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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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前，那个叫江岚的女人把另一只耳机塞到了他的左耳，他惊异她也有这样的小情调。
熟悉的旋律，却想不起熟悉的笑靥了。
很久前，南空抱着刚买不久的吉他缓缓地拨弄着和弦，开心地唱着这首并不欢快的歌。
那日他脆弱地躺在病床上，“陪我……去……”他最后对她呢喃着的话。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狠心抛下自己，在最后可以度过的日子里。
林亚风缓过神，想要按下切换。
曲调已经变换了，陌筝更先他一步按下了切换。
林亚风疑惑地望向她，又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仍然是伸出手，关掉了音乐。
突然间静静的，凝结的空气。
“对了，你还没吃午饭吧？”林亚风先发话了。
“反正也不饿。”对于食欲，陌筝是失去了很久的了。
“那去喝杯咖啡吧。”
林亚风向来不会苦口婆心说“再怎么样也要吃一点”的话，对于这点，陌筝很喜欢。
她点了头，不一会车就停了下来。
向车窗外望去，总统府１９１２。又是这个地方。
Ｃｏｓｔａ Ｃｏｆｆｅ。熟悉的名字，陌筝来过一次，五月份不太愉快的那一次。
陌筝点了杯摩卡，有份巧克力和奶油的香醇。拉了花的奶泡很精致，陌筝拿起小勺一搅，毫不留情地破坏掉了。
林亚风轻啄一口拿铁，注视着面前的陌筝，明知道摩卡的甜味已经够了，还是笑问：“你不再加颗糖？”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是不够甜。”
“再加就腻了。”
“我说实话，苦咖啡一点也不好喝。”
“也许，可仍是有人爱喝。”
“要我说，不喜欢干嘛还装有品味。”
“只是以苦冲苦。”
“什么以苦冲苦，不如以甜冲苦。往黑咖啡里加一颗糖也好，就像为苦酽的人生增添一抹阳光。”
“你语文学得倒不错，”林亚风任由她说着自己的那套理论，“我倒是很喜欢你的说法。”
“江岚就是喜欢喝纯苦的黑咖啡……”林亚风像是自言自语。
“不开心的东西，就不要提了。”陌筝放下咖啡杯，“叮当”一声响。
林亚风只是顺从地笑：“不提了，我也觉得扫兴。”望着面前的陌筝，林亚风觉得她真的不一样。她是个有味觉有感觉有自己思想的人，不像江岚——她有自己的思想，却也只有自己的思想。
虽说陌筝说自己不饿，林亚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可他还是叫了一份点心摆在陌筝面前。
陌筝也不再推辞，边吃边仔细聆听着咖啡店里的音乐。
吃点心的动作渐渐慢了，只是仔细听着。
像慵懒的阳光细碎地洒落一地，慵懒的午后，慵懒地拥着心爱的人。
“Ｉ’ｖｅ ｇｏｔｔａ ｈａｖｅ ｙｏｕ，Ｉ’ｖｅ ｇｏｔｔａ ｈａｖｅ ｙｏｕ……”
终于，歌曲的第一段告一段落。
“怎么了？”林亚风看她一直发呆。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歌？”
“Ｇｏｔｔａ ｈａｖｅ ｙｏｕ。”
“这么熟悉？”
“我很喜欢这首。”
“又是因为江岚？”
“不，她不喜欢英文歌。只是因为自己喜欢。”
“没关系，她不喜欢，我喜欢。”陌筝狡黠地笑笑。
陌筝随着音乐轻轻哼着。歌词很简单，却让她感到暖暖的。
“你喜欢？”
“嗯，好喜欢。”
“手机给我，传给你。”
陌筝递出了手机。
林亚风打开了蓝牙，翻开媒体菜单。他手机里的歌不多，总共不超过十首，其中两首就是《太委屈》和《风筝》。
选项，删除，确认。连续两次，删得很果断。
菜单导航滑过名为“Ｇｏｔｔａ ｈａｖｅ ｙｏｕ”的文件，不禁莞尔，点击发送，拿起陌筝的手机输入密码……
情不自禁翻出了陌筝的电话簿。
联系人，“林老师”。林亚风不禁微蹙了眉。
左手抚上眉头，似乎想抚平拧起的眉。为什么会蹙眉……林亚风揣测着自己的心思，他是明白了的，却又不太明白。
往下翻阅，没有了“南空”的号码，内心稍有些安慰。
“好了吗？”
“嗯。”退出通讯录，递回了手机。
陌筝拿起手机，按进媒体菜单。看着新传入的歌，偷笑着。
其余的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歌，一大部分都在一个叫做“风筝”的文件夹里，容量不小。
真是占内存的东西……陌筝淡然地将整个文件夹一起删除了。
“好了，先回家吧。”林亚风起身了。
陌筝点点头。回家……她喜欢这个词。
车上的音响又打开了，放的是咖啡店里的那首英文歌。
“对了，欧美音乐赛有人报名吗？”
“有那么几个……”
“你呢？”林亚风明知故问，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见陌筝在回绝夏清丽了。
