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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德珍-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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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湿器呼呼响了一阵,岑润荩这才睁开眼皮,对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手指触到那片湿热的床单,露出一记虚无的笑意,眼底写满了欣慰。稚巧不同于德珍与黎阑,尤其是黎阑,是在他的膝盖上长大的,因为人生导师老她太多,因而从小在为人处世方面都特别圆熟,哪怕是遇到了尴尬和困难,也会找到对的人去倾述,去化解,这是身为岑家女子的智慧。稚巧则是完全的反面,说是刺猬也不为过,深具天赋,难得勤勉,是个好孩子,可长大了难免在人际关系中吃亏,直到刚刚那一刻,他才觉得这孩子应验了“面冷心热”这个词,不是不可爱的。

他老了,尤其是这几天。他失去过妻子,长子,孙女,所以在他死之前,他总希望自己的子孙后辈都能有一个好结局,因为他在几分钟之前,突然开始厌倦了留在人间打扫现场的余生。

怔忡间,病房门再度被推开,他打眼看去,进来的是位光鲜亮丽的年轻人。

仲寅帛朝老人家视线笔直地看去,眼里并无敬意。进门之前他紧了紧自己的领带,信心也充分了些,他希望这次谈判的气氛是友好而矜持的,且双方都不会空手而归。

未来一场荒诞,不明不白(四)
 


周子康看着墙上又黑又粗的指针走了一大格,仲寅帛提醒过他,一旦超过十分钟就来敲门。因为他是来谈判,不是来谈心的。说得多了,难免失了气势。

差不多九分钟的时候,周子康从蓝色的塑料长椅上起身。

走道的灯荧荧死白,仿佛每投射一米就过了一层滤纸筛了一回,投影在地上,人的影子微弱得只剩浅浅一团,形同鬼魅。

他熟悉病房号,虽然已岑家的人脉必定请得到最好的医生,不过他还是费了点周折对老爷子的遭遇表示了一点心意,就按照仲寅帛说得那样,做得不露痕迹。

周子康是个先入为主的人,并且凭习惯做事,这和他秘书这个职称很相符,小半个人生始终过的平铺直叙,年少时虽也有过脱轨的痕迹,稍稍混乱过一阵,但很快就在新的轨迹上循规蹈矩。他原是仲王生的贴身秘书,下放到任何部门都是经理级别的人物,主动请缨替少东家“护法”,既有了却仲王生隐忧之意,也有好奇的成分。

仲寅帛初回国时,是替他安排过秘书的,但也不知怎么的,三天一小换,五天一大换。周子康此前见过这少东家,还是他圣诞放假回国,仲太太跟着身边的太太团兴起过洋节,特意将儿子大老远的召回来,周子康去机场接人,天公不作美,高速上下着薄雪,飞机误点半小时,终于到了。

回程的路上,周子康识趣的闭嘴,愣是将满肚子的讨好咽着一句没说。他当时只觉得这少年骄矜倨傲目中无人,不过并不讨人厌。几年后再见他,依然清隽,气度沉实,不带一丝富贵子弟应有的浮华气,眼神带着一点狠。

这狠是没有对象的,作为一个生意人,却是放之四海之内皆准的。

周子康误以为这样艰吝之人难逢知己,可他却意外的交游甚广,虽知己寥寥,但这也在意料之中,不过一旦他开口了,总能得到一些助力。他之所以不像科达明那样四处开花,只因他的有好原则生硬而单纯,仅一个字:钱。

掏心掏肺的逢场作戏不适合他这张脸,他很清楚自己的短处,因而几任“女伴”,来得热烈,去的潇洒,一个都不拖泥带水。

唯有德珍。

这个女人太不一样,以至于周子康此刻暗自后悔:当初,不该引他入道的……

短短的几步路,周子康几乎将这几年的片段一一在脑中过了一遍,以至于走到了近前,才失神地发现岑润荩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略显惊慌的少女。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有些红,失措的表情像极了考试作弊被老师抓了个现行。

周子康缓了一秒才将她认出来,朝她点点头示意,继而扣了扣房门,推门而进,朝里面的人道:“老板,时间到了。”

背对门口的仲寅帛,他已将该说的话尽数说完,再多一句,他都只怕要与自己不共戴天,经了周子康提醒,生冷的从岑润荩床前站起,利落道别:“那么,我就回去等老先生答复了。”

说完,潇洒离场。

稚巧站在房门口好一会儿,直到那僵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愣愣地抽回眼神,朝病房里叫了一声:“爷爷。”

岑润荩收起那只扎了缎带的蓝盒子 被单下,四方的角硌得他皱眉,但等稚巧走近了,他已经换上笑脸,“巧巧什么时候来的?”

