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侦探-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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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就没影儿了。于是我心里对自己说,你失去了这个人,朋友。还是悄悄离开,别再招人眼目了。这次我是真的想走了,我就要走出去时,玛丽亚的那婊子妈妈向我冲来,我以为这女人会踢我的卵蛋,或者至少会抽我。当时我想,很好,撤退得挺有序的,我最好还是跑吧,可就在这时,那婊子凑近我好像要吻我或者咬我,猜猜她对我说什么了……”
罗德里格斯兄弟一言不发。毫无疑问他们早已知道。
“她侮辱你了?”我犹豫不决地问。
“她说:真替你害臊,真替你害臊。就这么句话,她说了至少十遍,距离我只有一寸之远。”
“真是难以置信,那巫婆居然生出玛丽亚和安格丽卡。”莫克特苏马说。
“离奇的事儿多着呢。”潘乔说。
“你现在跟她还是情人吗?”我说。
卢西欧斯?思肯听到我的话了,却没有回答。
“你们多久做一次爱?”我问。
“我都记不得了。”思肯说。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潘乔说。
“我不知道,只是好奇。”我说。
那天我很晚才离开罗德里格斯兄弟家(我跟他们一起吃了午饭、晚餐,甚至还能在那里过夜,他们实在太慷慨了)。我在走到起义者大道公共汽车站时,忽然觉得对家里等待我的那场漫长、复杂的讨论而言,自己的感情还没有坚韧到足以应付的程度,再说我也没有那个兴致。
我应该搭乘的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过去,最后我索性从自己坐着想事、看车(或者说观察着打在我脸上的车灯)的路边站起来直奔芬特家。
我到那里之前先打了个电话。胡吉托接的电话。我告诉他找姐姐。片刻后玛丽亚过来接电话。我说想见她。她问我在哪儿。我告诉她在附近的波波卡特佩特尔广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37)
“再等几个钟头,”她说,“然后再来。不要按门铃。从墙上翻过来,尽量悄无声息地过来。我会等着你。”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差点告诉她我爱她(但还是没有说出来),然后就挂了电话。因为我没有钱上咖啡店,就在广场待着,坐在一个条椅上写日记,还读了潘乔借给我的一本塔布拉达[1]塔布拉达(Jose′ Juan Tablada,1871—1945),墨西哥诗人,1900年曾到日本访问,后来第一个将日本俳句引进西班牙诗坛。[1]的诗集。两个小时刚过,我就立刻起身向科里马大街走去。
我跳墙前先打量了一番道路两边,然后撑到墙头,跳了下去,尽量不要踩碎了芬特夫人(或者用人)在花园这一侧栽植的花花草草。我在黑暗中向小房子走去。
玛丽亚在一棵树下等着我。我还来不及说话,她就吻住我的嘴,把舌头伸进我的喉咙。她的嘴里散发着香烟和贵重佳肴的味道。我的嘴里是香烟和廉价食物的味道。不过两种食物的味道都挺好。我的恐惧感和悲伤顷刻间化解。我们没有去小房子,就在那里做起爱来,就站在那棵树下。这样不会有人听到我们发出的声音。玛丽亚咬着我的脖子。小房子里安格丽卡睡得很沉,或者假装睡得很沉,我们又做了一次。后来我从床上起来,感到浑身疼痛,我知道,如果说出我爱她,疼痛就会立刻消失,但我什么也没说,我找遍每个角落,想看看是不是有巴里奥斯和那个叫帕特森的女孩睡着,然而除了芬特姐妹和我没有别的任何人。
后来我们又说了会儿话,安格丽卡醒来了。我们把灯打开,三个人一直聊到很晚。我们聊了诗歌、已故诗人劳拉?达米安、用她的名字命名的诗歌奖、利马和贝拉诺计划出版的杂志,聊到埃内斯托?桑?埃皮法尼奥的生活,还聊到胡兰坎?拉米雷斯[2]胡兰坎?拉米雷斯(Huracán Ramírez),1952年一部墨西哥摔角电影主角的名字。[2]在摔角竞技场外摘掉面具后的样子,聊到安格丽卡的一位住在代比多的画家朋友以及玛丽亚在舞蹈学校的朋友们。说了很多话、抽了很多烟后,安格丽卡和玛丽亚睡着了,我熄了灯,钻到床上,又开始在想像中跟玛丽亚*。
11月20日
