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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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在扬州。”
乾隆奇怪地:“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见凌枢的奏折?”想了一下说:“传吏部侍郎来见朕。”
安宁宣道:“传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戴明成进殿跪曰:“吏部侍郎戴明成觐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乾隆想了一下说:“现任扬州知府是何人?”
戴明成禀道:“启禀圣上,扬州知府卢雅玉,康熙四十八年进士,一直在扬州任职。”
“政绩如何?”乾隆问道。
戴明成禀道:“启奏皇上,卢雅玉清正廉明,治理有方,对朝廷忠贞不二。在历任扬州知府中,他的任期最长,拟明年圣驾南巡后调山东擢拔重用。”
“你下去吧。”乾隆不太高兴地挥了下手。
戴明成不知哪句话说的不中听,见皇上变了脸,也不敢多问,唯唯诺诺地应声道:“是,皇上。”
“传朕的旨意,着钦差凌枢重新审理砚石反词一案,奏报御前!传朕的旨意,涉案巨砚送京备验!”乾隆下口谕道。
皇上的圣旨到了扬州,给困境中的凌枢解了围,他拿着圣旨忘情地读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州府先斩后奏一案,疑点甚多,着钦差凌枢就地重新审理此案,务将蔑视朝规、隐匿案情者一干人犯押解递京。涉案古砚一并送京验审。钦此。”他情不自禁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卢大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卢雅玉心里明白,一个邪恶的人,一旦他有了借口,是什么恶毒都会使出来的。他异常冷静地说:“大人有何要说的,下官听候吩咐。”
“你不是会写会上奏吗?”凌枢阴阴地笑道,“到终还是谁作主?听着,凌某今天第一个抓的就是你。”
众惊诧不已。
卢雅玉冷冷一笑:“凌大人,你真聪明啊!”
“知道就好。”凌枢开怀地长舒了一口气:“来人啦!摘去他的顶戴花翎,带走!”
进来两个御林军,一个内侍摘去卢雅玉的顶戴花翎,卢雅玉被带走了。
扬州府公堂。梆鼓齐鸣,三班六房分列两旁,杀气腾腾。一衙役高声吆喝道:“升堂喽”
凌枢威凌地坐上了主审座,曹仁、李禅坐到了陪审座。
内侍高喊:“带犯人上堂”
两个御林军押着卢雅玉来到堂上,“跪下!”强制性地将卢雅玉按倒在地。
凌枢蔑视地:“犯臣卢雅玉!”
卢雅玉不理睬,
凌枢猛地拍了下惊堂木大声地:“卢雅玉!”
卢雅玉侧过了脑袋,轻蔑地对视着凌枢:“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凌枢给气得不行,忍着性子道:“想死?没那么便宜。说,你是怎么和洪达串通一气,伪造反词罪犯的?”
“……”
“你们又是怎么伪造证词上奏朝廷的?你给我如实招来!”
任凌枢如何咆哮,卢雅玉就是静静地看着他,弄得他恼羞成怒,心火不打一处来。“你不说是不是,我凌某会让你开口的。”凌枢丢出一根令箭:“拖下去,重杖一百!”
卢雅玉被拖下去了。
凌枢突然又浮起了一个新的恶念头:“来人,去将那二十几个嫌疑犯带到大堂来!”
关了数天的“反词”嫌疑犯们被押上了扬州府公堂,齐齐的站在下堂。堂中,两个衙役端上来一大盆燃烧着的炭火,炭火中插着一柄烙铁。又匆匆上来两个衙役丢下铁链、压杠等刑具。
嫌疑犯们有的木然,有的紧张,有的蔑视……
从嫌疑犯的身后,两个御林军拖来了被打得血人一般的卢雅玉,此时的卢雅玉已是面目全非,不说他是谁,你怎么认也是认不出来的了。
“怎么样?这一番操练,感觉如何?卢雅玉,卢大人。”凌枢轻蔑地说道。“你庇护的是什么人?现在说了还不晚。”
一听说眼前的血人就是知府卢雅玉,板桥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卢大人!”猛扑到卢雅玉身边跪下了。“你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卢大人……”
二十几个嫌疑犯一拥而上,朝卢雅玉跪了下去哭喊道:“卢大人”
“现在你们谁先说?”凌枢冷笑了一下,对堂下的嫌疑犯们说道:“招出写反词的案犯来,你们的父母官也不要为你们遭受这么大的罪过了。”
李禅激动地站了起来:“凌大人,您这么做,未免太过份了吧?”
