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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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翊,正静立于蕊妃身前三尺之地。蕊妃不喜儿子过分亲近,两人最近的距离就是这三尺。
穿着棉袍,翊的身子依然消瘦的厉害,前日才见到太子,身形倒有翊两个大。蕊妃不禁皱起眉头:“何事?”
“今日是母妃的生辰,儿臣恭祝母妃身体康健,万事如意。”翊跪倒在地给母亲磕头行礼。
“难为你了,起来吧。”蕊妃面色稍霁。
翊见母亲脸色温和,取出准备好的贺礼,一支绯玉雕琢的梅形玉簪,梅花花蕊恰有一点天然黄晕,更显梅花栩栩如生。
蕊妃正自观赏这支梅花玉簪,出外打探圣驾何时驾临的璇玑同着栖凤宫中的大宫女轻红求见。只见二人身后的六个小太监手中皆捧着填漆的锦盒。“轻红给蕊妃娘娘请安,”饶是蕊妃孤傲,脸色也要暖上几分毕竟来的是皇后宫中的人。
轻红长相颇是讨喜,小小菱口嘴角弯弯向上,性情又是温婉的,每对人言总是未语先笑。她侧身让过身后的小太监,一一打开精致锦盒:“娘娘,这是皇上钦赐与娘娘,以贺娘娘生辰。”
蕊妃料不到是皇上亲赐,一时有些神思不属。“奥,本宫原以为是皇后娘娘赏赐。”
“回娘娘,今日晚膳时分,太子爷让皇后娘娘帮忙想想该送什么贺礼给娘娘庆生,两位主子正商议着,万岁爷来了,听说此事,就做了主。”
“是这样,有劳各位。玲珑打赏。”
“奴婢(奴才)谢娘娘赏。”轻红与众太监谢赏离去。
半晌,蕊妃不说也不动。周围的宫人与靖王翊也俱是不言不动。
“你,跪安吧!”声音没有温度,也没有称呼。但是翊知道说的是自己,一言不发地行礼告退。
玲珑用眼色指示众人将酒菜、茶点系数撤下后,各人随后自行散去,只留玲珑与璇玑。
周围的一切,蕊妃毫无所感。
她只记得,那年初入王府,洞房花烛夜,王爷惊叹于自己的容颜,又得闻洞房花烛夜是自己生辰,遂与自己约定:年年生辰两人同庆。
“一愿君身康健,二愿妾身常伴,三愿如同梁间燕岁岁常相见。”自己的歌声似乎还在耳边。
蕊妃猛地站起身,外袍也未披,推开殿门就走了出去。璇玑敏捷,抱起软榻之上的白狐大氅追了出去,玲珑尾随其后。一直站在房门前观望的翊也跟了出去。
璇玑在通往栖凤宫的石径上撵上蕊妃,璇玑心下诧异,蕊妃自来娇弱,行动处如弱柳扶风,没想到今夜行动如此迅疾。蕊妃看着璇玑手中的白狐大氅,她记得这是去年此日,那人送的,这件白狐大氅,通体一点杂色也无。为这件大氅,各宫妃嫔都对自己冷淡不少。
山盟犹在,红颜未老,恩情却已冷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那皇上的心就是这冬夜的风,飘忽不定,冷透心肺。
“我要去问他。”蕊妃推开两个宫女的拦阻。要去问他,两个月如同冷宫的日子,究竟是为什么。
“母妃,要如何问呢?”翊从石子山后转出来,小小的胸脯剧烈的起伏,呼吸带着急促。他人小又出来得最晚,一路追过来只见母亲似乎有些神智不清。情急之下,把往日对母亲的敬畏都抛在一边,急急地追问,希望母亲能平静一些。
没想到此时的蕊妃已近疯狂,竟似没有看到身前的翊,径直前行,翊躲避不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翊就掉进了石径旁结着薄冰的荷塘里。事发突然,三人既未看清翊是如何掉入池塘的,也不知如何施救。
忽的,两道黑影迅速跳入水中,幸得荷塘水浅,不几时,就见两人抱着翊跑上岸来,玲珑是最先清醒过来的,她展开蕊妃的狐裘将翊拥裹起来。一直在黑地里站着的赵声,接过翊,吩咐两个小太监:“快回去,换身干净衣服。今晚的事都给我记心里了!”
“蕊妃娘娘,别折腾了,先请太医来看看殿下是正经。”脚步并不停留径往疏影宫走去。
怀中的翊抬起头,黑亮的眸子带着感激:“谢谢,赵公公。今夜的事还请公公为母妃筹划些。别宣太医,不要让父皇知道才好。”
赵声低头看着这个八岁的孩童,胸中有股酸涩直冲鼻端。“好,老奴遵命。”看着迟迟不愿回宫的蕊妃,赵声心中腾起一股恨意,这也是个当娘的?
