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剑(用心临摹金庸)修订参赛版-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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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
梅龙又一阵怪笑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实在是茅厕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们找来那么多帮手,不是也全军覆没了么?换了是我,早就跪地求饶了,何苦自己找死?我可没有侠士那些穷讲究,什么有骨气的不杀、弱女子不杀的!你们也不必争先恐后,今日老子大开杀戒,送你们结伴西行!”说着高举起倭刀先向苏妙妍劈去。
苏妙妍紧闭双眼,只听得头顶一声巨响,那倭刀竟被一件兵器生生挡住。
梅龙大惊,定睛一看,竟是那卖艺瞎子,更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那瞎子以盲杖格开倭刀,不禁身法快得竟让自己未曾发觉,内力更是雄浑澎湃,震得自己全身发麻!那瞎子倒是神态自若,缓缓说道:“谁说我等全军覆没了?你要屠戮我正道中人,还需先过了瞎子我这一关!”
在场众人目光全数聚集在这瞎子身上,那瞎子缓缓摘下宽边草帽,露出脸来,竟只是年轻人,年纪最多不过二十上下。只见他脸上虽蓬头垢面,仍看得出眉宇间勃勃英气;衣衫虽脏破不堪;却掩不住身形中阵阵杀机。众人皆喊:“好一个少年盲侠!小英雄!这次看你的了!”
梅龙这次不敢骄横,举刀原地凝视对方许久,也未找到空子可钻。一旁的孔方一个眼色过来,二人对视点头,而后孔方突然三记“富贵逼人”激射而出,三组金钱镖直取盲侠左肩、右肩、面门,梅龙有如离弦之箭紧跟而出,这一招使上九成功力,其快无以言表。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少年盲侠不慌不忙,先使双手左右一晃,全数接住三组暗器,而后轻轻一甩,十几枚镖全又射向梅龙。梅龙本来全速冲来,暗器转眼到了面前。当下连挡带躲,拼尽全力才未被击中,盲侠的盲杖已如利剑一般,直指自己咽喉而来。梅龙匆匆以刀去格,兵器似碰未碰之时,盲杖却微微一颤,盲侠向下微微一蹲。梅龙何等机敏,早看出这一变化,心想这一招是华山剑派的“仙人指路”,往往便是虚招,下一招将化虚为实,或是“苍松迎客”攻我中路,或是“落日西沉”攻我下盘。于是挥刀向下,意图格开盲杖之后,封住自己中、下六路。转瞬之间兵器相交,那盲杖竟如朽木一般,前面一截被倭刀斩断,梅龙长刀已然转下,盲侠却未变招,盲杖剩下那段已经抵在梅龙咽喉之上!梅龙奇怪那盲杖刚才挡刀时,真如金刚般坚硬,如今为何又如此松脆?又想以内力震断盲杖,于是暗运真气,陡然自“天突”穴送出,未料对方内力也已走至杖上,二力相交发出一声巨响,那盲杖似被震得粉碎,梅龙忽觉咽喉一阵剧痛,原来木屑落尽,露出一柄雪亮的宝剑,剑尖已刺进他皮下三分之处,梅龙从此不敢妄动,慌张问道:“你这算是哪一门的招式?你到底是谁?”盲侠冷笑一声,答道:“阁下不是刚说过,能杀人的招法便是好招法,我只管拿来便用,管它甚么门派?在下本是跑江湖卖艺的,本是无名小卒,名号不说也罢!”
苏妙妍和苗良此刻吃惊非浅,原来苗良觉得少年盲侠接、发暗器那两招,颇似形意路数,自己却又不识得;苏妙妍则听出盲侠使的前一招,极像是形意门早年的“左右接引”,这本是模仿螳螂捕捉空中飞虫的招数,形意后辈高人觉得此招虽花哨,但对敌之中并不实用,因此废去左右两下云手,改为“左右双刀”;甩镖的一招“金牛摆尾”则源自形意牛拳,学的是老牛甩尾驱蝇,牛拳近百年间不断衰败,又在形意门各宗派争斗之中屡屡败北,由此逐渐绝迹失传。苏妙妍只道世上仅家藏绝本秘笈中还有,未想今日竟重现江湖。最绝的是最后一剑,最早本是华山剑宗起式“仙人指路”,而这一招近百年间已被数次发扬光大,原本指出一剑已改作左、中、右三剑,可虚实互转。此招未老之际,必接“苍松迎客”或“落日西沉”两种变招。相比之下,盲侠这一招质朴无华,看似平淡无奇,此时用来却是妙不可言,效用实非当今华山剑法那些繁杂套路可比。
苏妙妍想到此处,口中不觉自言自语道:“这少年盲侠竟能身兼数派绝技,且多是古老、失传招法,实非等闲之辈。看来爹爹的年鉴有些疏漏,此人才堪称当今武林少辈头名啊……”方鹿茸听此言耳熟,猛然想起狱中苏满伦也曾说过相似话语。不过苏满伦说的是那白衣蒙面人,也便是当今圣上。论衣着、论身份,与此人相差深远,多半没有瓜葛。再说,自己在狱中早已发下重誓,说出苏满伦死讯已是失信,又怎能再多说半句?
