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他年少-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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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予意外出现在鱼海陌家楼下，那时她正捏着火车票等季天来送自己。凌予的出现让她意外，却没有高兴。自从那日在凌家吃过饭，她一直处于一种思想混沌的状态，她其实是不想面对他的，尽管她一度觉得自己想通了，觉得做朋友就够了。可真遇到“宁儿”，哪怕只是个名字，她还是手足无措心乱不已。原来人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和洒脱。
鱼海陌站着不动，凌予走过来笑着问道：“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准备一个人先溜啊？”
鱼海陌心里突然烦躁起来，说好了又怎样，先溜的人明明是你，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凌予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但总觉得她不开心和自己有关。
天气十分冷，风吹得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凌予突然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副手套，颜色淡雅装饰简单。他拉过她的手把手套戴在她手上，鱼海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听见他说：“天气冷了，走吧，我们开车去，路上有个伴。”
鱼海陌跟在他后面，像一具行尸走肉，僵直冰冷。
季天赶来时，刚好看到他们扬尘而去的背影。他试图追过去，但车子已经停下来了，他突然觉得很没力气。他才迟到一小会儿，她却连个告别都不留给他。他看着窗外，呼出的气体在玻璃窗上凝成白茫茫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视野。
车上的氛围很怪，安静得凝重。凌予透过反光镜看到鱼海陌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完全遮住了眼睛，他突然有些想笑，她的样子就像个受了委屈又不敢说的小孩。凌予故意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几天干嘛躲着我？”
鱼海陌支支吾吾：“我，哪有？工作，工作忙。”
凌予扬起嘴角大笑了起来，“不会是因为凌肃吧？他喜欢你，你拒绝他，所以连他的家人都不敢见了？”
原来，他竟是这么想的。鱼海陌扯起嘴角也笑了起来，“你看出来了。”
凌予突然安静了，他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可听到她承认却觉得气氛更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至于什么感觉，却连他也说不上来。他加快了速度，连超了好几辆车。
“凌予，慢点吧，不赶时间的。”鱼海陌想起爸爸就是车祸离开的，虽然对他没什么感情，可每每想起他满脸鲜血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后怕无穷。
凌予减慢了速度，不明白自己烦躁什么，想想觉得自己可笑。
鱼海陌不知道到达善城时是凌晨几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站在窗口看了看四周，其实这五年来，善城变化真的很大，虽然每年都回来，但每年都不一样。她还是喜欢以前的善城，每家每户种菜种豆自给自足，邻里乡亲好得像一家人一样，可现在，新修的路阻断了邻里邻家的关系，每次回来，竟不知道该去哪里坐坐寻杯温暖未冷的茶。
凌予敲了敲门确认她醒了才进去，手里提着早餐，两根油条一杯豆浆。“这附近，没什么买的。”
鱼海陌接过，笑着说：“没关系，我也喜欢吃这个。”善城虽然变化了很多，但毕竟还是个经济落后的小地方，很多东西是吃不到的。豆浆油条，这里大多数人早餐都吃这个，以前她带凌予吃的时候，凌予说从来没吃过，觉得很好吃。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即欢喜又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
、两种爱情
越长大我就越相信，这世上只有两种爱情是真正的爱情，一种爱情是无怨无悔的付出，不求回报不求相守；另一种爱情是让人因爱变得越来越美好，越来越善良快乐。
