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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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参见父皇、皇兄。”眉生随靖王一起行礼。
“罢了,父皇也是出来疏散疏散的,不必拘礼了。”
太子治等不得这句,早走过去抱了抱翊,一时贪玩竟将翊抱了起来,“翊,不错。皇兄快抱不动了。”转头向眉生说笑:“多谢弟妹。”
眉生的脸更红了,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借机走开去,从茶奁中取出,为众人斟上热茶,摆放好带来的小茶点。
饮毕茶水,四人起身向桃林深处走去。翊把手伸向一旁的眉生,两人牵手而行。
父子三人边赏边谈,花径曲折,石润苔滑,翊任由眉生牵引,信步而行,不再如往日外出时的小心沉默。三人甚是高兴,尤其是太子与靖王,两人从小感情融洽,只因两人各自成婚又加之太子国事繁忙,两人经常数月不得相见,今日难得洽谈,自是不会放过好机会。
侍卫隔着桃花,远远看过去,竟是一幅绝好的行乐图。
众人赏得尽兴,直至日已偏西。
进了京城,皇上与太子径回宫去。
靖王夫妇回王府。
静心园。
蕊妃与皇上坐在临水的轩榭。
“今日见到翊。”
“怎样。”蕊妃为皇上续茶。“自他大婚后,臣妾只见他一面,倒是时时宣靖王妃入宫闲话。”
“你还是这么别扭。”皇上道。
“是我不知道该与翊如何相处了。”蕊妃有些无奈,“我错过了太多。”
“你觉得王妃怎样?”
“看皇上的神色应该是很满意了?想是今日也见到眉生了,他们两个一向形影不离的。有时我想多留眉生一会儿都不成,据说回去翊要发脾气的。”蕊妃颇感好笑。
“是吗?你我做父母的都不曾见儿子发过脾气。”
“独独对眉生吧。或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忏悔,把眉生赐给我们。”蕊妃感慨。
“不要自责了,人总有想不明白的时候,何况这也不全是你的错。”
“不,若不是当日皇后的一巴掌,至今我也不会清醒吧。”这是蕊妃第一次提起当日栖凤宫内发生的事情。
皇帝并不追问,蕊妃自顾讲下去。
“我一直知道治是我的孩子,那天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昏过去了,其实我只是累了。我听到赵公公吩咐产婆抱给他强壮些的孩子。我的心里好恨,我九死一生生下儿子,却只能要别人挑剩下的。不,皇上您不用再解释,我这些年都想明白了。
翊身体从小不好,与治虽是双生,看上去比治要小上很多。治外向开朗,聪敏好学,翊内向沉默,从不在人前显山露水。我就更是生气,气翊不给我长脸。现在想来翊的性格我是有责任的,一个从小缺乏母爱的孩子,在深宫里是没有安全感的,他是在用本能保护自己。
那天我跑到栖凤宫,大声向皇后诉说我的不平。皇后很生气,她打了我一耳光。我还记得当时她已经病得很重了,我是个很恶毒的女人,若不是我她不会走得那么快。
她说虽然她忍我是因为投鼠忌怕伤着治,更多的是因为翊,翊离宫前曾在栖凤宫中对皇后长跪不起,求皇后能对我更宽厚些。皇后说她是不忍让那个善良的孩子伤心才任由我胡闹。
我当时就懵了。
皇后说,世人只看到皇帝手中的权利,却看不到皇上身后的艰辛。”
皇帝接道:“当年,先帝突然驾崩,未来得及在驾崩前颁下圣旨,以致给了福王等人机会。皇后不能生育,中宫无子则后位不稳,皇后背后的势力就无法全心支持我,而你生子为长,你背后的家族势力会觊觎朕百年后的皇位,为你争夺后位,必会导致两大家族的斗争,把治给皇后,是为了稳固朝中各股势力。”
“皇后说,把我们送进宫来的家人,心里都有着不能宣之于口的目的,我们是你的妻,也是别人的女儿姐妹,要忠于夫君又要保护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家人置于皇上的阵营之中,一荣俱荣。我是真的惭愧了。”当年自己太过激动,蕊妃对具体情形已经记不太清了,但皇后说的一些话这些年反倒更清晰。
“最初进佛堂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是有委屈的,后来心当真能静下来,把前尘往事拿出来再看时,往往把自己羞出一身冷汗,真想不到自己当年会做出、说出那些的事、那样的话。”蕊妃自嘲地笑了笑。“幸好,两个孩子都不像我。”
“翊很象你。”皇上打趣道,“看他对小王妃的态度象极了当年的你。”
“看您说的。”提起当年种种,蕊妃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怎样,翊也有了心疼自己人,朕很高兴啊。”
“是,对翊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补偿了。”
天也妒
夏日午后,王府内只闻得悠长的蝉鸣声。靖王因皇上近来病势沉重,所以日日进宫侍疾。进到内院,靖王径往水阁而去。只因眉生最怕夏日炎热,一入夏眉生整个人就懒怠下来,半步也不愿踏出房门。翊百般劝诱均不起效,唯有这水阁临水而建,地势颇高有习习凉风穿阁而过,是以眉生白天大多时光在此消磨,若不是怕翊居此对其哮症有害,恐怕夜间也要居于此处了。
靖王到得阁子外,早等候在此的浅碧接了出来,“王爷,您回来了。”
“王妃呢?”
