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1936-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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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汉良若有所思:“南京老头子的算盘,在全国一片抗日的声浪里,是有点显得不那么协调。”
齐北神情严肃:“老头子怎么想,不是我们能讨论的。因为我们是吃他这碗饭的,这就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所在,所以我们不问对错。”
“关于胡宗南部队里的共产党活动迹象,要不要也报告南京?他们可是老头子眼中的头等红人。”
“报,正因为他是红人,才更要报告。知而不报,是我们的责任。知而不罚,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胡宗南正在研读马列书籍,蒋鼎文效仿共产党的军队政治工作,而且都和共产党的人有秘密接触。对亲共的老同学老战友,他们都很讲情面,怎么都疯了?”
“老头子当校长时,蒋是同乡加队长,胡是同乡加学员。他们都是老头子栽培的树苗,靠老头子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不用担心他们。报告时,电文力求客观真实,而张、杨不同,电文可以有倾向,多加推测和判断。”
“要不要把张学良申请加入共产党的消息,透露出去,曝曝光?老头子不是想免掉张、杨嘛,咱们先造造舆论声势,然后罢免他们就顺理成章了。”
“报纸有时候会帮倒忙的。共产党目前虽然苟延残喘,但是把抗日喊得最为响亮,抓住了人心所向。张的事情宣扬出去,只能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把形势搞得更乱。而且,恐怕会引起军界很多人的响应,也许跳出来的就不止一个张学良了,这些鲁莽军汉,哪懂得‘抗日抗日,从长计议’的道理。”
胡汉良狞笑起来,对齐北佩服得五体投地。
武伯英进来时,已经沐浴更衣,但是留在脸上的狱色难以一下子去除,显得越发憔悴。但两个眸子反而更加光亮,如同在炼丹炉里历练了一番的齐天大圣,添了一对火眼金睛。齐北难得流露出一点欣喜之色,这欣喜也是冷冰冰的,用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说法安慰武伯英。胡汉良一直带着深深的歉意说话,装出恨不得以头撞墙的愧疚,虚伪得可笑。武伯英不理睬他,偏安于沙发一隅,低头不语。
齐北吩咐胡汉良:“给卢兆麟说,明天各大报纸登一个短消息,题目我都想好了——特务科长为民除害,警察局长大义灭亲。”
胡汉良明白,齐、武二人想单独谈谈,于是立刻站起身来:“好的。”
“慢着,科长改成组长。”武伯英这才抬起头,“不是特务科长,是行动组长。”
胡汉良不明白武伯英的用意,停下了脚步,等待齐北的示下。
武伯英缓缓解释:“科长这个官太大了,改成组长为好。行动组的编制小巧,浮在水面上的人,我想包括我四五个就行了,而潜在水底的人,可以数十乃至上百。而且特务这两个字太难听,让人反感,改成行动二字,不那么刺耳。”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潜伏·1936》 第六章(10)
齐北很欣慰,更加满意自己的选择,朝胡汉良挥挥手:“就这样吧。”
胡汉良走后,武伯英才正眼看着齐北,看了很大一会儿。齐北也冷冷回视他,似乎是两个对峙较量的剑客。最后还是齐北败下阵来,先缓和了目光:“武总,不,武组长。你是聪明人,所以我相信,你不会怪我,也不会怪胡汉良。我们都没有坏心,只是事情凑巧,不存在嫁祸于你。党调处和军特处的矛盾,不好在西安公开撕破脸皮,我们只能保持沉默。关键在你,只要你回心转意,这锅水就烧开了。”
武伯英长舒了一口气,既是放松也是叹息。
“正因为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对形势有准确的估计,知道什么时候是临界点。据我所知,马志贤准备明天秘密处决你,你今天妥协得恰到好处。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你就是一个危险的抢劫杀人犯,他有权力这么做。我喜欢聪明人,但是我没有时间等你,马志贤更没有耐心。你以为还有机会回新运分会吗,你以为还能从后宰门到南院门走着上班吗?”
