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武侠耽美]-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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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下,谢安送来的东西装在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里,仅从外面看,自然瞧不出是什么。谢玄笑道:“好家伙,这么大一个箱子,难不成里面装了什么宝贝?”说着,他打开了箱盖,定睛往里一看,顿时再也做声不得。
容楼见他神色有异,也探头看下去,却也是目瞪口呆。
箱子里, 正是桓温的宝弓“大黄”!
一边有小校将随箱子送来的信笺呈给谢玄。
打开附上的信笺,谢玄才得知,原来谢安是从桓冲那里借来的这把弓。信上,谢安只说觉得战场上需要,所以向桓冲开了口,而桓冲虽有不舍,但碍于颜面,也只得把弓借了出来。但至于为什么他会觉得战场上需要这只弓,谢安却是只字未提。
谢玄、容楼二人面面相觑了良久,俱说不出话来。之后,谢玄率先打破沉默,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此时此刻,我已经搞不清楚指挥这次抗秦之战的人,是我谢玄, 还是远在建康的安叔了。”
容楼既便还有疑惑,却也不得不赞道:“安公的神机,果然凡人难测啊!”
转头,他瞧了眼身后黑压压的天幕下那片几乎望不到边的,坚如磐石的北府军营帐,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谢安坐在楼台之间,不动声色地饮茶的形象, 原本有些不安的心在此时安定了下来。
容楼道:“在苻坚百万大军压境的危急时刻,能稳住晋朝上至王公权贵,下至贩夫走卒的心,令所有人合力一处,全力抗秦的人。。。。。。,纵然天下之大,也只有安公一人才能做到。试想,如果后方稳不住,我们在前面还怎么打?所以,这抗秦的战场,最少有一半是在安公那里。”
谢玄听言,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还没亮,宇文保便急匆匆地跑去了容楼的营帐,向他求助。
原来昨天夜里,宇文贺莫名奇妙地失踪了,宇文保发现后,把整个军营都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心里猜测大概是女儿自做主张,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容楼虽然很想帮他找到宇文贺,但顾及眼下正是大战前的紧要关头,实在分身乏术,无计可施,也只能对宇文保好言安慰,同时心里免不了埋怨宇文贺的不知轻重,居然选在这个时候搞事情。谢玄的大军是懈怠不得的,所以也绝不可能停下来等宇文贺。
天亮后,全军整装完毕,就依计划继续往寿阳进发了。
一路全力挺进,谢玄一直把部队推进到了寿阳城前,与淝水相依的八公山下。而苻坚的大军果然已沿着淝水西岸驻扎,让谢玄的北府军没有任何抢滩登陆,发动强攻的机会。相应的,谢玄也沿淝水东岸布下阵式,同样绝不让秦军有跨河攻击之隙。谢玄在东,苻坚在西,相隔的仅仅是一条淝水。秦、晋两军隔水相对,虎视眈眈,就只差一个开战的契机了。
苻坚因为刚刚折损了大将梁成,心中对晋军的评价提高了不少,也有了几分警惕,是以并不着急开战。他此刻端坐车上,隔着淝水,望见谢玄的北府军盔明甲亮,队伍整齐,显是平时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先前自大的情绪中,不知不觉地浸入了几分畏惧,再不敢象原来一样小视晋军了。
一时间,双方军队呈现出胶着、相持的状态。
可是,苻坚拖得起,谢玄却拖不起。苻坚有秦国最强大的“凉州军”作为后援,而谢玄却没可能再去指望桓冲的“荆州军”,因为他们已被姚苌的“蜀汉军团”所钳制。
这之前,谢玄曾不惜在兵力缺乏的情形下,仍然派遣出一些部队绕道远行,佯作要切断苻坚大军身后的补给线,意图从心里上给苻坚施压,引诱苻坚冒险过河来同他决战。但是,苻坚却驻兵对岸,并不上当。这样一来,谢玄空有满身的力气,一脑的策略却无从下手,十分苦恼。
这样又过了几日。
这一日,莫名奇妙失踪多时的宇文贺居然又莫名奇妙地回到了北府军中。
她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个人竟然是温小七
……真宗门门主温小七。
……谢玄一瞧见就忍不住有些头痛的温小七。
看见眼前如花赛玉般的姑娘,谢玄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笑道:“你不会又是来要我的脑袋的吧?”
