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往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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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玉琬来太子妃房里辞行。
太子妃穿着白色的裙子,端坐上位,衣服颜色与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相辉映,衬出一种令人难已形容的肃穆感。她见到玉琬,浅浅一笑,显然是等着她。
“奴婢给娘娘请安!”
“玉琬妹妹来了。快,过来,坐坐。”
太子妃超乎平常的热情让玉琬有些不知所措。
“过来吧!明儿你就是老祖宗身边的人了,再来便是客,坐下吧!咱们相处一场,别让这些虚礼给闹没了情义。”
玉琬听她说得恳切,于是在靠下的位置坐了,准备洗耳恭听她的教诲。
“娘娘,三位良娣主子来了!”
银月进来通禀。
玉琬忙起身,立于门侧,见她们进来便见礼。
陈良娣过来相扶,看玉琬的目光充满柔和,只听她道:“姑姑不必多礼,从今往后,您又是老祖宗身边的人了。请恕我直言,我瞧姑姑面相,是善相,好人终有好报,只管放心,姑姑将来是有福之人。”
玉琬浅笑:“多谢良娣吉言,奴婢的福气是各位主子赐的。”
陈良娣点头,与太子妃见礼,大家相互问好,纷纷落座。
“看来玉琬妹妹人缘不错,大家都来了。”太子妃让银月给大家上茶。
今天的吴良娣很静,看玉琬的神情若有所思,她的眼神不停地在太子妃与玉琬之间游移。似乎在检验着什么,玉琬心中犯疑,难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并非偶然?
“妹妹,你来东宫这么些时日,姐姐也没什么好送你,就将这个镯子送你吧!”太子妃从自己手上将一个翠绿的手镯取下,让人呈至玉琬面前。“咚”地一声,玉琬忙不迭跪辞:“娘娘的心意奴婢心领了,可这镯子是娘娘的娘家人留给您的,珍贵至极,意义非凡,奴婢不能领受。”
太子妃笑,“快起来。你受得起的。你来东宫的这些时日,你为本宫所做的一切,本宫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起来起来!快起来说话。”
玉琬立起身,可对镯子却怎么也不敢领受,最后,太子妃无法,只好另赏了一件珍奇之物。
“大家可曾用早膳?”太子妃问。
李良娣答:“还不曾。因怕琬妹妹急急忙忙走了,以后见不着,所以大家都是梳洗了即刻便过来。”
“既然如此,大家一起用吧!”太子妃淡然地说。
银月闻言,立刻下去着手安排。不一会,便有宫女们进来摆膳。有酥,有粥,有羹,还有一些其它果腹的点心。
大家依尊卑主次围桌而坐,玉琬立在一旁,不动。
太子妃叫:“琬妹妹也一起来吧!”
玉琬摇头:“谢娘娘,不过,奴才不能与主子同席,这是自古的规矩,奴婢不敢坏。”
太子妃无法,随后接了银月舀过来的小米粥,浅尝。突然,她抬头望吴良娣一眼,朝玉琬道:“悦妹妹的事情,琬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玉琬忙躬身应答:“怎么会?那是早就过去的事了。”
吴良娣咬唇,不一会儿,浅笑起来,她亲自起身,用自己的碗盛满粥,然后回身递到玉琬面前,道:“妹妹肯定也没吃东西,一起吃吧!这碗粥虽然平常的紧,可却是我亲自盛的,心意尽在其中,算是对妹妹上次挨打的事情正式赔礼了。”
玉琬退后两步,语气更加谦逊:“良娣言重了,奴婢曾说过,主子教训奴才,自然是做奴才的犯了错,所以,这赔礼一说可千万要不得,这碗粥奴婢接了,却不是因为良娣的赔礼之说,而是良娣的赏赐。”
吴良娣爽朗一笑,黑色的眼眸染上复杂的情绪,她真挚道:“不瞒妹妹说,我曾经很讨厌你,可几次相处下来,妹妹却让我叹服。我心中有愧,就其为人根本而言,就如陈姐姐所说,妹妹是善人。虽然善人不一定有善报,但我衷心祝福妹妹。”接着她又道:“只要我还活着,妹妹以后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只要我帮得上忙,我定不推辞!”