鱼海陌家的老房子早已荒芜下来，每年回来一次她都住外面，懒得打扫。想起曾经这里也热闹过，尽管爸妈争吵不停，可有姐姐，过年时也是暖暖的。屋子里静静染了一层灰，鱼海陌和凌予烧了热水卷起衣袖开始大扫除。
凌予从来没干过这事，干起来却毫不逊色，比鱼海陌弄得还干净。鱼海陌打趣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凌予看了她一眼，那块玻璃擦了几遍她还在擦，“是啊，有的人却怎么学也学不会。”
“比不过有些人，天赋神力骨骼奇异天生就是这方面的好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凌予听着想笑，她根本就是在胡闹，也不和她计较，淡淡道：“不如你。”
“……”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一句没一句，时间就在谈话间灰飞烟灭！
在擦一个旧柜子顶端时，一个东西“啪”一声掉了下来，凌予低头一看，是本旧得发黄发皱的书，铺满了厚厚的灰。凌予捡起，鱼海陌也凑过来，书太旧了，泛黄的纸看不清封面，不过应该是本童话。
鱼海陌大概想起来了，恍然道：“原来它在柜子顶上。”
“这本书吗？”
鱼海陌惋惜道：“嗯，我小时候书少，这是姐姐买给我的童话书，里面每一个故事都很美，因为很喜欢，所以对我很珍贵，反而不敢时常拿出来，怕弄丢了，最后索性藏起来，可时间旧了却忘了藏在了哪儿，再想找到却再也找不到了。”
凌予道：“既然喜欢又失而复得，以后就好好珍惜，虽然旧，也不影响那份回忆。”
鱼海陌面露难色，“可我已经不相信童话了，还是扔了吧。”
凌予不解，“怎么不信了呢？”
“难道你相信吗？哪个大人不知道童话故事都是假的？”顿了顿她又笑道：“不过有两个童话我越长大越相信。一个是众所周知的小美人鱼。”
凌予见她突然不说了，遂问道：“还有一个？”
鱼海陌歪头想了想，“我记不全了，但是有一段时间老是想起它的片段来，说的是一个很漂亮但很笨的女孩，她连喝杯水都会打碎杯子，她很不喜欢自己，有一天，一个老人告诉她，她将来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会教她变聪明。她一直等，果真等到了一个绝顶聪明的王子，可王子奇丑无比。王子答应帮她变聪明，但她得嫁给他，她心有不甘却还是答应了，随王子去了他的王宫，一路上他们在一起，相互了解相互帮助，她果然越来越聪明，而王子也奇迹般的越来越好看。”
鱼海陌说完，就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凌予笑笑不发一言。鱼海陌沉默了一会又扬眉笑道：“越长大我就越相信，这世上只有两种爱情是真正的爱情，一种爱情是无怨无悔的付出，不求回报不求相守，就像小美人鱼；另一种爱情是让人因爱变得越来越美好，越来越善良快乐，就像刚刚的故事。”
凌予看着她，她的表情很天真，像个纯洁的小孩子，却又那么倔强，倔强得叫人心疼。这世上她相信的两种爱，哪一种才是她的呢？
他们又去超市买了菜和一些生活用品。屋子里终于有了人气，也终于，有了些许家的感觉。
但，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买了菜，却忘买米了。看天气已经黑了，这里没有路灯，上街不方便，没办法，鱼海陌只好煮方便面。这几年来，常常一个人不愿做饭，她就吃泡面，也养成了随时贮备泡面的习惯，看到泡面就习惯性买了。
鱼海陌煮的方便面可不是一般的方面面，她在里面加了瘦肉，鸡蛋，胡萝卜，大白菜，西红柿，及各种配料。
吃饭的时候，鱼海陌突然问凌予：“你相信我刚刚说的童话故事吗？”
凌予想也没想答道：“我相信所有童话故事。”又自嘲笑道：“是不是觉得一个男人相信童话故事很可笑？”
“是有点。”想了想，鱼海陌说：“很多童话都是假的，但小美人鱼是真的。我姐姐无怨无悔等了我姐夫七年，直到离开，她就是现实生活中的小美人鱼。”
凌予淡淡道：“人们不相信童话是因为没遇到童话中的人，你看，你遇到像小美人鱼一样的姐姐，你就相信了小美人鱼的故事。假如你遇到的是别的人，也许你就会相信别的童话了。童话是人写的，源于人心，你选择相信，它们才会存在。”
凌予一本正经的讲完，鱼海陌玩笑道：“凌予的话总是充满哲理，不辜负你看的那么多书呀！”
“那，什么人又让你相信了第二个故事呢？”
鱼海陌放下筷子，双手撑着下巴随口说道：“我曾经呢，很喜欢一个人，为了他，我努力生活，努力变好，所以我相信第二个故事。”她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老故事。
凌予来了兴趣问道：“那后来呢？”
鱼海陌笑了笑，瞎编道：“他也很喜欢我，，他为我变得越来越优秀，可我还是没能为他变得更好，我，觉得配不上他，就离开他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正式分过手。“
