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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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过的美丽呀。”
她又浅浅笑开。那位老管家在暗凌自毁后成了自由民,后来去了独立派的北王那里,再不曾见过。他是很少的几个能让暗凌无语地立在原地,并且胆敢直视暗凌寒冰眼的人。另一个对“暗凌威慑”免疫的人是个人类,那位麦色皮肤的灵桥领袖,阿卡洛斯&;#8226;其洛。
刚才的人类父亲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后,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对忘情忘我的年轻恋人。他们在石碑旁细密地吻着彼此,把周围的一切视作真空。
她看着他们的影子,忽然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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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开始时只是她和他争吵。
她盯着他苍蓝色的眼眸,字字掷地有声:
“你就是怕。因为你除了用武力让他们臣服,没有别的方法让他们视你为活物。”
是的,我们只是一团空气。一团被所有人忽略的空气。挣扎着惹人注意。
靠为自己所不耻的那点牵系确认自己的存在。
可笑的孩子。
因为成熟的人,不需要把自己的存在建立在别人的肯定之上。他们只为自己存在,通过提供别人的所需而获取己需,公平双赢。
只是,他和她不被任何人需要。
还是,他们太笨,没有发现呢。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已盈上泪光。
他逼近她,气息喷上她脸庞,月光般萧瑟冷凉。忽然拉过她,吻住她。狠狠地,像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第二天起来,他已不在。
只有胸口那粒关联他生命和力量的红,绽开的瞬间被定格,于是真实。属于他的灵迹。
她的失落被挤出去,再追上脸颊的,已是羞涩。
两百二十年九个月零六天。他与她共度两百二十年九个月零六天。
她嫁给他整整两百年的时候,胸口有了他给予的灵迹。
九年零九个月前,那个散发淡淡红芒的灵迹骤然湮灭。
之后父亲的亲信兴奋地赶来告诉她说:沁渊,他死了。你解放了。
他们的姿态让她想起传说中那种救赎世人的神明。以施舍的姿态,邀人膜拜。
传说中的,不是她心里的。她心里的神一直是个伸出自己被砍断的手臂,在人群的荒原里流着血泪的人。
信仰在死后,才成为信仰。
今天,那点红迹再亮,她所见的所拥抱的所信仰的,却已不是他了。
幽沁渊站起身,缓缓行过广场。广场没有被海水浸没的那一边,坐着一个满身尘土的吉卜赛女郎,手中不是水晶球,而是声音暗哑的婉转铃,同样掺了风沙的嗓子唱:
等待的人啊,望眼欲穿。
忽然有什么湿湿咸咸地渗进她的嘴角,撬不开她的唇,于是满溢出来,向地上坠落。溅在广场洗白的地表,一记湿印。
唯一的那次亲昵之后,她侧身在他怀里睡了。而他的下颌贴着她的额,觉得不舒服,就往下移了些。也沉沉睡去。
他的唇贴着她的额。
以亲吻一般的姿态。
那一刻,我们遇见的,就是那短命的爱情吧。
大三的体育选修课有许多种,乒乓球羽毛球排球,网球篮球足球,健美操太极拳,还有国际标准舞。
关静持选择国际标准舞的原因是:看起来运动量比较小,而且运动装备只需要一双质量较好的高跟鞋和一身舒适的体操服。高中时她和季飔曾参加过市运动会的开幕式表演,当时的纪念品除了几张红脸蛋惊人的恐怖照片外,还有那套紧身体操衣。而她自高中起,身高变化便基本维持在2cm以内,于是体育选修科目报名时,她顺手填了国际标准舞。而季飔的考虑也是一样,不过顺手写的是健美操。
国标练习室和健美操练习室仅一墙之隔。课程还未开始,关静持便和季飔一起站在门口聊天,听到季飔描述陈界这次回来后举止上的异常,关静持立即联想到昨天见到岳明烨时,他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恼人模样,觉得其中大有猫腻。
“昨天一生气,忘记问明烨那个银发男人的事情了……哎?陈界和明烨的不正常会不会就是因为那个斯汀……今天把陈界和岳明烨约出来吃午饭好了,顺便告诉他们斯汀的事情,再问问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事。嗯。”
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苏打水,关静持打定主意。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头银发飘逸而过,站在她对面的季飔戳戳她,示意她看刚刚擦肩而过的人:
“你们换老师了哎?”
