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网魔-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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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进治疗室,一个不足10平米的房间,里面一张床,一个氧气瓶,还有一个我不熟悉的小仪器。看不出这个治疗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盟友们为什么把它描述得那么神秘?
少女被抬起来,放到床上,她不住地喊叫:“你们放开我,我要出去,你们是刽子手,杀人犯,我要告你们,你们一个个地来,我跟你们一对一的比拼!”
父母们被挡在门外,做治疗的时候,父母一律不许旁观。我进治疗室时回头看了一眼,武洁和妻子正在与家长们谈得热烈,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一点。
治疗室的门关上了,6个盟友把少女按在床上,一边三个,男盟友按住腰和腿,女盟友按住胳膊和手,护士准备好卫生纸,接通了那个小仪器的电源。少女仰面躺着,似乎有点害怕了,暂时停止叫喊。
杨永信坐在少女的脑袋后面,用手捋了捋少女的头发。少女有一种完全被控制的感觉,她往后翻着眼睛,可以看见杨永信的脸,却无法看清杨永信的表情,更不知道杨永信要对她干什么。
护士给少女解开领口和腰带,让她放松,少女有点害怕了,声音小下来,问道:“你们告诉我,你们要怎么样?”
护士拿出一个橡皮牙垫,对少女说:“来,张嘴,垫在嘴里,它能保护你的牙齿和……舌头。”
我看了看橡皮牙垫,形状有点像包子或饺子。莫非现在要做的就是盟友们说的“吃饺子”治疗?
少女看了看有点像饺子样的橡皮牙垫,摇摇头,不张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垫,你们要干什么,要对我怎么样?”
杨永信温和却不失严厉地说:“不怎么样,只是给你做一个检查,你说你没有网瘾,我用一个仪器给你测一下,如果你没有任何反应,就说明你真的没有网瘾,如果你有点难受,那就说明你有网瘾,需要留下来,配合医生治疗。放松一点,比你父母捆绑你的感觉轻松多了,你越放松越不难受。”
“不,我没有网瘾,我不要做检查,你们让我走!”了解了目的,不过是一次检查,没有什么可怕,少女硬起来,自信又回来了,她确信自己没有网瘾。
“现在没有你选择的自由了,你想证明自己,就得付出一点代价。”杨永信说着,从小仪器上取出两个端子,一手一个,调试了电量,对着少女的太阳穴轻轻地点了一下,少女的头部马上有一点轻微的抖动,身体倒是不僵硬了,呼吸也正常了,牙却咬得很紧。
“难受吗?”杨永信盯着少女的脸问道。
“不难受!我没有网瘾!”少女够种,明明脑袋有点疼,为了证明她没有网瘾,她却硬说不难受。
“那好,再来一下。”杨永信又点了一下,少女的脑袋有点受不了,颤抖了一下,可她咬紧牙关,不说难受。杨永信在两个太阳穴上同时点了一下,少女受不了了,叫起来:“我难受,我难受,医生,你这是用的什么东西,我的脑袋为什么这么难受?”
“不是仪器的问题,是你有网瘾,有网瘾就难受。”杨永信进入角色,开始心理引导,“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告诉你,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想去找我未婚夫……”短暂的不舒服消失了,少女伤疤未好就忘了疼,又想叫板。
“看来你有点健忘,好吧,我们接着做检查。盟友们替我记着时间,按照一般的程序是要做6个小时,每次按一秒算,每分钟60次,每小时3600次,你们算一算,6小时要做多少次?”
