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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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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缆绳,架着巨砚的木车由堤上直冲而下,往江中奔去……

  赶到跟前说不出话来的麻三贵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木楞楞地站在那里傻子一样。

  巨砚滚到江中,轰然激起巨浪……

  麻三贵的脑袋出现一片空白,多半天回过了神,凶神一般地抓起了“扫帚星”的膀子:“你,你这个扫帚星……”

  “扫帚星”害怕地:“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干什么!”

  麻三贵语塞,泪水下来了:“你把我的砚石毁了,你要了我的命哪……”

  “扫帚星”睁大着眼,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妖物,我要不扔,家里要遭灾的。”

  麻三贵放开了她,撒腿往江边跌爬而去。

  女巫朝“扫帚星”伸出手:“太太,做道场的银两给了我,我好走了。”

  麻三贵跑到江边,怔怔地望着江水,突然放声号啕大哭了起来:“砚,砚石,我的大砚石,我的金子银子啊……”哭着哭着扑到水中去了。

  “扫帚星”见状,惊喊着“三贵”扑向江边。

  2

  麻三贵折腾得一宿没合眼,刚刚眯顿着。一个家奴就惊鸡似地飞奔进屋:“老爷,老爷……”。

  麻三贵一个激灵惊醒了,拉着脸呵斥道:“喊,喊魂啊,什么事?!”

  “凌,凌大人他们来了!您是见,还是不见?”家奴无所适从地说。

  “是他大还是我大?蠢驴!”骂走了家奴,麻三贵一个轱辘翻起身,喜滋滋地自语道:“来了好来了好,这时候他老人家还想起我麻三贵,好,好啊!”

  凌枢、李禅、曹仁一行从门外走了过来。麻三贵憋着一脬尿没放夹着裤裆迎着他们,“凌大人,李大人,曹大人,你们这么辛苦,有什么事招呼一声不就行了,还要你们亲自登门……”

  曹仁烦烦恼地挥了手说:“好了好了,快带我们去验收那方古砚。”

  麻三贵一听说要看古砚,顿时眼睛直了,汗也下来了。

  凌枢识路,径直往置放砚石的地方走过去。麻三贵提紧了屁股眼尾随在后面。到了置放砚石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凌枢以为自己跑错了地方,回头问道:

  “怎么,不是这个地方?”

  麻三贵抹了一把汗,结舌地说道:“是,是这儿。”

  凌枢奇怪地:“砚石,古砚呢?”

  麻三贵搪塞地胡说八道:“它,它飞了!”

  “胡说!”凌枢气愤地,“那么大个东西,飞,往哪飞!”

  麻三贵一紧张,就要打喷嚏了,他拼命地忍住了,打了自己两个大巴掌:“大,大人不是说不要了吗?”

  李禅夹里火上浇上一勺油:“混帐!凌大人不要,那是他廉政!不等于说皇上他不要啊!”

  凌枢眼睛瞪大了,忿愤地说:“你,你老实给我说,你把他弄飞到哪儿去了?!”

  麻三贵嗫嚅地说:“大人还记得哪天金农怎么说的吗?”

  “什么金农银农?是这个人买走了!”凌枢说着反应了过来。

  “不不不,他那个穷光蛋能买得吗?”马三贵说着说着开始有了些条理,“他说是三灾砚,哪三灾,郑板桥作了解释,你,你说这样的灾物能呈给皇上吗?”

  凌枢给他说愣了:“我不管什么灾不灾的,我要你把砚石从哪卖走的,还从哪买回来!”

  麻三贵急得没了章法,扑通跪了下去,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我,我该死,我该死!……砚石没了,不见了,找不到了……”

  曹仁急了,跑过去一把拽起了麻三贵,凶狠地:“说,想清楚,你把砚石藏哪儿了!”

  麻三贵脸色灰白,颤着声说:“沉,沉到江里了!”

  凌枢厉声地说:“限你一天,明天打捞不上来,拿你的脑袋来送皇上!”

  凌枢本想拂袖而去,想想此事耽搁不得,进贡的奏折已经送走,皇上迟迟见不到东西,岂不犯了欺君之罪?想到便做,当下提着丢魂失魄的麻三贵赶到郊外江堤,亲自督阵打捞被沉的巨砚。

  江面上,十几艘大船在游弋着,船上站立着等候下水的兵卒们。麻三贵与他的“扫帚星”一对落难人似地搀着手扶着腰沿滩寻找巨砚下水的地方。麻三贵看见了深深的车辙,快活地大喊了起来:“找到了,在这儿!”

