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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藏刀·十八日-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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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接应者的欢呼声,我的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当我醒来,弄明白自己并没在做梦时,我心中除去喜悦再装不下别的什么。我让看护我的人带我去马厩,很快我已骑着一匹骏马奔驰在归途中。我恨不得飞到她的身边,让她分享我的快乐。
  当我在虎牢下马,快乐的心情已所剩无几。关断南送给我几句不疼不痒的称赞,师兄弟们不再寻我的开心,小心地躲开我;而关心羽依然偶尔顾我而笑。我没有从此龙门一跃,身价百倍;亦没有摇身一变,成为顶尖高手。骨子里,我身上和身边的一切都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我的光荣随着伤口的愈合而消逝,无影无踪。
  我回到妄想中,但妄想亦愈来愈苍白无力,直到有一天,关心羽悄悄来见我,告诉我关断南已将她许配给岳风萍。
  这是初秋的一天,我的心情随落叶下沉,它坠地的声响只我一人听到。
  终于结束了。回到屋中,我收拾起简单的行囊,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去到马厩,欲从此离去。命运却在最后一刻逆转,当我看见自己从潼关骑回的骏马,往事重现,以致我无法跨上它远行。忽然间,我决定将它送给她。我从来不曾送过她任何礼物,它是我唯一能送给她的。
  我无法预料在等候她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无法预料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小关刀门子弟的逃亡从得知被杀的横杵是横戈的胞弟时开始。初听到消息,我心头竟掠过一丝同归于尽的快感。我的内心深处已充满着对岳风萍甚至关断南的仇恨。快感一闪而过后,我跳上战马,昏头昏脑地想要冲上前去,挡住横戈的去路,好让关心羽安全地离去。
  我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知道自己单薄的身躯根本遮挡不住什么,可在不短的时间里我只能沉迷在粉身碎骨的豪情中,无法自拔。因为我如此虚弱,除去一死以报红颜再无别的办法。
  渐渐地,我镇定下来,开始能够思考。我想到徐九公,他对河朔的情形了如指掌,一定能够告诉我一点有关横戈的事情。对横戈多些了解,总好过昏头昏脑的乱想。
  透过九公的描述,横戈渐渐在我脑海中成型,一个念头随之产生并令我兴奋。似他这般骄傲的武士如果说十招杀我,就绝不会对我使出第十一招,而让他自己为自己定下招数不会是太难的事情。
  返回小关刀门的路上,初时的兴奋一点点消失;横戈是何许人物,他敢定下招数,必定能在数内将我格杀,他不会给我任何机会。
  跨进大厅前,我想起关心羽。这一次,我不会沉默,要向关断南提出要求:若我拯救了小关刀门,他须将关心羽许配给我。我几乎提出了要求,却在最后一刻放弃。只要她知道我的心意足矣。与横戈一战,即使侥幸过关,亦必付出代价,若被打成残废,还拖累她一辈子不成?
  回到房中,我在心底下了一个赌注,若今晚她来看我,我们此生当有缘分,明日我将抵挡住横戈,否则明日将是我最后一天。我怕她不便进我的屋子,坐在门外守候。这是一个令人心乱如麻的夜晚。她,没有来。
  横戈像一座大山横亘于我面前,当他迫近时我有行将被压成碎末的感觉,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不住地呻吟着:他是不可抗拒的!依然是那双深刻于我心的明亮的眼睛支撑着我,我可以粉身碎骨,却不可以让那双明眸蒙上一丝阴翳。
  横戈的刀无情地席卷而至,仅仅两刀已将我的身体击败。我面对他,了无反击之力,不曾颓然倒地的唯是精神,他可以杀死我,却像铁三一样无法摧毁我。
  生命将尽时,我看见雪亮的刀光夹着嗜血的腥风扑面而至,忽然间一阵轻松,那闪电般迅捷的刀光透过生命的罅隙看去竟是如此缓慢,好似被一种魔法用力地拽住,只能一点一点的逼近。而我,紧锁于心头挥之不去的重重负荷倏忽散尽,转眼间天高云淡,我轻如鹅毛。我清晰地看见横戈战刀的来路,清晰地知道自己该怎样去避开。我奇异地在他的刀尖游走,刀的路数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
  游走中,我猛然明白,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突破。一次三级跳般的突破。
  我欣喜若狂,我终于成为了顶尖高手,我将成功地阻拦横戈,然后我将毫无愧色地去迎娶我的新娘。天!关心羽在哪里?她知道我现在的成就吗?