“21600次。”方磊抢着说。他知道,这是威慑治疗,他也经历过的。这世界上肯定没有人能经受这么多次,能挺过十几次的就算是英雄了。
“好吧,你们数着,接着来。”杨永信在少女的太阳穴上又点了一下,比前几次的时间略微长一点,少女的反应更强烈了一些。护士又把橡皮牙垫送到她的嘴边,她还是咬紧牙关,不张嘴。
“你想想,你打你父母对不对?”杨永信又点了一下,换了一个问题。
“不对……我打他,是因为他打我,他打我妈妈……医生,我难受,你还要再做吗?你真要给我做两万多次吗?”少女的防线开始松动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章 少女的耳光和拥抱( 上 )(6)
“不止两万多次,如果你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我就一直做下去。”杨永信又把端子贴在少女的太阳穴上,少女的嘴微微张开一点,护士趁机把橡皮牙垫塞了进去。
杨永信又做了两次,少女终于挺不住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流到耳朵边上,许萌萌用卫生纸给她轻轻擦着。
“丫头,这回告诉我,你叫什么?”杨永信开始发问。
“武旭影,武术的武,旭日东升的旭,影子的影。”少女终于冷静下来,轻轻地啜泣着,几天来的争斗,耗尽了她的体力。
“武旭影,很美的名字嘛,谁给你起的?”
“我爸爸。”
“你爸爸给你这么美的名字,给你这么漂亮的身体,把你养成一个美丽的姑娘,还供你念大学,你怎么会打你爸呢?你对吗?”
“不对,可是……”
“没有可是,不管什么原因,打父母都是不对的,父母可能有他们的过错,但天大的错,做子女的不该对他们大打出手,明白吗?”
“明白,可是……”
“我再说一遍,在这件事上,没有可是,如果你再强调可是,你就得再接受治疗,直到把21600次做完,想做完吗?”
“不不,医生,我不想做完,太难受了,可是……”
“行啊你,武旭影,来吧!”
杨永信又亮剑了,只轻轻一点,武旭影就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心理上的敬畏感形成了,这才会走出心理阴影,与人沟通。
“好吧,医生,我错了。”
武旭影终于放弃了“可是”,缴械了,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顺着杨永信的思路,打开了心扉,与杨永信交谈了45分钟,向杨永信保证,留下来治疗,并且会向父母道歉。
虽然服输了,臣服了,可武旭影感觉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最后,她提出一个问题:“医生,你能告诉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提出这样的问题,说###理治疗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几乎所有的患者在经过治疗之后,都会问这样的问题。杨永信已经为这个问题准备好了答案,他不用自己回答,而是让老盟友告诉新盟友:“他是网戒中心的主任,是个普通的心理医生,可我们都叫他杨叔,不光盟友这么叫,家长也这么叫。家长们自愿的。杨叔是专门帮我们戒网瘾的,不光戒网瘾,还帮助我们重塑性格。”
杨永信接着说:“武旭影,你可以公开地恨我,但在网戒中心不要耍小聪明,盟友们都知道杨叔最讨厌哪种人。”
许萌萌抢着说:“杨叔最不喜欢的人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言而无信,承而不诺,耍小聪明,出尔反尔,执迷不悟。”
“武旭影,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人。”杨永信变得和蔼起来,让护士收缴了武旭影的手机、钱包、钥匙等一切会造成危险的东西,告诉她,这里不允许私自跟外界联系。这些东西,都会交给她的父母保管,父母至少会有一个人全程陪同她治疗。最后,杨永信主动让武旭影看了看了他使用的那个小仪器:“你看,武旭影,这叫心理治疗仪,我给你用的电量很小,接近零。这个仪器对大脑起镇静作用,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这在精神科里,是一种常用的治疗方法。所以你不用担心,但也知道它的厉害,如果不认真改变,我可能还会用它给你做治疗,盟友把这叫做吃饺子,就是咬住那个橡皮牙垫,像不像吃饺子?”
