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GL)-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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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终于,有漠南士兵攀上了高高的城墙,整个漠南军都沸腾了。
城头的守军终于和漠南人正面相对,他们所见就如魏池当年所见的一般,令人为之胆寒。
“怎么办?”城墙上只有两千多人,如果敌人攀上了城墙,这些人还不够几万敌人塞牙缝。
余冕沉重的看着眼前的战局:“命毛以宣迅速带步兵来援。”
正北门外有三万民兵埋伏在六通壕沟里昼夜坚守,只有这个数量才足以与现今的敌军抗衡。
命令传达到毛以宣那里要一刻钟,毛以宣率兵抵达东门要两刻钟,而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稳坐军帐的酋兹终于安奈不住,紧张得来回踱步:“靠近东门。”
“将军,前方战火太猛,我们已经离得够近了,再往前恐怕有危险。”
“靠近!”酋兹几乎是吼出来的。
终于,在天亮前,毛以宣带领众人抵达了东门,京城城墙上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蹲在北岔河上的酋兹和兀穆吉同样松了一口气,酋兹的嘴角泛起了笑容:“接下来的好戏就看杜喀尔的了。”
“报!漠南军开始撤退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喜笑颜开,余冕却依旧紧皱着眉头。
清晨的舒爽的空气弥漫开来,远在西门的魏池此刻已经傻了眼——她昨夜炮轰了一夜的敌人,竟然并不存在,除了第一批云梯是真的,后面的进攻都没有看到有人靠近城墙,在一夜放掉了近万颗炮弹的清晨,魏池见到的是一片焦黑却空空的阵地。
西门是“详攻”。
是的,战斗惨烈的东门同样是“详攻”。
不论是东门还是西门,酋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自己二十万人的优势压迫齐军驻扎在六通壕沟中的人撤防。凭借大雾,他制造了伏兵西门的假象,而这一部分被牵制的火力人力为东门的城防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同样的详攻东门,他知道齐军将领一定会猜到自己的意图,所以他要把这次详攻做足,拼上自己所有的攻城家当,令东门失陷。
他要的不是有北岔河保护的东门,也不是西门,因为即便能够硬攻成功,他难以以此作为根据地进一步占领京城。他要的是六通壕沟,敌人为他准备好的战壕,只有占领了这里,自己才能转圜逆势,用敌人的壕沟攻打敌人的城墙。
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在毛以宣撤离壕沟不久,杜喀尔带领真正的大部队攻占了六通壕沟,以十万的兵力将残余的守军尽数消灭。他在北门外冻了整整一天,等的就是这一刻。
十天,酋兹的承诺兑现了。
他用最小的损失逆转了战局。
此刻是开始,同样是结局,没有六通壕沟的北门是守不住的。
京城危在旦夕。
正文 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176【正隆二年】
魏池所有痛苦哀伤的回忆都汇结在白雪弥漫的季节;从她在被抛弃的襁褓,直至她青春中所有最孤独的时间。当她看到白雪皑皑的大地;忍不住觉得这种情愫是摆脱不了的纠缠。
错误的决定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错误;京城几乎就要沦陷。望着窗外的飘雪,魏池站在皇宫高大围墙的阴影里,内心被冻得如同城墙一般坚硬。即便余冕极力维护,林言虎再帮自己解释;但是这是难以推脱的责任。封义的光辉似乎不再;自己展现的是一个低能的将领的判断能力。那个人是谁;他正在城外的壕沟中有条不紊的部署兵力,这些问题弄得自己筋疲力尽。魏池艰难的吐了一口气;白色的水雾嘲讽的飘在面前;总是不肯散去。魏池不耐烦的拿手扇开它们,混乱的气息没有散尽,却看到毛以宣站在他面前。
毛以宣的表情同样非常难看。
两个人沉默以对,氛围静得和不开。
“你先回去吧”,呆了许久,魏池说。
毛以宣艰难的点点头:“你呢?”
