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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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文成不看则已,一看惊醒了一多半:“啊,你这画得是什么?”
《八仙图》上的曹国舅酷似岳文成,但立在曹国舅身边的何仙姑又没了脑袋。
“这没有脑袋的何仙姑待会我跟您说是怎么回事。先说说公子您的图像象不象?”板桥不紧不慢地说道。
“象,象。”岳文成指着何仙姑的图像道,“这个女的怎么没个脑袋?”
“这是何仙姑。”黄慎道,“她在公子的身边,我得要找个与公子能相配的艳丽女子画上去。要不,怎能挂到老太公的大堂上去呢?”
“说得也是。”岳文成沉吟道,接着问道:“你说的这个艳丽女子在哪里?”
“扬州只有一个女子配得。”黄慎故弄玄虚道。
“对,只有一个女子能配得。”板桥应合道。
“哦?”岳文成来了精神,“莫非扬州还有比梅子更漂亮的女子?”
板桥与黄慎的一唱一和,将岳文成实实在在地装进了套子。
“梅子?”板桥佯装吃惊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梅子?红月楼的那个梅子,公子你认识?”
“何止认识。”岳文成得意地笑道,“原来你说的就是她哟,我还当是谁呢。”
“公子你歇着吧。”黄慎说着卷起了画纸,装作要走的样子,“我与板桥师傅这就去红月楼找梅子,把何仙姑的脑袋补画上。”
“哎,你等等。”岳文成喊住了黄慎、板桥,“梅子在我这里,你上哪儿去找她?”
板桥回过身:“她怎么会在公子这里?”
“嘿嘿,梅子现在是我的妾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花钱买下了她。”岳文成得意地笑道。
板桥兴奋地:“哎呀,公子真是有艳福啊!能得到梅子这样的姑娘,洪福齐天啊!”
黄慎应合道:“公子的貌相就是有艳福,还用得着你说!”
板桥就汤下面,话中有话地刺了岳文成一下:“公子,这太方便了。我俩在这等着,等娘子醒了再说,要不睡梦中把她搅醒了,她要生公子的气。”
“这是什么话,我让她下来她不就来了吗?”岳文成显出一副主人的神态来:“我让人带她来,你们快快画就是了。”说着又禁不住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免得我俩再跑路。”黄慎重又摊开画纸。
“来人啦。”岳文成唤道。
家院走进书画房来:“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看看,梅子醒来没有?”岳文成倦意地说,“醒了的话,带她到这里让画师画头像……你,就在这里看着画师画,出了事我饶不了你。”
“公子放心。”
家院走后,岳文成伸了一个大懒腰说:“两位师傅,你们就辛苦了。我去睡,等我睡醒了,陪我喝两盅。”说完回卧室去了。
黄慎与板桥看着那个疲倦的后影,捂起嘴笑了起来。
2
打扮一新的梅子由家院陪领着出了玫瑰园,穿过池塘上的九曲桥,往书画房走去……
天色已经放亮,太阳刚刚升起,空气里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板桥与黄慎觉得没有比今天更爽气更清新的黎明了。骄阳最初光照的温暖与黑夜消逝后的寒意交织在一起,使他们感到一种恬美的惬意。
梅子被带到了书画房的门口时,板桥与黄慎正仰头观赏着悬挂在室内的书画,听见了脚步声,蓦然回首……
站在门口未进的梅子不知该怎么与这两位情哥哥打照面,正犹豫间,板桥觑出了个中的机窍,赶紧出语消融眼下出现的尴尬,他指着梅子问家院道:“呃,这是……”
“哦,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娘子。”家院趋前说道,继而对梅子道,“娘子,请进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画师。”
黄慎躬身礼道:“娘子请进,这儿坐。”
梅子在黄慎指定的座位上落了座。
黄慎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梅子,不无酸楚地说道:“公子的小娘子真个是貌若天仙,果然清丽超凡,正是我心目中的何仙姑。”
梅子也不言语,黄慎的酸话刺伤了她脆弱的心,眼泪盈上了她的眼眶。
板桥知晓黄慎的话意,警告似地说:“阿慎,你少说,快快画了!”
