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少年之木偶店(全文)_-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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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江俊彦是在假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是心里仍然有着不能推卸的责任。如果自己平时多告诉他们，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不能去危险的地方，也许这样的事故就会避免吧。
B
小时回到家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回家，整个三居室的房子有着空荡而寂寞的味道。
第80节：第二乐章 力量（39）
客厅里的墙壁上挂满了母亲穿着各种礼服拍摄的照片，母亲是个很漂亮的人，在一家贸易公司当职员，虽说是小公司，但是薪水可观，因此就算是与小时的父亲在去年离婚，也足够照顾自己跟小时的生活。而且现在还兼职做模特，因此也不用太担心两个人的生活。
但这也仅限于对小时生活上的照顾而已，只保证小时不挨饿，不受冻，仅此而已。对于自己儿子的成长，母亲抱以漠然的态度。
所谓漠然，并非言语上的漠然，而是还没有办法做到一个母亲对于儿子的关心。至少小时无法体会到。他的性格完全倾向于懦弱这一端，没有办法对别人大声说话，没有办法正视别人的眼睛，容貌也只是继承了母亲的秀气这一点。
总的来说，完全没有热情。这一点，应该和父亲比较像吧。但是父亲已经完全与这个家脱离，去了这个城市以外的地方。
从此，母子两个人像极端的存在，彼此生活在一个空间里。那种不适感，是小时一直感受得到的，因此才不愿意回家。
以前有可以逗留的地方，然而现在，却无处可去。
唯一一个可以留在身边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个叫俊彦的男生，一个星期前在山林的河水里溺水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跑到那种山林里去，因为那种山林又叫恶魔的栖息地，有这种说法是因为听大人们说总有人在那里自杀，上吊或者投水，各种不祥的气息与说法始终经久不衰。后来，那片山林被封掉了，并且安排了守林员定期巡逻。
围绕山林的是一条玉带般的深河，水深到足以到十七岁孩子的头顶。因此那个孩子是怎么潜进去的，又为什么会溺水，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有守林人员去巡逻，恐怕他会在那里躺上更久。
回过神来的时候，母亲刚好回来。
——小时，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咖喱饭哦。母亲举着手里的包装盒。
仅存有一点温度的饭盒被放在桌面，她自己则马上进了浴室。
第81节：第二乐章 力量（40）
小时呆呆地看着快冷掉的饭，直接端起来走到厨房倒掉，按下水龙头，呆呆地看着水以螺旋状将颜色生杂的咖喱冲掉。
在那期间，就一直看着而已，发呆。
真没意思，这样的日子。
——小时？
母亲吃惊地站在门后。
他一时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想到母亲会这么快从浴室出来。
——你吃完了？下一句话彻底放松了他的神经。
——嗯。他点点头，低着头匆匆从母亲身边经过。
——啊，小时。母亲想起什么一样叫住他，并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刚从信箱里取出来的信。
他讷讷地从母亲手里接过那封薄薄的信，表情近乎呆滞。
——小时。母亲微微在他面前弯了弯腰，以便可以和儿子面对面说话，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哦，而且千万不要随便跑去危险的地方。
他明白所谓危险的地方，就是指附近不远处俊彦溺水的地方。
——我先回房间了。他紧紧捏着信带着紧张的表情匆匆回了房间。
夕阳未染。
知云是在实验楼的天台找到小时的。因为明天安排了一天的社团活动，所以现在已经提前放学，只有负责卫生的同学留下来负责锁门收尾工作。
一个班级里一般有大部分的学生会加入不同的社团，没有加入的，如果一旦有社团活动，就会在那一天被合理分配去参加活动，以此获得快乐。并且也许就因为那一次参与，会在往后正式报名参加那个社团也说不定。
但是在名单都被分配完的时候，都没有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少年举起手来。
而且也没有人点名提到他。
学校所有楼层的天台都被筑起了新的护栏，足足有一米左右高，完全是因为上次三年级一个女生的坠楼事故的发生。
少年盘着腿坐在天台的最中央，仰着脑袋眯着细长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脸部五官轮廓分明的少年有着柔软的黑发、白皙的肌肤，是个好看的少年，然而现在他的表情充满了浓重的阴郁，眼睛自始至终地看着天空的某个方向。
第82节：第二乐章 力量（41）
好像那儿有什么很有吸引力的东西。
知云不由得走过去，动作很轻但轻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少年。
——老师？他惊讶地要站起来，被知云微笑着制止，同时跟他一样不顾干不干净就坐到地上。这样的举动让少年自始至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既而在知云将目光递过来的同时又飞快地移开。
——那里有什么可以看的吗？知云好像并不介意他慌张的样子。
——呃，有吧。他这样说。
——啊，是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独自闭着嘴巴看着原来的方向。
——老师相信神的存在吗？
知云被这样的话一下子问得愣住了。
——俊彦说，这个世界有神的存在的。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会看到不一样的光，会根据光的颜色来判断你去天堂还是地狱。不管怎样，神都会引领你。
少年的眼神茫然地看着知云，真的会是这样吗？
知云不知道，不知道是否有神存在，还有死的时候是否会见到那样的光。因为他没有遇见过神，但不确定别人没遇到过，他没有死去过，但有的人已经死去，即使是看到了那样的光去了天堂还是地狱都无法告诉活着的人。
所以他不知道。
但是他好像并不需要知云的回答，歪着脑袋盯着知云，老师真是个奇怪的人。
——嗯？
