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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项塔兰-第24章

小说: 项塔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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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这两位各握了手。强尼?雪茄几乎跟我一样高、一样壮,因而比一般印度人更高、更魁梧。我猜他三十岁上下,长长的脸率直而机警。他褐色的双眼直盯着我,充满自信。薄薄的唇髭修剪成整齐的一条线,圈住富表情的嘴巴和坚毅的下巴。另一个男子,剌子,只比普拉巴克高一点,身材更瘦。和蔼的脸上,抹不去引人同情的哀伤。有那种哀伤的人,多半也是有原则、不妥协的正直之人。浓眉底下,有着一双聪颖的黑眼睛。那双精明、专注的眼睛直直盯着我,脸庞却疲倦而下垂。我猜他有三十五岁,但他看起来老许多。这两人,我一眼见到就有好感。
  我们聊了一会儿,那两个新朋友问了我普拉巴克村子的事,还有我对在那里生活的印象。他们也问了这城市,想知道我最喜欢孟买的哪些地方,我最喜欢做的事。我看彼此聊得起劲,一时不会结束,就邀他们一起到附近的餐馆喝茶。
  “不行,林,”普拉巴克摇头婉拒,“我们现在就得告辞。我只是想让你见见强尼和剌子,让他们也见见你。我想强尼有事要告诉你,对吧?”
  他望着强尼,眼睛、嘴巴都张得老大,双手高举,做出期盼的手势。强尼沉着脸看他,但那不悦之色很快就软化,转为灿烂的笑容,并把目光转向我。
  “我们替你决定了,”强尼宣布,“你要搬来跟我们一起住。你是普拉巴克的好朋友,我们替你找了安身的地方。”
  “没错,林!”普拉巴克迅即补充道,“有一户人家明天要离开,后天,那房子就是你的。”
  “但……但是……”我结结巴巴,为如此好心的安排大感惶恐,一想到贫民窟的生活又感到害怕。走访普拉巴克住的贫民窟的回忆,仍历历在目。露天的茅厕,臭味四溢,生活穷得让人难过,数万人挤居一地,狭促又杂乱。在我记忆中,那简直就是地狱,世上最糟糕之事的新象征,或者说几乎是最糟糕之事的新象征。
  “没事的,林,”普拉巴克大笑,“你跟我们在一块会很快乐,真的。没错,你现在看来是和我们不一样,但跟我们一起生活几个月之后,你就会跟那里的任何人一模一样。大家会认为你在贫民窟住了好多好多年,真的。”
  “那是你的安身之地,”剌子说,慢慢伸出手碰我手臂,“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存够钱就可以搬走。我们的饭店,住宿是免费的。”
  其他人听了这话大笑,受了他们的乐观和热情感染,我也跟着大笑。贫民窟的肮脏拥挤超乎想象,但住宿不用花钱,而且不用填C表格。我知道那让我有时间思考,有时间打算未来。
  “我……嗯……谢了,普拉布。强尼,剌子,谢啦。我接受你们的提议,我很感激,真的很谢谢你们。”
  “没什么。”强尼?雪茄回答,握住我的手,以一双坚定而锐利的眼神盯着我的眼睛。
  那时候我不知道,强尼和剌子是贫民窟头头卡西姆派来的,目的是查看我的为人。我无知且以自我中心,因为想起贫民窟生活环境的恶劣而退缩,最后勉强接受他们的盛情邀请。我不知道那些简陋小屋其实一屋难求,有许多人家排队等着住进去。那时候,我不知道,给了我一处安身之地,就表示有一户迫切需要的家庭,得再多等一阵子才能有自己的家。在做出这决定之后,卡西姆派剌子和强尼来我的饭店作最后的确认。剌子的任务是确认我是否能和他们一起生活,强尼的任务则是弄清楚他们是否能与我一起生活。在初次会面的那个晚上,我只知道强尼的握手很笃实,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剌子的悲情微笑则有种叫我汗颜的接纳与信赖。
  “说定了,林,”普拉巴克咧嘴而笑,“后天,我们来拿你的东西,还有,是下午。”
  “谢了,普拉布。没问题。但等等!后天,那不是会……冲到我们原先的约会?”
  “约?什么约,林巴巴?”
  “那个……那个……站立巴巴。”我答得有气无力。
  站立巴巴是虔心修行而行事疯狂率性的僧人,在郊区拜古拉县经营一家大麻窝。数个月前,普拉巴克带我参观孟买的黑暗面时,带我去过那里。从桑德村回孟买途中,我要他答应再带我去一次,带着卡拉同行。我知道她没去过大麻窝,知道她会很着迷大麻窝内的种种事迹。当他们盛情相助的关头提起这事,实在是不知好歹,但我不想错失借这趟参观赢得美人赞赏的机会。
  “的确是,林。没问题,我们还是可以去看那些站立巴巴,卡拉小姐同行,然后我们就去拿你的行李。我会来这里找你,后天下午三点。林,我很高兴你就要和我们一起住在贫民窟了!非常高兴!”
