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虎口-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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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枪、炮、手榴弹!反正能打鬼子的,都叫军火!”
阿奎一拍大腿说道:“您要找枪啊?那有个人肯定知道!”
“谁?”
“他叫孟二狗,天津人,是个老兵油子。趁着年月乱,就在各个部队里面瞎晃。一般都是进去十天半个月,等到穿上军装发了枪,就脚底抹油开溜了,拿了枪再去换钱,所以和这附近的枪贩子都熟的不得了。您要是想找枪啊,寻着他准没错!”
“这人现在在哪?”
“我带你去找他。”阿奎说完,带着白朗来到一间旧庙改成的简易赌场。
屋子里乌烟瘴气,一共只有三张台子,到处却都挤满了人,全是无赖和土匪。八仙桌上画着一条简单的白线,白线下一个红圈写着“单”,白线上一个白圈里写着“双”,摇缸里的色子骨碌碌晃动着,“砰”地扣在白线的正中央。
“买定离手,天公地道,买啦!买啦!”宝官一边摇色子一边说道。
挤在人群中的孟二狗穿着一身残破的晋绥军军服,微闭着眼睛。他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一脸老相,褶子乍看像五十岁的人。可那一双小眼睛白眼珠多黑眼珠少,透着一股狡诈和精明,所有赌客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他。
“双!”孟二狗将手里的几张票子全扔在了白圈“双”里,其他人一听,也都跟着把钱扔在了双上。
“孟爷,这把错不了了吧?”一个赌客担忧地问道。
孟二狗不说话,眼睛紧紧盯着摇缸。
“还有买的没有?”宝官得意地扫视着众人。
“别废话了,快开!”孟二狗极不耐烦地说道。
“开!开!开!”众人都跟着附和。
“我真的开了,可都瞧好了。”
碟子里一个一点,一个六点。
宝官慢条斯理地说道:“一加六,七个点儿,不好意思。”说着,宝官用小棍将“双”里的钱全拢在了自己面前。
所有人都在埋怨孟二狗,他却一声不吭,两眼紧紧盯着摇缸。
“赌仙也有失手的时候,这都已经三把了,你不能老连累大伙一块输钱啊!”宝官说道。
“你这摇缸有问题!老子刚才听着明明就是双!”孟二狗气愤地说道。
“你别拉不出屎来赖茅坑。”说完,宝官重新拿起摇缸,摇缸在他手里晃着,可以听到色子在里面滚动的声音。
孟二狗示意众人不要出声,凝神听着。
“买了!”宝官把摇缸重重地重新扣在桌上。
“双!双!这把一定是双!我听得真真的,押双!”孟二狗激动地喊着。
第三章 迷影初现(3)
“孟二狗,手里还有能押的东西吗?”宝官问他。
孟二狗摸遍全身,一个大子儿也没摸出来,急得抓耳挠腮,他索性将身上的褂子扒了下来,一把扔在了双的白圈上:“扣子解活!我还就不信了!听我的没错,押双!一个两点一个四点,我听得真真的!”
赌客们犹豫着,还是把钱一一扔到了孟二狗的衣服上。
宝官不急不忙地看着众人下注:“还有人下注没有,没有我就开了。”
孟二狗憋红了脸,像是斗牛一样紧紧盯着摇缸。
“我可开了,都想好了,愿赌服输。”
一个三点一个二点,生生是个五。
孟二狗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后的赌客发出一片嘘声。
“怎么着孟二狗,还玩吗?是找个人跟你回去搬梢,还是再把裤子押在这儿?”宝官轻蔑地说道。
孟二狗气得脑门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再跟你赌一把,就咱俩!”
“成啊,想赌什么?”
“就赌这个!”孟二狗把一支左轮手枪重重地拍在桌上。
场子里顿时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望着他们。
孟二狗将枪慢慢举了起来:“瞧瞧,都给老子瞧瞧,正经英国造,把这屋里的钱归拢到一块都买不下一把来。”说完,他掏出一枚子弹,塞进弹匣里,用手指重新转动弹匣。
宝官的脸抽搐得厉害,汗顺着帽檐直往下淌。
“就一发子弹,你打我一枪,我再打你一枪,直到那颗子弹打出来,倒下的就算输,站着的就算赢。你先来!”孟二狗不由分说,将枪塞进了宝官手里。
宝官吓得哆哆嗦嗦。
孟二狗拍着胸脯大叫:“打啊,打啊!”
