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朵白莲花-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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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故此只能爽约。”
龙君散去雨云,颇体谅道:“虽然那些话我早便想跟你说说,昨夜却是我喝多了酒,心急了些,这才思虑不周。”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向严厉道:“你既是忙,这样说给你听,也是一样的。”
严厉看着那封信,并不伸手去接,而是慢慢说道:“这封信颇厚,近日我却有些疲惫,缺着不少觉,以至眼睛干涩,不便一字一句翻看,不如走个捷径。”
龙君讶然问:“捷径?”
严厉简单解说灵读术的神奇。
龙君随即绷起脸,把信丢进袖管。
“怎么又不给看了?”严厉疑惑地问,实则心下笃定那封信有古怪。
龙君不悦道:“我写了大半天,你却一眨眼就看完了?既不用心,不如不看。”
严厉一怔沉默以对。龙君又缓和面色,好言叮嘱她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得很。她心下连连冷笑,嘴上却道:“明晚你酉时来,我听你慢慢说。”
龙君笑道:“好。”
严厉又顾虑道:“只是为了避嫌,不便请你进山。”
“无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翌日龙君如时赶来,与严厉对坐在云头上。见他化出两只酒碗,拿出酒囊往里倒酒,严厉拦道:“喝酒误事,其实我早已戒了。你自己随意。”
龙君大失所望的样子,但也不劝说,自斟自饮起来。严厉看着他的酒囊幽幽叹息:“其实我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为何你竟会喜爱桃花?”
龙君也看着酒囊上的桃花,似是沉浸于一些不可道说的思绪里,少顷才反问:“你自小便喜欢赤红色的东西,又是为何?”
严厉想了想,“因与我息息相关之人和物事,多是与赤红色有关。”
“显然你的喜好是受环境熏陶。”龙君道:“我与你不同,我化人之前所见所感皆是些冰冷、阴沉的颜色,忽然看到一大片绯红,自是眼前一亮,心中一暖,只一瞬间便喜欢上了。”
严厉觉得这话倒是有理。
龙君道:“当年我化人时六七岁大,被无照带到凌阳山。
恰逢春季,山中桃林繁花似锦。我跟着无照穿行其间,正觉乱花迷离了眼睛,无照言道:‘此物固然寓意美妙,却叫你越是喜欢便越心智迷乱。因此绝不可痴爱。’
我疑惑地问:‘师父所指为何?’无照不肯解说,只黯然叹息道:‘为师已是深受其害,一万多年都难以自拔,定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后来无照命我居于天柱峰上,幕天席地,修炼功法,且严命我不许下山一步,尤其不准进入那片桃林。彼时我视她为母亲,对她言听计从,绝不敢违逆。我……”
严厉不禁打断:“这些话相识最初你便对我说过,我还记得,不必赘述。”
“不,”龙君道:“当年说给你听的只是表面,你根本不知内情。”
“是么?”严厉并不认为,如今关于眼前这人,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因为大仇难报,无照抑郁又阴沉,极不好相处。我虽待她有孺慕之情,却也有些怕她。
山上冷清孤苦,却也一晃便过去十年。
十年间我时常自天柱峰上俯瞰桃林,越来越迷恋那片繁花,终至痴爱成瘾,却无论我如何苦求,无照都不许我搬到那里去住,甚至不许我挖一棵桃树,种到天柱峰上。
见我为此武功荒废,任怎么打骂也不长进,无照对我说道:‘越是难以求得的东西便越有挑战性。这是为师对你的考验,你尽管挖空心思前来。’
后来我果然挖空心思,却想了无数个办法也不合她心意。一筹莫展之际,我终是没忍住好奇,偷偷下了山。然后我看见……”
“看见什么?”
“我看见无照在跟人行男女之事。我震惊又着魔的从头看到尾,再后来……再后来我如愿了。”
严厉委实难以相信,“为一粒黍米舍弃整片庄稼,你不觉很亏么?”
龙君竟是笑了,“我喜欢的是那粒米,而非一片庄稼。”
“只因喜欢,便要不择手段?”
