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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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允禧没言语,板桥征询地问道:“允禧君,不知我说的可合你意?”
“好,好!允禧得益匪浅,受用无穷!”允禧从沉思中拔出来,想起了什么,说:“板桥,你看看谁来了。”
板桥回首,惊喜地:“是你,李大人!”
李方膺从高大的李禅身后探出:“只看见大人了,看不见小百姓了!”
板桥:“哎呀,方膺兄!你怎么来啦?”
李方膺:“家父回京述职,我随之来了。那日扬州城陡见为兄进了囚车,我就说过进京要来找你。说真的,我当此生此世再也见不着你了。”
板桥说:“皇上济生,板桥才逃此一难。”
“来来来,我给你们引见。”允禧给来客介绍道:“这就是我给你们常提起的扬州画师郑板桥。”
来客中官衔最大的莫过于保和殿大学士、一等公鄂尔泰,能到允禧府上作客的全是文人墨客,以诗会友,以画叙情,没有官职大小,只有情感厚薄。
大伙热情地寒暄作礼之后,李禅突然说道:“板桥,我要是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怎么称呼我们王爷的?”
板桥一时无言以对:“……”
允禧笑道:“他说的允禧君啊。怎么,错了?”
李禅怔了一下:“亲王你……”
允禧打着哈哈道:“我与板桥碧云寺相见,今日重会,别是一番滋味,更应了‘缘份’一说。相约君兄相称,亲密无间,都好。你们说呢?”
大家都开怀畅笑了起来,谁都明白,他允禧好的就是这个,在琴棋书画中荡漾,胸次幽静但不设防,相识了就是友人以待,长此以往,乐而不疲,所有你还能说什么?不过,象郑板桥这样受到厚待的,恐怕没第二人。
高朋满堂,允禧好不欣喜,朗声盛邀道:“走,莲花亭喝酒唱诗去!”
2
凌琳预感到兄长凌枢要出事,果不其然就出事了。凌琳的女人直觉恐怕远远超过其它的女性,别看她年纪不大,但她会用心去观人用心去察物,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这是天赋。那天她听了小太监学说了乾隆在古砚边的一段话,就感觉这方不会说话的不祥之物将会断送自己兄弟的前程,心焦如焚坐卧不宁,到夜时想出一个点子让皇后富察氏替她去说情,没想到皇上一点没给面子。她哭了,彻夜通宿的哭,第二天,一双大眼肿的就跟熟透的五月桃一般。凌枢没回朝,连个商量的知心人也没有,今天一大早,一宿没怎么合眼的她坐在寝榻上疯思呆想时,听见门外传来蒋南沙的声音,这老人家时不时上朝前要到老太后的寝宫去问早安,这是他独到的精明处,三朝不倒的老臣有几个?他就是其中一个。凌琳心花开了,心里骂着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呢?再怎么说,他是父亲的挚友,更是兄长的恩师,把心里话给他说,就是他帮不成大忙,至少出个主意什么的也行啊。没犹豫凌琳召来了贴身宫女,让她在蒋南沙回程的路上截住他,把他领到自己的密室来。看到凌琳红肿如桃的大眼,蒋南沙大吃一惊,细问之下得知原委,他嗬嗬一笑,说凌琳太多虑了,皇上要亲审此案,可见他对本案的重视程度,你想想,皇上登基不久,能容忍对朝政的指三道四吗?他没给皇后的面子,一是他不愿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念头,二是你自己就是他身边心爱亲近的妃子,有什么话你自己不好说,还要让皇后去说,这不明摆着笑话皇上对你的恩爱吗?到底是三朝老臣,说事解题都比别人透亮些。凌琳踏踏实实过了一上午,没承想,皇上亲审下来,还是把凌枢作了枪头鸟。心有定势的蒋南沙连个口信也不来报了,凌琳一下子掉进了十八丈深渊。思前想后,看来只有孤身入山去探虎,为了兄长就是死也在所不辞了。听买通的小内侍报乾隆已安神在读书,凌琳从养心殿的暗门径自来到乾隆跟前。
乾隆早已将案子上的事抛至九霄云外,见了凌琳红肿的双眼,不无疼爱地轻轻抚了下她的眼角:
“怎么啦?跟谁呕气啦?眼哭得这么红?”