稚巧指了指边上自己的书包,“有一会儿了。”说着眼神一瓢,“刚刚那人面生,是谁呢?”

现代建筑这一行论排字辈分,岑润荩也是个能排到前几位的人物,他摔倒的事岑家已经捂得十分紧了,但立即送花篮礼品来的人还是有,尤其是淳中这几日忧心忡忡全都写在脸上,他又是个不善说谎的耿直之人,好事之人一问,他只好老实相告。

即便是在家中,稚巧也见识过不少待人接物的场面,她年纪尚小,不知道别家是如何的,只知道岑家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哪怕是有事相求之人来访,要求过分了不被答应,回去时也不会面红耳赤落得尴尬。

但刚刚这一位,有些面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亦非岑家常客,或者应该说:他不像是个客人。

岑润荩面对她的好奇,不答反问:“巧巧,你念了这么多书,可否告诉爷爷,所谓‘贵族’究竟是为何物?”

稚巧通常是个讨教之人,爷爷对她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倾尽毕生所学,可临了这么一问,倒真真将她问住了。

但她还是绞尽脑汁的答了:“钱、权、血统、优雅。”

闻言,岑润荩有些想发笑,这个孙女虽然不是他亲生,却比他亲生的孙女更多一份智慧,但,她还太小。

稚巧以为自己答错了,面色有些慌张,“我说的不对吗,爷爷?”

岑润荩却说:“你答得不错,只是这个解释在现代不尽然全对,巧巧,你不要被你的德珍姐姐所迷惑,你要记住,贵族不是装腔作势,而是追随自己钟爱的事物的人。”

他握了握被单下的小蓝盒,露出一丝浅笑。

稚巧先时似懂非懂,等她想起自己适才那个提问,做了一番联想,才知道爷爷这笑中肯定的意味指的是谁。

见她终于恍然,岑润荩流露欣慰。不出他意料,这孙女是聪慧的,只因年纪太小,不羁地似没有舵的船在水里打飘儿,一旦有了长者照拂,稍加点拨,便上了航道。

而对于爷爷加诸在那个男人身上的“贵族”评价,隐秘的弦外之意藏匿着怎样无法形容的复杂,不能解除的桎梏,稚巧似懂非懂,但也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与此同时,车子驶在路上的仲寅帛显然没有机会听闻岑润荩对他这番隐晦的褒奖,此行他是下了尾生抱柱的决心去的,既然是翻脸,也没想从老爷子那儿讨着什么便宜,因此回去的路上半点释然也无,心情反而更沉重了。

就这么一晃眼,车子开上了坡道,这附近是城市中心地段,再过两个路口就是人来人往的步行街,香樟树从淡黄色的院墙里伸出来,照得柏油路黑沉黑沉。

寺庙飞翘的屋檐塑着神兽雕像,一条排队的长龙沿着院墙蜿蜒,趿拉的拖鞋的中年男子,摇着蒲扇牵着孙儿的妇女,肤色黝黑衣衫脏污的打工者,各式各样的人物都有,瞧这阵仗,大约是有人在寺庙做功德。

路况不容乐观,周子康将车开得极慢,直到经过寺庙门口,高大的树冠下落下一大片清凉的阴影,树枝上缠缀着祈愿的红布条,初夏的风一过,铃铛细细碎碎作响。

周子康一个猛刹,只因一个衣衫时髦的女子被风刮了遮阳伞,伞架整个外翻,差点摔在 的车盖上。

那女子狼狈的从地上起来,险些被汽车碾压的余悸写满了整张脸,换做在平时,她一定会指着司机的鼻子卯足劲发挥一下口才,但今天不行,因为远远的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她瞪了周子康一眼,恨恨踢了一脚汽车前轮,转瞬扬起笑脸,高声应和:“嗨,德珍,我在这儿呢。”

她伞也忘记打了,一路欢快地小跑过去,树荫下摆了几张长桌,分发一些桂花糖水,绿豆汤,清凉膏之类的解暑汤水,因是免费的,市民闻讯而来。

周子康小心翼翼的从后视镜窥视了一眼,这个严谨的年轻人一声不吭紧抿嘴角,他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消沉,密不透风的车厢呼吸声也无,却更显他的失意。

