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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行戈-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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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行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说:“你才骗人,爹从不说谎,从不后悔。”

    是的,连梦里都说‘我不会后悔,做过的事永不后悔’的爹爹,绝对不是铁匠说的那种。

    铁匠又笑了,真是喜怒无常的人:“口里说不后悔的人,心里最后悔;口里说要忘记的人,会记一辈子。不后悔的人不会说,因为早就忘记了。”

    那天从辰时开始就飞沙走石,白天黑得跟夜晚一样。

    出了门,连手指都找不见。

    风越吹越诡异,听到后来像虎啸龙吟一样恐怖,一直黑到半夜,都换了八根红烛了,铁匠才起身,将剑放入火中,剑才见火,一时光芒万丈,燕行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来,滴一滴血!”铁匠忽然说,脸色很黑。

    看不清那剑的模样,燕行将无名指放在口里狠狠一咬,血涌了出来,不止一滴。但终究是指头的血,能有多少,急急地甩进火炉里倏然不见。

    燕行急了,挽起袖子,将手腕放到嘴里,冲着那淡青色的血脉狠狠一咬。

    只见血从脉搏里喷薄而出,像一条红线一样绚丽。

    也不顾火焰灼烧,他将手伸进火炉之中,那血就像自己会寻路一样直奔红剑而去。一刹那,剑与火焚烈,血和火交织,血与剑瞬间交融,万丈光芒訇然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铁匠拿起剑,迅速往早于备好的凉水池中一浸。

    嗤——

    剧烈的冰火交融刺激而出的声音响彻夜空,而后变成尖锐的长啸划破天际,像龙啸,像天泣,像要唤醒天地夜色的浩瀚混沌!

    燕行呆呆地听着。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从未听过的,剑啸。

    “燕行……燕行……”

    燕行睁开眼,面前是脸色苍白的父亲,转了转眼珠:“爹,我的剑呢?”

    燕父眼睛颤了半天:“傻孩子……”

    “我就说他没事。没见过炼剑,可能是被剑光闪了眼睛。”冒出来的是铁匠,递过来一把剑,“燕小公子,你都睡了三天了,也不惦记你爹,光惦记着剑!”

    红色的剑在刹那变成了银白色,剑刃一脉血红。

    燕行笑了。

    “爹,我的剑叫什么名?”

    燕父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燕行转了转眼珠:“天啸!”

    天啸,出世,如天在呼啸一样震憾,而且只被自己一个人听见的天啸!燕父微笑:“太直白,太锋芒毕露,你会为它所伤的,不如,叫玄赤。”

    燕行抱着玄赤剑,剑太长,走路都踉跄:“爹,剑要怎么养?”

    “养?”

    “五叔说剑要养,才能成为绝世之剑。”

    燕父笑了,轻声自言自语:“这种胡话也给小孩子乱说。”

    燕行催促着。

    燕父这才慢慢地说:“这样啊,养剑可不容易。首先:想养就要养一辈子,养一半就抛弃,剑会反噬你的,你可要先想好了啊!第二:剑要吃的可不是普通的食物,它最爱吃黎明破晓的第一缕晨曦、傍晚入暮时的最后一缕霞光、入夜的月光,而且是一边练着一边吃。第三:剑的心就是你的心,你向善它就向善,你邪恶它就邪恶,你如果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剑,它就会是天下第一剑!”

    燕行眼睛一亮:“我懂了!”

    可是,总感觉忘掉什么了一样。

    都说往事如烟,燕行回忆起来,却觉得清晰如镜,一丁点儿也没忘记。

    他在养剑,很用心地养,挥舞如电如雾,在十五岁那天,已是闻名天下的天下第一剑。当然,很多人不服,以为还是燕父的威望,才让燕行玄赤剑扬名天下。

    燕行并不在意。

    如洪水一样的人群开始涌进燕家的门,嘴里都嚷嚷着要比试。他就心平气和地,往树下一站,比试的人都不说话了。

    再后来,叫嚣着比试的人绝迹了。

    曾经败在他剑下的人,并不以为耻,反引以为傲。因为再往后,他就很少出剑了。

    那把会在树下发出长啸的玄赤剑,更少人见过。

    他很怀念那段日子。

    是的,那段日子血腥,但有着很单纯的热闹,接踵而至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比剑。

    比出一个胜负。

    后来燕行开始像云一样行走在乱世中。

    他开始感受到孤独。

    孤独真是最可怕的事,他可以一天一夜手不离剑,从晨曦到月色,从初一到三十,光剑法就创新了一百零八套——有生之年,一千套剑法是不在话下的。但他总要停下来,比如喝水、比如睡觉——天下第一也是俗世之人,人要做的事他全都得做,一个不落地做。

