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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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翔说:“闻大人舍身护佑广陵画友,石涛大师嘱弟子代为笔墨为先生作《广陵山水图》,专为仁君送行。”说着掏出一个画轴。
“曹孟德有言‘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大人位不及周公,其行其德毫不逊其色。老衲无以表意,请笑纳。”石涛平静的言表中孕动着殷切的情愫。
卢雅玉情不能己:“大师情意之盛,让晚辈心领惶惶。”
“我已老迈,吟不出好诗,阿翔说留给板桥你们来作,我觉得是个好主意。板桥……”
石涛的话一出,朋友们就将板桥推到了前首。
板桥不好意思地说:“有大师在此,板桥拿敢放肆?”
石涛不问正板桥的客套,一个个将金农、黄慎、高翔、汪士慎点了出来:“你们与卢大人交往甚密,联手出诗,理不容辞。”说着想起什么惋惜地说,“吟诗作画当有琴曲相侑,可惜没有歌伎……”
金农大叫道:“有,有啊!梅子,梅子……”
梅子不敢吭声。
板桥止住金农道:“你不要喊了。我怕大师责怪,让梅子不要有声响……”
金农嗔怪地说:“你搞什么鬼名堂,就你的事儿多!”
黄慎在石涛耳边说了点什么。石涛大声道:“板桥啊,你把老衲看成什么哪?在庙里我不让你们说女色的事,出了庙门,还有什么忌讳呢?”
众开心地笑。
石涛起身到琴房,黄慎与高翔搀扶。板桥上前掀开竹帘:“梅子,你出来,大师要见你。”
梅子羞涩地走了出来,礼道:“大师,小女有礼了。”
石涛静静地看着梅子,几乎不露声色地:“你就是板桥在京城结交的‘小兄弟’?”
梅子在老人平静的声色中,感悟到了潜藏的抚爱,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嗓子哽咽了,她说不出话来,盈着泪眼点了点头。
石涛尽量缓和气氛地:“我们为卢大人送行,梅子‘小兄弟’弹点什么?”
卢雅玉轻车熟路地替说道:“《雪梅》是梅子的拿手曲目。”
石涛说:“寒香横斜雪中情,孤怀独解诸友心。梅子姑娘,请。”
梅子的纤指搭上弦,清清的音律流淌在人们别依难舍的心坎上,金农轻轻地说:“板桥,你来起头!”
郑板桥思忖少顷,给哥几个示意了下,黄慎、汪士慎、高翔、金农心有灵犀,合拍合节联诗一首:
“江上澄鲜秋水新, 蜀岗几日雪迷津。
千年战伐百余次, 一岁变更何复人。
尽把黄金通显要, 惟余白眼到清贫。
莫言世上无正道, 且记沧桑护广陵。”
“好。叙怀动情,雅韵怡神。”石涛赞道,继而感慨长叹:“大人护广陵,实为朝廷,却落得如今下场,可恼可叹啊!”
“大师,此乃命数。只要板桥他们安然,我也就心安了。”卢雅玉随即对板桥他们说:“诸位艺德艺品让卢某终身难忘,卢某在此一一祈佑神灵!”