“我待一会儿。”魏池抱着膀子勉强笑了笑:“还不是得想办法。”
毛以宣回去了,看着他的背景渐渐消失在远方,和风雪宫墙融为一体。魏池跺了跺脚,她不相信此刻自己是能想出办法的样子,但是她没有家可回,她的家只是一座房子。她只能沿着长长的宫墙没有目的的溜达,冰冷的风雪击打在脸上,挫败,恐慌,焦躁,把魏池弄得疲惫不堪。那些炮火的咆哮还在耳边,在这寂静的四周更显刺耳。
如果这一刻王允义就在面前,魏池觉得自己会崩溃的承认:自己只是一个能守住巴掌小城的将领,没有大才干。
大家想多了,自己同样想多了。
但是没有如果,不论自己怎样认识自己,现在的残局没有人收拾,没有王允义,没有耿祝邱,没有杜莨。
我,想回家。
又冷又乏的魏池苦笑的抬起头,漫漫的大雪落在冰冷的脸上似乎不再融化。
“魏……大人?”
“嗯?”
“魏大人!”
“嗯!”魏池摇了摇头努力清醒过来。
“魏师父!”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眼前的灯笼的亮光刺得魏池睁不开眼。
“你是?”
这是连接外朝和内廷的甬道,那一天,陈玉祥送离了魏池的背影,在那个魏池经历那场惊心动魄的小花园里等到太子登基。今天,京城危难,前朝议事吵得一塌糊涂,陈玉祥坐立难安,又来到这里。本想要寻求一丝安心,却看到那个令她感到安心的人颓废的靠在墙边,被大雪埋成了一个雪人。
“快扶魏师父起来!”陈玉祥以为魏池冻死了。
一旁的宦官五六赶紧来搀扶。
“公主,”魏池赶紧走了两步:“多虑了,臣刚才想事情想入迷了。”
这显然不是多虑,陈玉祥暂时忘记了京城的危机:“赶紧扶魏大人到房间里去,顺便叫些暖汤。”
还是那个花园,从窗户外能看到那条画廊,房间不大,因为宫里节俭了用度,只能现叫人拿火盆来取暖。魏池捧着姜汤,喝了一口,不是温暖,却是火辣的感觉令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失态了。”魏池努力稳固情绪,抱歉的笑了笑。
见到魏池的脸色逐渐泛起了潮红,陈玉祥舒了一口气:“魏大人,太累了。”
“公主还是叫臣魏师父吧。”
虽然早就不是魏师父了。
“好。”
真希望一切都不曾改变。
“公主最近都在看哪些书?”
陈玉祥淡淡的看着微红的火焰:“魏师父还记得《大青山杂记》?”
这是许多年前,自己承诺要和陈玉祥一同修撰的书,虽然两人地位悬殊,相隔万里,但却都遇到了这本书,且用这本小手记填补了童年缺失的乐趣,又恰巧一人读了一半。当第一次从陈玉祥口中听到这本书的名字的时候,魏池几乎想要越矩和她成为朋友。时过境迁,此时此刻听到这本书的名字,禁不住让魏池心中一暖。
“公主竟还惦记着这本书。”
自从被革了给太子讲课的职,两人基本不可能相见了,魏池只能把自己整理好的稿子压在箱底。
“大青山是怎样一座山呐,山里山外的故事竟然如此不同,同是一个人,竟然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我放不下你知道的那一半。”
其实《大青山杂记》就只有两个故事,一个在山外,一个在山内。魏池窝在书院的角落里陪伴主人公经历了山外惊险诡变,而陈玉祥在她的书案前看完了山内的恩怨情仇。这是一本残卷,一部分遗落在蜀地的乡间,一部分历经前朝的战火,辗转从南京到了京城。
她们唯一共同的记忆便是主人公从山外向山内攀爬路上的那个故事。
“如果不是在那个岔道口遇到那个狐狸,他应该去京城赶考做了官了。”
这不是一个狐狸精那样的角色,而是一只真正的狐狸,作为一个符号将这本书一分为二。而遗落他的人不知因为怎样的机缘巧合要从这里将这本书分开,让大青山的世界各在一方。
主人公是个睿智的人,在山外经历那样的惊险,看尽了人世的狡诈,他怎会被一只狐狸蒙骗?
