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几重-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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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道：“是山谷，不是王陵。当时那个地方叫做‘鬼谷’，风水形势极其的差，山形破碎，河道断流，没有任何鸟兽人烟，久而久之必然是养贻祸患之地，然而汪藏海却发现那个地方的山水风貌虽然极尽穷恶，却没有任何要发生异变的前兆，这让他意识到，这里一定有什么蹊跷。”
我马上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因为有长生玉髓镇着，那一片才没有发生异变？”
闷油瓶点了点头，道：“长生玉髓自身生气极盛，以至于放在普通的地方也必然会在其周围滋养出精怪，然而就是那片鬼谷，却恰好与长生玉髓强盛的生气相中和，达到了一个平衡，使得那一片得以平静的继续存在下去，就好像那鬼谷就是为了长生玉髓而生的一般。”
“那然后呢？”我道，“这不是挺好的么，建镇仙陵又干什么？”
闷油瓶似乎对我们不断地打断有一点不满，沉默了一下才道：“汪藏海那时候已经感觉到长生玉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便起了毁灭它的想法，只是长生玉髓以他当时的能力根本无法销毁，因为只要还有一丝生气，那玉髓就能继续存在，最后他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让这玉髓在这里自然消耗生气，等到把玉髓削弱到一定程度，他就有机会毁掉它。”
我还是有问题想问，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敢开口，搁我连着被打断这么多次我都得急，更别提本来就疏淡的闷油瓶了，到时候他一烦了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了不就坏了。
闷油瓶顿了一下，继续道：“汪藏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鬼谷查看一下长生玉髓的状况，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雨季暴雨的原因，山林里引发了剧烈的山洪，这使得整个鬼谷完全被碎石湮没，本来的风水地势完全毁于一旦，汪藏海发现的时候，那地方已经有些开始异变，不过汪藏海消灭了那些山精鬼怪，没有引发什么大乱子，可是之后他就明白他不能指望凭借自然造化毁掉长生玉髓了，因此他想到了修建一座陵墓安放长生玉髓。”
“汪藏海后来意识到，长生玉髓的生气并不是好的或者坏的风水地势所衍生的，而是完全与风水相悖逆的，因此只要有足够丰饶的风水之气，就可以抗衡长生玉髓，聚敛风水之气当然比人造一个极坏的风水形势容易，所以才有了镇仙陵。这里的地势你也知道，所有的机关都是取的‘敛’，‘拢’之势，其意就在于收敛风水之气抗衡玉髓，然而人工所为之地终究比不上自然造化，汪藏海在把长生玉髓放入镇仙陵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里只能延缓长生玉髓对周围的异化作用，却无法完全抵消它，可是汪藏海的心里很明白，如果长生玉髓的作用发挥出来，会有多么惨重的后果。”
“所以……他用他自己……”我忽然就感觉嗓子有点发紧，“用他自己来对抗玉髓？”
闷油瓶点了点头：“汪藏海认为自己既然也是长生不老之人，那么或许他也可以对抗玉髓的力量，所以他把玉髓贴身携带着，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玉髓的力量超过他的想象，玉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变得衰弱，生命力也变得差了很多，这样的他根本不可能和玉髓抗衡，所以他最后想到了一个方法，玉石俱焚。”
“汪藏海觉得，如果他死了，把玉髓埋到他的骨殖里，再用符咒压制，他的尸体就有可能吸尽玉髓中的生命力，接着有一段时间他做了类似的实验，认为这种想法是可行的，所以他将那玉髓植入了自己体内，然后在很多重阵法之下躺在了镇仙陵正中的青铜棺内，等待着死亡，在他的计算中，外面十三陵惊天骗局的皇家陪葬陵，还有他设置的诸多机关，包括最关键的锁魂阵，都是为了压制长生玉髓，而他自己的身体，将会在耗尽长生玉髓的能力之后，与之同归于尽。”
听完闷油瓶这段话，我只感觉整个人呆住了，一点儿话都说不出来，我从没想到过汪藏海他会那么的决绝，或者说，我从没想到汪藏海竟然不惜付出如此的代价去毁灭长生玉髓，甚至到了玉石俱焚的程度。
一片静默之后，还是黑眼镜开口道：“那现在这玉髓达到了怎么一个状态？”
