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 [作者]崖高人远-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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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慕容看着林枫和罗紫妍,说:“林枫你做男人太失败了!”
一句话把林枫说呆了:“我有什么失败的?不就是挣钱没你多,名气没你大吗?坎通纳还说过呢,‘你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就能演电影,但他却不能去踢足总杯决赛。’让你当警察还不行呢。”
“我不是说这个。林枫你都二十三岁了,正经地找个女朋友行吗?你和紫妍从小就认识,绯闻也传过了,怎么就是不见实质的呢?”
林枫听了很意外,说:“你以为我是你?我和紫妍怎么可能?”
罗紫妍也不住地怪他乱弹琴,说:“我可是林枫的妹妹。”
林枫和罗紫妍这如出一辙的两句话却让彼此的心里都产生了相同的失落感。在回家的路上,罗紫妍依然那样挽着林枫,说:“慕容说得对,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未等林枫做出任何回答,罗紫妍就又开始不停地赞美黄浦江、苏州河,说上海的一草一木都那么可爱。林枫飘忽的思想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有默默无语地听着,但似乎察觉出了她的反常,因为她对上海的爱是深沉的,从来不付诸语言词藻的;而这一次,她却突然间侃侃而谈,虽然那言语中到处透散着天真和快乐,但林枫却听得出她的失落和无奈。
“你……”未等林枫说完,罗紫妍就打断他说:“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眼前的景色这么醉人,让我们共享不是很好吗?我们有四年的时间没在一起赏月了,今年的中秋节好想和你一起过。”
回到江湾的别墅,罗紫妍顺着动听的钢琴声,推开表妹的房门,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琴声嘎然而止,陆倾情凑到罗紫妍近前,盯着她秋天大海般的眼睛,那海水的潮起潮落在陆倾情的面前表露无遗。
“去见慕容应该高兴才对。”
“我要去香港。”
“去找他?”
“不知道。反正我要离开上海,离开林枫。”
“你可以骗任何人,却骗不了我。你爱林枫,就算他有过这么多的情感经历你也爱他。你离开上海是为了逃避。”
“就算是吧,我想,也许换个环境我可以忘了一切。”
陆倾情抱住她,声音有些哽咽:“你忘了什么我都不管,就是不能忘了我!”
罗紫妍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她仅存的一点爱的光芒已经越来越微弱。她知道,林枫和自己已经没有缘分了。如果爱一个人而不能拥有,就应该学会忘记。
很快,她办理好了一切前往香港的手续;,便在一场秋风中独自乘飞机而去,留给上海的也只有她饱含孤独寂寞的泪水。
“再见了,松江方塔;再见了,青浦淀山湖;再见了,我可爱的上海!”
林枫下班回到家的时候,特意买了一束香水百合,因为他答应罗紫妍要和她共庆中秋。可是当他敲开江湾别墅的大门,见到的只是独自祈祷的陆倾情。他没想到罗紫妍连说句再见的机会都不留给他,走得如此干脆。
第二十四章
罗紫妍独自坐在机舱的窗口旁,看脚下的城市江河渐渐被厚重的白云所代替。她很想给林枫写些什么,可是只提笔写了两个字,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她左手支颐,愣愣地出神。
她的邻座没有人,再旁边是一位高雅端庄的小姐,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见罗紫妍忧郁的神情,便主动和她聊天。在闲谈之中,罗紫妍知道她名叫莫妮卡,是香港的钻石设计师。
“既然是设计师,她一定懂美术了!”罗紫妍心想。
她们又聊了些美术方面的话题,显然这并不是莫妮卡的强项,于是她自然地改换方向,便问罗紫妍去香港的目的。
“想去闯一下。”
“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吗?”
罗紫妍说没有。
看着莫妮卡全身上下的名牌服饰,看着她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罗紫妍突然触目伤怀。离开上海,她已洗尽铅华,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珠光宝气的罗紫妍。她突发奇想,抽出画纸画笔,仔仔细细地描摹莫妮卡的面部特征。
“你在干什么?”
