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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上官鼎侠骨残肢-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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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墨绿色的,衬着那船上的姑娘一袭白衫仿佛是仙境中人物一般。

  白铁军不禁停下脚步来,静静地欣赏这图画一般的美景,那船上的女子丝毫没有发现岸上站着一个男人,她自在地伸手在水中拨弄,河面上的风不小,吹着她的衣角腰带飞舞,益更显出飘然逸气。

  白铁军从来对女子看都不看一眼,这时竟然看得呆了,他暗暗想道:“人道江南人物秀,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船中的女子坐了起来,她把手上的水甩了一甩,从身边拿出一个琵琶来,只见她随手拨动几下,叮咚然数声,接着便低头唱了起来。

  这一回,她唱的却是白香山的琵琶行,只听她唱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获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

  唱到这里纤手微拂,一阵清越无比的琵琶声随手而起,仿佛就是浔阳江畔的瑟瑟秋风之声,白铁军听她弹得动人,几乎要想喝彩出声了,这时那女子忽然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白铁军,于是歌声琵琶声骤停——

  那女子抬起头来,正看到了白铁军,白铁军心中一跳,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年约二十七八,虽非天姿国色,却是让人一望而心醉,尤其是一双眼睛,真是有如一碧秋水,头上髻盘轻挽,气质高雅之极,她望着白铁军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又惊又疑,似悲似喜的表情。

  白铁军悄悄低下目光,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这时竟然有些害怕那一双清若无底的眸子,但是他依然忍不住再抬起头来望了一眼——

  这一眼,使得白铁军忽然心房剧跳起来,他自己也不明白何故,只是他觉得那女子的脸上忽然流露出无比亲切之色,万种风情,倒叫白铁军不知所措了。

  那女子这时轻拢慢拨两根弦,启口唱道:“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魂旅思,问君何处来?”

  白铁军一听到“问君何处来”,顿时吃了一惊,他抬目望时,那女子正微微含笑地望着他,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胡乱拱了拱手,便慌慌张张走了。

  白铁军一直走出了半里路,头脑中还是迷迷糊糊的,他想起那个白衣女子似乎是在那里见过一般,仔细想想,却又太觉荒唐,自己从来不曾到过此地,怎会见过这女子?

  这时,他已步入了城中的热闹地区,他随便拣了个馆子,独自喝了几杯,吃饱饭走出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了。

  白铁军漫无目标地沿着大街道走着,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城边,他向一个老翁打听道:“老丈,敢问秦淮河怎么走法?”

  那老人打量了白铁军一眼,笑道:“只往左边直走便到了。”

  白铁军见那老人面上带着一种难以解释的古怪笑容,心中大是不解,只好匆匆道了一声谢便向左走去,他走了一半,忽然发觉原来秦淮河就是方才自己漫步的地方。

  然而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整个秦淮河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世界,放目望着,只见灯光水影,摇曳着红红绿绿,美丽之极。

  白铁军暗暗想道:“好个豪华世界,原来白天看去那些泊在岸边的木船到了晚上竟是如此之美。——

  他信步走去,沿途全是踏青的王孙公子,络绎不绝,船上岸边莺莺燕燕,笑歌不绝。

  白铁军恍然大悟,暗道:“难怪方才那个老人用那古怪的笑容对着我,敢情这淮秦河乃是欢娱之地。”

  想到这里,白铁军不禁哑然失笑。白铁军也跑过不少地方,虽是不比孤陋寡闻的钱冰,但是他平日可接触的全是江湖粗豪之士,所关心的也全是武林中的腥风血雨,从来就不曾涉足歌榭舞台,这时一想到自己处身这种纸醉金迷行列中,竟是忽然全身不自在起来。

  这时他走到一条大船之旁,船上一个浓妆艳装的女子正引着两个酒头粉面的公子哥儿走上船去,一阵轻薄笑语传了过来,白铁军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他心中不知怎地竟然浮起那个白衣白裙的影子,他暗暗想道:“莫非那个女子也是歌伎?”

