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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恒河的女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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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河的女儿》第一部分(7)
豺狼拿走了火钳,又出发了。突然,他觉得饿了。他看到远处有幢房子,便朝那儿走去。在房子里,他看见一个女人坐在火炉旁,用棍子在搅米饭。
  “大姐,你在干什么呢?”豺狼问,“我很饿,分我点你煮的米饭吧。”
  那个女人转过身,对她丈夫说:“看看这头豺狼,饭还没煮好,他就想吃了!”
  “她说得没错。”豺狼对那个男人说,“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都快饿死了。”
  “好吧,稍微有点耐心,”女人回答说,“饭就快煮好了。”
  不久,豺狼和那对夫妇一起坐下来吃东西。吃完了,豺狼说:“我吃得这么痛快,但是除了这些小东西,我没什么能给你们的了。”丈夫要看是什么东西,于是,豺狼给他看了火钳,说:“你要这东西可能没用,但你妻子可能派得上用场。”女人开心地拿走了火钳。
  “你得到了有用的东西,”豺狼说,“可是我呢?难道你想就这样把我打发走,让我双手空空回去?”女人听了这话,回答说:“我的丈夫有只鼓……你想要吗?”
  豺狼说:“好吧,给我吧。”他拿着鼓走了。他很开心,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路上,他都敲着鼓,唱着歌:
  我去吃茄子,却留下了耳朵
  我用耳朵换到了一把铲子
  敲着鼓儿咚咚咚
  我用铲子换到了一根棍子
  敲着鼓儿咚咚咚
  我用棍子换到了一把铁锹
  敲着鼓儿咚咚咚
  我用铁锹换到了几把火钳
  敲着鼓儿咚咚咚
  我用火钳换到了一只鼓
  敲着鼓儿咚咚咚
  他唱着歌回了家。
  故事讲完,我困得直打盹。过了一会儿,又醒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那一刻,妈妈离开时往我手里塞十派沙钱的情景又突然在脑海中浮现。但有一天,姑妈把我那十派沙扔掉了。我找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着。我现在琢磨着,妈妈只留下这一样念想,姑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正纳闷,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我心里一惊,正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堂姐在屋外和谁小声说话。之后,她似乎离开了,一会儿过后,又回来了,蹑手蹑脚在我身旁躺下。我看了看窗外,想确定是什么时候,突然发现有个男孩站在那儿。他点燃了火把,往房间里照了照。我赶紧闭上眼睛,唯恐被他发现。
  那晚,我怎么也睡不着了。早上,我考虑着该不该把昨晚的事告诉姑妈,但是我又害怕,要是姑妈反过来跟我说什么,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考虑再三后,我决定保持沉默。但是我好想告诉别人,那个秘密让我憋得慌!最后,我再也憋不住了,就把整件事告诉了姑妈家隔壁的姐妹俩桑迪亚和拉特娜。她们叮嘱我,别跟任何人提此事。“她是你姑妈的女儿,”
  她们说,“她不会替你说话,反而很可能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你最好小心点。她知道没人会站在你这边。”
  那之后,我的情绪十分低落,越来越觉得必须离开这儿,至少得离开一阵子。我跟姑妈提起这事,她问我想去哪儿。我说:“可能去我姐姐家吧,只去一两天。”
  “可要是你不在的时候,你爸爸来接怎么办?我该怎么说呢?”
  “有什么问题?他直接去姐姐家里接我不就行了?”
