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地下党人-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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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登瀛不假思索地说：“据我所知，好像还在他家里。怎么啦？”
“‘好像’不行！我要确切消息。”
“确切消息？你什么意思？”
陈赓直直地看着他说：“你最好今天想办法亲自到霞飞路43号去看一看，证实白鑫确实在公寓里，晚上确实要离开上海。”
杨登瀛说：“也是真巧了，陈立夫的亲信张道藩要去范争波家与白鑫接头，他约我也一起去，我拒绝了。不过，我没有把话说死，可以重新约他。”
“太好了！”陈赓眼睛一亮，与他约定说，“你戴顶礼帽，如果他在，并且是按时启程，你走出公寓门，或者在上车前把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拍拍。如果他不在，你就戴着好啦。”
“好的。”杨登瀛答应一声，起身告辞。
约定的时间到了，陈赓、柯麟已经进了27号楼三层租住的房间内，站在窗户前面，盯视着对面范争波公寓的大门。
“快，出来啦。”陈赓压低声音招呼柯麟。柯麟来到窗前向外看去，果然看到范争波送杨登瀛和张道藩出了公寓大门，几个人正在道别。
陈赓和柯麟紧张地看着杨登瀛和他头上戴的礼帽，连大气也不敢出，巴望着他赶快伸手取下帽子。可杨登瀛的手垂着，丝毫没有摘下帽子的意思。终于要上车了，范争波弯腰摆手请张道藩上车，而在旁边的杨登瀛自然地摘下礼帽，拿在手里拍了拍。
这个特定的动作让陈赓和柯麟松了一口气。
陈赓断然命令道：“按预定计划行动！”
夜幕降临了。在陈赓、顾顺章的指挥下，红队的队员在霞飞路43号周围迅速布下了天罗地网。
有的伪装成流浪汉，坐在隐蔽的角落；有的施展轻功攀上房顶，占据了制高点。在蒲石路，有的占据了临街铺面的窗户；有的装扮成巡捕，堂而皇之在街上转悠着……和合坊前后左右的隐秘之地，一双双眼睛在夜色中射出犀利而又冷峻的光芒。
柯麟身着黑色风衣，正和陈赓倚在一个墙角，注视着远处范争波的公寓大门。陈赓抬腕看了看表，带有夜光的时针已指向10点30分。
“快出来了吧？”柯麟的心怦怦狂跳着，看着陈赓小声问了一句。
“快了。”陈赓应了一声。突然，前方远处传来了汽车声。
“快看，来了一辆车。”陈赓说着手向前一指。
柯麟看过去，只见一辆轿车开进弄堂，后面跟着一辆雇来牌号为6730的汽车公司的轿车。两辆车先后停放在蒲石路和合坊后门口。接着，车门打开，从车里钻出几个保镖，进了范争波公寓大门。
“为彭湃、杨殷几位死难烈士报仇雪恨的时刻就要到了！”陈赓的话音刚落，就见范氏公寓的大门又开了，保镖和女佣一趟趟搬运行李到车上，灯光昏暗的弄堂里只有他们的身影。
陈赓、柯麟和隐蔽在暗处的特科队员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同一个点……
行李搬完了。公寓门口又变得一片寂静。
又过了几分钟，目标终于出现。
白鑫已没有了病态，他穿着灰哔叽的衬绒袍子，藏青色西装裤子，脚上的黑皮鞋擦得油光锃亮，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他的妻子王英也是一派雍荣华贵的装束。范争波兄弟二人和前来送行的王容川，及保镖4人，从43号后门鱼贯而出，毫无戒备地走向几十米远停放汽车的地方。
在保护白鑫问题上，范争波自以为做得严丝合缝，没有破绽，所以丝毫不加防范。除了白鑫两眼不放心地观察着周围之外，其余人一个个谈笑风生。谁知，刚刚走到弄堂口，四、五个拿枪的汉子像是自天而降，突然向他们包围过来。那正是中共特科红队的队员。
为首的谭钟余大喝一声：“不许动！”趁着范争波、白鑫等人惊恐之余尚未做出反应之机，“叭叭叭”一阵清脆的枪声打破了街头的寂静，子弹雨点般射向白鑫和保镖。
白鑫毕竟是黄埔出身的军官，又在战场上打磨过，就在枪响的瞬间，他一弯腰，躲过迎面而来的子弹，拔腿就跑，企图夺路逃命，丝毫不顾吓得晕倒在地的妻子。保镖拔枪还击，枪弹尚未射出，已被红队队员打中，立即倒地毙命。其余的人争相逃命，在乱枪中，范争波连中三枪，重伤倒地。范争洛身中六枪，当场毙命。老奸巨猾的王容川也被击中，索性倒地装死。
白鑫拼命向北狂奔，同时拔出手枪企图顽抗。
柯麟一看白鑫又欲逃跑，仇恨的火焰腾地燃烧了起来，他厉声喊了一声“白鑫”！闪电般地冲了过去。
白鑫一看柯麟追了上来，边跑边转回头去胡乱地开着枪。