“别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久,一张莫妮卡的画像就展示在她的面前。她递给莫妮卡,说:“送给你的。”
莫妮卡看了很久,放在手提包里,说:“我还少一个助手,如果你愿意,就去找我。”说着,莫妮卡便递过来一张名片给罗紫妍,又从行李箱中翻出一大堆在上海买的纪念品,说她在上海的所见所闻。这又让罗紫妍平添了一丝遗憾,她竟然这样匆匆忙忙地踏上行程,思念上海都这么无物可依。
飞机徐徐降落在香港新机场的跑道上。她终于到了香港,可现在又该奔向何方呢?她从未产生过要去找父亲的想法,这是她从小就学会了的骄傲。
罗紫妍独自一人拎着行李徘徊在香港纷乱的夜色中,时而停下来站在路边昏黄的街灯下画一幅香港的街头速写。这种漂泊流浪的生活又让她想到了家的温暖,想到林枫的温柔。她走在一排排店面的橱窗前,看里面陈列展示的精美商品,一种从未有过的游戏人生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直到很晚,她才找到一家小旅店投宿,打算第二天去找工作。
想在香港寸土寸金的地方找工作简直太难了,再加之她没有香港的身份证,一连找了几天都是毫无头绪。身上的钱在一点点地减少,她还倍受奚落,被建议去拍A片。她索性再也不去费心找工作,而是去太平山看看夜景,听听维多利亚港尖声的汽笛,在太古街来来往往的购物人群中踱步,时间就这样被一天天地打发掉。
她终于准备收拾行囊离开了,却在衣箱里发现了莫妮卡的名片。新世纪珠宝公司钻石设计师助理的称呼虽然不够响亮,但足以让她糊口谋生。
罗紫妍很快就来到莫妮卡的工作间,面前放着一杯洛神红茶。她泯了一口,感觉微酸。
“做我的助手委屈了你,但我保证你会得到提升。”
罗紫妍点点头,别无他求。
“刚来香港干什么都需要钱。反正我有一间大房子,一个人睡好害怕。不如你搬过来,不过我男朋友经常来找我,我们不会太打扰你的。”
对于莫妮卡所说的一切,罗紫妍都是频频点头。庆幸自己遇上了好人。
第二十五章
罗紫妍对珠宝翠钻是一窍不通的,但是做了莫妮卡的助手,就要学习这方面的技艺。好在她冰雪聪明,没多久就进步很多。
果然如莫妮卡所说,她的男朋友经常去找她。那是个高高挑挑的男孩,虽然经常西装打扮,但脸上却有未脱的稚气。罗紫妍知道他是公司的副总经理,董事长的独生子,名叫罗紫光。
莫妮卡总是说罗紫妍和罗紫光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而罗紫妍本身似乎也觉得他们的种种共通决非偶然,但是她不愿意承认。
给莫妮卡做了一个月的助手,罗紫妍终于在香港站稳了脚跟,也基本上学会了对钻石的初步鉴定。在这一个月里,她大多在莫妮卡的工作间,做一些分类的工作,而精致的切削、打磨过程则由莫妮卡自己完成。莫妮卡总是说她南京大学的毕业生来公司起码要做个部门主管,但对于这些,罗紫妍从未抱怨过。
渐渐地,她和罗紫光成了朋友,知道他比她小一岁,刚刚大学毕业。年轻人在心血来潮的时候就是爱冲动,罗紫光开着他的宝马,带罗紫妍游遍了香港的新八景和旧八景。
“其实我们很有缘分,”罗紫光说,“从我们的名字就可见一斑。”
没多久,罗紫妍就不得不告别莫妮卡的工作间,因为她已经被调往销售部任职。
罗紫光亲自带她去见销售经理。当她迈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她在那间屋子里见到的唯一的人,却是正襟危坐的肖阳。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他们四目相对,却没有半句言语。罗紫妍依旧貌美如花,亭亭玉立;而肖阳依旧深沉内敛,朴实无华。罗紫妍知道这些都是四年的岁月无法改变的东西。
罗紫光这个中介显然已经失去了作用。罗紫妍只称呼了一声“肖先生”,那淡淡的一句称谓却让肖阳的心头泛起阵阵寒意。
罗紫妍尽量避免出入肖阳的办公室,而肖阳也不刻意地接近罗紫妍。罗紫妍仍然住在莫妮卡的家里,尽管她并不情愿。
罗紫妍和肖阳经过了数日的尴尬和茫然,终于由肖阳打破沉寂。他在下班后专程等罗紫妍请她吃饭叙旧。当罗紫妍和莫妮卡走出公司大楼,就看见肖阳坐在他的车里向自己招手。这倒让莫妮卡感到奇怪,说肖阳一向沉默寡言,不近女色,现在对罗紫妍大献殷勤一定动了真情。
罗紫妍不好拒绝,只好跟随肖阳来到公司附近一家有名的中餐馆吃了饭,又开车四处转了转。罗紫妍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坐在一个她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的男人身旁,却不知道他的心是否和从前一样。
“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肖阳说。
“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忘了!”