  他想到这里,忽然又觉得自己十分不应该,那仙女一般的人儿怎能把她想做歌伎?他低头胡思乱想一阵,又向前走了一程,走到了河边上。

  河水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风吹水动,不时牵曳几条红绿的灯光叠在他的影子上,他默默忖道:“想不到像我这样的人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将来回去定要好好吹给我那些兄弟们听听。”

  这时,有一个形容猥琐的汉子走上来,向白铁军搭讪道:“客官,可要找个好姑娘陪陪你喝酒?”

  白铁军心中一动,便道:“不,不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那汉子立刻凑上来道:“什么事?秦淮河上的著名娘儿们我老王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客官有什么事只管问……”

  白铁军道:“你可知道——嗯,有一个人曾在这河上投河而死……”

  他话尚未说完,那个汉子已经面上大变地道:“啊……这个,这个,前天百花舟上阿翠投河自杀,那完全是那流氓老何逼的,详细情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你老是官府遣来的吧?……”

  他一面说一面开溜了,白铁军见问不出名堂来,只好暗自苦笑一下作罢。

  白铁军沿着河岸向前走来,前面传来阵阵喧哗之声,白铁军走前一看,原来是几个锦衣公子围着一个老太婆正在争吵,其中一个大声嚷道:“陈妈你昨天答应大爷兰芳今夜陪我去参加柳员外的诗会的,怎么不成了,大爷的五百两银子都给你了……”

  另一个叫道:“你先答应我的,我的银子也付了呀……”

  那陈妈毫不觉理屈露着金光闪闪的大板牙摇手道:“不是我陈妈无信,实是兰芳小姐今日病了……”

  几个公子哥儿又大声嚷叫起来,白铁军暗自笑道:“陪他饮酒作诗就要五百银子,这兰芳也真高贵得紧了。”

  他走了过去,那边喧哗争吵之声逐渐远去,他走到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站在河边心中盘算如何打探罗汉石的事情,忽然,一个嫩怯怯的声音响自身后:“大爷——”

  白铁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他四面望了望不见有别人,问道:“小姑娘你是唤我么?”

  那小姑娘怯怯地道:“正是……”

  白铁军奇道:“什么事情?”

  那小姑娘道:“请大爷过来一步说话……”

  白铁军心中犯了疑,但他仍旧跟着那小姑娘走过去,那小姑娘一直向前面荒凉黑暗的地方走去,白铁军走了几丈路,心中更是大疑,但他回心一想,暗道:“怕什么,难不成我白铁军还怕了这么一个小姑娘?”

  他大步跟了前去,那小姑娘也不说话,只是向前走,白铁军忍不住快行几步追了上去,问道:“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可好?”

  那小姑娘道:“咱们小姐想见见你。”

  白铁军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问道:“你们小姐?我不认识她?她——”

  那小姑娘掩嘴笑道:“你跟小婢去便知道了。”

  白铁军踉着她又走了一程,忍不住问道:“你们小姐是谁?”

  那小姑娘道:“我们姐名叫兰芳。”

  白军军一怔,暗道:“兰芳?咦,方才那几个公子哥儿争的不就是兰芳么?那陈妈说她病了,她却到这里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小姑娘见他犹疑,便回头道:“咱们小姐只要请大爷去请问两句话便行了,大爷您快跟小婢前去吧——”

  白铁军心想:“我又不认得她,她怎会有什么事来问我了这倒是奇事了。”

  他本想再问一句,但觉老是跟一个小姑娘噜嗦大失好汉本色,便跟着她一直走,不再多问了。

  走了一回白铁军暗中觉得已到了下午碰上那个白衣女子的地段了,那小姑娘停下身来,她对着河中道:“小姐,那位大爷来啦。”

  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响,接着河中一盏油灯亮了起来,一条船向着河岸拢了过来。

  自铁军仔细一瞧,只见一个青衣女子站在船头对着他福了一福道:“这位大爷请恕小女子冒昧,实是小女子有几件事情要请教……小秀,还不请大爷上船来——”

  白铁军忙摇手道:“此处荒僻,船上说话多所不便,姑娘有话请说,在下在这里听着。”

  那青衣女子抬起头来道:“此事极是重要,还是请大爷上船来一谈——”