  于是,姑妈让她儿子把我送到了姐姐家。
  看到我,姐姐哭起来。她不停地说,她没有妈妈,什么亲人都没有,我们也不在乎她。我意识到她的婚姻并不幸福。但是我把那种想法抛到一边,把她的小宝宝抱了过来。姐姐冲宝宝说:“喏,这是你姨妈。”我们之前就听说姐姐生了个男孩,但孩子出生后,爸爸从没来看过,也不允许我们来看她。“要是妈妈在的话,她肯定会放下所有活儿,过来看我和她外孙。” 姐姐说。
  正和姐姐闲谈,姐夫回来了。他看到我,高兴地喊出了声: “噢,妹妹啊!我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他的声音把家里其他人都引了出来,大家又是哭又是笑,聊了起来。
  

《恒河的女儿》第一部分(8)
我在姐姐家待了整整一个月。那段日子过得很开心。姐姐的小叔子每天晚上都带我出去,这儿逛逛,那儿看看。姐姐老问我为什么每天都出门。“被爸爸知道了,他可就不高兴了。” 但是没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的小叔子总是嘲笑我,开我玩笑,逗我玩,缠着我。他不停地和我说话,跟屁虫似的黏着我,甚至我就要和他母亲一起睡觉时,也停不下来。有时,我真觉得受够了,会哭起来。但一哭,姐姐就会对我特别好,把我叫到她面前。姐姐体态丰满,有点像我父亲。有时我的堂兄妹们会取笑她,管她叫“大象”,想惹她发火。但她一旦发话,连她小叔子也不敢再取笑我。
  跟姐夫和他弟弟在一起的日子,于欢乐和玩笑中愉快地度过。我一边帮侄子洗澡,一边和姐姐回忆妈妈,回忆过去的生活。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一天,我听说爸爸、继母和弟弟都到了姑妈家。他们过来既是为了稍作休息,也是为了接我回家。姐姐捎信过去,让他们必须来她家。她说她把继母看作亲妈,所以爸爸该带继母一起来,不用犹豫。消息捎过去后两三天,爸爸带着一家人来姐姐家了。姐夫和他的家人都特别好客,热情地招待。当然,很多人都小声议论着我们的继母,但也有人觉得把注意力放在这种事上没什么意义,置若罔闻。
  在姐姐家待了一会儿后,爸爸把我带回了姑妈家。看到我要走,每个人都很伤心。而自从知道爸爸要来接我走,我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我们离开时,爸爸也是眼泪汪汪的。姐姐出门时也在哭,她不停地说,该发生在她身上的都已经发生了,妹妹不该遭遇同样的命运。
  到了姑妈家,我听说堂姐再过几天就要出嫁了。堂姐听我讲过豺狼和农夫的故事,就是她,听完故事后,跑出去和一个男孩子约会,被我看到。听说她要结婚,我很高兴,但也有些生气,因为爸爸请的假不够,没办法等到婚礼举行那天再走。而且,他还打算把我领回家—事实上,他一路赶来,就是为了接我回去。姑妈知道我的心事,便对爸爸说:“要是你不能留下来,至少让这个没妈的可怜孩子留在我这儿啊。”但是爸爸已经下定决心,不想再改变主意。碰了一鼻子灰的姑妈建议爸爸见了伯伯再走。爸爸看样子正要妥协,继母插话说,不能再耽搁了。说完,他们便转身走开了,把我和弟弟留在了屋里。
  姑妈很生气,爸爸和继母刚出门,便开始向我们讲起和爸爸有关的种种旧事。这些事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就算想象力再丰富,肯定也想不到,但是又不像气话。姑妈说,爸爸一向很胖,还是个孩子时,就吃得很多,因此人们都叫他纳杜·戈帕尔①,虽然他的真名叫乌潘卓纳斯。他没读多少书,却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这份工作也来得莫名其妙。一天,他在院子里干活,正好有辆军队的车从旁经过。人们看到了这个健壮的汉子,便大声喊他上车。之后不久,人们就听说他参军了。大伯听说这消息时,很沮丧,感觉自己就像失去了左膀右臂,不知该怎么办。那阵子,所有人都不敢去当兵,因为据说好男人在那儿都会变成流氓无赖。因此,我父亲、爷爷和他们的一个朋友去看我妈妈时,我外婆大为光火。她女儿后来成为我妈妈。如果不是命中注定了我母亲甘嘎会嫁给乌潘卓纳斯,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呢?
  爸爸第一眼见到我妈妈甘嘎,就喜欢上了她。那天,他独自一人去她家看她,得知她去村里的池塘洗澡了。等他找到那个池塘时,甘嘎已经洗完澡,往回走了。她看到他,真的很紧张,立马躲了起来—她听说当兵的人非常残暴,还打女人。反正,那次他没见到她,之后几次也如此。他这样死皮赖脸,让我外婆很气愤。“这家伙就是不肯放过我女儿。他是拿定主意要把甘嘎带走了。”她说对了。
  很快,事情就有了眉目,选了个黄道吉日,两个人结婚了。乌潘卓纳斯陪了妻子两三个月后,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他每月给妻子写一封信。我姐姐出生时,他回家了。他到家时,我外婆把孩子放到他怀里,说:“她和你长得很像。”爸爸大笑。我母亲做了个鬼脸,酸溜溜地说:“看你笑的样子!生个女儿高兴成这样,一路跑回家。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家,有个老婆。” 外婆让妈妈少说两句,劝道:“他这么久才回家,你不好好欢迎,反而只想着责备!”