“没有岳公子的吩咐,我黄某想见也见不到娘子的美貌尊容啊……小姐你说是不是?”黄慎不理睬板桥的警告,一边理了下梅子的发际,一边讽刺道。
站在一边盯视的家院见黄慎在梅子的头上动手动脚,从嗓子眼里不满地咳了一声。
板桥知道他的弦外之音:“先生怎么啦,嗓子有病?有病离得远远的。”
家院受到奚落,气得翻了下白眼:“师傅画就画,别动手动脚的,小心你的脑袋!”
“你不是画匠,懂什么?”黄慎强词夺理道,“我不把她摆弄好,怎么画?”
梅子陡地站起了身:“送我回去,不画了!”
板桥与家院几乎同时拦了上去。
家院生怕事出异端,慌慌张张地说:“哎哎,小姐你不能走,公子有吩咐,小的做不好,可就惹大祸。求求你,画,画好了就送你回去。”
“是啊,怎么说走就走呢?来来来,黄师傅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我替他给姑娘赔不是了。阿慎!”板桥说着给黄慎作了眼色。
黄慎讪讪地笑了一下,心底泛着说不出的醋意道:“呃,我,我会尽心尽意为小姐勾凤描彩的……”趁说话时变换角度瞪了梅子一下。
“来来来,坐坐坐。”板桥轻轻将梅子按下。梅子顺从地又坐了下去。“嗳,对,就坐这个姿势。”
黄慎转身吩咐家院道,“先生,我还要一瓶酒。”
家院粗粗地:“要酒干什么?”
黄慎指了下画纸:“喷画纸用。画女像没有酒喷纸,线条不明晰色彩不艳丽。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你不去也行,拿钱来,我上街买去。”
家院牢骚地埋怨道:“没见过画画的有这么多的事儿。”嘀咕着往门外去了。
板桥撵到了门口,喊了一句:“哎咿,先生,要好酒,上好的酒!”
“哎呀,我要,要……”板桥捧着自己的下腹,意思要上茅厕。这边给黄慎送了个眼色道,推了他一把道:“阿慎,你快点说事,再要委曲梅子,我跟你有算不完的账!”说完跑走了。
黄慎知道板桥有意给他留出与梅子说事,也是给他与梅子单独相处的空档。板桥和他与梅子的私下情份,照理说,梅子与板桥的要更深一些。如果说,早先他板桥与梅子不能亲近,是因了一姐在前面,现在一姐出家当了尼姑,与板桥绝了情,板桥对梅子也是一往情深,完全可以拾得起来。但板桥为人意气,一直有意远离梅子,时不时造机会让他与梅子续情。他黄慎心里有数,这种朋友间的知音知交恐怕当年的伯牙与子期也莫过于此了。
黄慎见板桥走了,兔子一般飞奔到梅子的面前,一把拽住梅子的胳膊。黄慎醋心难排,把板桥与他商议好的计谋没说,却睁着令人心颤的大眼摇晃着梅子的臂膀道:“那个混帐他把你怎么啦?!”
“他比你好!”梅子生气地扭过了身子。
黄慎匆匆转到她的对面:“你从了他?!”
“你才从他!”梅子清澈的大眼盯视着黄慎。
黄慎好生舒缓了一口长气:“我还以为……”
“你以为怎么啦,你以为怎么啦?!”梅子也感觉到了黄慎的一颗心全扑在她的身上,但他的话语叫她受不了,委屈、受伤的心潮蓦然颤抖、膨胀了起来,迸发出一股不可遏止的冲动,撕着捶着黄慎,“你是个坏人,是个最坏最坏的坏人!”
黄慎拼命地拉住了梅子:“对不起,梅子。”他跪了下去,“我平白无故地冤枉你了。”
梅子落下了伤心与幸福交织的泪水。黄慎赶紧起身挽起手袖抹着她的眼泪,梅子见状,扑哧一下笑了,娇嗔地说:“谁要你擦!”说着扭过身子掏出了一块手帕拭了泪水。
黄慎这才想起他和板桥要说的事,连忙紧张地看了下外面:“我跟板桥闯来,是要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岳公子要了我们几个,板桥、金农、士慎、高翔几个人的字画,你要想尽法子不露痕迹地把这些字画毁掉!”
“毁掉?”