陌筝却没有立即回答，她思索了片刻道：“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她指的自然是正在放的这首，林亚风点头默认。
“那我唱这首好了。”
“你不是死活不唱的吗？”
“你……怎么知道？”
林亚风没答话。平时多注意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放心啦，班级评选我一定通过。”话是这么说，陌筝却没什么底气。
林亚风颔首微笑，却仍有些不放心。
陌筝默默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林老师”的字眼又被改成了“风”。
幸福要去争取是吗，这一次，就听你的好了。陌筝眯起眼，她不怕了。
无论相隔多大的鸿沟，她都无所畏惧。
第七章·雷雨夜的温存
天空越来越低
压得她支离破碎
漫着雷雨的天空黑得纯粹
她只是仰头直视阴霾
不是无畏
而是怕了也没有人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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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亚风的车终于驶至家门口。
陌筝看了眼熟悉的靛蓝色，便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这里在几年前本是她的家，现在的她却因“无家可归”回到了这里。
造化弄人吧。陌筝一边上楼一边想。她也开始老态沧桑地叹息着这个成语了。
不觉间就在林亚风的带领下到了上次那间屋子门前。
“那个……我住这间吗？”陌筝讨厌闻到江岚的味道。如果林亚风和江岚的味道混在一起，她更受不了。
林亚风却没有理会：“没关系，进来吧。”
陌筝心想，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却还是进去了。
落地蕾丝窗帘换成了洋溢着阳光色彩的卷折帘；印花床单床具全部撤走了，床上一片温暖的鹅黄；化妆台不见了；印花的墙纸竟然也换了，浅棕色带着木质感的温馨……房间里似乎还喷洒了清新剂，把以前遗留的气息全部掩盖了。
唯一没换的就是地板了。他还算是有理智，陌筝暗想，没把地板也拆了算是不错。
来到江岚的房间，林亚风却是若无其事地环顾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休整。
你忘得还真彻底。陌筝淡笑着望向林亚风的侧脸，在心里默默说着。
“虽然房间多得是，可就这间布置过了，还带了浴室，将就用吧。”林亚风边打量边说。早知道就把化妆台留下。他想道。
看到江岚的遗迹一丝不剩，陌筝倒是没有任何不愿意了，反倒是开心得很。
“等我几年，一定把房租还你。”陌筝说着，把包丢在了床上。
“行了，不指望你还。就当我让你所有积蓄投身江水的赔偿。”
陌筝暗自笑笑：这个男人明明是救了我一命，还说什么赔偿，真是善良得可以。
林亚风看着陌筝的怪笑忍俊不禁：“想什么呢？”
“唔……没什么。”陌筝连忙面色一正。
“作为班主任，我有义务不让自己的学生无家可归。”他似乎看穿了女生的怪笑，“不过，你也不算无家可归吧。终究还是自己家里习惯，怎么不回去？”
“你知道我不想回去的。”
“那里，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吗……”林亚风本是不喜欢问太多的人，不过此时此刻，他有些变了。
“……”
“我和你可算是熟人了，什么事没有人倾诉，讲给我听有什么关系。”
“……”
“陌筝同学，班主任在和你沟通呢。”林亚风挑起了眉，她终究是把自己当外人。
陌筝没说什么，坐在了床上，席梦思很有弹性。
“班主任同学，坐过来给你讲故事。”
陌筝眨巴着大眼睛，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她是决定越过鸿沟的，怎么能把林亚风当外人。
林亚风由着她坐到了床上，听她的下文。
陌筝深吸了口气，开始叙述。故事很长，从几年前在这幢房子里，陌筝原本的幸福生活开始讲起，直到长江大桥的那一幕初识结束。
她把一切都讲出来，有些话甚至对夏清丽都从未讲过。她愿意讲出来。无论林亚风是同情也好，一笑置之也好，她都开始想让他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
讲完了，便是寂静。
片刻后，林亚风说：“原来房主是你父亲。”也许是感染了气氛，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觉得他并不像个坏人。他把房子交给我的时候也很不舍。”他记得那个男人签合同的时候犹豫了很长时间，捏着笔的手颤抖得像是上演电视剧里迫不得已的情节一般。