  

《恒河的女儿》第一部分(9)
但是爸爸说:“不,妈妈,您别说话。她想说什么,就让她说吧。”
  “我为什么不该说?”妈妈反驳道,“这是他婚后第一次回家。如果工作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为什么还要结婚?”听到这儿,所有人—我外婆、叔叔和其他人—都哄堂大笑。爸爸微笑着。不一会儿,妈妈也扑哧一声笑了。姑妈取笑爸爸说: “哥,你最好去安慰安慰你老婆!”
  姑妈本来还要告诉我们更多故事,就在这时,爸爸回来了。我猜他之前一直在收拾东西。他告诉姑妈,我们先去大伯处,然后再直接回家。随后,我们和姑妈道别,离开了。
  我们在大伯家待了一天。大伯似乎很担心姐姐,对爸爸说:“你已经把她送到了别人家里,但是她过得好不好,你却懒得去管。那个可怜的孩子,肯定觉得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没了母亲,连父亲也不关心她。去看她一次吧!”爸爸回答说刚去过。于是,大伯不说话了。后来,他又指着我说:“别在她身上犯同样的错误了。把她嫁出去前,一定要看看对方人品怎么样。”爸爸看着大伯,但是我觉得他并没有把大伯的话听进心里去。
  那晚,大伯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姐,坚持要爸爸讲故事给我们听。爸爸是个名符其实的故事大王,他一口答应。不知不觉已到半夜……听故事时,我一直在想,堂姐真幸福啊!伯父母一直想要个儿子,却接连生了五个女儿,然而,大伯对她们爱护有加。他也是这样对我的,我也很爱他。我还是小孩子时,爷爷萨库达就死了,但是我听说大伯长得像爷爷,身材挺拔,皮肤白皙。我堂兄也一样。众人期盼已久的堂兄在五个姐姐先后诞下后,终于姗姗来到世上。
  和大伯道别时,他看上去气色还很好,很健康,但是没过几天,就听说他病了。爸妈去看望大伯,把他带回了家。有一次爸妈在聊天,我听到他们说,去看大伯时,他正躺在床上。爸爸看大伯睡着时那么像爷爷,便哭起来。大伯醒了,说:“别哭,你来了就好。我熬不了多久了。我有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但是那几个小的就靠你照顾了。”爸爸满口答应:“你会没事的。我带你一起回家。”
  爸爸把大伯带回了达加坡,还带他去单位的医院看病。大伯稍稍好一点儿,堂兄希弗便来我家看望他。大伯告诉儿子,感觉好些了,但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准。希弗便叫他回家,但是爸爸说,大伯不完全康复,他是不会让大伯回去的。大伯也想留下来,但是希弗在他耳边咕哝了几句,大伯似乎改变了主意。他对爸爸说,既然希弗坚持让他回去,还是回家的好。“快点,儿子,”他对希弗说,“我们出发吧。”
  爸爸劝道:“哥哥,既然已经在这儿接受治疗了,等疗程结束再走不是更妥当吗?”但是大伯不听。换作其他任何人,也都不愿留下来,因为妈妈很不愿意为大伯花钱看病,大家早就知道了。她曾在厨房里大声议论此事,当时希弗就坐在外面,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伯走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起夜去厕所。出了屋,看到爸爸独自站在黑暗中。我轻声问他:“爸爸,你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他边说边轻轻把我拉了过去。我看到他眼里闪着泪光。因为天黑,继母并没有看到爸爸流泪,但爸爸和谁站在屋外,她不可能搞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只是透过门缝瞅了瞅我们,却没出来。
  那晚之后,爸妈因为我吵了好几次。整个家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而且我还听他们说,越早把我嫁出去越好。紧张的家庭气氛让爸爸对我冷淡起来,而我也开始疏远他。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和父亲的关系能有多不正常?他的妻子真有必要为此担心吗?在我看来,这是无法想象的,但继母恰恰就是这么想的,这让我的日子很不好过。整件事让我窘迫不堪,甚至觉得很难开口跟邻居们讲。
  家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我差点忘记了不久之前,我还是个多么喜欢去上学的小姑娘。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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