他死死盯着树下那女子,扎着头巾围裙,素面朝天,一张嘴低声与身边人说着什么,撩发间偶然泄露一丝无奈疲惫,但嘴角是笑着的。

风沥沥,世界是安静的,他只觉得那个女人的灵魂干净的在发光,多看一眼都会灼伤他的眼睛。

跟在后头的车不耐的鸣了一声催促的喇叭,他闭上涨疼的眼睛,苦涩的开腔:“开车。”

周子康撇撇嘴,无言的启动车子,车窗瞬间略过寺庙高大的树和淡黄院墙。

德珍将盛好的糖水端给一个高瘦的男人,对方朝她笑笑,接过,慧珠喊她过去搬东西,她将摊子交给雨薇,一路小跑过去,微热的风吹拂在脸上,好似爱人的气息与她擦肩而过……


未来一场荒诞,不明不白(五)
 
 

 


整整一个礼拜过去,她都没有空闲联络仲寅帛,当然,他也没有联络她。等爷爷出院那天,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反常。

她鲜少主动发简讯给他,偶尔的主动也是报备行踪好让他安心,而这种主动只是为了逃避他过分热情的纠缠。

静静想了片刻,只怕是那日赶去医院下意识的将他挡在医院外的举动刺伤了他。然而她并没有立即采取措施,她落下了不少课程,班长已经打过电话来“讨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补上了课程,而且,蘸白回来了。

蘸白一回来就嚷嚷,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大家自然要游说他,他却急了,赌气一天。德珍觉得他临近要当爸爸了,越发的孩子气,也不爱搭理他,就这样任他胡闹了一天。

等晚上了,蘸白推开德珍房门,他一进去,看到画上白花花的人体,有些尴尬,德珍从书桌上抬起头来,表情怡然从容,像是知道他会来似的。

她心想他这回去北京或许吃了些苦头,你想啊,好好的女儿嫁给你,你放弃好好的工作好好的前程偏要回老家,甚至罔顾妻子的意愿,面红耳赤地离了婚,搁在父母眼里,这就是本该生恨的举世之仇,偏偏你又回头招惹人家,还怀孕了!

从父母方面单纯出发,伤害他们女儿的男人就该千刀万剐,让他吃一阵白眼那都还算轻的了。

“在丈母娘家吃饭不香?”德珍意有所指地笑笑。

蘸白脸一黑,拉得老长,“别提了。”然后 烟盒。

德珍伸手过来,拢着火苗替他点烟,红暖的光照的她鼻尖一亮,“回来几天也好,我就勉为其难收留你几天好了。”

蘸白苦笑,“说得我好像是上门女婿似的。”

“谁说不是呢?”德珍狡黠地弯起眼睛。

亲家给脸色看也是应该的,但外孙已经在女儿肚子里酝酿着,他们早晚也要答应,只是缺一个适当的机缘点头同意罢了。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时机,长时间的讨好不起效用,那么若即若离就是绝佳的战术,这次蘸白回来,隔一个星期再回北京,想必亲家二老也该转变心意了。

因为一句调笑,蘸白眉宇间郁气散去不小,好像如释重负似的,一口烟,一个贴心人,整个人都松快了。

“得亏有你。”蘸白叹息似的说道,“我白长了这么些年,回想起来,爷爷身边不是黎阑就是你,我就只剩嘴巴尽孝了。”

“大伯母千辛万苦地将你生下来又不是来我们家献祭的。”瞧瞧他这忧愁的口气,德珍好笑。

蘸白吐出一个烟圈,疏朗的面容半胧在青色烟雾里,德珍并不讨厌他抽烟,她觉得他抽烟的样子极好看,显得男人味十足,她是个忠于美的人,也就不扫兴提什么健康的事了。

“我不是,你也不应该是。”

“是什么?”

“献祭的童男童女啊。”

她愣了一下,继而噗嗤一声笑出来,险些脱口而出仲寅帛的名字,好在心性锻炼的不错,适时的止住了。

蘸白精怪的看着她,好像有些诧异,“你该不会……嗯……?”

德珍左顾而言他,“我瞧着你这脑袋里时刻装着一部《儒林外史》吧?”

蘸白眨眨眼睛,茫然反问:“这是什么意思?在夸我记性好吗?”

“可不是么,满脑子都是知识分子的腌臜事,桩桩件件也不嫌多。”德珍毫不遮掩的耻笑道。

她这般挤兑,蘸白自然落了下风,兄妹俩心照不宣的笑笑,这时慧珠切了水果端进来,蘸白恰好挡在那些画前,顺手拉下了白布盖住那些白花花 之极的女体盛宴。

“你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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