蕊妃回疏影宫时。
奶娘已经把药煎上了,赵声还没有离开。他摸摸了翊的额头,已经烧起来了。掖了掖被角,他俯孩子耳边:“赵声都记下了,殿下好好睡吧。老奴得回去伺候万岁爷了。”
任是无情
玲珑与璇玑随蕊妃回到疏影宫,原以为二皇子落水,蕊妃会去照拂,没想到回宫后,蕊妃径自安寝,竟是问也未问。两人心下纳罕。
玲珑素知蕊妃对儿子甚是冷淡,皇子诸事皆不上心。伺候皇子的除了自幼的奶娘就是两个小宫女,想来今夜定是手忙脚乱,怕受责罚,又不敢惊动娘娘。靖王必是要受委屈的。所以,伺候蕊妃睡下,玲珑、璇玑一同到偏殿探问。
药已经煎好,奶娘怎么也喂不到翊的嘴里。小小的人儿已经烧迷糊了,牙关紧咬,药汁都顺着嘴角淌出来。旁边的小宫女急的直抹眼泪,眼瞅着奶娘出个主意,谁想这奶娘也是没主见的,一点法子也无。
璇玑嘴快一见这情形,先就“哎哟”一声:“怎么还不不请太医诊治啊!”
奶娘一听,眼中的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殿下,昏过去之前,反反复复地嘱咐,说不宣太医,怕皇上知道了不好。”小宫女云砚轻声回道。
“双寿、双禄,随我来。”玲珑招呼站在一旁的小太监。“雨墨,去取些热水,璇玑你把收着的细理石来。”三人来到疏影宫院门口的一湾荷塘边,这湾荷塘与翊刚刚落水的荷塘是由一条活水连着的。
“你们两个挖些塘泥上来吧。”两人脱去鞋袜,下到水中,好在天冷这水比之往日浅了好多。
取出塘泥,三人急忙往回走,玲珑是惦着病人,两个小太监是冷的难受。进的屋内,玲珑吩咐雨墨给两个小太监兑些温水洗洗脚,赶快把鞋袜穿上,现成的姜汤喝上一碗,让两人回屋发汗。把璇玑取来的细理石同塘泥搅在一起,包在细纱里敷在翊的额头、肚腹之上。璇玑遂也动手帮忙,她一向听玲珑号令,并不追问。
忙到丑时,翊的烧终于退下来了。
旁边的云砚、雨墨早已累得东倒西歪,玲珑让两人先去睡了。奶娘年纪大了,璇玑好说歹说地也去歇息了。
只剩下姐妹二人。
“玲珑,为什么不宣太医呢?”
“娘娘回宫时,不是让人下钥了吗。”
“娘娘也不让宣太医。就不怕殿下……”
玲珑并不回话。
“为什么用塘泥给殿下降热。”
“咱们刚入宫时,给掌茶的于公公帮过几天忙,太医院的太医们想讨点好茶喝,就找于公公摆龙门,我是听一位姓刘的太医说的,他说前朝的一位名医用井底泥给产妇降体温,我们到哪去找井底泥啊。他还说到了细理石,时日久了,我也记不准的。”玲珑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总是老天保佑吧。”
天蒙蒙亮时,宫门开了。早就等在一旁的安和领着一老一少两位太医前来。老太医见着二皇子额上,纱布包着的塘泥,微微一怔,并不说话。伸手把脉后含笑地点了点头:“幸好,先退了热。”接过云砚递来的笔龙飞凤舞地写了方子,嘱咐了奶娘注意的事项。
“随安,你留下,随机应变。”老太医吩咐,“药箱子,你背回去吧。”
说完,迈着方步施施然地离去,并不管身后那人的愤怒。
随安,顾随安,是太医院首座刘台石的二弟子。平生最大的恨事就是误入刘门,拜刘台石为师。那位迈着方步离开的老太医就是他的“恩师”刘台石。
顾随安看着师傅留下的药方,脸上现出少有的正色。他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向靖王翊的手腕,眉头立时紧皱起来,张嘴欲骂,好歹记起此地不是太医院自己的地界,到嘴边对别人祖先的问候,急急打住。怪不得师傅留下这样的方子,烧了一夜,成人尚且承受不住,况且是不足十龄的幼童。
顾随安素闻二皇子自幼体弱,常年疾患不断,按理应多加照拂才对,怎会病至如此?既有病又不及时延医,拖延到这等地步。要不是有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想到用塘泥降温……“咦,这是?”顾随安仔细分辨手中的塘泥,里面的是细理石,“有点意思。”这次,顾随安决定不再抱怨。
那边厢刘台石迈步走出疏影宫时,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志得意满来形容。老人家生平一大乐事是逗弄门下两个弟子。大弟子叶遂意性情呆板,逗他需花十分力气,费劲又没看头;二弟子顾随安最对老人家心意,使上三分力,都会有十二分的效果。只是今天,刘台石的心思转到了那个略显沉闷的小宫女身上,“叫?嗯,对!玲珑。”刘台石拂拂光光的下巴,“看这记性。”小小年纪就老气的很,与叶遂意颇为相像,要是能把这姑娘折腾给顾随安,这一生足矣。“哈哈!”