武伯英带着一点幽怨:“这些都不说了,我心存感激。”
“我不要你感激,只想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我对你的期望值很高。你也清楚,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希望你对付共产党时,不要心慈手软。我承认,共产党的理想很好,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但是理想和危险只差一步,现在中国的形势,不能实现共产主义,所以他们就成了危险。”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把这个组长干好,绝不会去同情共产党。”
齐北抿紧嘴唇看了他片刻:“你打算怎么干?”
“你怎么指挥,我就怎么干,唯你马首是瞻。”
没有比这个答案更让齐北满意的了,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不,来日方长,我想让你离开西安一段时间。毕竟杀了马志贤的三叔,离开一段,给他面子,再回来开展活动,会更容易上手。再一个,军特处的禁闭室关了半个月,你也该休养一段时间。”
“让我去哪里?”
“南京,雨花台,总部培训科的训练基地。既可以学习最新的特工技能,又能熟悉一下总部的人事,也能疗养一下身心。”
武伯英思索了一会儿,低沉着声音问:“什么时候动身?”
“就今晚,我已经安排好了,搭乘胡宗南的一架小飞机。”
武伯英没想到齐北的安排如此紧凑,默默点了下头,垂眼思索。
齐北知道他的心思:“至于你的家人,我会安排照顾,你就暂时不要见了。等你再回到西安,有的是时间相聚。”
“同机的还有谁?”
“除了胡长官送给南京大员们的礼品,就你一个乘客。”齐北面对*就有些难以自制,带着点激愤带着点丧气:“他是黄埔学生里爬得最快的,当官已经当成了精。不送金银珠宝,就是一些西安特产的时令菜蔬,既无*之名,又是千里送鹅毛,更能打动人心。”
武伯英讪笑一下不予置评。
齐北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沓纸币,递给武伯英:“这是两个月的薪水,预支给你的,还有去南京的盘缠。”
武伯英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用大拇指篦了一下:“真不少,两个月的薪水,顶我原来两年的薪水,真可谓十倍于前。”
齐北不在乎武伯英话里的讥讽:“不寻常的人才,不寻常的工作,理应得到不寻常的回报。”
武伯英从纸币里分出一半,递回给齐北:“既然是秘密训练基地,估计钱也花不出去,这些你转交给沈兰。”
齐北没有接:“你放心,你家里我另有安排,还有一笔单独的安家费。这三年,你们这个大户人家,过得太拮据了,也该改善一下。这些钱你全部带去南京,培训科是个清水衙门,用得上。你要把这些钱在那边散完,没有人不爱钱的,适当给你的教官一些好处,你就会过得更舒服一点。你比胡汉良有潜力,我要栽培你走得更高更远,现在有必要,交交朋友铺铺路。”
武伯英面带感激之色,自己最终接受任命的原因,除了逼迫之外,不得不说钱财也在里面作怪。他清楚,调查处的经费向来是最多最足的,而且有来源没去处。
齐北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他的心思:“你不怪我,我很欣慰。我也知道,你想让家人过上安宁富足的生活。但是看看局势,日本人,共产党,中国是再也安宁不了的。跟着我好好干,不要怕艰难险阻,也不要怕秋后算账,将来你们都移居到美国去。美国太强大了,是我们这些人将来最好的安身乐土。”说着拿起电话听筒,递向武伯英,“给家里打个电话。”
武伯英思索着齐北的一番话,摇了摇头拒绝:“到了南京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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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1936》 第七章(1)