  白铁军吃了一惊,那青衣女子正是白天所见的那个白衣女郎,他一时之间不禁愣住了。但觉香风盈鼻,那小姑娘已牵着他的衣袖邀他上船,他不好再推,只得一步跨上了小船。

  那青衣女子指着一张大椅子道:“大爷请坐。”

  白铁军其实心中发慌得很,但他心一横,暗道:“便是龙潭虎穴我白铁军也要闯的,怕什么怕。”

  想到这里便坐了下去,那青衣女子已端了香茗上来,白铁军又不敢伸手去推辞,只好由她。

  这时小船又漂到河中了,白铁军估量了一下,这河面有限得很,自己一个纵身就能到岸,心想也不怕你弄什么手脚。

  那青衣女子这时方开口道:“贱妾乃是秦淮河上的歌伎,名唤兰芳,大爷不嫌轻贱肯来此一叙,戏妾这里先谢过了。”

  其实白铁军那里知道,兰芳是秦淮河顶出名的歌伎那王孙公子,量珠缠头,也难博她一笑。

  白铁军暗道:“你唤那小姑娘赚我来的,那又是我肯不肯?”

  但他口头上只好客气地道:“那里,那里。”

  那青衣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白铁军,白铁军被她看得心中发寒了,他吸了一口真气镇定一番,然后道:“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不知姑娘何事相召?”

  那女子道:“贱妾见大爷的长相与一人好生相像……”

  白铁军摇手道:“不,不在下实是第一次来到贵地——”

  那女子点头道:“敢问大爷贵姓?”

  白铁军道:“在下姓白。”

  那女子一听“姓白”两字,顿时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流露出又激动又似紧张的神色,她指着白铁军道:“白大爷,您……您的父母可在?”

  白铁军心中更奇了,但口上仍答道:“在下双亲早过世了。”

  那青衣女子紧接着问道:“白大爷您可还记得您父亲的容貌?”

  白铁军摇了摇头道:“在下父亲过世得早,我已不记得了,姑娘问这些话是何用意?”

  那青衣女子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看着白铁军,忽然之间,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白绸缎来,那缎子上用黑线绣了一幅人像,虽是绣的,却比画的更要栩栩欲生,那青衣女子把绣像递到白铁军面前,低声道:“白爷您可认得画上之人?”

  白铁军一看,顿时吃了一惊,那绣像与自己的形相竟是有八分相似,只是比自己略为瘦了一些,却显得极是清癯秀气,白铁军芒然道:“这是谁?我从未见过。”

  青衣女子喃喃:“你当然没有见过,你当然没有见过……可怜的孩子……”

  白铁军听她喃喃自语在看那缎子上的绣像,忽然之间,他心中产生一种凛然的感觉,仿佛自己与这个绣像之间产生了一种无以形容的吸力,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心中想快些离开这个小船,但是却又有些舍不得离开。

  那女子从怀中一摸,又拿出一个碧绿的小玉马来,白铁军见了这小王马,终于惊得站了起来,他惊呼道:“你……姑娘,你怎么也有这小玉马?”‘

  他说着,从怀中也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玉马,他把两只玉马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只见那只玉马无论色泽形状都是一般无二,他满心疑惑,正自百思而不得其解开,忽然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到他的眼前。他把两匹玉马放在那手上,接着他又看见一滴莹亮的泪却滴在玉马上。

  他抬起头来,只见到一张忍悲含怨的脸孔,那一潭秋水船的眸子上蒙着一层薄雾,距离他只在一尺之外,一股幽兰般的芬芳飘入鼻息,白铁军不禁呆住了。

  过了一会,那女子继续道:“白爷您的母亲芳名可是一个‘芷’字?”

  白铁军颤声道:“你……你怎知……”

  那女子眼泪直流下来,向着白铁军行了一礼哽咽道:“贱妾再请教白爷最后一个问题——”

  白铁军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已失去了镇静,他急促地道:“什么问题?”

  那女子道:“白爷您的胸前……胸前是不是有三颗红痣?”

  白铁军再也忍不住,一伸手抓住了那女子的手腕,颤声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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