吆喝声冲谁来,又不见人不见鬼地从水桶里冒出个尖细的叫喊声,老汉的三魂吓跑了两魂半,没敢迟疑,拉起水车飞也似地跑了。
远远地看见一群岳家的打手撵着一个人影跑过来,高翔带着武和尚迎战上去,把救下的人拖到一边的芦苇丛,这才发现救下的是板桥,不是梅子。
“怎么,我就不该救?”板桥的惊魂未定。
高翔急了:“嗨咿,看你说哪去了,我是说梅子呢?”
“我把她送上墙头,亲眼看她跳下墙的啊。”
“那人呢?”
“你没救着?”
“连个鬼影子也没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