“怎么,李大人莫非知晓个中蹊跷,想说点什么了?”凌枢阴阴地看着李禅道。
李禅心里悸跳了下,强笑道:“凌大人,我是怕好开头,不好收尾啊。”
卢雅玉睁开血眼,朦胧中看清了摇晃他的板桥,颤颤地张开血口道:“板桥,要挺住啊……”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来呀,把他们赶一边去!”见堂下乱成一锅粥,恼羞成怒地下令道。
上来几个手执皮鞭的兵卒,硬将板桥等众人赶到下堂,一个衙役提了一桶冷水,浇向昏死的卢雅玉。
凌枢拍下了惊堂木:“卢雅玉,你招还是不招?!”
卢雅玉挣扎着坐了起来,怒视凌枢:“姓凌的,该招的是你不是我!你这个祸国殃民的贼子!”
凌枢的血一下子涌上了脑门,“你,你反了!……”颤着手又丢下一支令箭:“来呀,给我大刑伺候!”
“慢!”板桥冲出了嫌疑犯的队列。
“大胆!”曹仁只当是闹公堂的,动了脾气。
“不,曹大人,让他说。”凌枢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举手拦住曹仁,对板桥说:“有什么话,快说!”
“草民郑板桥,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板桥平静地说。
凌枢凭感觉就是郑板桥要自首,真让郑板桥自己说出来他又几乎不相信自己了,天下还真有不用刑就自供了犯下死罪的人?新鲜。他不无奇怪地说道:“好,痛快!免受皮肉之苦,是个聪明人。来呀,给这个能豆子笔墨,让他写下那首反词作证据!”
一个衙役给板桥送去了笔墨纸张……
第九章
第九章
1
太阳的金辉穿过狭窄的牢窗,在灰暗的牢房里留下的只是斑驳的光影,灰色的墙壁,黑色的铁栏,身着灰色狱服的兵卒,凝聚成了牢狱里特有的晦涩、阴郁的氛围,犯人的尿骚、汗臭在封闭的石窟里混合成让人窒息的恶腥。
三号牢房里,卢雅玉静躺在稻草铺上,任由板桥给他轻轻地搽洗着令人心颤的伤口。卢雅玉的眼睛肿得厉害,没法睁得开,他气息瀛弱地说:“板桥……”
板桥没停手中的动作:“嗯。”
卢雅玉心中空落落的:“怎么牢狱里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是的,大人。狱卒怕惊扰了你,吩咐了其它牢房,谁要是惹了事,就拿谁是问。”板桥说。
“是吗?难为他们操心了。”一股别样的暖流升腾了上来,卢雅玉强强地裂开了一星点笑意,就这样,撕心碎骨的疼痛镇服了他,他强忍着咬着牙根说,“板桥,唱个曲子……啊哟!”
“我再轻一点。”板桥住了手说:“刚才大人说什么?要我唱曲子?可惜了,板桥只会作词不会唱,要是把黄慎关进来就好了,他会唱,每次诗会总是他大着嗓子唱,我夹在里边起哄哄凑热闹……”
一句话把卢雅玉引得又想笑了,可他没敢,忍痛咧着嘴说:“没想到,板桥有时候也是小爬虫啊……”
两人快活地笑了起来。
郑板桥和卢雅玉大人都入了狱,明摆着死罪一桩。这可急坏了李禅。板桥的用意在于引古喻今,其用心良苦矣。卢大人敢提着脑袋计杀小铁匠,绝非心血来潮,这是一个天下难得的好官!爱才惜才、疾恶如仇到敢用自己的脑袋作一赌。如今的李禅什么都明白,可就是什么都不能说,他插不上嘴,跟随钦差的御画师有多大的权利?弄不好,凌枢连同郑板桥的案子将他办了,他也有口难辩。如何是好,难道真让板桥和卢大人坐以待毙?李禅李禅啊,平日你官服着在身上象个人样,真让你关键时候做个人,你却做不了了。李禅踅步驿馆,进退维谷。鄂尔泰、张廷玉、允禧你们有一个在这里也行啊,每每南书房信口鸿论,总有你们与我斗智绕慧,我总是占上风……想起南书房,李禅陡然来了精神,本官乃南书房行走,有权给皇上出谋献策,这权利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对,给皇上直接上书,避开《巨石怨》的锋芒,曲线叙说凌枢沿途借皇上之名勒索地方、贪污受贿,皇上不会不闻不问,到时候,皇上理悟了《巨石怨》的真实内涵,板桥与卢大人的罪过就成了次要的了。
李禅一扫愁云,俯案疾书弹劾凌枢的奏折。凌枢沿途巡查时贪赃枉法、欺男霸女、辱没朝纲的一幕幕丑剧在他的妙笔之下昭昭发指……
李禅写到“臣冒死以奏”时,房门“咚咚”响了起来,他慌忙收拾起案上的纸张塞入抽屉,尔后去开了门。
进屋的曹仁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李禅明知故问地:“曹大人找什么?”