“对,毁掉!要不,这些字画会要了我们几个的小命。几句话说不清楚,你明白就行。”说着他凑近她的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通。
“我记住了。”
“今晚三更,我和你板桥哥哥带人在后门接应,你一定要设法逃出来。”
没听见家院的脚步声,他象猫儿似的来到了花厅的门口,鹰一般盯视着里边两人在说话。梅子的眼睛瞥见了厅门口的家院,紧张地动也不动了。
“你,怎么啦?”黄慎奇怪地问道。
“人来了,在房门口。”梅子轻轻说道,“别动。”
板桥系着裤带来到门口,见家院的神态,知道情势不太妙,岔着话题道:“老家公,你怎么不进啊?!”
黄慎来不及变换姿势,只好顺势抓起了画案上的洗笔水,灌了一口,朝梅子的脸上喷将过去。
梅子激凌地“啊”地尖声惊叫了起来。
家院一个健步冲进来,拉开了黄慎,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黄慎笑道:“你说干什么?”
“我告公子去,”家院眯缝着小眼道,“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公子的爱妾!”
“我怎么调戏啦?”黄慎仍然涎着笑意道。
“我亲眼看你盯着她看,又喷了姑娘一脸的水。”家院挥舞着酒瓶道。
黄慎一把夺过家院手中的酒瓶,讥嘲地:“是我画画,还是你画画?盯他看,那是我要看看该怎样画合适;喷水,那是因为小姐的脸太憔悴,我要让她滋润些,你懂不懂?”
见家院让他闹懵了,黄慎更来了劲,没头没脑地将酒瓶在家院的面前挥舞着,家院踉跄着差点没跌倒。
“就象这样,”黄慎仰口喝了一口酒,喷在画纸上,“这叫润纸!”
不消一顿饭的功夫,黄慎就将何仙姑的头像画好了,板桥在上面题上诗,催着家院领他们去见岳文成。
岳文成没睡多久,就被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拖了起来。一个女俾给他穿着衣服,一个女俾端着面盆侍候在一边。
“公子,《八仙图》画好了。”家院小心翼翼地趋身到岳文成的身边,展开画子轻声细语道:“黄师傅作画,郑师傅题诗,真是一绝了。您过一下目。”
“嗯,画得不错,诗也写的好!”岳文成喜上眉梢,“我和小娘子配对就是不一样啊,这画子就是看我和她两人的了。”
“那就送去装裱了?”家院殷勤地说道。
“越快越好。”岳文成挥了下手,把女俾手中的面盆也打翻了。
女俾慌慌跪了下来:“公子恕罪。”
“没毁了我的画子,饶了你。下去吧!”岳文成放过女俾,继续说,“让裱坊今天就给我裱好!今夜我要与姑娘痛饮赏画。哈哈哈……”
3
板桥与黄慎在岳文成的府邸处心积虑地忙得不亦乐乎,却不知金农他们为了等候他们的消息,更是提心吊胆,一宿没敢合眼。能不能把岳文成手中那些该死的字画销毁掉,关系身家性命,这张牌全押在板桥与黄慎他俩身上了。他们聚集在金农的“养吾宅”中,如同不敢见光的耗子,似乎厄运随时会降临一般,他们沮丧地坐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看书的看书,作画的作画。一夜熬过来,脸色都发了青。。
汪士慎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板桥和阿慎也真是,找到没找到梅子,也该回来报个信,怎么回事?”
“士慎,我说你还是先回去吧。”金农真心诚意地劝说道:“一宿不回,你老婆又要困不着了。”
“看你说的。”汪士慎就怕人家说他怕老婆,越是这样,越是想在人家的话头里找回那份不存在的威风来,“你当我真是那么怕老婆?我不回,她能把我怎么样?!”
“到时候,你别把尿憋在裤档里就是了。”高翔善意地谑笑道。
汪士慎举起画笔打了高翔一下:“你这个没正经的小和尚!”高翔拜了画僧石涛作师傅,“小和尚”这个不上趟的绰号就再也取不掉了。
大伙儿开心地笑了,暂时丢开了失去板桥与黄慎他们消息的心头阴影。金农打了个哈欠走去打开了窗户,轻声道:“天气真好。”
冬日的阳光在院子里投下了灰白的氤氲,一只小鸟欢快地独鸣着划天而过。
汪士慎走近窗户边看着天,不无担忧地说:“会不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