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铜炉-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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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苏叠衣而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年纪也不小了,总要找个夫婿,可是我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天下间别的男子我也不认识……”
贺江洲已经听明白了,他猛跳起来大喊道:“我娶你!我娶!”不管秦苏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嫁给他,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将成为她的妻子!贺江洲幸福的几乎要眩晕过去,他一迭声的喊道:“我回去就禀告爹爹,趁早挑个黄道吉日,把你娶过门!我一定要把你风风光光的迎入贺家庄!”
“不用挑日子了。”秦苏说,眼睛却不看贺江洲,“就后天吧,后天八月十五,也是大庆之日,就那天成亲。”
“好!好!后天好!中秋!中秋!后天我就用八抬大轿来接你,十二头喜狮子开道,九班细乐吹奏迎亲!”
秦苏把脸转到山外,广阔的天幕下面,灯火灿灿。这是人间烟火啊,多少人的欢趣和相思,曾经在这样温暖的灯光下上演过呢?未来也许还会有吧,天下本多痴情儿女,爱如流水,从古到今是从没有一日间断过的。
只是,花是人家头上戴,曲是他人耳中听,那些荡气回肠的恩情与她无缘了。她的一腔热爱,已在今日尽数幻灭。贺江洲待人温和,相貌堂堂,身世也不差,定是个好丈夫,他比胡大哥……秦苏心中一痛,这分明是金砖与木条的比较。她不是贪恋珠玉啊!她倾心于那根不解风情的木条,可是那根木条偏偏不肯要她!
山下的火光开始在双目之中跳跃,渐渐聚拢,成为大块菱形的光斑,最后模糊一片。
回到贺家庄,院里已是一片沉静。胡不为的房间里,仍然亮着灯。
贺老爷子几人守在前庭中,早等得望眼欲穿,看见秦苏和贺江洲相跟着进门,才总算放下了心。几人略略宽慰几句,无非是些“时日方长,将来未必没有转圜余地”的话。可是秦苏哪里听得下去,前事旧景涌上心来,满脑子里只回荡着胡不为神情款款叫唤“萱儿—萱儿—”的声音,他那么爱妻子,事隔三年,在听到妻子无法救回之后,他仍然激愤吐血……便是那个‘萱儿’已经成了鬼,秦苏仍然没有半点信心可以争得过她。
算了吧,不离不弃,莫欺莫负……就当成是去年的残花,看过便算了。
几个老人说教过后,都回房里去了。贺江洲送秦苏回屋,经过胡不为的房间时,秦苏心中那一股无名的委屈和愤恨又涌将上来。“他若知道我后天嫁入贺家庄,会怎么想呢?是不是会后悔和难过?”想象着胡不为茫然看人,然后抱头垂泪的情景,秦苏心里有一种残忍的快意,然而快意背后,又是深深的痛楚和悲哀。
“江洲,你明天就去布置凤冠和婚裙吧,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给你!”秦苏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交代下人让他们准备,明儿早上找人,让他们一天赶出来!”
“八月十五是天下团圆之日,我们要让明月来见证姻缘。秦苏不是没有人娶,就在后天!我要抛掉过去的一切,安心的做贺家的新娘!”
“……”贺江洲疑惑的看着秦苏,看见她高昂着头,很决绝的走入黑暗中。
胡不为房间的灯光,通夜不再熄灭,一直亮到天明。
负罪者言:稿件交接延宕,致使更新停顿。读者请厉声呵骂,十三垂头闭目,甘作炮灰。
另,我的vip作者号找不着,不能把这些免费章节录到vip里,只能放在这里。明日更新二十八章(上),亦如是。各位读者见谅。v!!!
铜炉正传 第二十八章:(随水转) 葬尽两岸有情花
“不行!此事万万不行!我不答应!”贺老爷子怒冲冲的喝道,身子转得跟旋风一般,在堂上走来走去。贺江洲跪在他面前,低着头。秦苏也默然不语,站在一边咬嘴唇自想心思。
“趁人之危!夺人妻女!这岂是正人君子所为?!你想要娶谁都成,就是不能娶秦姑娘!”