曹仁掩饰地笑道:“大人这么久不开门,想必是与哪位娘子在私会?”
李禅搪塞地拿起一份奏折草稿,说:“曹大人真会说笑话,为了这份奏折,好费了一番脑筋。”
“我就是来拿这份奏折的。”曹仁道,“凌大人说,怎么写了这么久,还没写好。我说我来看看。”
扬州府牢狱。一个老年狱卒提着菜篮子,随后的一个小男孩端着茶盘,茶盘里放着文房笔墨纸张。
值勤的狱卒给老年狱卒开了牢门复又上了锁。一个死囚犯,狱卒送酒菜来就意味着要你去归西,板桥有些惶惶然,不无紧张地问道:“老人家,你这是?……”
老年狱卒一样一样地将菜篮里的盘盘碟碟放到一张小炕桌上,嘴里不停地说着:“先生你就别多问了,门房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外面来看你和卢大人的都排成长队,凌大人说了,一个不给进,我呢,就负责把大伙送来的东西安排妥当,每日每日给你们送进来。哎,不知道还能送几天……”老人说不下去了,眼角里滚出了伤感的浊泪。
原来是这么回事,板桥长叹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口水咽了下去。
老人摆好了饭菜,把小男孩拖到板桥面前说:“这是我的小孙子,喜欢画画,先生给画个一张可以不?”
板桥乐了:“没问题,没问题。以后我出去了,你就让他跟着我学画画吧!”
老人凄苦地笑了一下说:“我听说后天就要送先生和我们家大人到京城去了。”
板桥惊异地:“哦?”
老人知道自己失口了,慌忙把他的小孙子拉到板桥的面前:“盼儿,快给先生磕个头。”
叫盼儿的小男孩懂事地给板桥下跪磕头,老人又把他拽到卢雅玉面前磕了个头,自己也跪下了,嗓子哽咽地说:
“老爷,您吃苦了……”
这天夜里,梆子声越过了子夜的幕帏,在江边轻轻细语的涛声里幽灵般地颤响着。麻三贵的大老婆“扫帚星”没让麻三贵知晓,领着人偷偷把那方灾星似的巨砚运到了扬州郊外的江堤上,花重金在这里摆下了隆重的道场,藉以逐魔驱邪。
脚脖子上挂着彩色铜铃的女巫手执佛手,身着乱布条一般的彩色道场服在巨砚边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唱道:“天灵地灵,下来大神,赶鬼驱魔,解我圄囹……”
江堤那头,麻三贵失了魂似的奔了过来。他是听三姨太搬嘴说大太太运走了巨砚,这才失了魂一般找来的。你想想,没有了这玩意儿,钦差大人突然想起来要它了,没有东西跟他怎么交差,到时就是哭也哭不回来了。他望见了做法的道场,心情越发地着急,满头大汗地停停跑跑,嘴大张着想喊点什么也发不声来。
女巫从江中汲了水,将它喷在巨砚上,现出的却是惊人的一串串火舌。随后她又变魔法一样掏出一块写着蝌蚪文一般的镇邪符贴在了巨砚上,尔后将跪在那儿手举香火、目瞠口呆的麻三贵大老婆引到巨砚边磕了三个响头。
麻三贵眼看着就到了法场边了,他一面抹着额头的汗水,一面气喘吁吁地哑着嗓子憋出了声:“我,我的砚石……”
女巫哪管得许多,专注地挥舞着一把长剑,口中念念有词:“啊弥啊弥,天灵地灵,请来神仙;啊弥啊弥,上天入地,鬼怪不见;啊弥啊弥,我就是大神,我就是大仙。神仙显灵,妖魔伏法,啊弥啊弥……”随着她的念词节奏,低而急的语调突然上升到一个高亢的调门,语止剑落,斩断了绑缚巨砚的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