陈玉祥却看到是他蒙骗了狐狸,以一个人类的阴险潜入了山内的世界。
但对于是走是留,这本书的作者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结局。
大雪停了,禁城停顿在了极致的安静中。陈玉祥推开窗户,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天边是一轮明月,魏池看着窗外的明月及她的背影。
陈玉祥却不像她那样心情沉重:“我觉得,魏师父一定能保卫京城。别人也许不相信,但是我相信。”
“一个相信他会离开大青山的人,一定能够坚持到底。”
“战争并不是像公主想的那样,靠相信就能够成功。”魏池觉得自己难以被她的情绪感染,虽然很感激她的宽慰,但是只能实话实说。
“我知道,”陈玉祥靠在窗边,淡淡的笑着:“如果真的京城失守,我依然会支持魏师父,绝不后悔。”
“我,其实不值得你这样信任。”
“今天内阁向我提议了,问内廷愿不愿意退往南直隶。”
魏池吃惊的看着陈玉祥,她没想到内阁竟然这样快的就做出了决定。
“我拒绝了,我相信你。”陈玉祥不知觉间叹了一口气:“我在这个高墙之内过了这样多的岁月,连自己母亲都不曾真心的相信过,真是为人的可悲。很幸运,认识了魏师父,真的很幸运。”
刚才那场争吵中刺耳的指责似乎被这句话温暖了,魏池感到自己的眼圈有点红:“我,其实有很懦弱的时候。”
“是!”陈玉祥笑了:“魏师父现在就很软弱,全然不似当年在马上……的样子。”
马上……的样子?
看到魏池恍惚的表情,陈玉祥虽在意料之中,心中却仍旧一阵刺痛。
那一笑太奢侈,是不是挥霍了自己太多?
多日的疲惫,让魏池没有防备的窝在椅子里打起了瞌睡,房间里忽明忽暗的炭火映不出精致华美装潢。陈玉祥依在窗边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远离了皇宫,像是在一个江南的小镇上,或者偏僻的山村里。而自己手上的披风似乎就那样自然的把他拢得妥妥贴贴,如果有一个祥和的清晨,自己能在这里看他打着哈欠醒来,这是不是就是自己想要的未来?
清晨。
城外的漠南人已经部署好了兵力,京城内的民众还不知道这一切,仍旧有条不紊的运转。内阁所有成员悉数到场,面对如此危机的局面,他们不得不理智的要求皇室尽快准备南迁。
这一刻余冕犹豫了,他不赞成南迁,因为这样高风险的举动的唯一结局就是京城惨败,但是如果不赞成,京城仍旧在劫难逃。
陈玉祥作为皇室的代表,第一次与大臣们直面相对,此情此景,她只能顺从多数人的意见。
“臣有一个想法。”魏池平静的站出来。
你?
作为前一天被众人指责的焦点,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魏池。
“好了,魏大人,不用说了。”杨审筠面对这个局势简直怒不可遏,他确实不想听魏池再说其它建议。
余冕同样很吃惊,但还是极力安慰杨阁老:“事到如今,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还是应请让魏大人说明。”
“臣不建议南迁,”魏池才说了半句,杨阁老拍案而起。
“等等,”一直坐在帘子里的长公主音量不大却坚定:“魏大人请说。”
魏池强忍着手心的冷汗,简要的将自己的想法叙述了一遍。
听了魏池的策略,林言虎忍不住心中疑虑——这未免太铤而走险了!魏池在封义的战功和他的能力确实不假,但是从之前他错误的判断可以看出,他没有领导这种大型战争的能力。或者说,他的年龄,资历不足以帮助他在这样复杂多变的局势中迅速应变。更何况这次的对手实力相当了得!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家心中所想几乎都是如此。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个翰林学士,这个只打过一场硬仗的人,他真的能够成为这场战争的主角?
没有人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