“爹!”贺江洲哀求道:“我男大未婚,秦姑娘也是女大未嫁,怎么娶不得!?你就答应吧!她跟胡先生又没有成亲,怎么算是夺人妻女!我就要娶她!除了她,天下女子我谁都看不上,谁都不要!”
“放屁!你这个混帐东西!”贺老爷子气冲牛斗,冲到贺江洲身前抬脚,眼看就要踢下去,贺江洲毫不退让,反而把胸膛一挺。旁边的丁退赶紧拉住了老头。老爷子骈指大骂:“我教了你二十多年,忠信孝悌礼义廉耻,你倒好,现在连最基本的为人之德都给忘了!我贺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畜生来!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老爷!”座上的老夫人觉得话不中听,不满意了,看了盛怒的丈夫一眼:“江洲喜欢秦姑娘,男欢女爱的,有什么错……”
“你闭嘴!”贺老爷子回目大喝,颤抖的两根手指象两支剑般指着贺老夫人,“平常我教导他,你总在旁边遮风掩雨|无|错|小说 m。'qul''edu'。!现在好了!这小狗崽子竟然做出这等事来!把我贺家庄的脸都丢尽了!你要负责!我告诉你,以后我教导儿子,你还在旁边胡说八道的话,我连你也一道给休了!”
贺老夫人当即噤声,眼见着老爷子脸都气成了猪肝,显是怒到了极点,哪还敢说半句话。哀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就此别过脸去不顾。
“唉!江洲。”范同酉慢慢走到贺江洲身边,蹲下,温言道:“你爹说的没错,若在往常时候,秦姑娘想嫁给你,范叔叔肯定是赞成的。这么贤良淑德的姑娘做我侄媳妇,老头子欢迎都还来不及,怎会反对?可是现在不同往时啊……你也知道,胡先生刚刚塑魂回来,只怕神智还不大清醒,他说的话不能相信的……”他看了一眼秦苏,下面的话就不说了。
秦苏当然知道,这话其实就是说给她听的。
“范叔叔,”贺江洲昂着头说,“我听你的话,跟秦姑娘表白心迹,这又有什么错!婚娶之事不比其他,秦姑娘没有父母师长了,这件事就由她自己做主,她愿意嫁给我,你们怎么反倒不乐意了!她嫁胡先生是嫁,难道嫁给我就不是嫁么?”
“总有个先来后到啊,”范同酉说,“君子不夺人之美,若是人人见到好东西都一古脑儿去抢,那天下还不乱套了?”
“我没抢!我也没偷!秦姑娘是人,可不是旁的什么东西,我喜欢她,她也愿意嫁给我,这碍着谁了?”
“气死我了!你这小畜生……气死我了!”贺老爷子哇哇大叫,从桌上抓过鸡毛掸子,上去照着贺江洲劈头盖脑就打,不过片刻,贺江洲脸上,颈脖,处处是深红色的鞭痕。可花花公子居然甚是硬气,丝毫不肯躲避,就咬着牙忍受。
“老哥!算了,别打了!”栾峻方上去抓住老爷子的手,劝道。
“打死他!这畜生违背人情,趁人之危,你们都不要拦我!今日打死了,免的以后干更大的坏事来,为害天下!”贺老爷子脸涨得通红,见掸子抽不出来,一脚就蹬在了贺江洲肩膀上。
“打吧!打吧!打死我也要娶她!”
秦苏再也看不下去了,木然的表情瞬间崩解,哭道:“贺老前辈,你们不要打他了,都是我的错……你饶了他吧,我不嫁了!”说着就要跑出门去。哪知贺江洲从旁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贺江洲满脸涨得通红,瞋开双目大喊:“不!不要!秦姑娘!你别走!让他打吧!打死我也要娶你!我不怕!”
秦苏掩面大哭,“贺公子,我对不住你。我……我……你让我走吧!”透过泪眼看去,贺江洲面上神色坚毅之极,眉毛纠结在一起,一道一道紫红的鞭痕横七竖八布在面上,让他看起来分外悲壮。贺江洲显然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排除万难娶上她。
可是……值得么?她值得他这样做么?