“不要维护他。我讨厌他，恨就恨一辈子。我就是爱记仇，就是不会原谅！就是，不会宽容。”陌筝面无表情地说着，只是眼神透露出了她有些激动的心情。
林亚风明白她心里怎么想，伸出手，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还是抚上了她的头。
“对，他是坏人。”林亚风顺应着陌筝。
陌筝没有说话，以前偶尔对人讲起这种事情，他们的反应大多是：你别放在心上了，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啊，他们毕竟生你养你啊……
陌筝早就腻烦了，所以选择不再对别人提起。
林亚风的温柔顺应反倒让她有些惭愧。
“好了，故事都讲完了。”
林亚风揉了揉陌筝的脑袋：“想哭的话，可以哭的。”
“可是我不需要哭啊。”陌筝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在我面前，可以哭。”
陌筝没有说话，林亚风起身：“好了，我可不是非要你哭。只是太坚强了并不是好事。”
陌筝自然是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可也只能是不懂装懂。坚强？她真的坚强吗。自己躲在被子里哭，真的算坚强吗……
“我说过，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看陌筝仍然不发话，林亚风也不再逼她，叹了口气转移话题。
“下午我还有事，这里就属于你了，随你怎么折腾。”
“那么好？有吃的吗？”
“没有……你会做饭吗？”
“不会。”陌筝回答得很果断。
“现在饿吗？”
“不饿。”陌筝是喝咖啡就能喝饱的类型。
“晚上我带吃的给你。”林亚风不禁苦笑，本来还在想家里总算有个会做饭的女人，现在还得自己带吃的回来。
“ＯＫ。”在林亚风的开导之下，陌筝很顺利地变得大言不惭了。
“那，我走了。”林亚风最后看了陌筝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
转身欲离，却被什么牵制住了。
陌筝探身向前，扯住了林亚风的袖子。
林亚风看着扯着自己袖子的手，弯了眉眼：“怎么？”
陌筝的动作似乎没有经过大脑，她连忙缩回了手，红了脸。
“那个……你很晚回来吗？”
本来，林亚风要办的事情并不少。
他望望自己被扯过的袖口，突然变得温柔：“放心，很快。”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望了一眼低着头的陌筝，离开了家。
车速比以往都要快一点，他准备速战速决。因为，他答应过一个女生，很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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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母亲的生日，天气却晴转阴。
林亚风走后陌筝就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是被一声轰鸣惊醒的。
雷声的轰鸣。
“啊！”一声惊呼。
你如果觉得陌筝害怕打雷那就错了，她只是从床上跌了下来。
站起身来，揉揉脑袋，拍拍身子——虽然无灰可拍。
拉起窗帘，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气，整座城市似乎都被大朵的灰酽所包裹。
皱皱眉头：“又是雷雨天。”
雨独自地滴落着，耳界充斥着似乎的只有“噼啪”的雨声。
“轰隆！——”声音沉闷地翻滚在云层深处，却是响亮。
虽说不怕，陌筝还是不禁一颤。
猛然颤抖得肩头渐渐平复。陌筝厌恶地把所有窗子都锁紧，把门关实。
她不会害怕地缩进被子里呼喊，却是讨厌雷雨的。讨厌这不见天日的的灰暗，讨厌沉闷又肆虐地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存在的雷声，讨厌雨声冲刷一切的声音。
这种天气，让人想闷死自己。
重新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
那个人……带伞了吗？
没关系，开着车呢。
不过，还是会被淋到吧……
说了会很快回来，饿了呢。
抬起左手，望向腕表——七点多了。新闻联播也播了一半了。
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吊灯的一角，听着隔着窗户隐隐约约的雷鸣，还夹杂着窗子震动的呻吟，她睡不着。
公路上，每辆车子都很紧密地挨着，连成一片，前进缓慢。
“堵车……”林亚风皱眉，很有砸方向盘的冲动感。
车外是暴雨加雷电，路面上的出租车没有一辆是空车，都塞满了急着回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