今天好像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别的老师叫自己的学生都只会称呼姓而已，而你却会叫每个人的名字。也许你觉得这样让人容易亲近，因为那样的叫法是亲近的人才可以叫的。
知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老师昨晚也有这样叫过我的名字，在那之前是没有的，所以觉得老师真是个虚伪的人。不过，真正听到这么叫我的名字，突然觉得亲切，还有一点的难过。
——难过？
——之前总叫我小时的人，已经死了。
——是，俊彦吗？
小时点点头，眼神变得茫然，看着远处，在我刚入这个班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懦弱的我总是需要俊彦的保护。后来渐渐地，我就觉得不再需要其他的朋友了，所以觉得自己这种内向的性格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相反觉得那些有很多很多朋友的人是否会诚心对待朋友。所以，只要俊彦这一个朋友就好了吧，俊彦也是那么想的吧。
第83节：第二乐章 力量（42）
——我们会谈论很多超现实的事情，并且大部分的时候会达成共识，付诸行动。所以，觉得很舒服，开心。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而已。
——因为你们在各自的生命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啊。知云说。
——不，没那种事。小时即刻否认。
——……是吗？知云有些惊讶，对于他这种反应的速度。
——如果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他的离开，我应该会难过对吧？但是我没有那种感觉。怎么也难过不起来，却有着难以释怀的感觉。小时茫然地看着他。
知云又一次哑然了。
——对不起。
他道歉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道歉。
——今天实在不知道应该参加什么样的社团，一直以来，都是俊彦在做主。
知云释然地笑了下，在活动举办前，如果有想参加的一定要告诉我哦。
——唉？
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躲过了，有点不可思议。
但是迎上的，是老师充满善意的目光。
夕阳渐渐将天台染成玫瑰红，但所到之处，有着微凉的触感，在知云心里一点点漫延。
C
暗。
弥生微微开了下门，又重新关上，回头对身后沙发上半躺的麻衣说，哪，他又来了。
——已经来了很多次了，从上个星期开始。只是站在那里而已，没有离开也没有进来的意思。
麻衣头也没抬，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半晌却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那么，他是想死吗？
——啊？
弥生吓了一跳，但看见麻衣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心底不禁一颤，既而又安慰自己，麻衣只是木偶师，不是死神。
——再说他身上也没有流露出那种情感。
——你在想什么？麻衣冷不丁地问道。
——啊，我，在想晚上要吃什么。
麻衣猛地抬起头，幽黑的眸子怔怔地盯着弥生的脸。
弥生的优点在于太诚实，通常这样的人最不会说谎，一说谎，眼神儿哪里放都不对，表情怎么调整都是错的。
第84节：第二乐章 力量（43）
半晌麻衣哦了一声，眼睛看向别处，说，我想吃咖喱饭。
哈？
门外的少年自始至终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校服干净而整齐地穿在身上，整个人透露干净而整洁的气息。
一直到身后的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他才转身离开。
这一天学校全体停课，活动室全部开放，这是难得轻松的一天。三班也在忙着准备今天晚上演出时用的工具，全部是纯手工活，据说是即兴想出来的剪纸小人表演。
因此各个同学被分配了不大不小的手工活。
靠窗的第一个位置是俊彦的位置，现在摆着一束菊花，放了几日了，花也有些枯萎。那样寂静的颜色与现在教室里的热闹一点也不相称。
——哪，小时同学，帮忙把这叠纸再裁小一点吧。坐在后面的桃子伸手敲敲小时的肩。
但是前座的少年没有什么反应。
——喂！桃子忍不住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肩。
——呃，什么？他终于反应过来。
——什么啊，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桃子双手一伸把剪刀、工具、纸递过去，把这个剪一下吧，所有人都参与了，你怎么一点热情也没有啊？
小时茫然地看着她，既而低下头，将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感给遮住，好一会儿才讷讷地接过桃子手里的东西，重新转过身去。
——啊，桃子，你为什么要和他说话啊？他不参加也没有关系啦！后面的女生凑过来悄声说，没有顾忌到是否会让小时听到，或者本来就存着要让他听见的打算。
——什么啊？这可是集体活动哦！桃子笑着说。
——桃子你还真是善良呢，不怕有一天被这样的人嚓一声。女生做了抹脖子的动作。
——不要这么说啦。桃子吃吃笑地阻止女生想一一说出来的打算。
但那个女生还是故作神秘一般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让桃子吃惊地睁大眼睛。
——不会吧？小时同学会是犯人？
——什么啊，你一点也没有八卦意识哦！据说警察都找他谈过几次话，因为他是与那个人最后接触的人。
第85节：第二乐章 力量（44）
那个人，而不是名字。
这样的禁忌，索性将名字也忘记了。好像提到名字，也会沾染上一些不好的气息一样。
——也只有他平常跟那个人来往比较密切吧，所以当然最先要怀疑到他。而且他本身就很诡异。
什么是诡异，就是那种内向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以前有俊彦站在身边，没有形单影只，所以不那么觉得，现在身边突然空白出来，一个人的存在突然突显出来，开始觉得诡异。
就好像是他故意抹去平常的情况一样。
这样的想法才令人诡异。
桃子没搭腔，扭头看着前面的少年微微低着头，动作颇为机械地剪纸。
知云进教室的时候，拍拍双手，好了，大家休息一会儿吧。在要出教室的时候，少年突然站起来，因为动作过于猛，所以剪刀连同剪纸都掉下桌子。一下子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怎么了？
——老师，我有事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