“世上没有白捡的好处,欲达目的必须不择手段。这就是我从中顿悟的道理。后来为人处事,也都是依照这个原则。”
做为领教过他“不择手段”的人,严厉强忍着不与他争辩。
龙君叹息道:“然那终归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而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严厉了然点头:“色丨欲之心人皆有之,那时你青葱年少,精力旺盛,我婆婆则淫邪不知自制,也怪不得你们把持不住。”
龙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我将那棵树栽种到阴冷的天柱峰上,以神力悉心养护。尔后数百年我视它为友,珍之爱之,常与它闲话对酌,后来见你喜欢,就送给了你。
可你把它丢在大罗天上,花开无人赏,香尽也无人闻。我很失望,终归不顾你的疏离,压下心气,借烛武之身去别院找你。”
严厉记得,分明他是惊闻那个足以掌控他生死的血咒,才会去别院找她。
而今他熟知凤族秘密,要解开那个血咒易如反掌。苦心安排的棋子彻底失去控制,这正是晧睿仙师最为头疼之处。
严厉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倘若我待你是真心的,究竟始源于何时何事?我心知你有这个疑惑,那些话便是说得这事。”龙君从袖里掏出一副卷轴,缓缓展开。
卷轴装裱地很精美,画纸却朴素老旧,恐怕得有几百个年头了。严厉上眼一瞧便认出画中人是谁,一是碧渊,另一个则是她。
唔?
“这是我留下的唯一与无照有关的东西。”龙君缓缓道来。
“自我拜在无照座下,你便是我一心要赶超的目标,起初这是无照的意思,后来则是我自己的意思。关于你的事情我听说很多,无照最爱说给我听的,是你大败蛇君碧渊。无照擅丹青,将那时情境悉心描画出来,常常指着画中人教我:‘你唯有修成她那等本事,才有望改变自己的命数。’
而除了帮无照报仇,我那时唯有一个愿望,便是逆天改命。
两百岁以前我从未出过凌阳山,每日除了苦修便是遐想,如何才能与你有所交集。
听说你喜欢喝酒,我费时费力酿出桃花酒,自己反复品尝,力求味道美好。
后来又听说,你交友有个原则,能挨你三拳却不死,可做生死之交。
于是我又在山中苦修百年,直到我魔心发作,顶着天谴噬师,吞下无照的内丹,获取足够的修为,造出却邪上天,这才见到了你。
起初我以为你性子太硬,定然喜欢柔魅之人,谁知对我苦心造出的却邪,你连正眼都没瞧过一回。固然我有失落,也在天上找到了乐趣——借南无之手逗弄你。
我喜欢看你吃亏,南无却是个贱人性子,恨不得把心挖出来,送给你踩踏,我教他占了一回便宜,他必定心疼得要死,转头便自己送给你作弄。
回想那时的日子委实有趣,可惜时光难以倒流,一切都回不去了。
后来我才知你有个情劫,让你动情之人会害你殒命,而你定不会听天由命,会杀死那人破劫。
彼时我以为你的劫数便是南无,苦劝南无放手。南无堕入轮回之后,我终归耐不住心事,借却邪出入天门之机,以本尊上天跟你讨剑。
没想到,真正让你应劫的,竟然是我。也许错就错在,无照不该那么早告诉我,你是个女人,让我在弱冠之年便已深深记住了你。
相较于宇宙之广袤,神的命数亦是微不足道。
彼时我深知,我们两个注定无法共存于世,你忘记我正是解开死局的契机,在你涅槃之前,我不打算再出现在你眼前。孰料你会被凌柯所害,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到这里龙君长叹一声。
严厉难辨真情假意也听得心思百转。
“所谓天意弄人,正是如此。”严厉也怅然叹口气,却又释然笑了笑,“好在我当年挑了个可心人,如今才能因祸得福,破了这个劫数。你我虽还对彼此有些芥蒂,却已不必再面临生死抉择,还有联手对敌的机会,这已是天大的幸事。”
龙君沉目看她少顷,也笑了笑,“的确是幸事。只是你夫君……”
严厉神色一黯,“人还在我身边就好。”
“唔,”龙君提着酒囊起身道:“我知你比我更想把那厮碎尸万段,我可以暂且不掺手。”
第112章 章
龙君的话让严厉甚想啐他几口,随之起身,与他道别。
龙君却道过不几日再来。
严厉不咸不淡回道:“之前你来已被人造出谣言,天下皆传我不守妇道。名声要紧,你我委实不便常常见面。”
“而今你也知道名声要紧了?”龙君笑看着她,“我已是第二次对你掏心挖肺,你却对我仍有疏离戒备,也是情理。毕竟你我性子皆硬,当年相处不快,正因彼此都不肯放低点心气。”
严厉颦眉,“你忽然性情大变,岂非让人琢磨不透?”