“狗,狗哥……孟,孟爷,您就饶了我吧!”宝官真的吓坏了。
“饶了你可以,把老子钱给我,然后其他的也都给我。”
“好,好。”宝官现在就知道顾命了,赶紧把桌上大把大把的钱推给孟二狗。
孟二狗数着手里花花绿绿的票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得意地从庙里出来。不过他的脸色突然一变,站在那不敢动了,一根树棍紧紧顶在孟二狗的后腰上。
“是哪位兄弟手头又紧了,好说好说,我今天手气好,赢了,本来就是拿来给大伙分的。朋友,抬抬手,咱犯不着来这个。”
阿奎将树棍一扔,一下子蹦到他面前:“二狗哥,不认得我了?”
孟二狗一看是阿奎,气得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兔崽子,吓死我了!”
“我还带了个朋友给你认识。”阿奎边说,边手指前面,白朗从树后面踱了出来,冲他笑了笑:“伙计,幸会了。”
孟二狗警惕地上下打量着白朗:“找我干啥?”
“想找你买两条枪防身。”
“枪?我他妈的哪有枪?!你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
“就买你腰里头的别子。”
孟二狗摸了摸腰里顶着的枪:“眼够毒的,你咋知道就是别子,不是撸子,不是匣子?”
“这点眼力再没有,就别出来跑单帮了。”
“哪条线上蹦的?”
“数牛皮筋的,太阳照到哪就抻到哪儿。”
“带梢子了吗?”
“屋里搁着呢,你总要先让我开开眼吧。”
“好,明天后晌,在老河滩子歪脖树底下,带上你的梢子,我领你去看货。”
“白爷,我们可是没有大洋啊,明天怎么弄?”回到坟地,阿奎担心地问道。
白朗没有理他,而是蹲下身,小心地把黄土包进买的红纸里,再卷成筒,扎好,弄成现大洋的模样。
“白爷,这么整不会出事吧?”阿奎担心地又问。
第三章 迷影初现(4)
“放心,他腰里有别子,咱怀里也揣着匣子,只要弄清楚他家伙藏在哪儿,咱就干他娘的。反正,他的货也不是正经路子来的,没啥可心软的!”
阿奎还在犹豫,白朗掏出把枪塞在他怀里:“拿着,把机头打开,等见了面,瞅见不对就放枪!”
第二天,两人如约来到老河滩子歪脖树底下。
白朗的肩上搭着个褡裢,里面鼓鼓囊囊的,活像一对跑单帮的小买卖人。孟二狗大摇大摆地从远处走来,两人一见,赶紧站起身。
“梢子都带来了?”孟二狗问道。
白朗一亮褡裢,露出里面裹成一捆捆的红纸。
“抽捆过来,我验验。”
“你懂不懂规矩?你的货呢,要验也得一起验吧?”
孟二狗努努嘴说道:“走吧。”
不一会儿,孟二狗带领白朗和阿奎来到一个废墟。这是一片经历了战火的废墟,如今剩下的只有断壁残垣。两个和老孟同样打扮的闲汉坐在石头上,百无聊赖地卷着烟卷。
“就能进去一个人,你们俩谁去?”孟二狗停下来问道。
白朗拍拍阿奎:“你就在这儿待着,觉得不对马上叫我。”
“恩。”阿奎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静。
旁边那两条汉子手插在衣袖里,似笑非笑地望着阿奎,阿奎被他们看得心里直发虚。
“还有多远?”白朗走进院子问孟二狗。
“到了,就在那墙后头。”
走到墙后,孟二狗双手伸到石板下,用力地往上抬,白朗冷冷地在一边看着。
孟二狗使出吃奶的劲,石板也没动,只好回过头来叫白朗:“我说爷们儿,搭把手,想不想验货了?”