政治脉络:莫克特苏马是托洛茨基分子。哈辛托?雷克纳和阿图罗?贝拉诺曾经是托派分子。
玛丽亚?芬特、安格丽卡?芬特、劳拉?郝雷吉(贝诺拉的前女友)曾参加过一个叫做“墨西哥妇女战争之路”的激进女权主义运动。据说她们就是在这个组织里认识西蒙娜?达里欧的,她是贝拉诺的朋友以及虐恋的推动者。
埃内斯托?桑?埃皮法尼奥发起墨西哥第一个墨西哥同性恋无产阶级公社。
乌里塞斯?利马和劳拉?达米安曾计划成立一个无政府主义组织:成立宣言的文稿至今还在呢。此前,乌里塞斯?利马十五岁的时候就想加入卢西奥?卡瓦拉斯[1]卢西奥?卡瓦拉斯(Lucio Cabaas,1938—1974),原为墨西哥一名教师,后组织游击队参加革命运动。[1]游击队组织的余部。
基姆?芬特的父亲,亦名基姆?芬特,生于巴塞罗纳,在埃布罗河战役[2]Batalla del Ebro,1936—1939年西班牙人民在共和国政府领导下反对国内法西斯武装叛乱,抗击德、意、葡等法西斯国家武装干涉,被称为西班牙内战。1938年的埃布罗河战役是共和军为扭转军事政治形势,使战争进程对共和国有利而作的一次重要尝试。[2]中阵亡。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38)
拉斐尔?巴里奥斯的父亲是非法的铁路工人工会的积极活动分子,死于肝硬化。
卢西欧斯?思肯的父母生于瓦哈卡州,根据思肯的说法,他们是饿死的。
11月21日
在卡塔丽娜?奥哈拉家聚会。
今天早晨我在电话里跟叔叔聊了会儿。他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随时,我说。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他也许没有明白我回答的意思但又不想承认),他问我都跟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瞎混。没有,我说。我希望今天晚上能看到你回自己家,他说,否则请便。我听到玛蒂塔婶婶在他身后哭泣。一定,我说。婶婶说,问问他是不是在吸毒,叔叔说他能听得见你说话,然后问我有没有钱。我说还有坐公交车的钱,然后再没说什么。
其实,我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可是后来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到卡塔丽娜?奥哈拉家的有乌里塞斯?利马、贝拉诺、穆勒、桑?埃皮法尼奥、巴里奥斯、芭芭拉?帕特森、雷克纳和他的女朋友郝奇特尔、罗德里格斯兄弟、卢西欧斯?思肯、跟卡塔丽娜共用一个工作室的两个画家,还有其他几个我不认识也没有听说过的人,他们像条黑水河般涌进来。
我和玛丽亚、安格丽卡到来时门是开着的。我们进去时只看见罗德里格斯兄弟坐在二楼的梯子上分享一根大麻烟。我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在他们身边坐下。我想他们正等着我们。随后,潘乔和安格丽卡上楼去,把我们留在那里。楼上传来幽灵般的音乐,充满了鸟儿、鸭子、青蛙、微风、大海甚至人踩在地面或者干草上的脚步声,据说有安抚情绪的作用,然而整体效果却十分可怕,好像是给一部恐怖片配的音效。后来卢西欧斯?思肯来了,吻了吻玛丽亚的脸颊(我看着另一边,望着一堵贴满了女人的照片或者女人之梦的墙壁),然后开始跟我们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害羞吧,他们开始聊起来后(卢西欧斯?思肯经常去舞蹈学校,他跟玛丽亚很有共同语言),我渐渐淡出,渐渐沉默,开始出神地回想今天早上在芬特家的离奇经历。
起初什么都很顺利。我坐下来跟全家人共进早餐。芬特夫人愉快地说了声早上好跟我打了个招呼。胡吉托都不瞧我一眼(他还处于半睡眠状态)。女佣到来时客气地向我招了招手。至此,一切都那么美好,这一瞬间我甚至想后半辈子都可以住在玛丽亚的小房子里度过了。这时基姆出现了。只消瞥他一眼就足以让我激灵一下。他那模样看起来好像通宵未眠,像是刚从一间审讯室或者死囚牢里出来,头发乱得一团糟,眼睛血红,胡须也没刮(甚至没冲个澡)。他的手背上涂满了类似碘酒的东西,手指上沾满墨水。当然了,他没有跟我打招呼,尽管我热情地向他说了早上好。妻子和女儿都不理他。几分钟后,我也开始不理他了。他的早点比我们俭朴多了:喝了两杯咖啡,然后吸了一支从衣兜而不是烟盒里取出的皱皱巴巴的香烟,然后表情奇怪地望着我们,像在蔑视我们,又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吃完早点后,他站起来邀请我一起走走,说有话想跟我说。
