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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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也骇了一跳,转过身来,规规矩矩道:“小侄见过甄叔叔。”
“你是……陈太尉的独子。”
“正是小侄。”
“上一回见你是七年前,你还认得我?”
“当日大人来府中作客,家父命小侄称大人‘叔叔’,小侄至今仍记忆犹新。虽已过去七年,但叔叔的风采更甚当年,今日在此地幸遇,得以聆听教诲,实乃小侄三生之幸。”陈先一口气拍完马屁,满脸堆笑地对着甄颖一鞠到底。但甄颖仍旧垂着眼,淡定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的变化:
“哦,陈太尉近来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只是偶尔会惦念叔叔,总想着请叔叔过府叙旧。”
“是吗,他还安好啊……”
甄颖嘀咕了一句:“那你在这儿做什么?”
“呃……阮世子今天做错了事被施大人罚在太庙打扫,我们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他……”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是,是,小侄这就走,小侄告退。”
“晚生告退。”陈先挥挥手,在招呼及个跟班快速地行了礼离开。
夏轻尘与甄颖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半天,揉揉被捏地生疼的胳膊,问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忘了问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宫中的流光阁。你真的是甄颖?”
“是。”
“你是甄颖,那他又是谁……”夏轻尘脑中浮现皌连琨那张看不透彻的脸。
“‘他’是谁?”
“啊,没,没什么,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救你?”
“嗯,我今天才没有被罚扫地,是他们逼我扫的。”
“是吗,哼……”甄颖的嘴角扯出一丝阴险的笑“我先走了,等我炼了新丹再请你吃。”
“呃……甄大人走好。”
“再会……”
“哎……”
“嗯?”
“那个,这也许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你的侄女,就是红若。她很久没见到亲人了,在宫里过得辛苦……”
甄颖停了停脚步,过了一会儿回答了一个“哦……”字,然后慢慢地飘走了。
第二卷: 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 第四十五章
皌连琨找到夏轻尘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处僻静的房檐下,从一个装着水的木桶里沾着水,擦着自己的脸和胳膊。
“你在做什么呢?”
皌连琨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看着他一脸落寞地抬起头来,原本清澈的眼底微微地红着,他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仔细地盘着,鬓角垂下的辫子在腮边无精打采地挂着,精心打扮之下,那张脸显得越发惊惶无助了。
皌连琨一时失神,伸出的手举在半空,慢慢触上他光滑的脸,包裹他微凉的腮让他与自己对视。
“怎么了?”
“衣服弄脏了……”夏轻尘低头看看自己湿了大半的袖子。
“没事的,回头扔了换件新的就是。别擦了,身上弄湿了,一会儿着凉该生病了。”皌连琨环过他的身子替他将袖子绞干,顺势将他搂在怀里“我找了你半天,你却自己躲在这里。”
“你找我做什么?”
“自然是给你送点心呀。”
“点心?”
“啊……”皌连琨指了指刚才提在手中,放在身旁的食篮“知道中午没人给你送饭,我担心你吃不惯太常寺的伙食,下午要肚子饿,所以特意从家里给你带了些点心来。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皌连琨拿过食篮掀开盖子,食物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夏轻尘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沮丧的脸渐渐露出笑容。
“饿了吧?来……”皌连琨拿起一个捏成白菜形状,染着绿色的包子。夏轻尘伸手要接,可皌连琨却绕过他的手径直将包子递到他的唇边。夏轻尘犹豫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好吃吗?”