“叭叭叭”埋伏在对面房顶上的红队队员抠动了板机，数颗复仇的子弹击中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他倒在地上，挣扎呻吟了几声，两腿一蹬，一命呜呼。
《中国地下党人》第六章（3）
白鑫被击毙，为党除去了一大隐患，更替彭湃他们报了仇。
任务完成后，柯麟大为兴奋，骑着自行车在黑暗中狂奔，敞开的黑色风衣像翅膀一样飞舞在身后翩翩飞舞。片刻功夫，他回到住处，刚到门前，见陈志英坐在门边，头支在膝盖上睡着了。
“志英，志英，快起来。”柯麟愣了一下，爱怜地唤醒了陈志英，“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志英醒了，看了一眼柯麟从门边站起来，抹着眼睛问：“你还说呢，这么晚了，你跑哪里去了？”
“快进来吧。”柯麟答非所问，开门让陈志英进来。
陈志英边往里走便看着柯麟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柯麟也不回答，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突然，他激奋地一把将陈志英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似地，一边在地上转圈儿一边兴奋地喊着：“噢，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陈志英挣脱了柯麟的拥抱，脸上飞红，奇怪地问：“什么胜利了？”
柯麟还是不回答，喘息着一仰身，跌落在沙发上，还沉浸在刚才战斗的兴奋之中。
陈志英很少见到沉稳的柯麟会如此激动，想到他必定是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所以对他不回答自己的问话丝毫不加嗔怪，反而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微笑着说：“看你激动的，有什么大喜事快说出来，也让我分享一下快乐嘛！”
柯麟看着她正要说话，窗外突然响起警车的鸣叫声，在静静的夜色中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陈志英冰雪聪明，一听到警笛声，立时明白了。她坐到他旁边，动情地说：“怪不得我今天心里一直慌慌的，就想见到你呢，原来你去执行重要任务了！”
柯麟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亲切地望着她：“谢谢你，志英。这么关心我。”
陈志英心中一下子暖暖的，涨红着脸，喃喃地：“应该的嘛……”
柯麟放开她的手，开始脱风衣。陈志英忙上前帮忙，她的手触摸到他腰上的手枪，不禁一怔。但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行动结束后，中共特科的红队立即像风吹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霞飞路却陷入一片慌乱之中。警车、救护车都拥挤在弄堂里。一大群巡捕，包探及公安局的警察在清理现场。昏死的范争波被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紧急抢救。
救护车在夜色中驶往医院，范争波在颠簸中苏醒过来。他痛苦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眼睛眨巴了两下，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脸上一阵痉挛。特务出身的他在脑子里迅速地把这些天来白家公寓的人头过了一遍，其他人他基本上都知根知底，只有柯麟的身份对他来说是模糊的，他立即将怀疑目标锁定在柯麟身上，看着护送他的警官，轻轻招了招手。
警官看出他要说什么话，便伏下身，把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范争波痛苦地：“快，五洲药房的柯麟是共、###……”
突然一阵“笃笃”的敲门声。谁会这么晚来？二人对望了一眼，陈志英过去开门。
“噢，是小四川？什么事跑这么急呀？快进来。”陈志英看到小四川跑得气喘吁吁的，诧异地问。
“志英姐也在呀。”小四川边往里走边急急地说着，“柯医生，陈赓同志派我紧急通知你，五洲药房再不能去，要你马上转移到这个地址。”说着，他递给柯麟一张纸条。
柯麟看看纸条，神色严肃地说：“好。小四川，你送志英姐回家吧。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转移。”
陈志英看着柯麟摇了摇头，“不，我帮你收拾东西。咱俩一块儿走。”