温小七笑而不答。
宇文贺噗哧一笑,道:“你整日里威风得不得了,还有谁敢要你的脑袋哟。”
谢玄想了想,又道:“若不是为了脑袋,想必是为了‘失魂琴’了?”
宇文贺更笑得花枝乱颤。
容楼也十分不解,上前一步,问贺文贺,道:“你此次偷偷离营就是要去找她?”
宇文贺见少主人问起,这才止住笑,点头,正色道:“我特意去找小七来,就是为了要帮谢将军一个大忙。你们还不赶紧先谢谢我?”
谢玄似笑非笑道:“哦,帮我一个大忙?如何帮?”
这时,一直不曾说话的温小七盈盈一笑道:“你的烦恼我听阿贺说了,我们真言门一直擅长从水路来往于南、北两地,是以门中多的就是水上的好把式,尤其有一项绝活,倒是正好能帮上你的忙。”
谢玄听言,心中生疑,不解道:“我记得原先你说过当我是仇人,恨我入骨,此次又为何愿意帮我?”
温小七淡淡道:“正因为我当你是仇人,恨你入骨,所以才要帮你。”
谢玄皱眉道:“孰在下愚钝,姑娘这话我实在听不明白。”
宇文贺在一旁,轻叹了一声,小声道:“谢玄啊谢玄,你不是愚钝,你是装傻,小七她对你。。。。。。”
温小七摆手示意宇文贺住嘴,而后道:“上次在扬州你放了我,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都欠了你一条命。我温小七向来不欠别人的债,更何况是仇人的,所以,这次全当还你,以后各不相欠,轻松自在。”她目光一凛,又道:“等我杀你时也好不用手软了。”
宇文贺急急道:“小七,你怎么乱说话,明明是你对他。。。。。。”她自是想说明温小七对谢玄情有独钟一事。但温小七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冷冷道:“你再罗嗦,我马上就走。”
宇文贺只得低头不语了。
谢玄微微一笑,道:“上次的事根本无所谓欠不欠,若是姑娘这次真的能帮上了我的忙,那就是谢玄欠温姑娘的。”
温小七突然媚眼如丝地粘到谢玄身边,甜腻腻地笑道:“真的?我的债可不好欠,你不怕我逼你还吗?”
谢玄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温小七继续媚笑道:“若这事过后,我还记着以往的种种,非要你以脑袋偿还,你打算怎么办?”
谢玄沉吟片刻,皱眉道:“别的都好说,只这脑袋是万万给不得的。”
温小七哈哈笑道:“没想到平素里威风凛凛的谢将军居然不喜欢逞英雄。不过,你这倒是句大实话。”
容楼早已心生好奇,插嘴急急问道:“你们俩谁欠谁的以后再说,到底真言门有什么绝活?”
温小七根本不看容楼,只盯着谢玄,笑道:“我们有一种特别的技巧,可以助你的骑兵渡河。”说完,她才一本正经地向谢玄和容楼仔细地解释起来。只见那二人听得一会儿抓耳挠腮,皱眉苦思,一会儿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听到最后,谢玄“忽”地一下站起身来,道:“好得很!我马上下令,调派足够的人手给温姑娘,让他们按你的要求打造小船和木筏。”
温小七撇了撇嘴道:“别一口一个温姑娘的,叫我小七好了。”
谢玄也撇了撇嘴,佯作一本正经道:“温姑娘心胸宽广,我谢玄敬佩之极,又怎么能叫你‘小气姑娘’呢?”
温小七美目一瞪,道:“谢玄。。。。。。你!。。。。。。”看样子似要发怒,却又转而灿然一笑,道:“随你怎么叫,反正本姑娘以后自会一件一件都讨要回来。”
谢玄温柔一笑道:“我也希望如此。”
事情有了转机,四人心情自是大好。
数日后,点将台上,谢玄白衣飘飘,仗剑而立,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环顾四下,只见场中数万名将士排列整齐,鸦雀无声。
左右来回走了几步后,谢玄震臂一挥,剑指西方,道:“苻坚的百万雄兵就在寿阳和我们隔水对峙。明天,决战就要打响!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毫无畏惧。为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除了大风吹动军旗列列作响的声音外,这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绝不是因为苻坚所谓的宽待俘虏的政策,以为明天战败,我谢玄还能在他的手下混个一官半职,苟活于世。我可以做到毫无畏惧,是因为,在来此之前,心里就立下了誓言:如若不能击退胡贼,踏着铺满胜利的道路衣锦还乡的话,就用我的血染红这片战场!
