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 之第一部风姿正传-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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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老人大是吃味,更对女儿口中的未婚夫不以为然,于是设下重重阻碍,想令
那乡下小子知难而退。哪晓得姻缘之数,果真是冥冥中真有天定,那小子竟真是连逢
奇遇,脱胎换骨,最后一战的气魄更是连他也为之动容,不得不向女儿认输,祝福他
们的婚事。
兰斯洛嘴里称是,心中却想,都是你这老淫虫多事,才生出那么多麻烦,可是转
念一想,若非经此事端,花若鸿也不可能似今日一般绽露锋芒,而仍只是个软弱无用
的窝囊小子,人生的祸福,有时候真是难以论断。
偕妻与宾客敬酒的花若鸿,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只觉得这一生中从未有过此刻的
扬眉吐气,回首前尘,只像是做了一场大梦般不真切。
可是,兴奋中又有几分黯然。妻子有老父分享喜悦,自己却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
儿;这么多祝贺声中,又多少是真心为自己而喜悦的呢?虽是数百宾客,但在其中,
并没有自己最想一同分享荣誉的那两人。
酒过三巡,新郎新娘稍稍可以抽身,花若鸿想去找兰斯洛叙话,忽然,一个孩童
拉拉他衣袖,将一件东西塞进他手里。花若鸿低头一看,是本薄薄的小册子,内中以
蝇头小字,写满了剑术秘诀,字迹飘逸挺拔,在最后一页赫然写着“龙之腾也,必潜
乃翔,百劫功成,特为君贺”十六字,字体犹湿,显是刚刚写上。
他心头狂跳,连忙问道此物从何而来?男童天真笑道:“那边有个好漂亮的大姊
姊给了我两颗糖,她旁边有个老哥哥,要我把这东西拿给你。”
顺着男童手指方向看去,那是厅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没人留意,现在只空留下
酒壶、酒杯,人迹杳然。花若鸿焦急地举目环视,却在大厅的偏门出口,看到源五郎
在门边笑嘻嘻地向自己举杯庆贺。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陌生男子,长得极俊,银发垂肩,
眉宇间有种冷冷的忧伤,却别生一股睥睨傲气,使人一见之下,心神俱震。
(世上竟有如此杰出人物?)
花若鸿震惊之余,却又有着不解。这人自己从未见过,可是凝望着他,胸中却有
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这是为何?
源五郎把杯一放,与那人相偕出门,就在那人转身的刹那,花若鸿认出了那个背
影。其实,仔细回想,与这人相识以来,自己似乎总是在凝视他的背影。授业时,他
轻蔑地耻笑自己,然后呵欠睡去;或是对好不容易练出点成绩的自己,摆出一副臭脸,
以那独一无二的高傲口吻说“废物”,从来也没给过肯定的笑容。
可是就算他摆出一副无聊表情,打鼾睡去,当自己练错的时候,纠正的石子从没
少过半枚;练剑时遇到瓶颈,难以领悟,他也总在第二天,发表他一夜苦思所得的
“废物专用笨方法”,让自己得以突破困境,一日千里的奇迹,委实其来有自。
所以,当他看完自己的决赛,不屑地转过身说:“废物练一千年也只是废物,不
过……和那些特级垃圾相比,你倒也稍微有点样子了”时,自己就像一个被塾师夸奖
的幼童,险些泣不成声。
而每次看着他的孤绝背影,想着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尊敬仰止的心意,从未少
过,一如此刻。忽然间,花若鸿热泪盈眶,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叫道:“师父!”
那人在听见他叫声的刹那,背影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加快速度,与源五郎瞬间
远逸。
全场宾客给他这一声大叫,吓了一跳,纷纷往门口看去,想知道这少年英雄的师
父是何人?却只看到空荡荡的一片,不禁大奇。
花若鸿止不住地流下泪来,这时,有人轻拍他肩头,睁目一看,却是伪装得几乎
认不出来的有雪。“三哥要我对你说,你师父仇家遍天下,不认你,是为了你好,不
想要你受他牵连,遇上什么不测。”
花若鸿点点头,心中仍是哀伤难减,情知恩师这一去,往后要再见他,不知是何
年何月了,“请您转告五郎前辈,将来有一天,我会比现在更强,当我不至于成为师
父的负累时,会让他认我这废物当弟子的。”
“唉!辛苦一场,就为了喝今晚的一杯,这口酒可真不易喝。”源五郎笑道: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正牌的风流名剑花风流,到底上哪去了?”