点头。
“多吃点。”
夏轻尘听话地低下头去,在他手中咀嚼着,就像是一只被喂食的小兔子,温驯乖巧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抱起来搂在怀里。皌连琨出神地看着他,原本放在他头上的手滑到他的脖颈,情不自禁地摩挲着他微微咧开的领子里那细白的肌肤。夏轻尘的脖子用水擦过又干了,细腻的皮肤很凉很滑,
“做什么?”夏轻尘嘴里塞得鼓鼓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啊……”皌连琨回过神来,猛地缩回手来“没什么……呃,你别光吃干的,这下面有甜汤呢。”
皌连琨在食篮里拿出盖着的汤碗,手捧着递到他的嘴边:
“小心点儿,别烫着……”
这句话在夏轻尘心底掠过,激起他记忆中的一丝温暖。那一天,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麦田上,那个人也是这样手捧着碗,喂他喝粥。
唉,阿得啊……他可知道他又再一次回到了过去那种生活中。
“怎么了?”皌连琨抚摸他潮湿的眼角。
“没什么……”夏轻尘的眼神又暗了下去,他想起了下午刚刚见过的甄颖。那个人是甄颖,那此刻在他面前的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要骗他?
“骗人,你心里想着别人。”皌连琨勾起他的下巴“在想主上吗?”
“不是……”
“那是在想你的哥哥了?”皌连琨眯着眼看着他错愕的表情一笑“哈,看来是猜对了。”
“我最近也许没法去找他了。”
“别难过了。先吃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吃完了,我有好消息和好东西送你”
“什么好消息?”
“先吃吧。不乖乖吃完我不告诉你。”
夏轻尘只好老老实实吃包子喝汤。偏偏皌连琨不老实,拿着食物硬是要喂他,夏轻尘无奈,只好像兔子一样听凭他喂完,又硬是让他牵着手出了正院。
宽阔的石砖路面上,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出现在他的面前,四匹毛色纯粹的高头大马安静地立在车前,十余名武卫手持长矛面无表情地守护在马车周围。
“啊……”夏轻尘身体一震,只觉胸口被一记重锤狠狠捶了一下,平地晃了一下。
“怎么了?”皌连琨一把托住他的背。
“啊……”夏轻尘捂着眩晕的脑袋,竭力地想推开他。那辆马车太华贵,以致见过的人都过目难忘。他见过的,就在他踏进这个京城的第一天。为什么是他,不该是他呀,他为什么要骗他……夏轻尘只觉得胸口窒闷,仿佛有千斤巨石压着。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地伸手进怀里胡乱地摸着。
皌连琨见状,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来回摸了一下,摸到一个塞紧的黑色小木瓶,拔开来放到他的鼻子下让他嗅了几口,松了口气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
“无尘,好些了吗?”琨却紧紧地搂着他,不由他有半点拒绝。
“嗯……没什么,只是有点头晕,也许是晒昏了头。”
“你累了,上车休息片刻如何?”
“不了……我该回去了……”
“你不想看我准备送给你的惊喜?”
“改天吧?我今天……”夏轻尘极力假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但皌连琨却已看出他的神色异于以往。
“好吧”皌连琨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有轿子来接我。”夏轻尘甩开他的手往路上走去,但下一秒,双脚却离地而起“你要干什么!”夏轻尘双脚在空中乱踢着。
“去把世子的轿夫喊来,让他们跟在后面。”
皌连琨像提一只待宰的羊羔一般,提着他的手脚强行提上马车,塞了进去,抬手一扯纱帘,倾身将他压在下面,极其温柔地在他耳边笑道:
“我要让你无法拒绝我。”
“你想怎么样……”
“哈,害怕的样子也很可爱,真是舍不得在车上动你。”皌连琨松了手,扶着他一起坐起来。
“放手,我不是你愚弄的对象。”夏轻尘一把甩开他的手,别过头去“停车,我要下去。”
“你究竟是怎么了?”
“你骗我……”
皌连琨表情一滞,看着夏轻尘,脸上的笑容缓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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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时知道的?”
“刚才……”
“我已将车前的五匹马改成了四匹……唉,应该换辆马车的。”
“换辆马车继续骗我吗?”
“唉……你不该说出来。”
“说不说你不也是早已知道了吗?”
“我从未说过我是甄颖。”
“可你也没有否认不是吗?”
“无尘,我并无恶意,我只是不想你将我当成敌人。”皌连琨轻轻覆住他的手,夏轻尘不露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唉,你还是怪我了。”
“你是王爷,谁敢怪你?”
