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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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江湖上用判官笔的高手不止一人,此事我会亲自查证。不会为难你。”
“多谢侯爷。祝侯爷与夫人百年好合,早得贵子。”楚大善人道完祝贺,退出大门。
“阮洵,现在已经过上了风流快活的生活了吗……我到底应不应该找你呢……来人”夏轻尘思索着,看着他送来的水光滟与金银珠宝,唤来家奴“将两匹绸缎送下,通知裁缝赶制嫁衣。”
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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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内心期待的幸福成为触手可及的现实,翠娘的心情,也随着婚期的到来,忐忑而兴奋。人是贪婪的动物,她坐在镜子前,看镜中的浓妆的自己,一切恍如梦境。仿佛这就是今后的生活,长相厮守的幸福。
侍书、司棋、入画、抱琴,手捧长长的霞帔,披上她的肩膀。珍珠冠,五彩刺绣的盖头,宛若自己出嫁的喜悦。翠娘嫁了,她们也要嫁了,一起嫁给自己心仪男人。她作妻,自己作妾,一切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翠娘接过丫头递上的火红的苹果,牢牢地捧在手里。
“吉时已至,请夫人上轿。”
翠娘没有说话,默默地一欠身,上了花轿。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亲的队伍从西院出门,将绕城一周,再进入冷香净苑的正门。
夏轻尘穿着隆重的喜服骑在披金戴银的“妖狐”背上,领着花轿,招摇地走过雍津的繁华。全城的人,男女老少,纷纷在道路两旁,欢天喜地地接着花童沿途抛出的真金白银。那些充斥在欢声笑语下,各式各样的眼光,聚焦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喜事上。身份高贵的士族公然迎娶庶民出身的女子为妻,注定夏轻尘永远是这时代惊世骇俗的先例。然而夏轻尘不再顾虑,站在这个世界的高处,便可以左右思想的走向。
打破尊卑的等级禁忌,为他赢得崛起的庶族的支持,也是他重整朝堂的格局的昭示。纵使这场婚姻加注了太多的赌注,他却始终认为,自己迎娶翠娘的心意,是理智而真诚的。这世上有很多种爱,他爱翠娘,胜过自己过去的血亲。出了肉体关系,她在所有意义上,就是他的妻。既然她已经有自己的子嗣,那么他就为她的将来留下一个保障。至少在他离开之后,尊贵的地位与丰厚的财产,将让这个她后半生不受欺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去赴那三个月之约,就算今后那个人要责怪,他也认罚。
秋季的西风吹落树上的梧桐,然而夏府门前的街道,沿街用彩色的锦缎装点起的树木,却比烟花三月的春天更加鲜艳。良辰美景,一天一路的花瓣雨中,雪白的马蹄,踏上红毯铺开的道路缓缓靠近。道路的尽头,是满座的华服,奢侈的盛宴。
“新人到,新娘下轿——”
顿时鼓乐喧天,夏轻尘跳下马背,来到轿前,接过牵引两人的大红绸缎,在两侧的道贺声中,走进自家的大门。
大厅之内,红若盛装坐在证婚人的位置上,静静看着新人踏上礼堂。
“我真羡慕你,梦想可以成真……”翠娘在面前经过的时候,她这样低声的说,声音淹没在浩大的鼓乐声里。
“吉时到,新人拜堂——”
吉时开启,翠娘在喜娘的搀扶下,与夏轻尘共同下跪。在声声层叠的高呼中,缓缓下拜。
“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往事如闪电一般在夏轻尘眼前跑过。昔日少年,淳朴的过去,与世无争的寂寞与沉默,一去不再回来。这片天,这片大地,早已时空扭转,不复从前。
“二拜高堂——”
二拜高堂,正位上放着阮氏祖宗的牌位。那不是他的父母,不是他的亲人。命运赐给他荣华富贵的机会,也给了他今生的喧哗与荒唐。然而夏轻尘无悔接受这一切,爱恨纠葛,得失亏欠,从未打算回头。
“夫妻对拜——”
终于到了这最后的一拜。这一拜下去,大礼将成。翠娘将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夏轻尘起身微转,与翠娘相对。红红的水光滟盖头下,看不清她的神情。当年在汴州农村,她哭着求自己娶她;如今时过境迁,是他执意要她嫁给自己;也许此时此刻,她无法像一个纯粹的新娘那样欣喜,但他知道,她爱他。这场婚姻,是他唯一给她的承诺。
握紧手中的红绸,夏轻尘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屈膝。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吼,生生打断了这套礼仪。
“且慢!”
