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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冷的冬,热的雪-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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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日本鬼子为了庆祝胜利,在宋埠镇的总部操场上,将一批被俘抗日将士双手向上捆绑在柱子上,刽子手用斧头劈开我抗日将士的左胸,用刺刀剜出心脏。然后叫伙夫拿到食堂做成菜。后来,一名伙夫对当地人讲:他从地上拿起军用盆时,感觉里面的心脏还在跳动,甚至顶动了盆盖。敌人一边如狼似虎地吃着用人心做的菜,一边发出阵阵嚎叫和狂笑。
  日本投降后,大别山人民刚刚迎来了阳光、鲜花和和平,然而,国民党撕毁停战协定,国共双方又在这里摆上了战场,内战的第一枪首先在大别山区打响了。战争的阴云又笼罩在了这里的山山水水。
  为了加强中原地区的武装力量,党中央命令王震率领的三五九旅南下支队从广东北返,命令王树声率领的河南嵩岳军区部队从豫西南下,在桐柏地区与新四军五师会师,于1945年10月30日,组建以新四军五师为主体的中原军区,总兵力共计6万余人。这成为了蒋介石的“眼中钉”,他决定拿中原野战军开刀,调动了30万的兵力,包围和蚕食中原解放区。国民党军在1946年6月22日前秘密完成包围态势及攻击准备,于7月1日占领宣化店,实施攻击。中原军区主力经过艰苦奋战,突出重围,撤出了大别山。
  国共内战由此全面爆发。
  中原军区部队突围,并没有全部都走,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他们还是留下了一些部队坚持游击战争。
  1947年9月2日,李德生率领六纵十七旅向黄安进发,傍晚时在一个叫黄石冲的村子宿营。这个村子的东面都是山,山上树木茂盛,他们并不知道,树林里正聚集着几十个穿着破破烂烂,身上带着破旧武器的人,他们不时地向山下张望着。
  一个胡子拉碴挎着驳壳枪的人,向一个老人说:“你去看看,看看他们臂章上,有没有‘八路军’这几个字,弄清了,就叫我们。”
  那个老年人放下枪,溜下了山,在村子里左看右看,这些军人的臂章上没有“八路军”字样,胸章上只有“人民解放军”。但这个老人并不识字,他只读出了一个“人”字,下面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他有点疑惑:“怎么没有个八呢?只有个人?”他的样子引起了哨兵的注意,哨兵走过来,警惕地问他:“老板,你找谁?”
  

一寸土地一寸血(4)
老人说:“哪个都不找。”
  这让哨兵更加怀疑:“跟我去一下。”并把枪往上抬了抬。
  老人说:“我是种田的。”
  哨兵不相信:“找你问点事,问完了,你还种你田去!”
  这是十七旅司令部的哨兵,他报告李德生:“我抓到了一个特务。”然后就把这个老人带了进来。李德生审视着老人:“大爹,你是找人吧!我注意你好大一会儿了。”
  老人说:“我是看看,你们是什么队伍,庄稼人好奇,长官别见怪。”
  李德生不动声色:“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人民解放军,就是八路军,也是当年的红军。”
  老人仔细地看了看李德生,低着头不吭声。
  李德生怎么看他都不像“特务”,就缓和了语气:“大爹,我也是本地人,有些人可能晓得我,我叫李德生……”
  老人的泪水夺眶而出,李德生正感到奇怪,他忽然扭身跑了出去,冲着山坡,挥舞着手喊:“下来哟,是我们的人!”
  李德生明白了:这是游击队员!