  凌枢身边的一个校尉挥舞着一面彩旗指挥着,江里的大船在指定的位置围成了一个圈。大船上的兵卒纷纷下水。

  麻三贵的大老婆跪在江边默默祈祷,麻三贵见了她就来气,一脚将她踢到江中去了……  

  打捞进展缓慢,急得凌枢在堤上团团转。曹仁一边劝道:“大人,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这儿有我就行……”

  凌枢打断了他的话茬:“有你有你,这些天你天天跟在我身边,事情还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出?你说说,砚石捞不出来,送什么给皇上?你我的脑袋有几个?”

  “是是。谁不说只有一个呢。”曹仁说着背过身去狠狠拧了下自己的脸颊,咕哝道:“叫你不会做人!”

  江面上下游的一个地方,一个兵卒从水中凫出来,大喊道:“大人,找到了!”

  全场一片欢腾。凌枢喊过了麻三贵交代道:“打捞现场就交给你了。”

  “大人,你放心回吧,交给我没错!”见曹仁与凌枢要走的样子,慌慌地说,“曹大人,您回驿馆吗?”

  “有事?”

  麻三贵当着凌枢的面,不好说得更多:“明天李大人要走,我,我想请他给我的书房留份墨宝,您能帮我……”

  曹仁笑了:“你还看书?”

  麻三贵嘻嘻地笑了:“嘿嘿,就是不看书,也要做做样子……”

  曹仁哭笑不得地:“好好好,你去做正经事吧。”

  麻三贵见曹仁答应了,乐颠颠地走了。

  凌枢对曹仁道:“曹大人,回吧。明天我们都可以离开这该死的扬州城了。”

  曹仁:“怎么,大人也回京城?”

  凌枢:“你也犯糊涂了?兵分两路,我往苏杭,李大人带人回京。李大人,李大人,我怎么没见李大人?……”

  曹仁道:“他去玲珑山馆,说是皇上交待的事他急着要去办。办什么事,他说你知道。”

  凌枢想起了答应过蒋南沙交待的事:“没错没错,我知道。你要是不说,我把这档子事儿都忘了。”

  曹仁不解地:“什么事?”

  凌枢眯缝着眼盯视着曹仁说:“你什么都想知道?”

  曹仁慌慌地:“不是,不是那意思。大人交办的事,我就听着,听得准准的。”

  玲珑山馆书画室。马氏兄弟将准备打点的字画呈给李禅过目。李禅见了那么多的精品字画,明白马家兄弟的厚意,这是在给他李禅做脸啊!他歉意万分地说:“所带银票不足,恐怕亏了两位了。”

  马曰涫大度地笑说道:“李大人,你也是为朝廷的事,又不是作买卖。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拿亏与不亏来计较,那就是太见外了。”

  “此事我一定如实禀奏皇上。”李禅说,“上次为编撰《康熙字典》捐书,两位就出了大力了,皇上说到扬州就时不时提起此事。”

  马曰璐不无自豪地说:“我们有皇上御赐的金匾,扬州城没有比这更风光的了。”

  马曰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李大人,板桥他人给抓了,那他的画子……”

  “带啊,照样呈送皇上御览。”李禅坦直地说,“怎么,人犯上,画子也跟着犯了上?笑话。以人论画是绝没有道理的。好了,你们就别有什么顾虑了,有事我李某担着。”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声“李兄”亲切的喊声,李禅和马氏兄弟往外看去,金农、汪士慎、黄慎三人来了。

  “听说你明天就走。”金农说道,“我们老哥们几个一听就急了,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

  “皇命在身,没法子啊。”李禅望着这几个患难之交的新友,独独少了一个板桥,心中惆怅不已:“凌枢突然决定让我和押解卢大人和板桥老弟的队伍回京城,我一下就急了,匆匆来张罗你们的字画,不然回京怎么给皇上交差!”