6
在麻三贵的卧房里,弥漫的硝烟中,披红带绿的女巫挥舞着长剑,在麻三贵的床前施法驱魔,旁边有麻三贵的大老婆和三个姨太太作陪。女巫煞有介事地“啊弥啊弥……”作上界声,口中念念有声:“人不歪,鬼不来,鬼伏身了人遭灾;啊弥啊弥,有我大仙在此地,看你妖魔敢作怪!中!”她的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剑出了手,长剑直冲帐幔而去,牢牢地扎在了帐后的木柱上,令人惊奇地是剑头扎着一张写有“降妖伏魔”字样的咒纸。
麻三贵的几个妻妾惊骇地张大了嘴。
女巫绽桌白沫的大嘴喷送着肆无忌惮的笑浪,含混不清地说着些什么,一阵痉挛后扑通到地。
可怜,麻三贵几个妻妾惊诧的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只听得女巫的嘴中发出了男人般嘶哑的声音:“你们几个孽障还愣着干什么?大仙我镇着妖魔,你们快快灌他香灰就是了,多多宜善,多多宜善。”
几个妻妾似乎一瞬间醒了神,手忙脚乱地上床的上床,挖香灰的挖香灰……她们把挣扎的麻三贵死命地按住,灌了他一肚子的香烟灰。
女巫的男人声在继续:“别歇手别歇手,把他的衣服扒光了,放到开水桶里侍候……”
几个妻妾毫无条件地听从着指令,手忙脚乱地扒光了麻三贵的衣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从床上将精疲力竭的麻三贵拖放到一个盛着开水的大木桶里。
屋子中央,置放着一个奇特的大锅,锅下的炭盆里燃烧着火红火红的炭火,大锅里有一个木板隔。昏昏沉沉的麻三贵被四个妻妾放到了木隔上。接着抬了一个芦苇杆编织的大锅盖合在锅上。
“你们这些见红的都走开,退到门外去,退到门外去。”那怪异的男声说。
四个妻妾大眼看小眼地出了卧室。
女巫从地上翻身而起,围着大锅摇动着摇魂铃,嘴里念着:“阿弥阿弥,妖魔鬼怪都滚开。阿弥阿弥,天上大神降你来……”
卧房外,几个妻妾不安地透过窗户纸偷着往里看:只见麻三贵被折腾得哭爹喊娘从大锅里跑了出来。
在门外守看的几个妻妾哭笑皆非。
女巫将木然无知的麻三贵一直折腾到没了声音,忙完了里边忙外边。她一手执招婚幡,另一手拿着摇魂铃,手舞足蹈地跑到大门外,绕着的大宅院的墙根念着招魂咒。她的身后围上来一大帮看新奇凑热闹的孩子们。
板桥哥几个长亭送别过卢雅玉途径这儿,麻府前的喧闹声惊动了他们。
“这不是麻三贵家吗?”板桥疑惑地望着,不无讥嘲地说道,“麻大人又出了什么事啦?”
金农欲笑没笑地说:“忘了告诉你,就在押送你进京的那一天,麻三贵又给了钦差大人一个通天喷嚏,这一次钦差没饶他,给了他五十大板,连惊带吓,从那以后,麻三贵就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平日睁眼昏睡,见了穿官服的就下跪,鼻涕眼泪一道下,找了多少郎中,就是看不好。”
板桥听了开心地笑了起来:“恐怕天底下能打出那种喷嚏的也只有他麻三贵了!”
金农道:“前不久,江苏的巡抚大人曹仁到了扬州,麻三贵洋相百出,曹仁想重新委派知府,但他麻三贵是皇上钦点的命官,到底没敢把他换下来。”
“哼,这混蛋一辈子醒不来,那才叫人开心呢。”汪士慎闷叽叽地说。
黄慎浅笑道:“皇上也是龙眼看错了地方,张口让这种庸人代理扬州府,真真是乩害地方、贻笑后人了。”
“黄兄言之差矣。”板桥笑道,“皇上用人,良才庸人都得要。良才保国,庸人不添乱,两下扯平了,国泰了,民也安了。我等日后还要靠麻大人关照一二,人家有难,此时不去,更待何时?走,瞧我给他治病去。”
“走,看看去。”众人知晓板桥言中之意,附和道,一同往麻三贵家而去。
他们刚到麻府大门口,看门的家奴见是一帮寒衣书生,立马脸拉了下来:“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黄慎作礼道:“请你通报一下,就说是麻老爷的朋友来看他就行了。”
“朋友?”守门的家奴上下打量着板桥等人,“我守了这么多年的门了,除了黄先生你,没见过他们这些人。”
板桥作了个哑势说:“连我也不识得了?麻老爷把我当哑巴带进府,还是你开的门……”
“哦……”家奴想了起来,脸上的颜色也换了,“你就是皇上面前打官司的板桥大人?!”
“没错,称我大人也不为过吧。”板桥戏谑地说道。“告诉你们家主子,郑板桥来看望他。”
“不用,不用,你们进来就是了。”说着朝里大声地传道,“郑板桥大人来了!郑大人,你们请。”
他们刚来到麻三贵的卧室门口,就被妖冶的三姨太迎着了:“啊呀,稀客稀客,哪位先生是郑板桥?”