凌予皱了皱眉，“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
“因为他更好啊，我在他面前一直很自卑。”
凌予看着她，从碗里夹了几根方便面，说：“你看，这方便面本身是廉价又没营养的，可，你用了那么多好的材料来配它，它就瞬间成了美味佳肴。其实人也一样，即使他本身并不怎么样，但如果有一个很怎么样的人爱他，那他是不是瞬间也变得很怎么样了？所以，你真的没什么好自卑。”
凌予说完，鱼海陌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玩笑道：“你将来要是不做设计了，可以去做心里医生。我其实是骗你的，开个玩笑而已，你却那么认真。”
凌予笑笑，说：“我知道是玩笑，不过，你以后别总是低着头，你该自信一点，凌肃虽然嘴贱，但人挺好的，你在他面前……”
凌予还没说完，鱼海陌一拍桌子怒道：“够了，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算了！”说完站起身就走了。
晚上，鱼海陌一个人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吹夜风，凌予在屋里画画怎么也画不好，心神不宁。他想吹吹风，出门看到鱼海陌，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刚刚她为什么会生气，但应该是自己说错话了吧！他不知道鱼海陌和凌肃到底怎么个关系，只是鱼海陌常常低着头，他希望她自信些。凌予叹了一口气，走近鱼海陌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其实是希望可以有机会和你成为家人，我……”还没说完，鱼海陌突然睁开眼笑，她的眼睛在夜空下水灵灵的，“真的吗？那我不生气了，不过，我真的和凌肃没关系。”
凌予愣了一下，这就好了？看来，他看了那么多心理方面的书，还是看不懂女人呐。
第二天下了一场大雨，淅淅哗哗一直下到傍晚，凌予从中午就一直站在窗口，他一旦安静专注于什么往往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理。凌予总有一个世界别人永远进不去，也总有一份淡淡的忧伤别人永远不懂得。
桌上摆着两菜一汤，一个清炒小白菜一个青椒土豆丝，一碗皮蛋黄瓜汤。鱼海陌盛了一碗饭给凌予，“是不是很可惜，难得来一次却碰上这样的天气，明天指不定还下呢，这里就是这样，不下就不下，一下就没完没了。”
凌予笑笑，“没什么可惜，这里下雨也很美。”
“那你一直闷闷不乐？”
“我有吗？”
“嗯。”
“我在想，我妈妈。”
他来这里陪她过年，却不知道她的坟墓在哪里。这座小城再美，也没有他的记忆。以前的凌予不在意，可是现在，他很希望自己能记起些什么来，关于善城，关于妈妈，还有，鱼海陌。他有强烈的感觉，这里有他不寻常的过去。
他们在客厅了生了个小火盆，两人就围着火盆各玩各的，凌予画画，鱼海陌看电视，偶然两人聊几句。雨连下三天才停，他们就这样在家里待了三天。等到雨停了，鱼海陌带凌予四处逛了逛，去他们以前常常去的地方。即使凌予不记得，但她记得，她记得，一切就真的存在过，美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囧途
她瘦小的身子在野草丛中一起一落，风吹得她的头发肆意凌乱，她好像随时会倒下去，每每你以为她倒下去了却发现她又站起来了，一次一次好像她永远都不会倒下去。
正月一日那天天气格外好，新的一年新的一天遇到这样好的天气，是不是预示着这一年都会有好运气？鱼海陌一大早就去看姐姐，姐姐的坟墓在一座小山丘上，旁边杂草丛生，茂密的快要淹没了她的小坟。鱼海陌买了她最爱的百合，用廉刀一刀一刀割了她旁边的野草。
凌予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她瘦小的身子在野草丛中一起一落，风吹得她的头发肆意凌乱，她好像随时会倒下去，每每你以为她倒下去了却发现她又站起来了，一次一次好像她永远都不会倒下去。
姐姐安静的躺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看她，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她临死前的那抹明媚的微笑。她坐在姐姐旁边，随手玩弄着野草，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觉得她都懂。
鱼海陌要离开时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凌予，她是一个人来的，凌予怎么会在这里？那一刻，阳光变得模糊，时光仿佛凝固，她伪装已久的坚强突然崩塌，她慌乱的转过头，眼泪毫无预料夺眶而出，肆无忌惮的任性流！
我许你哭，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