“那小子不知好歹,放他走路,还向我出剑,照我的习惯,当然是顺手宰了。”
“哦?然后你就冒用他的身份,到处招摇撞骗!”
“也不全是为此。就算不论仇家,每天上门找我挑战的无知之徒,没有一百也有
几十个,加上暗杀的、报仇的、拜师的,照着三餐轮流来,宵夜还来,一顿饭都得分
三次吃,不用别的身份活动,我怎么受得了?你以为吃饭吃到一半,看见人头乱飞,
那很那很下饭吗?说来花风流还该谢我一声,不是我冒他的名,以他那几手功夫,怎
闯得出这等名头?”
两人边谈边说,渐渐远离东方府第,彼此心里也都有数,今日一别,往后委实不
易再见。
“焉知昨日所厌,竟是今朝所恋,和你闹了许多日,忽然少了你这死人妖,以后
还真是有点无趣。”
“往后有什么打算?”
“二年后的剑约,被你害得去不成了,反正也闲得没事,说不定手痒起来,看看
能不能凭我一人一剑,挑掉七大宗门中的几家……”
看见源五郎一脸哭丧,他失笑道:“说笑而已,你朋友那么多,谁知道是不是又
会莫名其妙宰到你朋友,让你找上我来摆这么张表情。”刚才他跟魏素勇的混战,完
全是秘密主义被误用的后果,让两名硬手没来得及赶去东方府第解危,反而相互在外
头火拼起来。
“嗯,这个世界是很广大的,在风之大陆以外的其他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说来
我完全都不知道,真是可笑……”他停了停,表情柔和许多,说道:“我想出海去看
看。瞧瞧在别块大陆上,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剑术高手?更高明的武学?这些我全都想
试试,别只当这里的井底之蛙。会去多久还不肯定,反正也不是一时三刻内会回来的,
虽然说……”
源五郎在旁听著,很是为这名义兄而欣喜。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只有少年般
对未知世界的憧憬,这说明,他已经渐渐能从过往的仇怨阴影中走出来了。
正想答话,忽然不远处传来大声喧闹,急躁的马蹄声,正往这边急奔而来。
“刀疤雄,你带两个兄弟,往那边去找我哥,见人就问!”
“妮儿小姐,我……我们该怎么形容头目的样子呢?”
“好色,极度的好色!身材像是发了情的公熊一样健壮,色眯眯的眼睛看起来像
变态的中年人,一个叫做兰斯洛的超级变态狂!”
“这……这样形容头目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赖到现在才发信号,这一个月一定又是混在哪家妓院,付不
出钱才想到我们!”
十余道骑影迅速往这边靠近,为首之人不住发号施令,月光中,隐约可见是个极
俏丽的少女身影。
银发剑士眉头一皱,让在一边,却见源五郎已经狂奔出去,满脸兴奋,嚷道:
“喔!美丽的妮儿小姐,我……”
绝世美男子与美少女的初遇,该是很令人期待的一幕吧!可是,不知是月色太暗,
还是少女心中过于焦急,她压根就没有发现眼前忽然有个人问了出来。
“啊——”
十多道骑影呼啸而过,只听得为首的少女皱眉道:“刚刚马好像踹到了什么东西,
你们有看清楚吗?”
众人皆说没有,月色昏暗,看不清楚。
“一定是有只死狗突然跑出来,被马踹个正著……不管了,大家分散开来,找到
人才准出城!”
骑队分开四散,渐渐远去。他在暗处哑然失笑,缓缓走到街中心,蹲下看着自己
那被十多匹健马乱蹄踏过,好似只被踩扁的蟑螂般,大字形趴在街上的义弟。
“堂堂天位强者,会被乱马践踏?你也未免太做作了吧!”
“……喔……喔……呵呵呵……这就是……真爱的代价……”
“就是这泼辣妞吗?也只有你才受得了!”