“王妃在阁内,刚刚沐浴完。”浅碧回道。
翊自往阁内走去,丫鬟们在收拾地上的浴桶、水渍,眉生披散着一头湿发站在窗前吹着风。翊将眉生揽入怀中,下巴贴在眉生头上:“也不擦干些,站在风口上,小心受风。”
“不会,我身体壮。”眉生的头蹭着翊的胸口。
“坐下,为夫给你擦干净。”眉生听话的坐下,殷红递上干手巾。
翊慢慢地擦着头发,眉生趴在他的膝盖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翊。翊取过象牙梳,梳理眉生垂至腰际的长发,他梳得很小心,有打结的地方,很耐心的一点点梳理。眉生见翊细心的将发梳上缠绕的落发收在一旁,好奇地问道:“留着做什么,看着怪脏的。”
“顾随安随身的荷包里,有玲珑的一束头发。顾随安说是证情之物。”翊边收拾边回答。
“他们都有吗?”眉生直起身来,翊不堤防,发梳扯住眉生的头发。眉生吃痛,“啊”地叫出声来。
“很疼吗?”翊有些不知所措。
“把那些落发扔掉了。”眉生转头吩咐:“拿把剪刀来。”
“你要做什么?”翊不解地问。
“你摸摸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很多很厚?”
“是,很厚实、很长。”翊的手顺着发落到眉生的腰际。翊虽然看不清楚,但是眉生穿着雪白的纱衣,衬得一头黑发如墨。
“那就是了,我讨厌过夏天也有这方面的因由,发太多里面的汗日日不干,很是讨厌。”眉生说道,一面摸着自己的头发,脸庞两侧的头发已经干透,抓起一把,就要剪下。
“等等。这样剪下来不好看。”翊阻止,从眉生手中分出一小缕“这些就好。我喜欢你的头发。”
“真的吗?”眉生问。
翊点点头。眉生很高兴,依着翊的意思剪下,寻着根红色的发带紧紧缠住,伸手送到翊的眼前。翊伸手欲接,眉生却突然收回手,转身疾步走到放在一旁的衣物边,翻找起来。终于,眉生从中拣出一样东西,举着走到翊的身前。
“这是娘送我的荷包,绣着黑豆娘的,很好看。”眉生引着翊的手指顺着花纹描画,“呶,这是眼睛,很大的,身体是细长的,翅膀。我的针线活拿不出手的,把这个送给你吧。”
“这怎么行,是娘亲留给你的遗物。”
“不怕,放你哪儿我也天天能见的。”眉生把发束放入荷包,收起袋口的丝带,放入翊的手中。
“我会好好收着。”翊把荷包贴身收好。
翊坐到软榻之上,眉生搬个绣墩偎着翊的腿,继续梳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今天干什么了。”翊问道。
“看书。”眉生扬扬手里的书。
“什么书,好看吗?”
“不好看,顾随安借我的。”眉生皱着眉。
“想当名医啊。”
“才不是,顾随安说如果我学些针灸之法,你哮症发作时,可以帮你减轻些苦楚。”眉生发现翊梳发的手停了下来,“放心,在顾太医说我可以之前,我不会随便给你扎针的。我比你更害怕,你都不知道那几个穴位旁边就是生死大穴。哎,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翊没有说话,继续給眉生梳发,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不觉间翊已经将眉生的发,束成一束,垂在身后。眉生看得入神,舒服地靠在翊的腿上。翊并不想打扰眉生,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两人就这样一个看书看得入迷,一个看人看得出神。竟没有发现屋内已经掌上了灯。
堪堪天色将晚,浅碧想入房内提醒两人该是晚饭的时辰了。殷红轻轻拉住她,摇了摇头。两人会意一笑,一同离开。
终于,眉生伸伸懒腰:“呀,什么时辰了,天已经这么晚了吗?”眉生站起身坐到翊的身边。
“怎么不说话?”眉生为翊揉着额角问道。“这几天是不是累了?皇上的病好些了吗?”
