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色年华-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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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学辉有些疑惑,这件事不是早就已经吩咐她去做了吗,怎么现在又提起?
程素冲他点头,示意他听下去,“我听峥儿说,海棠房里的床太硬,想着帮她换张软的。”
季海棠捏着筷子,细细地嚼完嘴里的东西,慢条斯理的咽下去,才开口道,“阿姨,不用了,我睡得惯,太软了反而睡不着,你帮简峥换吧。”
程素脸色未变,呵呵笑着,“你这孩子,生活还真简朴,不过你来了简家,就别这么拘谨了,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简学辉皱着的眉头松开,招手叫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简峥,“小峥,你有什么想要的,跟爸爸说。”
简峥一脸谄媚,越过餐桌跑向他身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爸爸,我想要一个盛大的生日会,我想邀请我的朋友参加。”
“那是自然,20岁当然要好好办。”
简峥又去摇程素的胳膊,“妈,那你要给我准备礼物哦,我不要迪斯尼的娃娃了,好幼稚,这次要别的。”
程素笑着点头,她又看向季海棠,深色的瞳仁里满是期待,“姐姐。”
季海棠挤出一抹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我会准备礼物的。”
简峥拍着手在客厅跳着,孩子气地欢呼着。
季海棠原是打算不去,直接把礼物给她的,那样的聚会,她一点也不喜欢,还不如一个人看书来得自在。
这半个月都见简峥心情很好地逛街买衣服,或者是不停地打电话约朋友,她实在是不想坏了她的兴致,只不过,她更不愿意去面对那些探究的人群罢了。
简学辉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简家的公主过生日,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席,又该把自己置于何地。
这些,她都不想去想,外界的人并不知道她这个女儿的存在,可想而知一旦知道了,会是怎样翻天覆地的结果。
简峥生日的头一天晚上,季海棠怯懦地敲开了简学辉书房的门。
她面对着他站着,背脊挺的很直,不过稍稍颤抖的双腿泄露了些她此刻的情绪,“简先生。”
她刚一开口,就看到简学辉不悦的眼神。
她敛眉,并没有改口,把身后拿着的礼物递到他面前,“令嫒的生日会,请恕我不能参加,这是礼物,请您转交给她。”
如果忽略掉她的身份,只当是一个晚辈,这番说辞可谓无懈可击,只不过,换成是亲女儿说出这般冷冰冰的话,做父亲的又怎能不心寒?
简学辉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有些疲惫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海棠,坐下说,跟爸爸谈谈。”
季海棠站着没动,“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您忙吧,我先出去了。”
简学辉越过书桌,站在她的对面,仔细地打量着她,半晌才发出一声叹息,“你果然还是最像她,受不得委屈,也不肯轻易低头。”
季海棠猛地抬头,“谁?你在说我妈妈?”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到她的生母,她不免激动。
手抓着他的袖子,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坐下说吧。”
她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下,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简学辉,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简学辉拿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两口又觉得不对,掐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
季海棠顾不得眼前弥漫的烟雾,她此刻只想听到她想听的话。
“你跟她很像,不管是性格,还是神态,就连生气时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我有时候甚至在想,我把你找到,到底是为了什么,看着相似的脸孔在我眼前晃动,如海的记忆铺面而来,似乎那么多年前的一切,都鲜活了起来……”
季海棠打断他,嘴唇微微颤抖,有些泛白,“她在哪里,我想见她。”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窗外灯光闪烁,一眨眼,就换了另外的样子,终是不能长久。