“……喔……喔……呵呵呵……爱的真谛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另一边,兰斯洛察觉时间已过午夜,同时想到自己拿错烟花火箭给有雪,现在烟
花一放,盗贼团的弟兄应该已经进城,该与他们一会,于是向东方玄龙辞别,赶去沈
宅。
可是,在梅林里,不管他怎么找,怎么呼叫,就是见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转过
头,只见题著两阙词的那堵墙上,另外写著一阙小词,一看之下,不由得魂飞魄散。
鸿雁北归雪照阳,洁梅犹有未凋香,伤心墙题诀别字,天涯从此作参商。
问君忆否明月夜,信誓旦旦约三章。
兰斯洛对诗词之类毫无造诣可言,但也看得出,这首词中满是离别之意,语气更
是决绝,特别是最后两句,回忆当日立下的誓言,莫非是自己没有照约定,每天晚上
都来探视风华,以至于今夜功亏一篑!
“被大哥遗弃的我,将会就此烟消云散,让你水远也见不到!”
假如没有能尽其全功,最后的代价就是如此,这是风华亲口说过的。
兰斯洛注视著壁上题字,心中大恸。假如是因为自己的过失,今夜迟归,导致风
华烟消云散,那自己真是万死莫赎。
“可是……我……我没有要遗弃你啊……真的没有……我……我从来也没有想过
要骗你……为什么……”
兰斯洛心中百感交集,痛苦得恨不得马上死去。他抚摸著风华消逝前,仓惶施法
念写的字句,想多了解一些,可是自己程度有限,这些诗句只能朦胧晓得个大概,却
感觉得出离别时那种强烈的伤心感。
他以为自己会落泪,会哭出声来,可是,却怎样也没想到,最后喃喃出口的竟是
这样一句。
“小草!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一语既出,连他自己也大感意外。为何在此旁徨绝望的时候,自己心中第一个想
到的,竟是那慧黯俏皮的千金小姐!这事真是没有理由……只是,心里隐隐有种怪异
感觉,好像不管有多无助,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她存在,微笑地鼓励自己。
而这荒谬念头当然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站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马嘶与叫唤,兰斯洛悠悠清醒,失魂落魄地走出
去,才一出门,便给人一把抱住。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刚才遇到一个雪特人,说是你新收的小弟,他告诉我
你可能在这里,咦!你的眼睛怎么红了?这么大的人还会哭,好丢脸喔!”
“胡说……我只是……只是……”
“哥,我告诉你喔!这次虽然你不在,我们也干了好几票生意呢!最好笑的是有
个白痴,一看到我,就说像我这样的大美人,怎么可以不坐车而骑马,受日晒雨淋呢?
然后就发了疯一样,硬要把他的车子送给我,那车子好大好漂亮,整个是用玉做的呢!
哥,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那个淫贼一定瞎了狗眼……”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过份!伤害少女心!”
声音渐渐转小,在屡屡不舍的回望中,兰斯洛毅然转头,纵马向前驰去,尽快离
开暹罗城,越远越好。
也就在马蹄声离去后不久,梅林的草丛中窜出一道纤巧倩影。
“呼!好险,刚才突然被他一叫,差点就出声答应了……”
她轻拍著自己犹自狂跳的心口,动作娇俏可人。饶是她绝顶聪明,也料不到适才
会有那突然一句,惊喜之余,眼眶却不禁红了一圈……
“老公,谢谢你。谢谢你在这等时候仍惦著我,谢谢你在这时候仍把我放在你心
里……”
她勉强定了定神,眼睛看著墙上字句,叹道:“唉!小人儿姊姊,你用错留言
了……夫君他那种脑子,只能看懂最简单的白话啊!”
雪一照阳,自是融化,但树上白梅犹有芬芳。同样的,人虽远去,长程分别,未
必没有再会之期。
明月下信誓日亘的约法三章,指的正是兰斯洛一再保证的:“不管你身在何方,
都会找到你”,这才是风华临去前念念不忘的心事。
“可是……看他那么正经的伤心成那样,我还真不好意思告诉他真相呢!嗯,怎
么说好呢……”
雷因斯女王聪慧无人能及,却也露出了苦笑,陷入一段没结果的长久沉思。
“天——朗日清,和——风送闲,可叹——那俊逸如我顾影——自怜;潇——洒
多金,文——武双全,问天下——几人似我风采——翩翩!”
熟悉的诗句,在暹罗城外数里处悠扬响起,一行旅人携带著各色行李,缓缓向西
行去。
和后头一众从人大包小包的累赘相比,走在最前头的那名俊秀男子,最是潇洒自
在,他本来拿惯的玉如意,随著九龙玉车一同转赠佳人,现在手里拿的,是随意在暹
罗城中购得的纸扇,摇晃送风。
过得片刻,后头的从人终于忍受不住,一名蓝眉老者代表众人,提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