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天堂-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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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科年科夫只雕过一个巴赫头像,那么他一生中多次雕过帕格尼尼,用泥,用石,用树根。根雕的帕格尼尼像被视为佳作之一。雕像即写实又抽象。音乐家那长长的脸,那专注的目光,那按着琴弦的手指,那披散的头发,都充满了音符,充满了灵感。
科年科夫喜欢文学,他创作了很多作家的雕像:普希金、果戈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萨尔科夫…谢德林、谢甫琴柯、契诃夫、高尔基、马雅可夫斯基、叶赛宁等人。
科年科夫回国不久,感受到战胜德国法西斯的人民的欢乐,便决心再创作《参孙》——“解放了的人民”。1947年展出时,获得巨大的成功。以后,科年科夫又用不同的材料创作了几种不同的《参孙》。
1954年科年科夫八十寿辰,为自己创作了一座《自雕像》。微微向后仰起的头颅,飘洒的白须和白发,火一般的目光,使人感受到饱经风霜的智慧的老人的形象。这座雕像使他荣获了列宁奖金。
有一年,我站在他的墓前,仰望碑座上的雕像,想到他对这座作品的评论:“当我在工作室的寂静中雕刻《自雕像》时,我是在深思熟虑,我考虑的不仅是形象的相似,而首先想表达的是自己对劳动与艺术的态度。我在《自雕像》中想表达的是创作的‘雅歌’——即灵感。”墓碑旁有一把石头椅子,是他夫人喜欢落座的木雕椅的仿制品。他夫人逝世后,墓碑座上刻上了她的生卒年月。
2002
苏联先锋派雕塑家
——瓦·西杜尔(1924—1986)
2001年10月13日下午,秋风送爽,我乘车前往莫斯科近郊佩列杰尔金诺。那儿是作家群居的别墅区。那儿还有一个公墓,安葬着当地的一些居民和作家、艺术家。
在墓园里,我意外地看到了一座奇异的墓碑,灰色花岗石,一人多高,刻成一个抽象的人体,低着头,两臂下垂,双手连在一起,中间胸部形成一个凹陷,在凹陷处刻成一个十字架,说明亡者是位基督教徒,不知是哪位凭吊者在十字架处放了两枝鲜红鲜红的玫瑰花,像是刚刚采来的。在这寂静的环境里,在墨绿色的枞树中间,在落满金色枫叶的土地上,墓碑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这种墓碑的风格,我曾注意过,还写过文章。这次走近墓碑,细致端详,是西杜尔之作,而且是西杜尔本人的墓碑。难道西杜尔曾经住在此地?
我没有想到西杜尔已经离开了人世。墓碑前的一块卧石上刻着他的姓名:
西杜尔
瓦季姆·阿勃拉莫维奇·
1924—1986
过去,我知道西杜尔是位雕塑家。据“俄罗斯艺术百科全书”介绍,他还是版画家、油画家和诗人。西杜尔参加过苏联人民反法西斯的卫国战争。有关材料说他是位严重的残疾军人。他在肉体上和精神上都经受过巨大的摧残和创伤。
西杜尔出生在苏联乌克兰东南部的第聂伯彼德罗夫斯克市,自幼喜爱绘画与雕塑。十三岁时他曾用胶泥塑过一尊坐在椅子上的托尔斯泰。完成那尊作品的一天正是卫国战争爆发之日。他念了几天书便上了前线。十八岁,他已经是个苏军少尉,机枪排排长。他和部队凯旋回到了被敌人一度占领的故乡,回到了他长大的那条街上,发现房屋已成废墟。他悲痛地说:“只有火炉的烟囱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像为我的幼年和青年时代竖立的一座纪念碑。”在烟囱旁有一棵枫树,那是他童年和他父亲在战前几年栽种的。
西杜尔从战场回来后,没有进美术学校,而是考入斯大林纳巴德医学院。学习成绩突出,是一名优秀学生。可是过了不久,他毅然放弃了学医,因为他心中积淀着战争的痛苦,总想用某种方式表现出来。
1945年他来到莫斯科,考入高等工业艺术学校,1953年毕业,成为职业雕塑家。
50年代初,西杜尔的作品主要表现的是生活的美好,但他时时感受到心灵深处战争的悲痛在惨叫。
西杜尔几次险些战死沙场,德国子弹打进他左边的颌骨,穿过眼睛与太阳穴,子弹残片一直留在舌根上。他的下颚处有个窟窿,经常流口水,不得不作外伤整容手术,并安装了人造面具。
1961年他三十七岁时,心肌梗塞再次发作,几乎要了他的命。出院后,有一年的时间,他体力上无法从事雕塑,但他认识到痛苦与疾病对艺术家同样有益。躺在床上他画了不少画,如《病院》等,构思了雕塑《伤员》(头颅全部包扎在纱布中,只在嘴处留出一个缝隙)。
西杜尔对战争无比憎恨,他怀着这种憎恨创作出一座又一座诅咒战争、悼念死者的大型雕塑纪念碑。二十世纪60至70年代是西杜尔创作最旺盛的时期。1962年夏他完成了雕塑《伤员》,1965年创作了《被炸弹炸死的人们的纪念碑》, 1965—1974年为德国卡塞尔市创作了《暴力死难者纪念碑》,1972年创作了《纪念在阿富汗战争中没有被埋葬的人们》,1984年为德国奥芬堡市创作了《爱情牺牲者》,1985年为德国杜塞尔多夫市创作了《呐喊》。西杜尔作品充满反战的激情。
西杜尔也创作过为数不多的抒情作品,如《歌的公式》(1972)、《浴》、《爱因斯坦头像》等,即使在这些作品里也充满了人间的悲伤。
莫斯科新圣母公墓还耸立着他为经济学家、苏联科学院院士叶·瓦尔加(1879—1964)和理论物理学家、学派创始人、苏联科学院院士、社会主义劳动英雄伊·塔姆(1875—1971)设计的墓碑。
西杜尔努力使自己的雕塑粗犷而又尖锐,采取了实质简洁的几何体变形。他的作品与二十世纪头三十年的巴黎学派的立体雕塑相互呼应。过去,我一直认为他的创作是受到西方现代派的影响,后来,才得知他对西欧和美国现代雕塑情况知之甚少。他认为自己的作品与西方现代派之间存在着根本的不同:西方现代派的一些作品中缺少人的气氛,而他的作品则是以人为本。
西杜尔逝世后,出版了两本作品集,一是他的诗集《最幸福的秋天》(1990),另一本是他散文体自传《为现状创立纪念碑》(1992)。
那天,我在佩列杰尔金诺墓园里还看到了西杜尔为作家伊·兹维廖夫创作的墓碑,同样是变形的几何体:一个女人府身跪着,双手抱头,流露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悲痛。我的心和这座墓碑一样,也在悲泣。
听说,1988年在莫斯科为西杜尔建造了一个纪念馆,倘若有机会,我很想去参观一下。战争伤残了西杜尔的肉体,扭曲了他的心灵,使他冲破写实主义手法创作了抽象的作品。我本来对先锋派艺术是个门外汉,西杜尔给了我新的启示。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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