由于是临时住所，东西不多，只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他们提着包来到大街上。
街上不见一个人影儿，一片死寂，只听得见三人咚咚的脚步声。刚走出几百米，远处就传来警车的呼啸声。
三人立时警觉起来。柯麟说：“警车来了，我们就此分手吧。”
陈志英站下担心地看着柯麟，依恋不舍。
“三人目标太大，你二人先走！”柯麟断然下令。
小四川指指自行车后座对陈志英说：“志英姐，上车吧。”
陈志英对柯麟关切地说：“你多保重啊！”说完，无奈地坐上车后座。小四川双腿使劲蹬着，瞬息间，自行车消逝在夜色中。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柯麟回头了一眼刚刚离开的住处，一闪身隐入弄堂里，迅速消逝在黑暗中。
柯麟按照陈赓所示，迅速进了一个弄堂，找到一座比较破旧的两层小洋楼。他到了楼前，看清了门牌号码，敲了三下门，一个年轻人出来开门。
“请问您是哪一位？”年轻人轻声问。
“柯麟。”
“噢，是柯医生。快请进。”年轻人说着，把柯麟引领进门，进到一层的客厅里。
柯麟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正微笑着迎接他，其中一个竟是李硕勋。
“哎呀，是硕勋！”柯麟惊喜地喊起来。
李硕勋笑着上前握住他的手：“特科的行动大获成功，真是大快人心啊！”
柯麟兴奋地说：“是的。叛徒终于受到了惩罚！”
站在李硕勋旁边的人也补充说：“彭湃、杨殷四位烈士倘若地下有知，可以死而瞑目了。”
《中国地下党人》第六章（4）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李硕勋指着那人说，“这位是阳翰笙同志。”
“你好，你好！”柯麟忙上前握手。
阳翰笙紧紧地握了一下柯麟的手：“久闻柯医生大名，你辛苦了。”
“来，快坐下，讲讲经过。”李硕勋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
柯麟刚坐下，李硕勋的妻子赵君陶从二楼上走下来。他忙站起来上前招呼。“看，我这一来，耽误你们休息了。”
赵君陶说：“看你说的。行动之前，陈赓同志就让交通员捎话来，说你要暂时转移到这里来。我们都非常高兴，一直等着你们胜利的捷报呢。”
柯麟感叹说：“嘿，太惊心动魄了！”他把除奸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他们。
除掉了叛徒白鑫，为彭湃报了仇，许冰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便启程前往广东大南山开展工作。柯麟和李硕勋化了到码头为她送行。
许冰把小沛紧紧地抱在怀里，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不舍得放手。船上传来催促旅客快快上船的声音，眼看船要开动了，她才含泪将小沛递到保育院阿姨的怀里，又转过身来向柯麟和李硕勋握手告别。
许冰哽咽着说：“我走了。”
“广东形势险恶，你也要多保重啊！”柯麟深情地看着许冰，叮嘱道。
李硕勋说：“你是开路先锋，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又都打回广东去了。”
“好！我在广东迎接你们。”许冰说完，转身走上客轮的舷梯。
小沛看见妈妈上船走远，登时哭叫起来：“妈妈！妈妈……”
柯麟难过地抱起小沛，他多么希望许冰能再回头看一眼儿子，可是许冰硬着心肠，头也不回地往船上走去。到了甲板上，赶紧躲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偷偷望着码头上在柯麟怀里哭喊的儿子，泪水泉涌，看到柯麟从阿姨手里抱过小沛，哄着他与李硕勋走出人群，才从躲藏的地方扑向船的栏杆处，泪眼相送……
事后，柯麟一个人走在街上，内心空落落的。突然，他发现一张印有自己头像的通辑令贴在墙上。上面标有文字：“上海市公安局通缉嫌疑犯五洲药房医生柯达文”等字样。他迅速离去，在街上转了几个弯儿，才走进三民照相馆。
陈赓见他进来，忙问：“柯麟，你来得正好。看到通缉令了吧？”
“看到了。满大街都是，不想看都不行呢。”
陈赓看着他说：“这次除奸行动虽然胜利，但范争波受重伤没死，他开始疯狂反扑了，你在上海很危险，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组织上决定让你暂时离开上海。”
“到哪儿？什么时候动身？”
“到东北。立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