那边盲侠朗声说道:“小魔头,快叫你手下束手就擒,否则戳破你的喉咙!”梅龙奸笑道:“自打我白莲教明王(注:韩山童)起事之时,教中就没出过怕死之人!你戳戳试试,本使绝不哼一声,不过我怕那边苏家小姐做不到。我看她与你同病相怜,倒是天生一对,如此匆匆了断真是可惜,可惜!”
苏妙妍此刻正被孔方用刀抵住后心,听梅龙暗讽自己怕死,刚想大声辩驳,忽又听他说出“天生一对”之类,一时语塞,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她虽有乃父领袖群伦之风,却也毕竟只是闺中少女,羞涩本是天性,如何能泰然处之?梅龙急令三怪先走,那三贼飞也般离去,转眼不见踪影。
盲侠此时仍显得犹犹豫豫、手足无措。苏妙妍心道:盲侠是怕伤了梅龙,我等也难逃厄运;若是不动他,岂不成了被他牵制?想到此处,大喊道:“那位少侠,切莫听他胡言,速速点他穴道!”盲侠如梦初醒,速点了梅龙胸前五处大穴,令他动不得、说不得,转身便向苏妙妍等人奔去。
孔方大喊:“小英雄,我等佩服你的功夫!只要你不伤副右使和我等性命,我等便放了这班人质,双方从此罢手如何?”盲侠道:“就依阁下,白莲教虽与各大门派互不往来,却也向来重义守信,想来诸位必不会食言!”
双方遂交换人质,盲侠向众人道:“三怪已逃,我等在此处久留无益,不如早早归去!”苏妙妍低声道:“少侠言之有理,这魔教副右使梅龙,本是铁血右使蓝小毛之左膀右臂,怕只怕蓝小毛就在附近,如他率魔教众高手来驰援,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众人点头称是,于是紧握兵器,边注视着敌方,边小心撤离,不敢有半点松懈。待离开百步之遥,盲侠喊道:“小魔头听着,你的穴道七个时辰自解,三个时辰之内不可动用真气,否则后果自负!”说罢率众狂奔而去,群豪皆知不可久留,转眼便是数里之外。
韩茗忽然脚下一软,跌在地上。众人一看,一条腿已然鲜血浸透。原来被梅龙一刀割伤,伤口虽未及骨,却也颇为严重,她刚才一直咬牙坚持,此刻实在支撑不住才终于跌倒。苏妙妍忙找来伤药敷上,韩茗痛楚略微缓解。赵剑平过来搀扶,却被韩茗一口啐在脸上,骂个狗血喷头,只得悻悻独自离去。
苏妙妍想劝韩茗,正欲开口,忽然听到异常声响,急道:“不好,有马蹄声响,莫不是白莲教的人追来了?”盲侠伏地听音,点头道:“确是如此,马队少说有百骑之多,距此已不过三里!”苏妙妍道:“事不宜迟,眼下不知敌方深浅,我等需兵分两路,循小路走回应天,到天问会馆会合后再从长计议!”众人稍一商议,决定苗良、郭天祥两派带着苏妙妍的丫鬟静儿向右;盲侠护苏、方、韩向左,两路人钻入路边树丛,各循林间小路而去。
韩茗腿上伤重,苏妙妍便与她相搀而行,四人又急急走了几里,苏妙妍忽又倒地不起。方鹿茸把了脉,说是体亏虚而劳动过度,以致全身虚脱。虽无大碍,一时间却是无法行走。韩茗、方鹿茸自然无法背她,盲侠便自告奋勇,背起苏妙妍便走,方鹿茸搀扶韩茗跟在其后。转眼进入山中,山路难行,好在盲侠轻功甚佳,苏妙妍伏在他背上,只觉得平稳安逸。。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七、少年盲侠(4)
天色渐晚,四人已走出甚远,觉得追兵再无法赶上,这才缓下步伐。方、韩二人落在后面,方鹿茸本来累得气喘吁吁,这下才缓过口气,想与韩茗交谈,却无从开口,只好又问些武功义理。韩茗此刻心乱如麻,不免少言寡语,方鹿茸也便不再做声。
苏妙妍对盲侠问道:“敢问少侠名号,小女子今日受你大恩,来日定要报答!”盲侠略一思忖,答道:“在下姓霍,单名一个‘文’字。”
苏妙妍觉得这霍文如谜一般,正欲多问,却被他抢先问道:“在下对令尊早有仰慕,今日见到小姐,对天下功夫同样广博通晓,不禁深感佩服。不知如此渊博武学,从何处学来?”