深夜也许更容易引发人的感伤,简学辉并没有介意她的打断,喃喃地仿佛陷入了深思中,“那时候我们很要好,说是相敬如宾也不为过吧,当时大家都是学生,所以她从来不要我买东西给她,即使买了,也总会把钱还给我,那时候我年轻气盛,觉得是侮辱了我,后来才明白她的好,只不过,她已经……”
季海棠的心一紧,抓着他的手,“她到底怎么样了?上次阿姨说,她还活着,你带我去见她,求你了。”
她嘤嘤地哭着,头一次低下头求他。
简学辉摸着她的头顶,沉默了良久,才慢腾腾地说道,“你若是想去,就去吧,你也应该去看看她了,这么多年,她很孤单。”
任是来之前有过千万种猜想,她也没想到,会看到一个这样的左青。
即使是人到中年依然掩不去一脸的明丽,似乎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一举手一投足,几乎让人花了眼。
季海棠拘谨地站着,看她指挥若定,偌大的会场却是井然有序,她站得不远,足以看清她的样貌,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好像看到了成熟之后的自己。
左青交代完身边的人,一回头,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她。
季海棠看到她捂住了嘴,眼里已经泛着泪。
她飞快地在眼角抹了一下,然后几乎是有些急切地跑了过来。
此刻,坐在左青的休息室里,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季海棠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她曾经无数次在电视里看到过别人重逢,无一不是热泪盈眶,紧紧相拥的。
她看着在电脑前面不停打字的左青,突然有种不真实的幸福。
左青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戴着黑框眼镜,头发随意地挽起,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她正好也看过来,笑了笑,“小棠,过来。”
季海棠放下杯子走过去,静静地站在她旁边,左青关掉网页,拉了她在身边坐下,“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季海棠摇摇头,“我就想跟你待着,什么都不想做。”
左青摘下眼镜,眼镜红红的,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秋日的午后,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窗棂,静静地照在这对母女身上,很久才散去。
季海棠一觉醒来,外面已经是星辰满天了,屋子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微弱光线,她揉揉眼睛,掀开身上的毯子,左青温柔的声音传来,“你醒了?饿不饿?”
她打开灯,突如其来的明亮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左青站起身,“今天不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呃……”
季海棠迟疑着,咬着唇在想着要怎么回答,左青一看她的表情,了然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妈,对不起,我……”左青摸摸她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是我欠你的,你不该受这样的苦。”
“没有,我没吃苦,妈,你才是苦呢,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想,以后的日子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薄荷色年华 第81章 20岁的生日
简峥的生日会那天,季海棠还是没能逃得过,只好硬着头皮穿上程素送过来的礼服。
她站在镜子前,不安地扯着礼服的裙摆,纤细的身材,衬得衣服也灵动起来,她转了个圈,猛然听到击掌的声音。
一回头,就见刘野懒懒地靠在门框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脸一红,双手挡在胸前,“你怎么进来的?”
刘野摊摊手,“当然是应邀进来的啊。”
季海棠翻翻白眼,“我可没邀请你进来。”
刘野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很不幸,那就是她的床。
懒得理他,她坐下来开始梳头发,头发已经长到腰际,她拒绝了简峥的特意推荐的发型师,用梳子慢慢地梳着。
刘野看着那一头青丝,忍住想要上去摸一把的冲动,从她手中接过梳子,“我来帮你。”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几下就绾出一个漂亮的发型,随意又不失庄重,优美的脖颈随即显露出来,白嫩的一片。
他突然有些后悔,恨恨地扔了梳子,季海棠翻了个白眼,“你又发什么疯?”
刘野靠在她肩头装忧伤,“我不想让你出去了,外面都是虎狼成群的,把你拐走怎么办?”