玉琬回之一笑,跪谢:“奴婢先谢过良娣。”
太子妃没料到事情如此发展,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干咳一声,吴良娣回座。玉琬趁机告辞出来,大家也不好挽留,只好应了。太子妃叫来玉琬熟识的小栓子,当时是由他领着她进来,如今仍由他领着她出去。宝儿不知道去了哪。玉琬将粥放在桌上,将昨晚连夜赶制的荷包挂在她的床头,便抱着细软出来。临出门前,她将房里细细打量一番,然后轻轻放帘阖门。
“琬姑姑请。”
“谢谢公公。”
小栓子叹气,摇头,轻道:“姑姑此番回了也好,留在这东宫,呃……”他欲言又止。玉琬明他意思,既不接话也不多问。
出了东宫大门,道上候着一顶小轿,小栓子打揖道:“姑姑走好,小栓子就送您到这了。”
玉琬称谢,由小太监扶了上轿。
一路上摇摇晃晃,玉琬想了很多,回思在东宫的这几月时光,她感慨良多。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时,轿子却抖了抖,停了下来。玉琬心奇,这里离慈宁宫应该还有一段距离才对,何以停轿了?轿外听得一阵脚步响,不一会便沉寂下来,玉琬耐着性子等着,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人打帘解释。又过了一阵,她终于忍不住自己出来一瞧究竟。
绣着梅花的缎袍,熟悉的折扇,熟悉的身姿,熟悉的面容。
“奴婢拜见七殿下,给您请安!”玉琬的声音透着欣喜,她没有想到竟会是他。
“起来吧!这里没外人,不必拘礼。”七皇子的气质依旧文雅。
“听说您暂代朝政,恭喜您了!”
“一起走走吧,都好久没见了。”
玉琬微微一愣,点头。她不明白,为何得偿所愿的七皇子看起来闷闷不乐。他不是有心问津大典吗?难道是她判断错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七皇子的背影看起来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伤感,还带着几分忧郁。“你在东宫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他道。说得淡定,就像是说着一件原本就应该那样的事情。玉琬不置一言,对于这些在对方眼皮底下插人的事,她早有耳闻,如今只是恰好证实了罢。在玉琬的心里,她一直都认为七皇子比十九和二十一要稳重,他做事往往都是三思而后行。她与这三位主子的关系最亲密,可她挨打,十九不顾礼法救了她,二十一冒雨偷偷跑去给她送药,只有他,唯有一句话:你在东宫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既解释了所有,也表明了他的关切,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将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或者,他才是真正适合朝堂政治的人。玉琬心想。
“如果哪天我出事了,玉琬会帮我吗?”七皇子转过身,言辞带着从未有过的伤感和恳切,也含着浓浓的希冀。
玉琬轻轻一笑,媚如明月,皓齿微显。“殿下说笑了吧?怎么会?殿下不是好好的吗?”
七皇子一声叹息,叹出无限感情,原本清明的眸子染上一丝阴郁,清俊的脸上凝结着忧愁。玉琬看着他,想听他解释。可七皇子却转过身,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回老祖宗那后,好好当差吧!现今局势不稳,有些事情你少掺合,尤其是东宫的人若是找你,你可千万要小心仔细。”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出此言,可玉琬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她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谁的话她都听得进去,并且听了还能放在心上。
七皇子抬头望天,喃道:“近午时了,你先回慈宁宫吧,改天有时间我再去找你。”
玉琬称应。
他朝远处一摆手,便有原来的轿夫过来,其中一个小公公跑在最前面,他站到两人面前,局促不安地瞧着玉琬,又心急如焚地望向自己的主子,碍于玉琬在场,几番欲言又止。玉琬识趣,悄然转身。身后叽哩咕噜一阵,便听七皇子唤:“玉琬。”
“嗯。奴婢在。”玉琬回身,发现七皇子的脸上带着沉痛。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心里有些发怵。
“那……那个……你带的那个侍女宝儿,她……她去了!”七皇子费了好大劲才将事情说出来。
玉琬愕然,她确认:“是宝儿?”
七皇子点头。
玉琬一个踉跄后退,被脚下的石头一绊,倒在轿上,她惊悸,问:“是怎么去的?”
七皇子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是失而复得,好半晌,他的唇瓣中才逸出一个字,一个足以令玉琬胆颤心惊、发疯发狂、内疚至死的字:“粥!”