“你原谅我了吗?”
罗紫妍不置可否。
“那么你愿意继续我们中断了五年的感情吗?”
“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谈什么‘继续’?你以为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你应该知道,失去一个人,是不能用三言两语就把她找回来的!”
说罢,罗紫妍就下了他的车。她知道这一次要学会绝情。
第二十六章
林枫在佛罗伦萨古老的ViaPorta旅馆里度过了中国的新年。这座建于十四世纪的旅馆内部装饰仍然保存完好,古色古香的风韵依旧存在,拜伦、巴尔扎克都曾在这里停留过,而他林枫又算什么?
这个新年无疑是清冷孤寂的,甚至连吃一顿中国传统的年夜饭都是那么不容易,没有礼花,没有钟鼓,有的只是扑簌簌的落雪声混杂着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按照中国的传统守岁,或者不如说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一丝睡意。他穿了一件粗线条的白色毛衣,穿上它并不是为了保暖,而是为了追求那份厚重感。推开窗子,一股扑面的寒意袭来,街道上的孩童趁着夜半无人,在柔软的雪地上趁兴踢球。
“为什么纯真的少年时光一眨眼就溜走了呢?”
罗紫妍在香港有了落脚地,就打电话给陆倾情。她的语气是兴奋的,充满了对新世界的好奇和渴望;然而陆倾情的回答却是毫无生气的,甚至隔着电话听筒,隔着千山万水,罗紫妍就听出了她灰色的抑郁。
“出什么事了吗?和萧誉吵架了?”
“我爸爸中风了。”
“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后的第三天。”
“你一个人应付得了这么大的变故吗?要不要我回去?”
“你回来又有什么用?爸爸身边这么多人,也不缺一个你,家里的事我能行。你就在香港安心工作吧!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了,他精神挺好,只是不能走路了。”
陆倾情说着这些,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晚上。她清楚地记得那天陆存政回家很早,心情也很好,非要听女儿弹琴。陆倾情坐在琴凳上,弹了她最拿手的《月光》。手指的动作已成习惯,而思想中却在想着那次和萧誉之间天衣无缝的合作;是甜蜜,也是惆怅。就当她一曲终了,带着骄傲的神情看着父亲时,他却在她的面前一点点失去知觉。
她害怕,当她和病人一起踏上救护车时,身后的保姆明显地感到了她的颤抖。她没有妈妈了,只剩下爸爸,如果他再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自己要靠什么信念才能活下去。医院的急救室是恐怖的,半年前就是在这里,罗紫妍和她的妈妈永别了;现在轮到了她坐在这里,坐在这清冷的走廊上,仿佛是坐在生和死的交合点。她感觉如果自己坚持不住,也会一头栽进死的深渊。
可是她坚持住了,陆存政也坚持住了。陆倾情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恍如隔世。医生说他不能走路了,生活需要人来照顾,而且中风这种病复发的几率很大,一定不能劳累或受打击。
陆倾情即将滚出眼眶的泪水停在了原地,她谢过医生,在胸前郑重地划了一个十字。
陆存政渐渐从中风的阴影中挣扎出来,而终日衣不解带的陆倾情又清减了几分。陆存政看着女儿,心中不是滋味。二十多年了,他虽然对女儿言听计从,却没有注重过对她的教育,亡妻在地下也一定会埋怨他的。而现在,他又不得不做一个让自己和妻子都不愿接受的决定,他不想,但是没办法。
他坐上轮椅,让女儿推着去书房。这个房间对于陆倾情来说是陌生的,尽管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却从不被允许走进这间屋子。陆存政用钥匙打开门,顺手打开屋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