“嗯?”关静持在她提示之下转身,向刚刚走进国标练习室的那个人张望。
随即季飔便看见关静持将刚吸进嘴里的苏打水一口喷在了墙上。季飔被她吓到,一边伸手轻拍她脊背,一边打量那位造成“静持井喷”的新老师:
“不要紧吧。不过是染了银发而已啊。”
关静持指着注意到她的视线,正倚在音响前对自己微笑的男人,顷刻就由伶牙俐齿的外联部部长变成了小结巴:
“他……他他,他就是……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斯汀啊!!!!”
这不是真的吧。
这是真的。
关静持端着刚打好的糖醋里脊,走向约定的那张桌子,银发骑士也正好端了宫爆鸡丁放下,见她端着托盘走来,上前不容推拒地接走她手上的“重物”。关静持立即感觉身中无数目光利刃,不过这次害她的不是岳明烨而已。她有些发窘,但今天在舞蹈室前井喷的事迹已让她觉得颜面大失,此时她强迫自己不动声色。
好友季飔对未知又美好的东西总是心怀崇敬,关静持也是一样,不过区别在这里——
关静持和季飔六七岁时:一件宝物放在桌上,它的主人不在,梳着妹妹头的小季飔会冲上前去仔细摹赏,扎着两丫跳动小辫,并且精心绑着蝴蝶结的小关静持也会冲上去,两人在一起兴奋地交头接耳;若宝物的主人就在旁边,小季飔依然会冲上去仔细观摩外加对其主人问东问西,而小关静持则会一边装作不把它放在眼里,一边走过去象征性地拉拉季飔“好了好了该走了”,眼睛却见缝插针地赏遍宝物全貌,顺带以海纳百川的姿态接受季飔询问得来的全部信息。
一个没有所谓的面子概念,一个要面子到死。
按理这样性格迥然的人很难成为朋友,尤其是女性闺蜜,而季飔和关静持却似乎优势互补,相处过程中反而平衡了彼此性格中一个无所顾忌一个韬晦老成的特点,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学习名列前茅,另一个则是学生会的外联部部长。
落座之后,外联部部长率先开口道:
“斯汀老师很擅长探戈呢。”
斯汀笑了笑,单纯应道:
“临时恶补的。”
……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句话足以让无数职业国标舞选手羞愤致死。
关静持横他一眼。
刚才《Porunacabeza》慵懒幽默小提琴前奏一响,国标练习室便炸了锅,只要看过《真
实的谎言》、《女人香》或者《辛德勒名单》的人,都对这曲委婉又激荡的探戈名曲记忆犹新。而当斯汀随手牵过一位女生做搭档,开始示范舞步时,整个练习室便只剩下小提琴的缠mian辗转和钢琴的步步征服。所有人不禁屏息,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这位新来的老师气魄十足又气定神闲的舞姿,直到整个舞曲结束两三分钟之后,大家才回过神开始嚎叫着鼓掌,不断叫嚷再来一遍。
关静持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上一任国标老师所说的话:“国标中的主导是男性,若跳得好可以带领完全不会的女伴精彩地舞毕全场”——她就是那个完全不会探戈的女伴,唯一职责是神魂颠倒。
而他竟然说自己是临时恶补?!
关静持有些不忿,但随即就想:姜是老的辣,而这块辣老姜都四百八十岁高龄了,普通人类选手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念及这里,却察觉到食堂里一直若有若无地集中在他们这桌的视线,一部分正陆续转移到食堂门口,她了然于心:
他们等的人来了,包括那两个正不断吸走视线的“非普通”人类选手——陈界和岳明烨。
六人正好坐满食堂靠墙位置的那个大餐桌。
正是热闹的午餐时间,点菜领饭排队聊天,批驳饭菜普及八卦,食堂里一片沸反盈天。而这张六人桌却堪比与世隔绝的沉默岛屿。关静持、斯汀和克拉并排,季飔、陈界和岳明烨并排。谁也没有说话,各自埋头吃饭。
关静持觉得气氛诡异,抬头见对面的季飔忍无可忍地嚼着汤勺,最后无奈地用口型对自己求救:
“说话,说点什么。”
这是怎么搞的?这本应是传说中的“介绍会”吧,让她和季飔正式认识一下斯汀和克拉,这两位以人类灵魂为食,此刻却坐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吃着人类食物的血族代表。
然而现在,理应充当介绍人的岳明烨和陈界却都沉默不语,关静持觉得如坐针毡。
在她的印象中,若用动物比喻,陈界便是一只懒散的金毛猎犬,岳明烨是只犀利而害羞的伯曼猫。号称新朋友的斯汀是总眯着眼的北极狐,而那个一副朋克扮相的血族男孩,用关静持的第一眼印象形容的话,就是:
“吔?来了一只浣熊。”
加上小兔子季飔和小刺猬自己,明明应该是很热闹的动物之家,怎么现在沉默得像殡仪馆似的。关静持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三人,确定了突破口。
她咽下一块里脊,开口道:
“明烨,你欠我一顿饭哦。”
克拉立即抬起头。斯汀的筷子在一块笋丁上停下。陈界夹住一颗米粒,不再动作。
言语对象本人却似没有听到关静持的问话,依然低头搅着已被他搅拌得样貌可怖的炸酱
面。关静持有些生气,站起身狠狠敲岳明烨脑袋一下。此举吓坏了坐在她隔壁的克拉。
岳明烨吃痛,抬起头来,漂亮的眉头紧紧锁住,语气有些愤懑:
“怎么了?!”