  我回首寻她。她站在我身后聊聊的人群中,我一眼已看见。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的双眸一如从前的明亮……她的手,紧紧握在,岳风萍的手中。
  手与手在瞬间分开。心与心呢?
  崩溃从心的深处开始,不知会在哪里结束……
  横戈一众离去时,我很清醒,只是不愿动,连心亦不愿跳动,可我的确从来不曾如此清醒过,清醒得看穿了每一个人的心思。
  我愿意永远地躺在这已死过无数人的古战场上不再起来,可它注定不是我的归宿。
  徐九公将我背回了家中,我厌恶着一切熟悉的东西,夜深人静时悄然离去,漫无目的,只要远远离开我熟悉的一切。
  我在洛阳北市停留,它的热闹让我感到自己还活着。我浑浑噩噩,因晴而喜,因雨而戚;常常地想起从前的那位老人,他固然平凡如一张白纸,却毕其一生自尊地活着,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他。
  骆风行飞来的一腿令我大惑不解,当他继续逼近我时,我一度想过就此死去,但他的嘴脸令我厌恶,那付恶霸强梁的凶残决定了我们两个人的命运。我看到一丝缝隙,毫不费力毫无偏差地闪身入去,拔出他的刀将他斩为两截。
  斩杀骆风行给我带来未有过的快感,让我记起童年的梦想,常常被人欺侮看到恶棍欺侮弱小的人们,我多少次在心中发誓,长大后要成为一个锄暴安良的英雄。我曾不断地在梦中铲除着恶霸,这样的梦随年龄的增长而消失。这一天,我完成了童年的梦想。
  在心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复苏。
  九月七日。我记住了这一天。一群乱兵在我的房间里屠杀无辜。我努力地回想,试图想清楚一件遗忘已久的事情。无辜的小伙计的鲜血终于唤醒我痛苦的回忆。多年来我一直努力地忘却它,但它注定不会在我记忆深处消失。那个老人,收养我的倔强的老人,正是这样被乱兵砍下了头颅!
  是我触发了这场战争,我不能沉迷在自我的小小伤痛中不敢抬起头来。
  我开始认真地观察洛阳。两个人吸引住我,一个是薛退甲,他的大悲的眼神令我难忘,我相信只有他能给洛阳带来和平;另一个人并不具体,只是一个名字:藏刀。我不是他,透过传说我渐渐发现他的踪迹,他不会置身局外,他要左右战局,他必定藏身在某一方的决策层中。
  林阳雨领着关心杰来确定我的身份时,我用小关刀门的暗号示意关心杰暂时替我隐瞒。我对林阳雨不甚放心。
  林阳雨失望离去时,我很奇妙地感觉到薛退甲很快会来见我。
  与薛退甲的谈话开诚布公。他对我关于藏刀的判断颇以为然,认为藏刀很可能是林阳雨。我亦怀疑着他,藏刀应当留心我的状况,在我身边布置眼线,薄轻语是秋波劫强行安置于我身边,小灵子早在我成为“藏刀”前已跟随我,我的左右唯有秋波劫来历不明,而她与林阳雨交道非浅。此外,我对云怜花亦不放心,是他第一个指我为藏刀。
  当我对秋波劫施压,她离开后立即去找林阳雨,令我们进一步相信林阳雨就是藏刀。结果却出乎我们的意料。
  真相大白,云怜花垂死反扑,将薄轻语朝我推来时,我毫不犹豫地将云怜花的掌力封在了薄轻语体内,将她送回,并附于其后,切碎了云怜花的咽喉。
  我没有看到云怜花垂死的表情,目光无法从薄轻语身上离开。鲜血从她嘴角溢出,美丽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没有一点生机,瞳孔散成令人心碎的迷茫。
  如此美好的生命正迅速地凋零着,在这充满丑陋凶残的世界里她本该令人无比珍惜。我挽她入怀,半蹲下,将她轻轻地放低,右掌抵住她的后心,内力略无保留地输入她体内。我知道,许多东西失去了,便不能再挽回,可我总是在天真地想要挽留住什么而拒绝去思考能否挽留。我会轻易地被美丽迷惑,不愿自拔。