一丝忧虑划过翊的眼底,快得让人抓不住。“没事了,刘太医、随安师兄弟都在,放心吧。”
“那就好,你自己也要当心身子。”眉生把翊掉落的发丝掠到耳后,心中有担忧却说不出口。
翊握着她的手,笑着说:“我没事。”
门外,等在那里的小丫头墨菊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忙问:“王爷王妃,是不是要传晚饭?”
翊皱起眉头,眉生拂过他的眉心,“别皱眉,这里都有皱纹了。”
“墨菊,告诉厨房上饭吧。”眉生扬声对门外吩咐。
“是,王妃。”
厨房早已经等了很久,一会功夫饭菜都上齐了。靖王素来吃的清淡,王妃也不喜油腻,所以晚饭并不繁多,只是捡两人爱吃的做上几样。饭菜上齐后,眉生吩咐:“天不早了,你们也伺候了一整天,都去休息吧,留下一人收拾杯盘就好。”
众人心喜,齐道:“是。”
因顾随安说过吃鱼对翊的眼睛有好处,所以桌上照例有条清蒸鱼。眉生悉心剔去鱼刺,放到翊面前的碗里,翊习惯性的皱眉,“说过不要皱眉头的,不好看。”眉生撇他一眼,这么大的人还挑食。
“我自己来,你也快吃吧。”翊道。
“我在吃。把这碗里鱼吃掉,就不管你了。”眉生端起一碗清粥。
“还是只喝粥,一会儿会饿。”
“不会,我夏天吃东西少。从小就这样。”
饭后,眉生收拾一些物件,准备回集余斋。见翊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并不起身,遂说道:“天不早了,明天还要进宫,咱们回去吧。”
“今晚就在这里吧。不走了。”翊面朝窗外。
“不行,这里晚上风大。”
“就一晚。”翊的声音里带点央求。
眉生想了想把手里的东西又放回去。翊不见回话,走到眉生身边,将她揽入怀中,“生气了?”
“怎么会。”眉生垫垫脚,在翊的唇上亲了一下,脸一红,转身要跑。
翊长臂一伸,环在眉生的腰际将她带入怀中。侧过头,吻向眉生的脸颊。眉生转过身,伸手将翊拉低,两人额际相抵。翊的唇慢慢靠近,眉生闭上眼晴。忽的,眉生惊呼一声,已被翊抱了起来,“告诉我往哪里走,别指错路。”翊在眉生耳边低语。
翊将眉生轻轻放到床上,一件件把眉生的衣服解下,散开她的长发。细长的手指,从眉生发顶一点点摩挲而下,唇吻过眉生的每一寸……
恍惚一阵风吹过,屋内的灯灭了。
欲何之
次日天色尚早,眉生犹在睡梦中,翊自起身,斜倚于床栏之上。觉得胸口有些发闷,遂不敢妄动,静静等气平下来。自己的药,眉生总是随身带着的,只是她尚未醒来,不知药放在何处。觉得好些了,翊站起身想找找看,不成想眼前一黑,险些摔倒,身子向前倾,恰恰落在桌上。眉生只听得瓷器摔落的声音,睁眼看时,翊正伏在桌面上,心知不妙,鞋子也不曾穿得,跑过去搀起翊,见他面色萎黄,呼吸急促,取出平喘药喂他吃下,待脸色好转,眉生才搀着翊走回床边,让他斜靠在床栏上,翊闭目不语,眉生将他的双腿放至床面。
幸得这次发病并不严重,吃过药,将息一会儿,翊的脸色恢复正常。
天微明时,翊挣扎起身,眉生知道这几日皇上病势沉重,做儿子的躲不得闲,帮着翊穿好衣服,翊伸手摸向内衣里袋,触手摸到文绣,知道东西还在,放下心来。
眉生要来热水、早饭。先拧一条热帕子,替翊把脸上的冷汗擦去,整理好零乱的头发。待得好些了,又喂他喝下几口热粥,翊欲接过粥碗,手伸出去才发现抖得厉害。
“王妃,马车准备好了。”王府的大管家贺福前来禀告,进宫的时辰已到。
“我送你进宫。”眉生不是在商量,翊没有拒绝。
马车车厢很宽敞,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