“谁让你假装失聪的,我刚问你话呐!”关静持并不示弱,声音大过食堂里已有的喧嚷。
“什么?”他有些发愣。
看来他是真的走神了。关静持觉得自己错怪好人,伸过手揉揉刚才自己攻击他的地方,重新坐下:
“算了,没什么。”
岳明烨也不再问,重新低下头去。
克拉把一只筷子扎进面前的白菜梆子。斯汀夹起笋丁。陈界缓缓把那粒米送到了嘴里。
岳明烨从伯曼猫变成了哈士奇,而且还是目光深邃的忧郁型哈士奇。
关静持得出以上结论。
但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觉得只有自己和季飔像两个呆子,一定有什么事这四个男人没有告诉她们。一把小火苗烧在她心上,她用眼神安抚了担心万分的季飔之后,若无其事地转向斯汀:
“你们血族也吃人类食物?”
对面的岳明烨停下了筷子。
看来他关心这个。关静持心里暗道。
斯汀也注意到这一点,稍稍放大了声音答道:
“算是零食吧。入乡随俗。”
“这样的话,等下我和明烨要去外联部处理学生会的事情。你和克拉也一起来吧,给你们泡花草茶喝。”她粲然一笑,没有征求岳明烨意见,已安排好下午的活动。
季飔看了看陈界,转头对坐在对面的人说:“我和他下午还有生态学课。晚饭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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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练地在茶壶中放入精心配比的菩提和洋甘菊,冲入恰好温度的水之后,外联部办公室里立即充满了清爽雅致的香气。关静持盖上壶盖,从自己保存的那套薄荷绿的茶具中拿出四个小茶杯。冰凉的手感转在指尖。
一分钟以后,安神花草茶就可以入杯了。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抬头看见岳明烨正靠在窗口,不知在看什么。关静持不觉摇了摇头。
岳明烨什么都好,唯一缺点就是擅长画地为牢,经常把自己困死在里面,又急得外面的人直跳脚。想从他这种擅长闭关修炼的人身上挖掘出什么信息,还不如去帮美国捉拿本&;#8226;拉登。关静持不合年龄地长叹一声。
克拉嗅着扑鼻的香气好奇地跑到她身旁,他的老大斯汀则坐在办公室另一端的沙发上。发现他正微笑着注视自己,关静持立即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不知是不是花草茶已经开始产生效果,她发现自己有点神游天际。
两天前的那个傍晚他所赠予的那枚剑状耳坠,此时已被她穿上银链挂在脖颈。
自这个神秘血族对她许诺有危险立即赶到后,理智和冲动经常会在关静持的脑中大打出手,纠结在一些诸如“冲到马路上,算不算危险?”“扭到脚呢?”“失足滚下台阶?”……而紧随其后的问句都是:他真的会来救我么?
其实每个女子都是公主,期待骑白马的王子英雄救美,期待自此相伴一生。只可惜爱情除了努力,更是运气问题,有善始未必就有善终。
越诱惑越危险。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不要靠近那个甚至连人类都不是的危险诱惑。她不断这样告诫自己。
今天早上才这样决心暗下,却在第三节课就被他揽腰平臂,跳那曲不由人不胡思乱想的Porunacabeza,翻译成汉语,叫做“只为伊人”。
真是疯掉。
关静持再叹一口气。
一分钟已到,她揭开壶盖,为每个茶杯注满香气满溢的茶水之后,她端着其中两杯走向立于窗口的岳明烨,克拉则端起剩下的两杯跑到斯汀身边,递给他一杯之后,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属于自己的那杯。
“唔!”果不其然,浣熊被烫到了。
关静持转身偷笑。岳明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