“不必费神琢磨。”龙君道:“我对你已没有任何芥蒂,也愿意当先放低心气,柔软待你。”
严厉若有所思,展颜笑道:“待我忙完会回天一趟,再去你府上拜会。”
“好,我等你。”
龙君告辞而去。此后虽果然没有再来,严厉也时刻防范,绝不敢懈怠大意。
很快白莲花的第九具肉身到了时限。霄霜道是聚魂已成,需将白莲花的魂魄与肉身融合,后用秘术唤醒,他才能摆脱混沌之态。
霄霜没再用冥王的傀儡术,而是带白莲花的魂魄去了他的仙根。严厉眼睁睁看着,霄霜以情剑劈下一段琼树枝,信手一指就把它变成一具肉身。
严厉上下摸着那具与白莲花之前一模一样的肉身,又是惊又是疑。
“公爹使得什么神通?!”
“天机不可泄露。”
霄霜笑得讳莫高深,将白莲花的魂魄附上肉身,在他脑门上狠狠敲了三个爆栗子
眼见白莲花头上登时起了三个大包,严厉心疼得紧,不禁求道:“公爹,您手下留情啊!”
“这情可留不得。一来他已沉睡太久,轻了不肯醒。二来如此能给你省事,不然你还要费时费力给他镇魂。”
“啊?您这么随便敲一敲,待会儿他醒来就能行动自如?”
“非但如此,这具新肉身也足够他用到寿终正寝,无需再换。”
严厉满腹狐疑。霄霜让她把白莲花扶正,在他头上转着圈敲打。直到第九下,白莲花终于“啊”一声捂住头,猛地睁开眼睛。
他微微蹙着眉,像是睡得正沉的人忽然被惊醒,迷茫不知状况的样子。但只是眨眼之间这种迷茫便消失无踪,他的神情变成久睡醒来之人都会有的慵懒。
他的眼睛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他看着霄霜,眼神变得越来越幽深,渐渐弯起嘴角道:“霄霜,你这是在作死。”
严厉正帮他小心揉着、吹着头上的包,听他张嘴竟是直呼霄霜其名,不禁惊道:“公爹坏了,这是被您敲傻了吧……怎么办呐!”
“无妨。”霄霜打个哈哈道:“你哄哄他,就不傻了。”说罢把情剑一丢,撒腿就走了。
他那一笑颇有讪色,走得也迅速如同逃命,严厉想不通,也无暇去想,赶紧柔声对白莲花道:“公爹虽然下手狠了些,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怎可怪他?你怎么样?若是疼得厉害,我们便在这里缓一缓再回家。”说着扑哧乐道:“你这个样子着实有些滑稽,等这些包消了我们再回府,不然让人看见岂不取笑。”
白莲花默然不语,只定定看着她。
严厉被看得心中发毛,不由小心问他:“你、你还认得我吧?”
他没说话,却摇了摇头。
严厉念及霄霜道他醒来必有骄矜,连对老爹都敢出言不逊,假装不认识她,也不为过。
这个孽障!
严厉又是可气,又是好笑,正想怎么逗弄逗弄他,却见他攸地站起来。
“诶……”严厉干咳一声也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