哀怜涌上了秦苏心头。
自始而终,她从没有喜欢过贺江洲,她的心里,只有那个男子,只有那个披着虎皮向她微笑的男子。她原以为,嫁不成胡不为,就嫁给贺江洲吧,反正她心已经死了,嫁给谁都一样。至少贺江洲待人体贴,比不认识的人要好得多。
谁料想,这么简单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今日一早,贺江洲刚把这件事告知父亲,便招来四个老人家的激烈反对。贺老爷子更是暴跳如雷,大骂贺江洲败坏门风。秦苏心中气苦,想不到自己命运竟然如此不济,连随便找个人嫁……这都不行。
“秦姑娘,按说你上门是客,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话。可是这小畜生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日后被人戮脊梁骨。”贺老爷子气呼呼的说道,“我不同意你嫁给他。”老爷子心里确实有怨气。可是秦苏毕竟是外人,他也不好拿太重的话来说她。“你跟胡先生有恩怨有矛盾,我们都可以帮你调解,可是你不能这样,我们贺家庄决不能对不起胡先生!”
秦苏泪水横溢,咬牙想要挣开贺江洲的手掌,可是贺江洲的手,抓得如同铁勒。
堂中纷乱未已,门外一阵惊慌的叫喊又传了过来。
“老爷!老爷!胡先生走了!”外面一个家仆急冲冲的跑过回廊,闯进门来,手中拿着一张纸,“他没在房间里,就留下这张纸条!”
“什么?!”堂中人尽皆变色,几人抬身离座。秦苏更是摇摇欲倒,顷刻间脸色煞白。
贺老爷子一把抓过纸张,展开一看:
“贺先生,我走了。叨扰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抱歉。胡某人身无长物,也不知该怎样报答几位老前辈的大恩大德,范老先生使在下再世为人,此恩此情,只能记在心里了,日后遇到山神寺庙,我一定进去跪拜,乞求上苍保佑众位平安康健。
秦姑娘和贺公子明日大喜,我就不能当面致贺了,也没有贺仪。只能在路上遥递祝愿,祝两位鸾凤和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秦姑娘是个好人,来路上一直照料胡某,千辛万苦,苍天动容。我心里惟有感激,恨不得粉身碎骨相报。只是在下本性粗鄙,总是惹她难过,贺公子,你就多多担待了,这样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天下再不多见,盼你珍之重之,不要欺侮她。
另:秦姑娘的金珠盘缠我都放在桌上了,钉子和铁令我带走。留下定神符十五张,此符对医疗伤病痈毒还有一点用处,只愿众位平平安安的,永远也用不到才好。”
字写得歪歪扭扭,但笔画很清晰,用墨极重。显然胡不为久不握笔,手力不支,却仍然认真誊完了。贺老爷子看完,把纸递给秦苏,秦苏颤着手接过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贺老爷子问那仆役。
“蓝宝说,一大早上胡先生就跟他要笔墨,卯时刚过,就带胡公子出门去了,说是出去散步,我们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走……”
秦苏手剧烈抖着,一目十行急忙把留言看完了。待看到“……秦姑娘是个好人,来路上一直照料胡某,千辛万苦,苍天动容。我心里惟有感激,恨不得粉身碎骨相报。只是在下本性粗鄙,总是惹她难过,贺公子,你就多多担待了,这样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天下再不多见,盼你珍之重之,不要欺侮她……”这一段话,哪里还忍耐得住?心仿佛受了重重一锤,直要破裂开来,眼前的每个字都象一把刀剑,锋锐无比,一撇一捺都斩落在她心里了,让她跟着起伏的笔画把心脏抽紧。
胡大哥走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一瞬之间,什么怨恨委屈,什么婚姻嫁娶,秦苏通通忘却掉了,她只知道,胡大哥要离开她了,他再也不会在她身边了。“不——!胡大哥——!”秦苏长声哭喊,一把抛掉手中纸张,仓皇扑出门去,远远还听见她长长的大哭。
“我还没给胡先生贴锁魂符呢!”范同酉也惊叫起来,“本想等两天稳定了再说,谁知道他今天竟然走了!贺老鬼,我去追胡先生了!如果回不来,你欠我的两坛酒就先存着,我明年再来!”
“回来!回来!该死!”贺老爷子大骂,“你要把他带回来!”可是范同酉早翻过院墙,直追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