季海棠拉了拉领子,稍稍盖住些颈子,随口说道,“你想多了吧,恐怕那些虎狼都是针对你的。”
她可没错过简峥的那些同学眼中的爱慕与欣羡。
“那又怎么样?我只看得到你就行了。”
季海棠不屑,“希望如此。”
两个人走出房间,二楼的通道上有几个人走动,楼下的大厅特意被装点过,越发显得金碧辉煌。
她瞥了眼几乎耀到眼睛的壁纸,抚了抚胸口,闷闷的感觉始终还在。
刘野留意到她的不对劲,低下身子在她耳边问,“不舒服?要不进去休息下。”
她摇摇头,“不用了,下去吧。”
刚走到楼梯口,就有一群女生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拥着简峥,吵着要她介绍,目光却都是在看向刘野的。
季海棠早就见怪不怪,自己寻了个清静的角落,端了杯饮料慢慢喝着。
扫了一遍大厅,还好,除了简峥的那些同学朋友,鲜少有陌生人,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眼前有人影闪过,她一抬眼,就看到一个言笑晏晏的男生,年纪不大,眼睛很亮,正兴致勃勃地瞅着她。
她一阵不自在,轻咳了两声,点过头示意,然后就准备起身。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略有深意的声音,“学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一愣,那男生已经走到她跟前,举起手里的杯子跟她碰了下,“学校的书法社,我见过你的。”
季海棠翻出了所有的记忆,也只是很模糊的片段,对于眼前的人,她真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好歉意地笑了笑,“抱歉。”
那男生也笑了,露出一口佳洁士好牙,伸出手,“没关系,再认识一次吧,我叫何然,是简峥的同学。”
季海棠有些犹豫,不过看着对方不像是有恶意,刚想伸出手,就被人往后一带,随即就听到刘野有些欠扁的声音,“你好,我是刘野,你的学姐夫。”
季海棠差点笑出声来,这样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眼看何然有些尴尬地立着,她挣开他,伸出手,“不好意思,他是开玩笑的,很高兴认识你。”
何然有些兴奋地走开了,刘野在背后嘟囔着,“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真的要成为你的学姐夫的。”
季海棠不理他,躲在一边喝果汁。
这时门口出现了骚动,众人的目光齐齐看过去。
镁光灯不断的闪烁,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
季海棠下意识地缩了缩,好在她正好在角落的阴影里,不仔细找,也不会看到。
刘野的后背有一瞬间的僵直,不过片刻,他已经调整好,嘱咐季海棠,“你就在这待着,我过去看看,别乱跑。”
季海棠点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捏着裙角,很快,丝绸的料子已经起了细细的褶皱。
简学辉被众人簇拥着走到台前,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扫视了一遍全场,没有看到季海棠,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但同时,也稍稍有了些安慰。
等到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才开口,“感谢各位今天拨冗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会,简某人无比荣幸,希望各位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现在我宣布,晚会开始。”
他话音刚落,就有轻柔的音乐声想起,偌大的大厅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舞池,男男女女交错着舞步,灯光暗下来,人影浮动。
守候在一旁的记者见无料可挖,纷纷躲到一边去吃喝了。
季海棠松了一口气,刚想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就发现聚光灯一转,直接打在她的身上,一时间,各色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想躲已经来不及,刘野也发现了,但是苦于被一群人围着,也是分身乏术。
台上响起简峥的声音,她拿着话筒,声音传遍了每个角落,“今天是我20岁的生日,感谢大家都能来参加,我想要把一个特别的人介绍给各位,她就是……”
季海棠猛地出声,成功喝住了简峥,她后半截的话含在嘴里,傻傻地看着季海棠,她笑了笑,越过人群走到台前,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用着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生日快乐,学妹。”
她故意把后面那两个字咬的很重,希望简峥能明白事情的轻重。
果然,简峥愣了一下就恢复了表情,附和着她,“谢谢学姐。”
季海棠走下台去,没有忽略众人眼中的失望,还没走几步,又听到简峥愉悦的声音,“姐姐。”
她的身子一僵,挫败地低下头。
她已经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
就是简家失踪的女儿啊,藏得这么严实,是私生女吧?”
“谁知道啊,有钱人家是非多,冷不丁冒出来也不奇怪啊。”
还有人放肆地盯着她上下打量,那目光似乎恨不得把她**,好现场验一下真伪似的。
她抱了抱胳膊,任是在温暖如春的大厅里也感觉到一丝寒冷。
刘野拨开众人冲了过来,紧紧抱着她,厉声喝止了那些人,“闭嘴!”
他目光冷厉,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望着骚动的众人,简峥拨开身边的人,走到季海棠身边,关切地问着,“姐姐,你怎么了?”
刘野一把挥开她的手,恶狠狠地说,“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