  “板桥和卢大人会不会有事?”黄慎婉转地问道,“李兄在朝廷内宫为官,知道皇上的脾胃,能说个大概,也好让我们哥几个心里有个数。”

  “但愿什么事也没有。”李禅掂量了一下,苦笑道:“皇上是懂诗的,他经常到我们南书房谈诗说文,按理说,板桥的词意他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只有一句……”

  “哪一句?”金农急急地问道。

  “就是最后一句,‘任是铜墙铁壁,终引箫簧’,这一句在皇上那儿闯过去了,也就化险为夷了。”

  “这一句怎么啦?没有前面的引据,也就没有这最后的感慨警世了。”

  李禅苦苦笑了:“谁不说是呢?”

  黄慎与汪士慎都急了,指责金农道:“李兄的意思关键在皇上,没有其它的呀!你跟他较真有什么用?”

  李禅笑道:“两位解意,冬心兄也是急了,才闭着眼把我也揽进去的。”

  马曰璐:“李大人,你们到花厅去歇息好吗?我和我哥打点好了再请你过来验审。”

  来到山馆花厅,金农哥三向李禅商提出了同去京城的事,看来他们是有备而言的,但如此这般,是万万行不得的啊。

  李禅假嗔道:“我押送板桥你们不放心?”

  黄慎解释道:“李兄不要误解。我们三个人不能让板桥和卢大人在路途上遭罪,所以凑了一些盘缠,一同进京也好有个照应。”

  “你们发什么疯?”李禅一听就急了,“有我在,你们瞎操什么心?”

  “我们不光是护送板桥和卢大人。”汪士慎说,“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京城的衙门击鼓鸣怨,帮衬板桥他们一把。”

  李禅乐了,苦苦地一笑:“你们太天真了。这是皇上亲自插手的案子,哪个衙门敢接?明话告诉你们,板桥是冲着凌枢他们的胡作非为来的,唯一能救板桥的只有弹劾凌枢,这样,那首所谓‘反词’就有了依附,除此而外,别无它途。”他激动地站了起来,露了自己的底:“我已经写好了弹劾奏折,到京之后,我不进家门,也要先去觐见皇上。”

  “李兄。”金农惊道,“这样,不就把你也给卷进去了?”

  汪士慎和黄慎也急着说:“是啊,这样合适吗?”

  “我所经历的要比你们多多了,沿途南行,凌枢的所作所为我亲眼目睹。他是一只中山狼,一朝得志更猖狂。”李禅激忿不已地说,“丢掉宫廷画师我不要,丢掉南书房行走我不要,我也要冒死上奏,不光是为了板桥和卢大人,更为了江山社稷……听我的没错,你们去了,弄不好会弄巧成拙,朝廷中歹人多着呢,只要有一个人出来借机说你们是一帮一伙的,事情就复杂了。”

  3

  前往北京述职的福建按察使李玉宏的官轿队伍刚到扬州南城门城门边,就被守城门的兵卒一阵大呼小叫拦住了,护送李玉宏的守备官与城门官交涉道:“请教,扬州城为何这般苛严?”

  城门官无奈地说:“我哪想这么严,一天要多塞几大碗米饭,何苦来哉。要不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在城里,我要省掉多少心思!”

  守备官商量道:“后面是福建按察使李玉宏大人的官轿,也要下轿检查吗?”

  城门官瞄了对方一眼,公事公办的口气里有了些软调:“老哥,实在对不起。除了皇上,概不例外。”

  一个身着白缎袍的清秀书生骑着马从队伍后面走了过来。他叫李方膺,是李玉宏的四公子,宽大的额头,浓浓的剑眉下一双和善的大眼格外夺人,偶一聚光,犀利透人。

  守备官上前恭礼道:“四公子,钦差大人在城里,来往官民皆要接受检查。能否禀报李大人,请他下轿……”

  没等李访膺说话,传来李玉宏的声音:“不用请了,我下来了……”

  说话间,李玉宏掀开轿帘下了轿,他来到守备官跟前说:“你在磨什么牙,城门官要检查自有他的道理。”说着转向城门官,“请吧。”

  城门官手一挥:“检查”转而对李玉宏作揖道,“大人原谅。”李玉宏笑道:“这是你的职责,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嗳,我问你一个人……”

  “谁?这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

  “卢雅玉,扬州府的知府。”

  城门官吓得看了周围一眼,把李玉宏拉到一边,轻声问道:“卢大人是你什么人?”

  李玉宏一见对方的神态神秘兮兮的,忙说:“他与本官同年进士。出了什么事?”

  城门官大气不敢出:“他惹了大事,刚刚被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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