惊天动地、愤怒十足的一声大吼,打断了正在演奏的鼓乐。冲破了一派喜气的礼堂。皌连景焰腰胯长刀,带着神策军,杀上堂来。
“王爷,拜堂尚未结束,你这是……”担任司礼的沈明玉在一旁问道。
“本王奉旨,搜查夏轻尘府邸。来人!给我搜!”皌连景焰一声令下,随行的神策军冲散人群,涌入冷香净苑。喜宴顿时混乱一片。夏轻尘原地僵了一瞬,随即丢下红绸,走上前去,直视皌连景焰的双眼。几年的光阴,他已经需要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了。
“请问王爷,师出何名?圣旨何在?”红若起身质问道。
“本王奉的是口谕!”皌连景焰飞扬跋扈一甩袖子。
“胡说八道!”夏轻尘伸手摸向上座茶几,早已藏在香案之下的宝剑崭露锋芒。不料皌连景焰却快他一步,将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公子!”翠娘听见动静,一把掀开盖头扑了过去,却被皌连景焰一手拦住。
“焰儿,放开她!”
“夏轻尘,你真以为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吗?”皌连景焰扯出一丝坏笑。
“启禀王爷,属下在后园地窖中搜出了来历不明的银砖数箱。”
“什么?”夏轻尘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
“太后也在,可有兴趣一起去看看……”皌连景焰推着夏轻尘出了喜堂,带着满座的宾客,向后园走去。
往日尘封的地窖内,数名武士正吆喝着,极其艰辛地从里面抬出了数个厚重的箱子。在夏轻尘讶异的目光中,一箱接一箱耀眼的白银乍现在阳光之下。
“这是……”夏轻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藏在自家地窖中的陌生银块。崭新的光泽,那上等而纯净的色泽,很像……
“没有银库的批次印戳,这可不是朝廷拨给你的俸禄啊。而且这呈色……比朝廷的库银要纯净一些。夏大人,你要如何解释,这由你家中搜出的三箱银砖?”
“启禀王爷,不是三箱。地窖中还有十余箱。”
“皌连景焰,是你干的……”
“哈哈哈……”皌连景焰朗声笑了起来“在场所有的公卿都看见,本王是空着手来的。你夏侯府守卫森严,本王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越过你的守卫,将十几箱脏银藏进你的地窖啊?”
夏轻尘脑中突来的一片空白,他快速地扫视在场众人。是谁?是谁?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将这样笨重而庞大的白银藏进他的地窖。除非……
“啊……”夏轻尘猛地抬眼看向翠娘。那张红妆娇艳的脸上,顿时现出痛苦的神情“是你?是……你吗?”
翠娘逃避地低下头去。皌连景焰一步上前,轻轻搂住她微颤的肩膀。
“夏侯爷,你今日怕是没法完婚了。”说着眼神一狠“来人!夏轻尘涉嫌私造私藏白银,即刻拿下交廷尉府看押候审!”
一声令下,夏轻尘即刻被摘取礼冠,扭押制服。然而他没有反抗,只是瞪着大眼,一遍一遍问着翠娘:
“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带走!”