  那个胡子拉碴的人叫刘名榜,抗日时期是鄂东地委委员,新四军五师中原突围时,为了保留“革命火种”,留下了一批同志打游击,刘名榜是罗(山)、经(扶)、光(山)中心县委书记,在困难、恶劣的环境下,艰苦斗争了一年多,终于等来了解放军。
  李德生很高兴,向他介绍了南下大军的情况,还请他吃了午饭,送给他一部分枪支弹药。
  在大别山区的各个地方,像这样的游击队还有很多很多。
  可以说,自第一次国内土地革命战争至今,在20余年的时间里,大别山一直处在战争的旋涡中,战火从来没有停息过。就是一个本来富庶的地方,也已经被战争折腾得差不多了,何况大别山区本来就不是一个富庶的地方。翻遍史书,大别山区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得响的富豪。
  大别山人民为战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这一次,共产党人为实现“将战争引向国民党区域”的战略目的,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这块灾难深重的红土地。
  大别山人民将再次经受战争的严峻考验,这块土地上的血,还没流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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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1)
刘邓大军的底子是原抗日战争中的一二九师,而一二九师的底子则是红四方面军。红四方面军就是从大别山起家的,刘邓大军中的许多指战员,很多都是大别山人,如陈再道、陈锡联、王近山、杜义德等。他们对于大别山,更有特殊的感情。如今,近20年过去了,许多地方还能看到当年红军留下的印迹。
  当年随军记者团成员王匡后来回忆说:
  在光山的白雀园乡,我在一个农民家里的木墙上,发现了有很多红绿纸条印的红军标语,看样子,已经是十几年前的老东西了,但字体还很清楚,颜色还未脱落,上面写着:“列宁精神不死!”“卢李精神不死!”“纪念列宁,要参加红军!”“工农红军万岁!”这卢,显然就是卢森堡,李是李卜克内西了。我看到这些标语时,不得不佩服那时的宣传工作者的宣传技术,他们贴得这么牢靠,又贴在农民的家中,沿途我们还看到“集中优势力量,消灭敌人一路,保卫边区!”的五六尺宽的大字标语,是用红黄漆写的,因为写得与屋檐一样高,白军来了也不易涂掉。
  在同一个地方的另一个木墙上,我还看到了一张土地革命时期的“光(山)商(城)边区人民革命政府布告”。
  野司政治部组织部部长陈鹤桥的故乡也在大别山,他是在1934年秋,随红二十五军离开鄂豫皖边区长征的。他到大别山不久,他就写了一篇文章《回到革命的故乡——大别山》,在这篇文章中,他也讲道:
  在光山县一个村庄,农民们在打谷场上争着告诉我们,他这个村庄在十五年前住过区的苏维埃(即区政府),他们都是农民协会的会员。一个青年农民很天真地笑着向几个河北籍战士问道:“红军是从俺们这里起家的,俺们都是老革命,你知道吗?”在场的同志们都兴奋地笑起来了。在麻城行军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给解放军带路,他同一个战士在前面边走边谈,老头问战士:“你干革命多少年了?”战士答道:“我到解放军来有一年零五个月了。”老头笑起来了,他说:“我在民国十九年,就当过区政府土地委员,领导过分土地哩!”这位战士很高兴地说:“你真是老革命,请多送我们几里好吗?”老头点点头说:“莫看我老了,也要送十几二十里呀。”在金家寨附近遇到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娘,她说从前她当过乡苏维埃政府的委员,领导过妇女反封建,接着她指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农民说:“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当儿童团的。”又说:“这次你们又回来了,我们可要过上好日子了。”
  8月30日,刘邓首长向部队发出指示,就提出“鄂豫皖子弟兵大回家”和“与鄂豫皖人民共存亡”的口号。这些“鄂豫皖子弟兵”都是红军长征时就离开了大别山,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刚到大别山,心情都是非常激动和振奋。六纵十七旅旅长李德生在他的《征程忆怀》中曾深情写道:
  从息县渡口一过淮河,就进入大别山麓,看到与北方平原完全不同的景色,到处山清水秀,林木葱葱,已是江南风光。
  大别山,我的故乡!我们终于回来了!
  我是1930年从家乡——河南光山县(今新县)参加工农红军。1932年10月,随红四方面军踏上西进征途,经历了红军长征,八年抗日,转战千万里,离家已十七年,现在打回来,重新解放家乡的土地,我和许多老战士一样,心情十分激动。李德生:《李德生征程忆怀》,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9月第1版,第66页。
  部队路过七里坪,离李德生的家很近了,十七年没有回过故乡,他决定回去看一看故乡的山水和亲人。李德生的母亲去世很早,那时他才五六岁,不很记事。父亲给地主当长工,辛辛苦苦干一年,连饭都吃不饱,两个弟妹也养不活,先后死去。李德生9岁就给人家放牛,14岁参加了红军。红军一开始长征,就和家里失去了音信,他想回去看看父亲。李德生:《李德生征程忆怀》,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9月第1版,第69页。这次护送李德生回家的是十七旅司令部参谋张方山。几十年后,他回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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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2)
我跟着部队行军了几天几夜,有天中午10点左右,部队在一个叫枫树大湾的村子旁休息,我刚靠着一棵树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通信员就过来叫我:“快起来,2号找你!”