过去的几十年间,胡贼们仗着人强马快,残忍暴虐地对大家做过些什么,对汉人又做过些什么,只怕你们比我更清楚,那些就不需要我多说了。我也和你们一样,恨不得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战场之上,生死之间,没有人能保证不死。但是,如果一定要死,我们也要让那些禽兽们明白,这世上总有些人,是无法被征服的!
同时,我深深地体会到,今天,我们能够站在这里保卫家园是怎样的一种荣耀。如果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是一种壮烈,那么克敌制胜、凯旋而归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
请你们回头向南方看一看,你们会发现,我们并不是孤单的站在这里战斗,在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妻儿老小。他们竭尽所能给我们支持,而我们手中承载着的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父母在心中默默祈祷;妻子在村头苦苦等候;儿童拿着竹刀竹剑,嬉闹玩耍。。。。。。我们,怎能让敌人的铁蹄践踏我们内心里最柔弱的那片天地?!我们守护的他们虽然手无寸铁,虽然弱不经风,但正是这些身后之人给了我们无以匹敌的勇气。我相信,只要一想到父母的白发,妻子的面容,儿女的欢笑,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我们都会无所畏惧。如果此时,有人看到我们身上甚至连汗毛都根根竖起,那绝不是因为敌人的强大而导致的战栗,而是因为,我们对家人的爱是如此的深沉,面对胡贼的侵略,我们都已经出离愤怒了!不管是为了报仇雪恨,还是为了保护家园,我们都必须全力以赴。
我常对你们说:‘如果不勇敢地去战斗,就请回家抱孩子去。’但今天,我想说,明天,我们会勇敢地去战斗, 然后就回家抱孩子去!
为了我们深爱着,并且也深爱着我们的人们,我们的一腔热血就要在明天挥洒;为了我们深爱着,并且也深爱着我们的人们,我们的生命之花,就要在明天绽放。
明天,我不单是你们的统帅,更是你们的弟兄!
所以,兄弟们,举起我们手中的盾牌,它可以为我们抵挡胡狗的强弓劲矢,不是因为它们质地坚固,而是因为,那根本就是我们的热血铸就!举起我们手中的长矛,它可以为我们洞穿敌人的铠甲,不是因为它们是百炼精钢,而是因为,那枪尖之上,有着我们百年来的仇恨凝聚。
自永嘉祸后,近百年来,我们汉人受够了胡狗的白眼和嘲笑!明天的晚上,该是我们放声大笑的时候了!”
谢玄这番鼓动士气的战前宣言说的极为动情,极为意气,自然也极具煽动力。是以,一时间,令这八万北府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们完全被主将的慷慨陈词所感染,齐齐振臂呼喝,声音雄壮至极。
与此同时,在寿阳城头隔着不宽的淝水察看敌情的苻坚,虽然搞不清那片聚焦在一起的黑压压的晋军在做什么,但也感觉到了他们的气势迫人。他不禁微微变色,摇了摇头,向左右说道:“这哪里是你们平日里说的只知舞文弄墨,辞赋歌舞,纵酒狂欢,嗑五石散的汉人?以他们目前的气势,分明是我们前所未遇的劲敌呀!”一时间心中发寒,再没了一丝必胜的把握。
。。。。。。
天刚蒙蒙亮,水面上还微微浮着一层薄雾。谢玄的八万北府军就已经穿戴整齐,齐刷刷地排列在了淝水东岸。为首两骑一白一黑,尤是显眼。白的是银盔白袍的谢玄,黑的自然是玄甲黑袍的容楼。而苻坚的秦军也列阵于淝水西侧,和晋军隔水相望。
谢玄姿态优雅地一抖马缰,纵马来到了阵前。
他抬眼望见敌军阵中的帅旗之下,一将身披紫色战袍,气度非凡,料必是苻坚,于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