白朗走到石板跟前,也将双手插在底下,两膀一用力,石板立马动了。孟二狗的眼睛偷偷瞄着白朗,手上还在假装使劲儿。石板被越抬越高,白朗偏过头,往石板下观看,孟二狗眼珠一转,突然从怀里掏出包石灰,向白朗脸上狠狠扬了过去。
一片白雾腾起,白朗本能地用左手护住脸,右肩上的褡裢随即狠狠地扔了出去。褡裢正砸在孟二狗的胸口,孟二狗惨叫着,摔倒在地上。
白朗抬起左臂,脸上像唱戏一样被糊了一层石灰白面,右手已经掏出枪,努力睁开了眼,不过,孟二狗连同那个褡裢都不见了踪影。
白朗扶着墙,跌跌撞撞地摸出院子,枪一直端在手里,眼睛始终不能完全睁开。好容易到了门口,阿奎连同那两个汉子也都不见了人影。
“阿奎,阿奎!他娘的!”白朗气得直跺脚。
孟二狗逃离废墟后,带着刚才两个兄弟又走进了赌场。
“怎么着,又来了?”宝官似笑非笑地说道。
孟二狗一把将身边的赌徒轰开,脚踩在凳子上,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怕了?有主顾上门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当然高兴!”
孟二狗撸起袖子继续说道:“上回你们在摇缸里加了垫子,我说我听的色子声怎么总是反的,今儿个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活儿来。”
“您先甭着急,今儿个还轮不上我伺候您。后面有几位朋友等了您三天,您还是先叙叙旧吧。”宝官说道。
孟二狗闻声一回头,脸马上绿了。一个晋绥军的军官领着两个扛着长枪的大兵,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孟二狗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抖。他身后两个兄弟一看情形不对,当时就溜了。
桌前的人“哄”地一下散开,就剩下军官带着两个大兵将孟二狗围在中间。
孟二狗结结巴巴地说道:“班,排长。”
“你他妈还认得我啊!”排长说着,冲身后大吼,“老子抓逃兵,没事的人,统统滚蛋!”
第三章 迷影初现(5)
赌客们争先恐后从门口挤了出去,唯恐跑得慢,屋里顷刻间就变得静悄悄。
孟二狗脑袋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排长,看您气色,比过去好啊……”
“他妈的,都是让你气的!上回耍诈赢了老子两根条子,今儿个咱们再好好地赌一把!”
“排长,我就是一时侥幸。那条子,现在还在炕下面埋着呢,我这就给您取去。”他刚要起身,排长将他一把按在桌子上,在他腰间摸了摸,将左轮手枪掏了出来:“听说你小子天天揣着这玩意儿,威风得很哪。”
“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别!今天我跟你也玩一玩。”说着,排长从兜里掏出一颗子弹,装进弹匣,慢慢把枪顶在孟二狗的脑门。
扳机响了,空枪。
孟二狗惨叫一声,紧紧闭上眼:“啊——”
排长和两个士兵得意地大笑。
孟二狗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
“看不出来,狗命还挺大。换你了,打我!”排长掉转枪口对准自己,将枪柄递给孟二狗。
“我把上次欠您的,连本带利都还给您,您就别玩我了。”
“打,打呀!”
孟二狗惶恐中接过枪,迷迷糊糊扣响了扳机,对面的三人全吓呆了,幸好又是一声空响,孟二狗大喘着粗气,排长双手揪着他的脖领子,将他从桌上拽了起来:“你这赌鬼,还真敢打啊!”
几枚色子、牌九从孟二狗的衣服、袖子里掉了出来,撒落一地。
“娘的!我说你咋老能赢呢,原来一直在出老千!今儿个,爷们儿就让你找阎王爷赌命去!”
“我说爷们儿,要赌命的话,加上我一个。”门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不一会儿,白朗从门外走了进来,宛若庙里台子上供着的金刚,排长回头瞅着他,被他的气势一下镇住了。
“我跟这小子也有过节,你的账讨清了,我的账该找谁去算?”白朗冲排长说道。
“要命的话,就赶紧滚蛋。”排长怒吼着。
“嘿,还真让你说着了,爷们儿要钱、要粮、要娘们儿,就是不稀罕命。谁要,谁拿走!”说着,白朗拿起桌上的左轮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轻松地扣响了扳机,枪膛里发出“啪哒”一声空响。白朗将枪重新递给排长,排长哆哆嗦嗦接过来,他身后的两个士兵直往后退。
他咬咬牙,将枪凑到自己太阳穴上,狠狠地扣响了扳机,枪又是“啪哒”一声空响。
白朗伸出巴掌:“来,给我。”
白朗坏笑着将枪顶在自己的下巴上,“啪哒”扣响了扳机,还是空枪。
排长的脸上已经吓得没有一点血色。
“爷们儿,最后一下了,又该你了。”
排长看着枪,死活不敢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