  2号是旅政委何柱成,他很喜欢我。我是在1938年参军的,那时我才12岁,父亲病死,奶奶、姐姐先后饿死,母亲改嫁后,那家也穷,她就领着我到处托人,准备给我找个能吃到饭的地方,我就这样参了军。我刚参军不久,部队精兵简政,说我年龄小,让我回去。我说什么也不走,还哭着说回去连吃饭都成问题,要不了多久就得饿死。情况反映到新一旅政治部主任何柱成那里,何柱成听着就难受,他对给他报告的干事说:“别说了,别说了,把他留下!”我不但留下来了,还被组织送到了延安抗大学习。毕业后,本来要把我们这批抗大学生送到东北去,但刘邓大军刚在上党打了个胜仗,连排干部消耗很大,刘邓也很喜欢知识分子,让政委去要人,结果,抗大七分校1000多名学员就留在了晋冀鲁豫军区。我被分到了六纵参谋处当了见习参谋。有次何柱成到纵队开会,正好看见我了,一下子拉住了我,说:“小鬼,你还活着呀,你怎么在这里?”我也非常高兴,给他说:“我是抗大毕业后,分在这里的。”何柱成一听,咧嘴笑了:“是大学生,不简单。走走,跟我回十七旅去!”纵队参谋处长王毓淮不高兴了,冲着他叫:“他是纵队的,你怎么能说要就要走了?”何柱成说:“这是我们的人,不信,你问他!”硬是把我拉回了十七旅。
  何柱成在枫树大湾把我叫来,对我讲:“小参谋,给你一个任务,1号要回趟家,你带一个骑兵班跟着1号回去。”我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何柱成又把我叫住了,问我:“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我让你带一个骑兵班是什么意思?”我忙严肃地说:“知道,政委放心,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要把首长安全地带回来!”
  李德生的老家叫李家洼,到了村口,我忙带了两个战士到村庄看了看,村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老乡们都跑光了。找了半天,只有一个老太太,眼睛也瞎了,我报告了李德生,李德生忙赶过去和她拉家常,当她知道是李德生时,就立即跑到村边吆喝:“都回来吧,是德生儿回来了!”
  老乡们还没回来,李德生就等不及了,忙骑马赶到自家门口,他愣在了那里,家里别说是人了,连房子都没有了!
  在瞎眼老太太那里,李德生打听到了叔叔家。他忙赶了过去,叔叔也跑山上去了,家里只有一个叔伯嫂子,但她一听到马蹄声,就藏在床下,我带着警卫员满屋找,才把她从床下请出来了。她一出来,吓得浑身发抖,李德生颤抖着说:“我是李德生!”她惶恐地抬起头,仔细地端详了一阵,这才认出来了,开口就骂了一句:“你这个死德生,把我都吓死了!听见骑马声音,我还以为是中央军呢!”她忙跑出来,大声地喊:“是德生回来了,是德生回来了!”
  老乡们这才回来了,见到李德生,亲热得不行,把田里的稻子割了喂马,李德生不让,但老乡们说什么也不行,非要这么干,还忙着给战士们派饭。老乡们都围上来,好奇地看着他,摸着他穿的灰布军装,羡慕地说:“你穿得这么好啊!”其实李德生穿的也很简陋,只是大别山的老乡太穷了,个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土布衣服。
  李德生的叔叔也回来了,在交谈中,李德生才知道,他参军后,父亲因为是红军家属,被国民党抓去关死在外地。受苦一生的老人,最终没能看到儿子回来,没能看到革命的胜利!
  中午时,其他战士都被老乡拉去吃“派饭”,李德生的警卫员和我到他叔叔家,李德生和他叔叔拉着家常,他叔叔用细茶招待我们。细茶是茶叶碎末,在大别山很珍贵,只有最亲近的人来了才拿出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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