    只要一停下来,心就会像漏风一样。

    。

    好在,他遇见了迟衡。

    燕行第一次知道,时间可以被剑填满,而心可以被迟衡填满。

    燕行是个随心的人,当知道即使原来不说话也很满足的滋味是这样时,他又多了另外一个单纯的喜好,跟着迟衡行走。迟衡就像火一样,只要沾上,他就反扑回来,那种炽热程度,简直令燕行措手不及。

    迟衡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燕行知道,他喜欢看迟衡练刀,他喜欢迟衡,喜欢在一起的日子。

    但很快,燕行的心又开始漏风了,他看着迟衡忙忙碌碌,那都是自己不擅长更不爱好的东西。

    他觉得烦躁。

    以前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又在召唤他。

    后来,他找到了最合适的方法:在想迟衡的时候就去找他。迟衡需要他,他也需要迟衡,两个人都可以在炽热如火的交融之中找到自己所需。

    再进一步太亲密,再疏一步太寂寞。这样的日子,真是最美妙不过了。

    唯一不太美妙的就是:他没法好好练剑。

    他不能拉着迟衡一起练剑。

    迟衡常拉着他做一些练不了剑的事,当然,这种事也很美妙。

    燕行的腰力很好——练剑的人腰都好,中看更中用,可以做很多种姿势,尤其是白鹤舒翅,比如现在,燕行全身被揉得通红,发酥,光裸的手臂死死地拽着草地,左腿瘫在锦被上,右腿却被高高抬起。

    迟衡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手撑着他的腿,促狭的说:“燕行,你说,你最喜欢什么。”

    炽热的手,火辣的手。

    硬撑着不让暖流喷涌而出,燕行咬了咬牙:“剑!”

    他当然不能最喜欢迟衡,因为迟衡不是最喜欢他。喜欢不是称,但也得差不多才行。

    迟衡笑了:“我就知道。”

    伸手将玄赤剑拿过来。

    燕行吓了一跳:“迟……混蛋,干什么?”

    迟衡倒拿剑,将剑柄抵着紧张不安地剧烈收缩的入口,笑着说:“很舒服的……”

    猛然一推。

    巨大的愉悦像狂海潮样席卷而来,从远处迅速冲向头顶,又以巨大的冲力从头顶推向到腹部,而后顺着腹部飞流直下——

    啊——

    两腿之间的白流像玄赤剑的光芒一样,喷薄而出。而且不是一下子,而是一阵接着一阵,在夕阳下,白流映照成了红色,像当初冲出了血脉的血一样,以排山倒海之势疯狂地喷涌出来,怎么停也停不住。

    痉挛般的愉悦,毁灭一般的愉悦,燕行高抬着腿,脑子一片空白,他的手死死的扣进了土地。

    最后一幕,是夕阳如血。

    而后黑暗涌上来。

    又是三天之后,燕行终于醒了,迟衡已经面如土色,见他醒了才哭丧着脸说:“燕行,我再也不这样玩了。”

    一瞬间,就像垮堤了一样,捂都捂不住——这是迟衡后来说的,满脸愧色。

    燕行倒没觉得什么,比这玩得过火的多的是。

    不知这次为何反映如此强烈。

    更诡异的是,玄赤剑不见了。

    怎么找都找不见。

    当然没有了玄赤剑,燕行还是天下第一剑。绝世之剑,需要仰仗绝世之人才能成名;而绝世之人,他不管用什么,都已无关紧要了。

    燕行一直都郁郁寡欢。

    他不止丢掉了玄赤剑,也丢掉了半个魂。

    自六岁起,他就与玄赤剑寸步不离,而今,玄赤剑没了。

    饭得吃,日子还得过,确定无望之后,迟衡帮他铸了一把剑,这把剑也很好,铁匠夸说是他有生以来铸过的最好的剑——燕行剑。是的,他都懒得给剑起名了,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在练剑上很执着。