  他走出门厅,走下楼梯,到三楼下的喧闹街道。我看着他走进灯光和车潮之中,我的忧虑渐渐消退。我有办法赚点小钱了,还有了安全的栖身之地。然后,仿佛是安全感使然,我的思绪沿着大街小巷曲折盘绕,飞到卡拉身上。我不知不觉想起她的公寓,想起她家一楼的窗子,法式大门面朝大卵石铺砌而成的小巷,距我饭店步行不到五分钟的距离。但我脑海的画面浮现,那座大门是紧闭的。我努力想象她的脸、她的眼睛,就是想不起来,突然意识自己已成为贫民窟居民。我如果住在那肮脏、叫人片刻都待不住的地方,我可能会失去她,*不离十。我知道我如果沦落到那地步,耻于见人的心态会像一道十足牢固又无情的牢墙,把我与她隔开。
  我在房间里躺下睡觉。搬进贫民窟,将让我有时间解决问题。用这个办法解决签证问题并不好受,但相当实际可行。我觉得如释重负而乐观,而我也非常累了。照理我应该一夜好眠,但那天晚上的梦充满暴力与不安。狄迪耶曾在一次午夜闲聊中告诉我,梦是愿望与恐惧交会的地方。他说,愿望与恐惧合而为一时,我们称之为梦魇。
  

项塔兰 第八章(1)
站立巴巴是誓愿此生不再坐下或躺下的男子。他们日日夜夜站着,永远如此。他们站着吃饭,站着大便,站着祈祷、工作、唱歌,甚至站着睡觉。睡觉时以吊带托住身体,让身体的重量仍落在双腿上,同时防止他们睡着后倒地。
  如此久站五到十年后,双腿开始肿胀。不得休息的静脉里,血液流动得非常缓慢,肌肉变粗。双腿肿胀,腿已不像腿,表面分布着许多静脉曲张瘤。脚趾头从厚而多肉的脚挤出,像大象的脚趾。接下来几年,双腿会愈来愈瘦;到最后,只剩下骨头和犹如薄薄涂上的一层皮,还有那像白蚁走过般的萎缩静脉。
  那份疼痛永无休止,非常人所能忍受。每一次下压,都从脚下传来如钉刺、如矛戳的痛。站立巴巴饱受苦痛折磨,但他们绝非静止不动。他们摇摆身子,轻柔舞蹈,不断左右换脚,凡是见过的人都为那动作而着迷,一如着迷于弄蛇人吹笛的手部动作。
  有些人十六、七岁就发誓如此苦行。他们受到某种使命的驱使,就其他文化来说,同样的使命驱使人成为神父、拉比、伊玛目*(* imams,*教中领袖之意,代表教长,即人和真主之间的中介,有特别神圣的意义。)。有更多年纪更大的男子遁世苦行,好为死亡和下一阶段的转世作准备。不少站立巴巴原本是商人,在遁世苦行之前,埋头追求欢愉、权力及钱财。有些圣人已走过其他种修行之路,娴熟自惩的苦修方式,最后断然发誓要成为站立巴巴。还有一些罪犯:小偷、杀人犯、黑帮重要人物,乃至退伍军人,誓愿承受无穷无尽的苦痛以赎罪。
  那个大麻窝其实位于一座庙宇后方,两座砖造建筑之间的走廊。在庙宇的院墙内,有着永远不对外公开的神秘花园、回廊及宿舍,唯有信守苦行誓愿的人有幸一见。那大麻窝有铁皮屋顶遮盖,地板铺了石板。站立巴巴从走廊后的一扇门进入,其他人则一律从街道尽处的另一扇铁门进出。
  来自印度各地和各阶层的顾客,沿着走廊墙壁而立。大家当然都站着:在站立巴巴面前,从没有人坐着。铁门入口附近的排水管装了一个龙头,供人在此饮水或弯身吐口水。站立巴巴从一群人走到另一群人,为顾客在漏斗状的黏土水烟筒里装好大麻,跟着大家一起吸。
  站立巴巴脸上因为剧痛而洋溢着光采。在不断加剧的苦痛折磨中,他们每个人或早或晚终会达到光辉灿烂、超越一切的至福境界。极度苦痛所造成的光采,从他们的眼中散发而出。我从未在人类身上见到比他们受折磨的微笑更明亮的东西。
  站立巴巴也陷入妙不可言的陶醉境地。他们只抽克什米尔大麻胶,那是世上最好的大麻,种植、生产于克什米尔的喜马拉雅山山麓。他们整天整夜抽大麻,一辈子都抽。
  我和卡拉、普拉巴克三人站在狭窄大麻窝的后墙边。我们身后紧闭的大门,就是站立巴巴进入的大门。在我们前面,有两排男子沿墙站立,一直排到走廊靠街那端尽头处的铁门边。其中有些人穿着西装西裤,有些穿昂贵的名牌牛仔裤。穿着褪色腰布的工人,站在一身传统打扮、来自印度各地的男子旁边。他们有老有少,有贫有富。他们的眼神不时被吸引至背靠墙壁而立的卡拉和我身上,这两个白皮肤的外国人。很明显的,其中有些人看到这大麻窝里出现女人,非常震惊。他们的好奇心表现在脸上,但没有一个人走近我们或直接跟我们打招呼,大部分时候,他们只专注于站立巴巴和大麻胶上。院里某处不时传来轻微的谈话声,夹杂着音乐和虔诚的诵念声。 。 想看书来

项塔兰 第八章(2)
“嘿,你觉得怎么样?”