始料未及的变故,让在场宾客措手不及。红若与夏轻尘一派的亲信试图阻挡,却被皌连景焰用武力威慑,只能眼睁睁看着夏轻尘被推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廷尉府的牢房,阴暗而潮湿。从地底深处散发出腐朽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引人作呕。夏轻尘讨厌这股味道,一如既往地讨厌这个牢房,那充斥着绝望与恐惧的气味,还和当年一样,让他的心脏一阵阵发颤。
“嗯……”
手臂被铐在墙上太久,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夏轻尘难受地挣扎了一下,却一动也无法动弹。
“真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啊……”一声疾风的轻笑从头顶传来。夏轻尘猛地抬起头,只见皌连景焰用白帕轻捂着鼻子,缓缓走进囚室“呵呵……这样珍稀又高贵的物品,被关在这样阴森又肮脏的牢房里,真是让人又心痛又心动啊……听说,当年萧允就是因为有幸一见眼前这副画面,才会对你死心塌地直到今日啊。”
夏轻尘瞪了他一眼,扭过脸去。皌连景焰眼中掠过一丝恼怒。他走上前去,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勾了起来:
“我说过,你会后悔。可你偏偏不听,还妄想霸占我的妻儿。”
“小翠她早已与你解除婚约,她不想与你生活在一起。你到底对她用了什么手段,让她不惜背叛我!”
“哦?不愧是少傅。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你已经把来龙去脉想明白了。只是……”皌连景焰把玩着他柔软的肌肤“你一定想不到,王府银库里的碎银,和西南郊外的据点,都是我故意做给你看的诱饵。在你被牵着鼻子满城跑的时候,翠娘却在把真正的脏银,放进了你家的地窖。你白忙了一趟,所有我制造的、你搜集来的线索与证据,最后都指向了你自己。那些银砖,由西苗地界最精纯的技艺炼造。哈哈……”
皌连景焰轻笑着,看着他眼中的震惊转为愤怒,腾腾燃烧着怒视着自己,浑身因为这打击,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震动着身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果然是你在暗中与西苗地界勾结……”夏轻尘嗓子有些沙哑。
“不,不是我。你猜错了。”
“到了此时此刻,你还在装?”夏轻尘心中腾起怒意“想不到,这么多年的教训,依然不能让你悔改。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可知动摇的是自家的江山!”
“我说了不是我!”皌连景焰大吼一声,一把掐住了夏轻尘的咽喉“那些西苗出产的白银,是我在东南一代贪官的家里抄出来的。我也想查出是幕后交易的人是谁,只是碍于职权,不便下手。不过,现在一切都好办了,只要让真正的罪人成为你的从犯,一切就都太平了。”
“咳……”夏轻尘被他掐得透不过气“你若真的没有暗通敌国,又何必急于栽赃嫁祸……”
“是你逼我的。你自从回来的那天起,就一直处心积虑地针对我。为什么你就不肯放下成见?为什么出了事,就理所当然的怀疑是我?你以为我还像过去那样糊涂,你以为我不想安稳度日吗?”皌连景焰眼中露出受伤的神情“你总是这样,总是看不上我。对父王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人一旦犯了错,就注定一辈子得不到谅解吗!”
在他愤怒的逼问下,夏轻尘怔怔地愣住了。皌连景焰松开他的脖子,绕到他的脑后揪住他的头发,低头对着他仰起的脸:
“被人设计与陷害的滋味如何?当年你处心积虑,引诱父王走上谋反的路,可曾想过会有今天?看着你像一头禁不住诱惑的小兽,在城里城外徘徊,最终不知不觉地进入我的圈套,那种成功的快感,你这里还记得吗?”皌连景焰轻轻按上他起伏的胸口“知道吗?你害死了父王,我却并不恨你。因为这一切,都因为我父王他太温柔、而你太狡猾了。可是现在,我很生气——因为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明察秋毫的少傅了。跟萧允那样的蠢才生活了几年,你的睿智也变得迟钝起来。这样的你,怎么对得起我又爱又敬畏的感情呢?所以我决定,凌驾在你之上。我要夺走你的一切,让你慢慢体会这彻底的恐惧与绝望,然后一无所有地跪在我的脚下,求我……”
“这就是你嫁祸我的理由?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出一口任性的怨气?”夏轻尘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你远远不及你父亲睿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我的眼中,甚至在你皇兄的眼中,你始终是一个——小屁孩!”
“你……”皌连景焰怒目圆睁,眼中的火焰腾地燃起。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猛地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