不问没事,这一声慰籍,让惊吓了许久的凌琳陡然悲从心来,泪水涌泉一般冒了出来。乾隆朗朗地笑了:“好了好了,让朕亲热亲热就好了。”说着将软软乖巧的小猫揽进怀里,一只温软的手轻巧地滑进了凌琳*,凌琳善解人意极尽柔媚,乾隆兴起,同时勾下了头,在她冰润的的眼窝、细巧的鼻尖、濡泽的秀唇尖游动着,凌琳渐入迷境,口中昵喃,轻轻的叹息中夹带着一种令乾隆魂消意散的兰香味……为了这种兰香味,乾隆失去凌琳之后,得容妃一香体而不能得其心,就是爱称她为“香妃”也是枉然。当然这是后话了。
“爱妃为何叹息不止?”乾隆心平气和,语调温婉。说着话那只手仍在感受着凌琳身上所特有的不尽的体馨。
凌琳媚眼微睁,从乾隆爱意的目光中找到了支撑,胆性略大了些,“我哥他在宫中好好的,不去做那个钦差什么事也不会有……”
乾隆抚摸的手停止了动作,他意识到凌琳的眼睛红肿是为了他兄长的缘故:“都知道了?”
凌琳点了点头。
凌琳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这一点头随意到不能再随意了,但她点掉了她一生的荣华富贵。在乾隆清醒的脑袋里,他认定是宫中有人给她传了话,否则怎么会这么快?莫非自己的言行都在她的揣摩算计之中?这是为她的兄长,倘若她要别的什么内政机要,不也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刺探吗?女子参政毁事一半,祖训有理,此女不可不防矣,乾隆这边想着,那边对怀中的*已经失去了兴趣。
“皇上,你怎么啦?”极为敏感的凌琳感觉到了乾隆的冷意。
乾隆讪讪一笑,轻轻扶起了凌琳:“你起来吧,朕还有要事要办。哦,放心地去吧,凌枢的五品职朕过一阵后会将他恢复到三品职的。”乾隆是言必信信必果的,后来的事证实他没有失言,但凌琳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已经永远地挥却了。
凌琳咀嚼乾隆的冷淡,心想不管自己的后事如何,至少兄长的官位有了落实,他皇上说话不会不算话的。她惨惨地强笑了一下:“皇上,妾罪不容诛,惊扰圣聪了。”
望着凌琳纤弱楚楚的身影隐去,乾隆泛上一股难言的恻隐之心,多机灵的女人啊,唉,坏也坏在你的机灵上啊!这天晚上,乾隆就下旨后宫将凌琳贬为宫女,不久又打发她出宫去了。
凌琳前脚刚走,福建按察使李玉宏携他的四子李方膺前来参见。乾隆勉强平息了因凌琳带给他的神伤,听李玉宏叙说了福建及沿海地带的官风民治,接下了李玉宏一份关于整治朝政的奏折。李玉宏是雍正先帝提携的官员,清正廉洁满朝有誉,乾隆对他的忠贞不二欣赏备至,情绪也随之好多了。他拿起御案上郑板桥的那首《砚石怨》说:
“退朝之后,朕细细琢磨这首词,它倒提醒朕一件事,朝廷命官自行其事,行贿受贿,此风不刹,必将民怨载道,毁我朝政。爱卿身为按察使,当着力查办此类败坏朝风、积有民愤的案件。”
李玉宏恭道:“臣遵旨。”
乾隆道:“朕已着令全国,整肃纲纪,一经发现,概一查到底,绝不手软……”
这时,御前内侍安宁近前悄声地:“皇上,如意馆蒋南沙有急事求见……”
“让他进来。”
“喳!”安宁转而宣道:“蒋南沙觐见”
蒋南沙进屋跪曰:“如意馆馆臣蒋南沙拜见皇上。”
乾隆俯瞰道:“有何急事,说吧。”
蒋南沙看了一眼李玉宏父子,道:“臣……臣有一弟子,给我带来一首诗,是那个扬州郑板桥所作。”
李方膺吃惊地望着蒋南沙,又回头看了看乾隆。
乾隆概念先入,觉得蒋南沙这人与郑板桥结冤,总没事找事不扳倒对方不作算:“怎么,又是反诗?”