我看看玛丽亚,看看安格丽卡,因为她们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让去的暗示,我就跟着出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基姆的书房,这间屋子的规模让我吃了一惊,它比家里任何一间屋子都要小。墙上钉着些照片和计划表,还有些胡乱散落在地板上。一张书桌和凳子算是惟一的家具了,这两样东西占了一半多空间。书房里散发着类似烟草和汗水的味道。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39)
“我工作了整整一夜,”基姆说,“睡不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噢,真的?”我说,心里在想现在该牵扯到我了,心想基姆一定听到我昨天晚上就来了,一定透过书房的一间小窗户看见玛丽亚和我了,现在我马上就要得到证实了。
“是的,看看我的手。”他说。
他把双手放在胸口高度。两只手在剧烈地颤抖。
“在搞项目吗?”我关切地问,望着摊在桌上的稿纸。
“没有,”基姆说,“在设计一份杂志。这份杂志马上就要发行了。”
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就想到(或者知道,好像他以前曾告诉过我似的)他是指本能现实主义者办的那份杂志。
“我要拿去给他们看,到时候每个反对过我的人都会说,不错,先生。”他说。
我走到桌边研究了一番图样和构图,慢慢翻着那厚厚的一叠纸。杂志封面是一堆凌乱的几何图形,随意地涂着人名或者字母。显然,可怜的芬特先生已处于神经崩溃的边缘。
“你觉得怎么样?”
“非常有趣。”我说。
“那些傻瓜这下会明白现在的先锋派是什么样子了,对吧?甚至不必读诗歌也能明白个一二。你们写的所有诗歌都将在这里发表。”
他给我看的地方到处都是线条,模仿手写字体的线条,但也有些小图案,好像漫画里的人物在咒骂时吐出的图案:有蛇、炸弹、刀、头骨、交叉腿骨、小蘑菇云。其余的每一页都是基姆?芬特关于平面设计的激进理念的笔记。
“瞧,这是杂志的标志。”
一条面带饥饿、表情痛苦、咬着自个儿尾巴的蛇(看上去仿佛在微笑,但比较可能像是因为痛苦发作而扭曲),目光凝练,犹如投向想像中的读者的一把匕首。
“但现在还没人知道这杂志该叫什么名。”我说。
“这没关系。蛇代表墨西哥,同时象征循环。你读过尼采的著作吗,加西亚?马德罗?”他忽然问。
我歉疚地承认没有读过。后来我又仔细看过杂志的每一页(总共不超过六十页),正当我准备要走时,基姆问我和他女儿之间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我告诉他一切都很顺利,说玛丽亚和我处得一天比一天好,然后就决定封口不说了。
“对为人父母者而言,生活是很艰难的,”他说,“特别是在墨西哥城。你有几天没有回家睡了?”
“三个晚上。”我说。
“你妈妈不担心吗?”
“我在电话里跟他们说过了。他们知道我挺好的。”
基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你的模样可不够精神啊,我的孩子。”
我耸耸肩。我们两个在那儿仿佛沉思般站了片刻,一声不吭,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我看着钉在墙上的那些过时的计划表,包括基姆可能永远见不着它们落成的梦想住所。
“跟我来。”他说。
我跟着他走进二楼自己的房间,那间屋子足有书房的五倍大。
他打开壁橱取出一件绿色运动衬衫。
“试一下,看合适不。”
我有些犹豫,但基姆态度决然,好像浪费不起时间了。我脱掉自己的衬衫放在床脚下,那张床非常大,基姆和妻子以及三个孩子都曾睡过。我穿上那件绿衬衫。非常合身。
“这是送给你的,”基姆说,然后在衣兜里摸索了一阵子给了我几张钱,“这样你就可以请玛丽亚去喝杯苏打水了。”
他的手抖个不停,伸出的那条胳膊抖个不停,垂在一侧的另一条胳膊也抖个不停。他的脸扭曲出各种可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