正在给靖王翊煎药的玲珑连打两个喷嚏。
一边正在配药的顾随安则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抬头四处看看,认定那个爱作弄他的师傅确实不在。
顾随安一留,留了半月之久。靖王本就体弱,这一病更是伤到元气。足足昏睡三日才醒转过来。
蕊妃没有亲自看视,只吩咐疏影宫的小厨房专门为靖王做些好克化的食物。看着靖王的两个小宫女年纪太小,诸事皆不牢靠,奶娘年纪也大了,就势把玲珑与璇玑拨给靖王。
暖风初起
一连下了几日的雪,积雪直堆到宫门前的阶石上,脚踩下去一直漫到小腿子上。好容易盼到雪停日头出来,疏影宫的小宫女、小太监抱着扫帚都跑出来,借着扫雪相互扔几个雪团子。惧着蕊妃,并不敢大肆玩耍。其时,自靖王一病,蕊妃的性情似乎好了许多。
璇玑看着眼馋,拉着玲珑也要去,玲珑见一旁煎药的雨墨心痒难搔的样子,拉起雨墨推到璇玑身边:“都去吧,我看着药。”雨墨等不得,牵起璇玑的手,两人跑了出去。
玲珑坐在雨墨刚才坐的绣墩上,望着红红的炉火出神。过了谷雨,自己和璇玑就满十八了,宫中老例宫女二十四可以出宫还家,当今皇后娘娘体谅,本朝宫人二十就能离宫。姐妹两人快要回娘亲身边了。
“是玲珑姐姐吗?”靖王翊问道。自醒来,翊就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了,周围的一切就像梦着一层白纱,看东西只能见轮廓。分辨众人凭的是声音与衣服的颜色。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愿被人知晓此事,可是现在他想告诉一个人,分担一下自己的恐惧。他很庆幸,这个人是玲珑,从心底里他信任玲珑。
玲珑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她没想到靖王告诉自己的竟是这样的一件事情。看着床上小小的孩童,她不知道这些天他是怎么挨过来的。玲珑不自禁地伸出两臂将靖王揽入怀中,轻轻拍打他薄薄的脊背,孩提时受了委屈娘亲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翊把头靠在玲珑的肩头,在心里叫了声“姐姐。”
玲珑与靖王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眼睛的事。玲珑记着顾随安向蕊妃回禀靖王作下哮症时,蕊妃看靖王的眼神,那是一种深深的厌恶,或许也有一丝怜惜吧。
玲珑决定要保守这个秘密。每日里,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告知翊众人衣着的服色。平日在翊面前说话留神唤对方的名字。日常摆设也留意放置的位置。因蕊妃命玲珑掌管翊房内众人,大家一来觉得玲珑呆板,对她有些奇怪的要求,也自然地顺从了。久而久之,大家习以为常也就不觉怪了。这件事最大的好处在于,大家发现在靖王房内找东西最是简单。
疏影宫内的问题解决了,疏影宫外就得靠太子治了。于是,治成为知晓此事的第二人。
很多年后,治依然记得听闻此事时,心里的震惊与心痛。
翊挑在一个寂静的午后,让玲珑把太子治引来。玲珑离去,留下兄弟二人。
“哥,我眼睛看不见了。”翊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治身上。太子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翊继续说着:“不是一片黑暗,就象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看见模糊的影子和一团团的颜色。”
“我,我去找父皇、找刘太医医你。”
“不要。没用的,玲珑偷偷问过刘太医的弟子。没治的,刘太医也不能。”翊的话生生拉住治的脚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哥能帮我吗?”
“能,我发誓。”
后来,地牢中,那人问自己值不值得。翊并没有回答,思绪却一直飞回去,飞回去,去到老远老早的过往。自从治知道自己的眼疾,每日趴在炕桌、书案上写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