“你呀,只有你敢怪我。”
“我不是让你新鲜好奇的对象。停车吧。”
“无尘,难道只是因为这样,你便不再当我作朋友?”
“立场不同,怎么能做朋友。”
“立场有何不同?”皌连琨见他不语,无奈叹道“你也相信朝中那些传言,认为我有意谋反吗……”皌连琨安抚着他的头“无尘,你才进宫几天,许多事情并不了解,凡事须得提防,莫要随意轻信人言。”
是啊,他可不就是轻易地信了他的话么。宫中的生活太安逸,几乎让他忘了过去,忘记了要如何保护自己。他们之间似真似假的友情,让他差一点忘记了面前之人尊贵的身份。
“这么说,你没有谋反?”夏轻尘违心地一笑。
“哈哈哈……”皌连琨开怀大笑“我若是谋反,此刻又怎能好好的坐着马车到处闲逛?”
“是啊……”皌连景袤说,若不是那个叫沈崇的武官誓死咬定谋反并无背后指使,九王爷又如何能够活到今天?他若无心谋反,又何必担心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无尘,你信我了?”皌连琨拉过他的双手握在掌心“你将我送你的香兰油带在身边,证明你心里不恨我的,是吗?”
“我怎样信你,你连自己的真名都没告诉我。”
“琨。我的名字叫做‘琨’”皌连琨抬起他的脸“这回是真的。”
夏轻尘心头一颤,别过脸去,只听皌连琨在他耳边轻笑:“没关系,你一时接受不了,我不会逼你。为何只是你今日真该与我去看看我送给你的惊喜?”
“什么惊喜?”
“哈,这要你亲眼看到了才知道。”
“你又在兜什么圈子,你不说,我就下车……”
“哎,罢了罢了,我知道你气还没消,我就告诉你吧——是你最想见到的人。”
“谁?”夏轻尘疑惑了。但皌连琨自信满满地笑道:“见到了,你就会明白的。”
夏轻尘无奈,只能忐忑地坐着。他心中最挂怀的人——阿得。可皌连琨又是怎么知道阿得的?他难道真的帮他找到阿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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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缓缓向前,走了很久才停下来。一下车,皌连琨就一把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做什么?”
“别怕,跟着我往前走。”
“你玩什么花样啊?”
“别问,一会儿你见了肯定会高兴。”
皌连琨捂着他的眼睛又走了一段。脚步渐渐停下的同时,他眼上的双手也取了下来。短暂模糊的视线中,夏轻尘见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怎么?高兴得都傻掉了?”
“弟弟!”白皙俊美的少年扑上来,一把将夏轻尘搂在怀中,将他的脸用力搂按进怀中,挤到变形。
夏轻尘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原来初城一地的领主,千户大人阮洵吗?皌连景袤说这几天本家会来人,原来来的竟是他!
他偷看一眼皌连琨,后者一脸替他幸福的表情;他又见阮洵抱他演得十分入戏,无奈之下,只好抬起胳膊,一把搂住阮洵:
“哥——”
声泪俱下中他分明地听见阮洵近近地在他耳边憋不住的一声嗤笑,随后动情声色地在他耳边哭道:
“你平安无事,太好了……你不知道哥哥剿匪回来九听说你出事了……哥哥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阮洵一边假哭一边不露痕迹地蹂躏着他被挤得变形的脸蛋。
夏轻尘又羞又恼,挥动拳头在他的后背用力捶了起来:
“哥,你去了哪里,我好想你啊……”
他一捶一捶直打得阮洵暗暗闷哼,不得不松了手放他自由呼吸。
“好了好了,你们兄弟相见,本是件高兴的事,哭哭啼啼该伤身了”皌连琨摸着夏轻尘头上的发髻安慰道“你哥哥在剿匪之时失踪,最近才安全回来。往后你的兄长就会陪在你身边,你也不用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