闷油瓶道：“距离汪藏海设置好所有的机关已经过去了几百年，锁魂阵又未成，我认为现在长生玉髓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汪藏海的尸体已经尽可能的削弱了它，但是汪藏海的尸身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问道：“那玉髓在哪？”
闷油瓶回过头看了看汪藏海的尸身，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黄金的面具：“那里面。”
“那咱们怎么办？”我问道，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我的心又是一紧，闷油瓶刚才说“现在锁魂阵未成”，而他显然就是锁魂阵仅剩的最后关键……那么他会怎么办？
他是不是也会有汪藏海那样的使命感？
闷油瓶没有说话，却听黑眼镜带着一丝笑意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不如干脆一把火烧了它，反正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没准就给烧毁了呢。”
“你疯了？”我骂了一句，“这他娘的可是神物，你想烧就烧？”
闷油瓶却道：“就这么办。”
“什么？”我一下又有点傻，“你确定么？这可是汪藏海和长生玉髓，你要烧？”
闷油瓶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长生玉髓已经被消耗到了一定程度，确实可以毁灭它。”
我心里有点特别颠覆的感觉，毕竟不管汪藏海还是长生玉髓，我都有一种它们只是在神话中存在的感觉，而现在我不光看到了它们，还要毁灭它们，而且毁灭的方法居然是那么奇异的一把火烧掉。
闷油瓶他们显然就没那么多顾忌，简单沟通了一下之后，由黑豹子小心的把汪藏海的尸体从青铜棺里背出来，把一些可以引燃的破衣裳，棉絮垫在下面，就点起了火来。
火焰很快的燃烧起来，哔哔剥剥的响着，吞噬着汪藏海的尸体，原来汪藏海的尸体也和别人一样，在火焰里会燃烧的这么快，我看着白色衣服在火焰中干枯朽落成一片片蝴蝶般的烟烬，忽然就很有些感慨。
这时候我就看到闷油瓶的目光在那火光下有一点闪烁不定，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明显有点悲戚的神色，走到了角落里。
我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就紧张，起身就想追过去，却在这时，听到黑豹子在我身后幽幽叹了口气道：“小三爷……我说，你真的以为拼命一路追随到最后，就可以避免失去么。”
“你……你什么意思？”我猛然转身看着他，只感觉心在那一瞬间猛的一疼。
黑豹子看着我，苦笑了一下：“不是说哑巴自己有问题，只是……汪藏海显然为了毁灭长生玉髓无所不用其极，赌上了自己全部的手腕。我并不是说哑巴张想离开你，我觉得他并不想，可是如果他真是命中注定的祭品，你真的觉得他想逃就能逃掉这命运么，你觉得他玩的过汪藏海么？”
【一一三】
看着黑豹子的表情，听着他的话我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连手都在无意识的发抖，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知道黑豹子说得对，可是这个时候我却真的只想揪着他的脖子猛摇一顿让他把那些话收回去。
黑豹子看着我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小三爷……有些事不说你也知道，说出来也许还不如不说好，可是我觉得……至少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不敢想也照样会发生的。”
听着他的话我只觉得有一点要窒息的感觉，不想再想下去，转开了眼，却恰好撞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闷油瓶站在墓室的角落里，沉默的依靠着墓墙，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宁静，看着他的眼神，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一点安心了。
他说过他不会去做祭品，我知道只要有一点可能，我们就会全力以赴的避免这件事情的发生，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我放心，我相信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做不到。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点觉得黑豹子懦弱。
诚然，就现在的我看来，黑豹子他是一个相当好的人，脾气也好，身手也好，而他对小花那种深到骨子里，姿态低到不需要一点骨气的感情也让我们有目共睹，深深触动，可是偶尔我也想过，黑豹子和小花认识了这么多年，难道他俩之间就从来没有一点可能么？