“像,的确像。我可不想再吃了。”武旭影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好吧,整理好衣服,去见父母,按照我告诉你的那样去做。”
盟友和护士帮助武旭影整理衣服,杨永信如释重负地给我讲解道:“这叫行为矫正治疗,就是通过治疗仪器的微电流给她建立一种条件反射,改变患者的不良行为习惯。”
顾不上多说,杨永信跟在武旭影的身后,来到护士站。她的父母在家长委员会的陪同下,一直等候着,他们没想到,一个小时以前暴烈得如同一头小狮子的女儿,这会儿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女儿先走到武洁面前,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爸爸,对不起!”接着,拥抱了武洁。武洁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做。
武旭影又走到妈妈面前,拥抱了妈妈。妈妈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能让女儿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她惊叫着:“妈呀,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宝贝儿,我的宝贝儿!”她甚至不相信这是真的,亲了亲女儿的脸,感受到原先熟悉的皮肤和气味,才觉得是真实的。
在武旭影接受治疗的过程中,她的父母已经与家长委员会签订了协议,办完了住院手续。许萌萌带着武旭影母女住进了女病房,女儿睡大床上,妈妈紧挨着女儿,在许萌萌的帮助下,拉开一个沙发床。在经历了三天三夜、奔波了三千多公里的路程之后,终于可以睡一个平心觉了。
这时,时针指向了4点。
我拍完母女俩躺倒在床上的最后一个镜头,来到杨永信的办公室,他脱下白大褂,满脸疲惫,与刚刚走出手术室的外科大夫完全一样。
“女儿向父母认错了,与父母拥抱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武旭影的网瘾已经戒掉了?”我带着观众可能会提出的问题,向杨永信发问。
“什么呀!好比一艘船,刚才只是强行把船头扭了过来,整个船体的调整,需要一个系统而复杂的巨大工程。真正的治疗刚刚开始,要想完全治愈,至少要完成第一个疗程,4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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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网瘾大搜救 战火冲天而起(1)
一个天津男孩因沉迷游戏,从十几层的高楼上飞落下来,当场摔死;一个顺义的初中学生,因为向奶奶要钱上网,奶奶不给,把奶奶活活砍死;一个山西的女孩,因为晚上要出去上网受到妈妈劝阻,用一根鞋带上吊自杀;一个福建男生,写下日记要杀死5个他喜欢的女同学,把第一个骗到宾馆,杀死后陪着女同学的尸体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告诉宾馆的服务员说,房间里都是重要的复习资料,别让人进,他去超市买来菜刀和塑料袋,肢解了女同学的尸体,大摇大摆地转移出去,幸亏没来得及向其他4个女同学动手就被警方抓获……
无法忘记,25条人命的悲剧
第一次听到“网瘾”这个词,是2002年在我采写《 涩果——中国青少年性教育问题纪实 》一书的过程中。那一年,在北京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纵火案,4个网络少年因为上网不成,一把火烧掉了蓝极速网吧,烧死了25条人命,多数为在读的大学生。该案件被列为当年全国10大恶性案件之首。
主犯当年是一个不满16岁的少女,我在北京未成年人管教所采访她时,她向我描述了纵火的全过程:“只想上网,满脑子都是网络游戏中的情景,熊熊大火,灵魂在火海中窜行,头发在燃烧……上网成瘾,比毒瘾厉害得多,网瘾一发作,全身难受,嗓子发干,手脚哆嗦,情绪烦躁,血管要爆炸。去蓝极速上网的时候,身上钱不够,老板不让进,就产生了报复心理。我让我的三个小弟弟去买了一桶汽油,泼在通往网吧的楼梯上。网吧在二楼,楼梯是木头的,有一个铁门。防止有人往外冲,我们把铁门锁上了。我和二弟躲在对面的一栋楼里观看,老大和老三去放火,很简单,泼了汽油,把火机一扔,大火就起来了。火真旺,把我的脸都烤红了,烤热了。我觉得就像游戏里的一样,比游戏更真实的是可以闻到焦糊的气味,哭喊声比游戏里更立体。那就好像我们自己开发的一款游戏,完全没想到会烧死人,会触犯法律,自己会进管教所……”
我头脑中长时间留存着两个场景:一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4个单纯幼稚的少年被一个黑网吧的老板赶出网吧;一是一桶汽油溅湿了破旧不堪的楼梯,大火随之冲天而起,绝望的呼救声响彻在北京的上空……
“网瘾”一词,像一根钢针,扎在我的脑神经上。我不知道它是一种什么东西,是一种恶习,还是一种病。
此后,我看到了无数个网络悲剧的报道:一个天津男孩因沉迷游戏,从十几层的高楼上飞落下来,当场摔死;一个顺义的初中学生,因为向奶奶要钱上网,奶奶不给,把奶奶活活砍死;一个山西的女孩,因为晚上要出去上网受到妈妈劝阻,用一根鞋带上吊自杀;一个福建男生,写下日记要杀死5个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