024 人殇
玉琬木木地坐回轿内,帘子放下来,起轿。随着轿子的前行,她的双手死死地抠进大腿,银牙紧咬,朱唇紧闭,成串成串的泪珠儿无声地滴落,顺着脸颊打在身上。
姑姑带宝儿一起走不好吗?宝儿以后听话!
可是,如果我们死了呢?
调皮可爱的小丫头可怜兮兮的哀求声在玉琬耳边回荡,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粥!粥啊!那原本是她该吃的!原本要死的人是她!可怜的宝儿,小小年纪就那么没了。强烈的恨意涨满玉琬的胸腔,仿佛要炸开来,撑得她难受欲死。宝儿,这个名字,她永远不会忘记。
七皇子望着渐渐远去,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轿子,想到那轿子里的人,他的眼中氤氲。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七皇子凛如问。
公公微微一缩,心中生畏,小心翼翼道:“那宝儿是吃了国舅大人安排给太子殿下的‘补品’之后才回去喝得粥。”
“这事就此打住,如果我再从别处听到半点风声,我就扒了你的皮!”七皇子凛然说完,背手而去。
公公忙不迭跟上,嘴里连连应“是”。
玉琬回到慈宁宫,原来的众宫女得了消息,均出来迎接,玉琬一个个与大家问好,急匆匆地回暖阁给老祖宗请安。半年没见,也不知道老祖宗现在怎样了。
暖阁里的窗户关着,玉琬问怎么回事,一宫女答言老祖宗怕风,玉琬不再言,只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来人,自己整整衣裳入内。盆景依旧在,原本的光杆枝桠换成了两株小苗,绿绿葱葱,看起来充满活力。还是简单的陈设,老祖宗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简单。榻上坐着老人,稀疏微乱的白发随意落在她的额前,她就那么坐着,打着瞌睡。佝偻的脊背,瘦弱的身躯,被白花花的乱发遮住的容颜,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风霜,是那么的令人眼酸。刚经噩耗,现在的玉琬十分脆弱,她颤巍巍上前,不敢惊动她,只在旁边跪下,默默地垂泪。
“嗯?!”老祖宗惊动了一下,她慢慢抬起头,嘴里吹气,将白发吹开。突然,她的眼睛眯起来,脸上的皱纹全都成了褶子,她问:“这是谁啊?”
玉琬忙拭泪,努力展开笑颜,喜然:“回老祖宗,我是玉琬。”接着她又行礼:“奴婢拜见老祖宗,老祖宗千岁千岁千千岁!”
“噢!是玉琬呐!快来快来!”老祖宗立刻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兴奋的神情就像寂寞的老人碰到了故友。玉琬上前,挨着她站定,双手任由她托着,抚摸着。
“你这一去啊,就快半年,珏儿的身子大不如从前,老婆子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
“老祖宗说笑了,宫里不是还有很多其它侍候您的姐妹吗?”
老祖宗闻言,将手一甩,像个孩子般气起来:“别提她们,一个个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也不敢说话,问她们一句,一个个吓得直求饶,真是气死我了。我老婆子老了,有这么可怕吗?”
玉琬连忙摇头:“不!老祖宗是天底下最慈祥的老祖宗,怎么会可怕呢?那些怕您的人啊,一定是不了解您,她们只知道您的威严,不知道您的好。”说实话,她刚刚与老祖宗打照面的时候,心中还真是小小震撼了一下。老祖宗的脸上除了深深如沟的皱纹,还有东一块西一块的白色老人斑,加上她那双始终幽亮的眼睛,确实有些骇人。再说,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如果不是因为熏了不少香炉,估计还有很大的异味。
“玉琬,太子究竟怎样了?怎么大家一个个瞒着我老婆子?”
“奴婢只在内宛侍候太子妃,很少见殿下,听说他最近身体欠安,正休养。老祖宗您放心,殿下仁厚,不会有事的。太子妃母子也很好,再过几月,说不定就能添个大胖小子。”玉琬眼角蓄着泪,违心地说着。那里,所剩的记忆是伤痛的。
“那就好!唉!老啦!大家都不大睬我,不服老都不行!”落寞的老人喟叹。她畏死,不怕权,唯独怕寂寞。
玉琬小声道:“老祖宗不必伤感,奴婢不是回来了么?以后就由奴婢陪您聊天。”
就这样,玉琬回到了本初的位置,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