见乾隆不冷不热的神色,蒋南沙不敢往下加油添醋:“臣不敢断言,请皇上御览。”
乾隆吩咐安宁:“拿过来。”
安宁接过那首诗词呈给乾隆。
只见那纸上写道: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把夭桃斫断,
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
画,毁尽文章抹尽名。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
情。
单寒骨相难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看蓬门秋草,
年年破巷;疏窗细雨,夜夜孤灯。难道天公还箝恨口,
不许长吁一两声?颠狂甚,取乌丝百幅,细写凄清。
乾隆阅完笑了一下:“大惊小怪,充其量不过一狂生尔。这些个文人书生,成日介吟诗作画,激情偏颇时而有之,要不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蒋南沙不明白皇上为何对郑板桥的东西那么偏爱,不死心地解析道:“皇上,他的词里‘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难道天公还箝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分明是对皇上怀有怨气啊。更有甚者,他竟敢与慎亲王称兄道弟,狂傲不羁……”
诗道词意乾隆自有乾隆的理悟,他蒋南沙左右不了他,但说到允禧一个堂堂前王与一介平民布衣称兄道弟,他接受不了了:
“真有这等事?”想想不对,思维极为敏捷的乾隆随即调侃地笑话道,“不会是爱卿嫉恨那天人家当众顶撞了你吧?”
“微臣万死不敢。”蒋南沙指天发誓道,“昨日他在慎亲王家酗酒作歌,放浪至极,臣的弟子亦在其中……”
乾隆乜了蒋南沙一眼,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好了,你别说了。朕已知晓,下去吧。”
蒋南沙走后,乾隆笑道:“这个郑板桥,朕本想留他到鸿词博学科去,这般难以容众,只好随他去了。来,说些其他的,爱卿,你的这个小儿是第几子?”
“禀皇上,第四子,贱名方膺。”
乾隆沉吟:“李方膺,这学名不错。在何方任职?”
李玉宏如实禀报:“禀皇上,方膺尚未京试。”
乾隆笑道:“朕有意让他去任职,能胜任不?”
想到刚才乾隆对郑板桥的原有安置挥手间烟消云散,不免心惊,方膺昨日也同在允禧的宴上,蒋南沙或许是碍于他李玉宏在场,不敢抵出来罢了。方膺的脾性与郑板桥这些倜傥文人没什么两样,惹事的时候,不准在什么地方得罪什么人,与其吃这种苦,不如干脆让他自由自在去算了。所以乾隆一出口,他李玉宏犹豫了一会,突然醒过神慌慌跪倒谢恩道:
“皇上宠爱,小儿是个生员,性情憨直,不宜于仕途。”
乾隆听之笑了起来,风趣地说道:“没有先学会生孩子然后才出嫁的。安宁,传朕的旨意,福建按察使李玉宏第四子李方膺按七品知县录用,交河南总督田文镜具体办理。”
安宁:“喳!”
乾隆不知那根筋乱了,不给李方膺个一官半职,似乎他今天就没法过日子了。于是,文弱书生李方膺就这样稀里糊涂卷进了官场。不过,乾隆的固执,是他的龙眼看中这是块为民忠君的好材料,还是李方膺的祖坟上冒了青烟,暂且不必深究,至少李方膺这位将来驰骋扬州画坛的大才子上任之后,他的疾恶如仇、刚正不阿着实让官场上的不少人伤透了脑筋,及至力推他的乾隆皇上也被卷进来。
不是冤家不碰头,人世间的笑话就是这么来的,没法子。
允禧是个有心人,接替凌枢南下,心中没数不行,他把李禅邀到书房作了一次长谈。说起沿途官场腐风恶迹,尤其扬州巨砚案,李禅感触良多。郑板桥虽说免于一死,但这样的文士天下难寻,理应重用才是,就这么埋没于野岗荒郊,可惜。李禅说这话是有他的道理的,当年,他斗胆给康熙帝献画,皇上以画见德,当下录用进宫,他不敢冒昧说自己就是个大才子,至少他暗下是以这件事来比较乾隆待郑板桥的,当然,他怎么会知道乾隆私下的打算呢?郑板桥的一首酒后狂词,给乾隆烙下了狂放不羁的印记,三秒钟不到给郑板桥已到手的政治鸿运划上了句号,这恐怕也是所有局外人永远无法知晓的秘密。名震东南的大商都眼下交给名则选宝实则行贿的马三贵手中,将来的命数劫难到了。李禅说,皇上爱屋及乌到如此地境,实在不可思议。允禧笑了,皇上他也是人,总有他别人没法理喻探究的独好,就是因了这种独好,郑板桥才幸免于难。李禅想想允禧说得着实在理,便闭口不言了。
允禧换了个话题道:“按你所说的,扬州知府卢雅玉在这个案子中是大受其冤了。”
李禅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