  “不可思议!”她答,眼睛闪烁着罩灯发出的轻柔光采。她很兴奋,或许还有些不知所措。大麻胶已经使她脸部跟肩膀的肌肉放松,但她温柔的笑眼中,仍有猛虎缥缈的行踪。“真是叹为观止,既可怕又神圣。我说不清楚哪里神圣,哪里可怕。可怕,这字眼不是很贴切,不过差不多是如此。”
  “我懂你的意思。”我同意道,为成功让她对我刮目相看而大为惊喜。她在这城市已待了五年,听过许多次站立巴巴的事,但亲眼见到还是头一遭。我说话的语气故意显得我在这里是熟客,但其实我不应掠人之美。若没有普拉巴克替我们敲门,以他的灿烂笑容博得入门许可,我们不可能获准进入。
  有位站立巴巴慢慢朝我们走来,一名侍僧端着银盘跟着他。盘里有水烟筒、大麻胶、抽大麻的全副器具。其他巴巴在狭长的走廊上摇摆身子,抽大麻,吟唱祷文。站在我们面前的那个巴巴高而瘦,但双腿非常肿,鼓起的可怕静脉在腿部表面抽动。脸很瘦,太阳穴附近的颅骨轮廓鲜明而突出。高耸的颧骨下方,有数道深凹直达坚硬瘦削的下巴。眼窝里的眼睛很大,眼窝上缘耸立着眉头。他的眼神充满狂乱、渴望与爱,让人觉得既恐怖,又无限可怜。
  他替我们备好水烟筒,身子左右摇晃,出神微笑。他一直未正眼看我们,但那表情仍让我觉得是知交好友的微笑:包容、会心、宽恕。他在非常靠近我的地方站着、摇摆身子,他每一根硬直的眉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听到他轻微的喘气声。急速呼出的气息,听来像是陡峭海岸边小波浪发出的声音。他备好水烟筒,抬头看我。一时之间,我迷失在他眼里的幻象,徘徊、尖叫的幻象。有那么一瞬间,从他那无尽的苦痛里,我几乎感知到人类意志能驱使人体承受苦痛到何种程度,能驱使人体达到什么样的境界。
  我几乎理解到,他的微笑,藉由迫使人绽放微笑的那股意志,使人发狂。我肯定他在和我交谈,交谈他希望我知道的事。我只靠着眼神,努力想告诉他,我几乎能感知、能感觉到。然后他把水烟筒的吸口放在他嘴里,一只手捂住嘴,吸气点燃后,把烟筒递给我。此时,与他那无止境苦痛感同身受的可怕感觉消退,那幻象闪闪发光,随着烟雾的白影渐渐消散,那一刻也跟着渐渐消失。他转身,摇摇晃晃慢慢走回临街的大门,嘴里喃喃念着祷词。
  一声尖叫,划破天空。每个人都转身望向临街的大门。一名男子缠着红头巾,穿着背心和丝质长裤,一身北方部族的打扮,站在铁门附近,以高亢的声音厉声大叫。我们还没弄清楚他在叫什么,还不能做出任何回应时,那男子已从腰带抽出厚刃长剑,高举过头。他仍在尖声叫嚣,同时开始往长廊的另一头昂首阔步走来。走时直直盯着我,重重踩着坚定的步伐。我不懂他在尖叫什么,但我知道他有何企图,他要攻击我,要杀我。
  站在两侧的那些男人,本能地将背紧靠墙壁。那些站立巴巴摇晃着身子,让路给那位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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