我当然没有“黑豹子比黑眼镜更合适”的想法，事实上在我心里黑眼镜和小花绝对是天生一对，可是黑豹子对小花那么好，就算是石头人也应该能被感动，或许关键就在那么点儿勇气，黑眼镜他顶着小花的拒绝与伤害风雨不惧的走过了这么多年，而面对小花的拒绝，黑豹子则选择了接受与避让，如果他没这么做呢？如果他真的死缠烂打一下呢？如果他勇敢追下去呢？也许现在小花身边的人就会是他呢？
黑豹子哪里都好，唯一一个问题就是太“认命”，我想这与他的阅历有关，他受过太多的苦，所以他看过太多的失去太多的无可奈何，也就慢慢地习惯了这种“命运”，他默认了自己的命运，包括感情上注定的失意，而现在他清楚看到我在走向一个“悲剧”，而希望伸手把我从沦陷中拉回来。
我能理解他，在生死线上成长起来的人都累死，谨慎得不得了，也许是因为知道贪心不足的恶果吧，黑豹子的心态跟这种工作模式有着莫大的关系，宁可错过，也不敢因为“赌”而赔上太多。
可是我不同，我心想，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二十多岁有理想有抱负有房有车有工作的，内心还有一点儿没退去的青春的激情的，有点文艺有时二逼的普通青年。
我只是想要等我老得走不动路的时候，不要后悔当初的选择，而现在的我，还没有因为生活的磨难变成一个淡漠的麻木的人，我不曾，也不会认命。
更绝不会为了这件事认命。
我看看黑豹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黑爷，我知道你说得对，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就是一个平常人，平常人有一个大毛病，就是相信奇迹不认命。”
黑豹子的眼睛显现出难掩的惊讶神色：“小三爷，你……”
我笑了笑：“可能是我太幼稚了，可能我还没见过那么多让人无奈的事儿，但是总而言之，现在在我心里面，没有什么是需要我‘认命’的，我总觉得我，小哥，胖子，还有咱们几个在一块儿，什么都能办到，包括玩儿死汪藏海。我吴邪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能让小哥去当那个所谓的祭品。”
黑豹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笑了一下：“小三爷，我没法说你……能有你这样的想法也不错，希望你好运吧。”
我没有说什么，却在这时，听到身后火堆那个方向，传来了一阵极其凄厉的尖叫声。
那尖叫声并没有那鬼音那么强的爆破力，可是属于一种让人一听就毛骨悚然的头皮都要炸起来的声音，我只感觉我的后脖子上一下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肯定不是我们五个里面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不，真肯定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闷油瓶也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我们五个人全都看着那火堆，我这才确定，声音确实是从火堆里发出来的。
这时候那堆火已经烧得很旺了，火光中只能隐约看见黄金面具闪闪的橘红色的光，有种特文艺的美感，而那尖叫声也是从黄金面具那边发出来的。
“是玉髓？”小花开口问，声音却很冷很冷，显而易见他心里也是非常的紧张。
“是。”闷油瓶道，“有麻烦，都小心。”
黑眼镜道：“怎么会这样？”
闷油瓶道：“那火已经到了可以毁灭玉髓的程度，这可以算是玉髓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一会儿会发生一些异变，能够克制住的话，就算是毁灭了那玉髓了。”
正说着，到黄金面具下面，流淌出一股黑水来，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小花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就看小花皱了皱眉，问：“那是什么？”
闷油瓶道：“玉髓。”
小花“啧”了一声，道：“那东西被烧化了？就长这样？真叫人失望。”
正说着就看那些黑水好像有生命一般，冲着我们的方向就蜿蜒的流淌过来，我一下就觉得不太对头，对小花道：“你扔个东西过去试试。”
小花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摸出一个东西，看来是个小银陀螺，估计也是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小工具，他看了眼那银陀螺，估计是觉得没什么用，就将它掷到了那滩黑水上，就听“咝”的一声轻响，一股轻淡的白烟升起，那小陀螺几乎是一瞬间就融化了一部分。
“**。”小花骂了一句，犹豫了一下海事没敢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