    一直很执着。

    执着得像一一样简单。

    燕行还是像以前那样,每天花大部分时间练剑,但看到第一缕晨曦时,他会忍不住想,玄赤剑怕是找不到像自己这么好的主人了,每天能喂他最早的晨曦、最晚的暮色……当然,他也早知道,养剑只是父亲的激励之说而已。

    直到有一天。

    很平常的日子,天空薄薄的云,薄薄的太阳光,吹着薄薄的风,人有薄薄的倦意,薄薄的懒散。

    有人来比剑。

    燕行很惊讶,已经很久没人跟他比剑了。

    ———半章番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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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6章 二九九

    【第二百九十九章】

    比起这种旷日持久的隐痛。

    石韦宁愿承受十倍百倍千倍的箭伤。

    石韦知道迟衡对自己是有几分好感的;可到底是几分呢?迟衡身边的人不自觉地都会避讳那个名字,石韦担心,明明白白说出来后;会得到一个残冷的回答——迟衡在某些时候很狡猾乃至圆滑;但某些时候;异常分明,比如关于那个极少提起的名字。

    石韦还是说出来了;问出来了;他不能忍受;旷日持久的查无答案。

    而迟衡沉默了。

    沉默比任何答案都难耐。

    开弓没有回头箭;石韦再度问了一句:“迟衡,你现在清醒了吗?”

    迟衡艰涩地说:“季弦;即使喝醉了我也绝对不会认错他和你,那时,我只是想骗一骗自己。现在,我很清楚,他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就算醉死,我也深深记得,他死了。我,不会在任何人身上找他的影子。”

    石韦恍恍惚惚,这个答案,是该欣喜吧。

    “季弦,以前的事已经发生,不可能更改,喜欢过的人,我也不会忘记也不愿意忘记,你会很介意这些吗?”

    石韦侧过头,出乎意料地温和地亲了一下他:“你明明知道,我介意的不是这个。”

    迟衡眷恋地抚摸石韦的嘴唇:“季弦,不要再去记那件事,忘记,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不好?你就说我对你怎么样?”

    “……还行。”

    “只是还行吗?这么勉强啊?”

    “……很好。”

    迟衡笑说:“既然都是很好了,为什么要去记那些不要紧的小事?难道要把心啊肝啊掏出来你才愿意相信吗?这么多人中,我不敢自诩对季弦如何,但是,纪副使可是对我最不满的。”

    怎么忽然提及纪策了?

    石韦讶然。

    迟衡无奈地解释:“当初收编炻州颜王军,我立你为主将,无形中将纪副使压制,所以纪副使至今还怪我偏心呢。”

    石韦愣了一下而后笑道:“他是经常说你偏心。”

    “……”

    “他在我面前也提过。但那是因为容越有时不服从调遣,而你又对容越太纵容了,纪策总担心容越的肆意妄为会破坏开州和信北州的战线,所以会这么说。”

    竟然是这样,迟衡蓦然轻松,蹭了蹭他的脸颊道:“不管怎么样,我对你都不一样。”

    “……真的吗?”

    迟衡立刻侧头将石韦热情地亲了起来,一直把石韦亲得又被压在案子上时,压着略是沙哑的声音说:“季弦,我很喜欢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到后来,一两个月不见就很想,所以在池子的那一天,我很冲动,做下了这种事,导致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石韦盯着他:“你后悔了?”

    “后悔。”

    石韦的心一凉。

    迟衡满脸纠结地感慨:“我特别后悔!季弦就是面皮太薄,我怕会错意下错手了,季弦一怒之下跑了,我乾元军就群龙无首了。早知道你也不有心,就该第一时间对你下手,害得我憋了这么长时间!”

    石韦闻言恼羞成怒,抬腿后踢,正中膝盖骨。

    迟衡啊了一声。

    捞过来亲了又亲,浅浅的,甜甜的。

    像三月的春柳与柳絮一般痴缠了好一会儿,石韦才小声说:“淇州已经全部拿下,而砚州和信北州却远远跟不上,就乾元军的整个战略来说是失衡的,所以……所以你留在昭锦城,是好事,并不影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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