板桥挂着笑意道:“在下便是。”
“哑巴?……”三姨太说完嘴巴竟一时没合上。
“姨太你说的没错。”板桥知道她打住的是什么,“我就是那个作画气了麻老爷的哑巴郑板桥。”
“哎呀,失敬失敬。”反应快捷的三姨太换出了一副甜蜜的笑容,“先生京城里得了皇气,能来府上,我家老爷脸上生光,院子生光,我们……”
“好了好了。”板桥挥了一下手,“我这身上的光都放到你家的院子里了,我就没光了。”
三姨太好生愣了一下,承受不了板桥他们的冷漠,不无尴尬地:“对对对,先生说得对,我家三贵讨了先生的福,哪敢再……”
话没说完,麻三贵的卧室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哥几个惊诧地掉头寻声望去。三姨太久经不怪,很随意地说道:“我家老爷他在吃药。有事跟我说好了。”
“吃药?能看看吗?”板桥说。
三姨太说:“不怕吓着,你们看好了。”
三姨太将他们引到麻三贵的房门前,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两个家奴似的人强行按住挣扎的麻三贵,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正在往麻三贵的嘴里灌着汤药,一面念叨着:“老爷,你吃,你吃了就好了!我给你开的都是大补药,神龟灵龙,燕窝猴脑,千年的老参,万年的山甲,水里游的,山上长的我都给您弄齐了,皇上老子进补身子也不过如此了。您吃您吃,吃了保准就好了!……”
麻三贵得了一个饱,嗓子眼里撑不住,丹田下憋了一股气,一股暖流直冲鼻箱里而来,瞪着两只大眼没了声气,没等郎中问完:“老爷,您感觉好多了吧?”那边就扑哧一声将好不容易喂下的汤药一股脑儿全都喷将出来,只见那汤药如一股黑龙直冲郎中的面部而去,郎中站在那里愣住了,一脸的汤药将他染成了一个黑脸大包公。
板桥本意领着哥几个当着麻三贵的面好好奚落他一通的,看到到麻三贵那副德性,来时的那个劲头顿时没了影儿了。就在这时,板桥发现了什么,快补奔到窗户边眼睛出了血似的盯着外面看,金农哥几个一看板桥失态的神情,不约而同地透过隔窗往外看去,只见麻家的家院领着板桥的姨父王富贵和一个扛着算命幡的麻衣先生往花厅里去了……
黄慎说:“板桥,那不是刘半仙吗,你姨父怎么和他在一起?”
“我正这么想,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板桥疑惑地说:“奇怪,我姨父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莫不是……”高翔猜测道:“莫不是为了你表妹的事……”
汪士慎瞥了高翔一眼:“别胡思乱想了,哪有这种当爹的?”
“你们不了解我这姨父,为了他想要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板桥幽幽地说。
金农琢磨着一直没开口,一旦说了,那都是在节骨眼上的问题:“我看哪,我们想奚落麻三贵,别到时候让人家把板桥给奚落了,那才叫笑话呢。”
黄慎想起了梅子被卖的事,心下有些忐忑地说:“冬心说的在理,一姐别让他老爹给卖了。”
平常的一句担心话锥子一样扎到了板桥的心窝里,他的脑袋顿时痉挛般疼痛起来,那么聪明的人竟一时间没了主意。
看见板桥瞪着大眼没反应,知根知底的哥几个交换了下眼色,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大龙小龙和小凤猛丁从一边冲了过来,口里“先生先生”地喊个不停。他们围着黄慎格外的亲热:“先生,你又回来教我们的书了?”
“回来回来。”黄慎搂着他们哄说道,“你老爹的病好了,我就回来了。”
“老瓢,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金农沉思道:“你听我说,板桥姨父真要是要把一姐送到麻府来,板桥的半条小命就没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黄慎说。
“我看这么着,这事还要仰仗老瓢兄弟来帮忙。”
黄慎道:“我能帮得什么忙?”
“麻府这帮孩子看来听你的,你想法子让这帮孩子把刘半仙弄到柴房去,我们在那里等你,事情从他嘴里搞清楚了,才好对症下药。”金农盘算着说。
“在理!”黄慎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这就去安排。”
麻府花厅里,王富贵与刘半仙在等候着麻三贵家的主事大娘子出来。刘半仙见等等还不来人,胆怯地说:“让一姐给麻大人冲喜,他们家知道不?”
“就是让他们不知道,那才见我的诚意,对不?”王富贵得意地说,随后拍了下刘半仙的手臂宽慰地说:“麻大人我见过,人和善的很,到时你放心大胆地说你的,别怕。”
刘半仙心里有些发醋:“王先生,这是知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