  薄轻语在我的努力下,目光缓缓地凝聚,她看见了我,认真地看着;一丝冷冷的讥笑在她嘴角弯出,他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你,和他,一样。”或许亦只有我一个人能听懂这句话。我再怎样不肯承认,事实终究是事实,她的死是我一手促成。我是为了证明自己比云怜花聪明,还是为了嫉妒?垂死之际,薄轻语像我在虎牢古战场顿悟般清醒,透彻地看见了积淀在我心底的邪恶。
  她温暖美好的身体在我怀中渐渐地冷却。泪水盈满了眼眶,我精疲力竭,仿佛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再次死去。人影晃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出现,显得光怪陆离;小灵子、林阳雨、秋波劫,还有,还有,他们都在看着我,看着我……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最终章 九月十八 齐临冬
  叶惊尘睁开眼睛,看我一眼,而后四顾搜寻:“薄轻语呢?”
  我说:“死了。”
  他的眼角微微地一跳,沉默下去。
  过了许久,他望向窗外:“又是,一天了?”
  我说:“顶好的一天,该死的都死了。”
  叶惊尘愕然看向我,说不出话来。
  我说:“关心羽走了。”她害怕他的报复。
  叶惊尘复望向窗外。
  我说:“她跑不出你的手心。”
  好一会儿,叶惊尘不看着我说:“以后,你跟着秋波劫好了。她适合你。”
  我咬了咬牙:“我跟谁不用你管。”
  叶惊尘:“别,跟我。”
  仇恨在我心头升起:“昨天,你真卖力,现在,是不是还没有一点力气?”
  他说:“有一点了。”
  我说:“一点点没有用。我给你看一件东西。”
  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抵在他的咽喉。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他看我的眼神还是第一次这么专注。
  我说:“我告诉你夏倾城躲在后院要杀你,你一点亦不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说话,只是那么看着我。
  我说:“四季杀手还有一个冬杀手,叫齐临冬。其实她叫齐灵冬,小灵子的‘灵’,是个女的。齐灵冬不爱见人,因为她永远不会长成薄轻语那样的大美人;她已经十九岁了,看上去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找了一个中年人搭档。那男人替她接单,人家都以为他就是齐灵冬。那男人不识字,别人问他的名字是不是来临的临,他就说是,齐灵冬就成了齐临冬。齐临冬比另外三个四季杀手名气小得多,因为她得罪了新生代三大高手中的两个:河朔的横戈和山东的风庭晚。她只能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来洛阳前,她的搭档被风庭完重创,来洛阳不久伤势发作死了,人家以为是痨病。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齐灵冬。”
  他缓缓地说:“那,又怎样?”
  我说:“你看见了,我要杀你。”
  他盯视着我,许久,闭上眼睛。
  我说:“你不问为什么?”
  他不问。他一定以为我是为了钱。杀手为钱杀人本来天经地义。
  可我不是:“我不是秋波劫,很少为钱杀人。我杀人常常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一些事情,说错了一些话。”
  “知道你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吗?”
  我冷冷地咬着牙齿:“在黄泉路上,你慢慢琢磨吧。”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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