苏妙妍道:“莫笑小妹自夸,百年之前,苏家祖上数辈皆是成名英雄,出过几代武林盟主。不仅自家武功卓越,还喜研学别派武学,只愿‘遍藏天下秘笈,集天下功夫于大成’。苏家功夫独步江湖,仁义更是闻名天下,别派有何难处,苏家都倾其所有以助,许多门派受恩之后,听说苏家苦寻天下秘笈,也便自愿献出。经过几代之后,‘遍藏天下秘笈’几欲成真,可惜自家学武越是广博,反而越不能精,故‘集天下功夫于大成’这一夙愿,终不能实现。到家父这一代,钻研天下武学义理几近痴迷,自家武功全然荒废,只博得个‘江湖大学士’的虚名。”
霍文道:“小姐过谦了,若论口头武功,令尊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只是令尊真靠尽收天下秘笈,才有如此成就么?”
“家父专修江湖书库一座,为防小人,那书库在一处隐密所在。内藏各门各派拳谱、剑谱、内功心法之类不下万册,但距遍藏天下武功秘笈,仍相差不少。家父靠看别人比武过招,又靠目力、心力记下许多笔记,也存于库中。虽不尽完整,却也将其精髓写出大半。如此一来,便鲜有库中遗漏之书了。”
霍文赞道:“令尊实在高明!寻常学武之人,本不惧比武中让人偷师,其原因有二:一是比武招数快,旁观者眼花缭乱,如何能记得?二是旁人即便看到拳脚动作,却不知心法,全是枉然。令尊目力超人,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武学渊博,融会贯通,竟仅凭招式推断出别派心法,可是如此?”
“正是。可惜家父后嗣薄,仅存我这不肖女儿,自幼目盲,如何继承这份家业?”
“目盲又如何?在下不用一双眼睛,照样闯荡江湖!”
苏妙妍问道:“霍少侠,我正想问你,你这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到底师从哪位高人?”
霍文略一沉吟,答道:“在下祖上也喜藏书,百家经典、武学秘笈、佛道经卷、兵书战策样样不少。在下从未拜师学艺,无非是闲时读些武学典籍,边学边练而已。”
苏妙妍惊得无言以对,半晌未能接话。如霍文所言是真,那可真是亘古罕有之武学奇才,此人穷困潦倒,又如何能家藏万卷书?他原本目盲,寻常书籍如何阅读?实在匪夷所思!若所言是假,天下间又哪有这等高人,能教他这些各门各派失传的武学?
霍文听苏妙妍没答话,又道:“在下有一心愿,不知苏小姐能否帮忙?”苏妙妍忙问:“是何心愿?”霍文道:“在下平生最喜读书,能否到小姐的书库中饱览群书?”说到此处,霍文听苏妙妍又未答话,续道:“我愿将我家书籍悉数拿出交换,两家互通有无,如何?”苏妙妍心中一动,父亲临终遗嘱书库不可再开,让外人入库读书,自然万万不可。然则补全库中武学经典,也是父亲平生心愿,此人提议若能成真,则实为后世武林之大幸。想到此处,问道:“家父平日常说,白白积攒了万卷秘籍,却偏偏缺最高那两门,每念及此事,均是茶饭不思,引为平生憾事。”霍文问道:“何为最高两门?小姐莫要见笑,在下只顾闭门苦读,却不知江湖诸事。”
苏妙妍更感惊奇,答道:“家父以为,天下武林之中,当以登天秘籍、穴道铜人两门为最高。百年之内,此二门绝学终登峰造极,练成者足以无敌于天下。可惜登天秘籍向来为魔教专有,非教主不可习之。穴道铜人本为中原武林至宝,相传配有一十六张武功图谱,记述绝世内功。元朝时被蒙古人霸占,奉为国宝,藏于大都御书房之中,可惜元人败逃,图谱、铜人尽皆遗失。”
霍文摇头道:“可惜,在下也未见过这两部书,幼时曾听叔父说起穴道铜人,只是下落不明,也不知有甚么图谱。”
“嘘――”苏妙妍做了一个收声手势,轻声道:“小心,那马队又来了!”韩、方二人上前一看,原来前方不远,山林便是尽头,山下一条蜿蜒小路,四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