特工总部的秘密培训基地对外保密,对内宣称在南京雨花台,实际已经离开五十华里,充其量在雨花台方向。基地坐东朝西,三面环山一面邻水,四五栋小楼散落在山谷,只负责培训党调处的高级特工,完全够用。山谷是个死胡同,不与东面相通。谷口的小湖犹如护城池,左岸被山脊截断,右岸修筑了一条简易公路,被山和湖夹在中间,是进出基地的唯一通道。公路边安排有明暗哨卡,明卡负责检查进出行人车辆的证件,暗哨负责瞭望湖面与山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武伯英到达的当天早晨,就辨清了方向,并且根据周围不甚高的山峰,估计基地位于汤山南部末端。上午他在自己的单间宿舍整理床铺,不停有飞机经过基地上空,低空飞行驶向南京,准备降落禄口机场。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基地正东方就是江宁县城,二者在同一纬度。
这一期称为摄影技术培训班,实际各省的特工分部推荐来一人,学习最新的特工技能,加上一些中央机构的特工,总共四十来人。武伯英属于插班学员,来时培训班已经开训近半月。陕西分部本应胡汉良来,但是升任处长后傲气突增,不愿意来当学生。加之西安局势紧急事情繁多,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没有再派人前来,武伯英此行倒是填补了空白。
培训课程已过三分之一,所需基础知识业已讲授完毕。武伯英按时参加了下午的课程,早上从机场接他来的教务长,带他吃完午饭,又领着他到达教室。二人轻轻推开后门进去,学员们已经坐定,统一穿着草黄色的军用衬衣,没有佩戴衔阶标志,如同流水线锻造的刀剑,虽未开刃却大巧若拙。
教务长给坐在讲台旁边候讲的教官挥了挥手,就退了出去。迄今为止,武伯英四分之三的生命都在课堂度过,先做学生后做先生。如今又回到了课堂,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特别是暂别了西安那些纠缠不清的矛盾,感觉更是不可言传。
那个教官五十岁左右年纪,有些谢顶,精神焕发充满活力的样子。正式上课之前,他一直在远远打量武伯英。学员们对武伯英的到来无动于衷,就连同在最后一排的学员,也没人看他,各顾各准备着自来水笔和记录本。
老教官的开场白很简短,强调这是毒药学的最后一讲,也是最重要的一讲,有关各种新型毒药的使用方法。教室里只能听见他洋洋洒洒的声音,四十多个学员寂静无声,用心用智,除了总部纪律严格之外,更因为所学即为所用,所用攸关性命。
武伯英如同一个虔诚的教徒,仔细聆听教官的讲解,似乎要把每个字都砸进脑子里。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缺也是书生,学海无涯苦作舟,他养成了善于学习的好习惯,事理相通,每每教官讲解到一半,他已经理解了全部。
讲桌上摆着许多玻璃器皿还有实验器具,内装各种粉末和液体,颜色与性状各不相同,更像一张化学室的实验桌。老教官详细讲解了各种毒药的特性及发作时间,除了不可解的绝毒之外,又说明了一些毒药的解毒方法。最后兴致高涨,讲了特殊条件下,从看似普通的物品中如何快速萃取几种毒药。在他的带动下,学员的好奇心越发强烈,课堂气氛热烈了起来,赞叹之声不绝。老教官更加得意忘形,又讲了控制毒药发作时间的几种化合方法。他却不懂控制自己的情绪,亲手调配了两种毒药,从屋角的木箱里捉出白鼠试验,然后看着腕上的手表掐算时间。白鼠倒毙的时间,与他所说的时间相差不过几秒,引起了长时间的掌声。
《潜伏·1936》 第七章(2)
“我刚才讲的你们都懂了没有?”
学员们如军人般整齐回答:“懂了。”
“好,那我就现场考核一下。”老教官更加狂妄,扫视全体学员,“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和我玩一个游戏。”
大家看着他,既兴奋又紧张,不知下一步将会是什么。
“这是一个需要胆量与智慧的游戏。很简单,我调配出一种新的毒药,并控制它的发作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之内。我的调配过程完全公开,使用的原料也完全公开。这里化学品很全,参加测验的人,需要在十分钟之内,根据我的原料调出解药。”
学员们跃跃欲试,更有自认聪明的站了起来举手,生怕错过了当众逞能的机会。
老教官又扫视了一圈,嘴角露出讥笑:“但是,参加测试的人,必须喝下我调出的毒药,再参加测试。如此以来,测试等于自救,接受生死挑战。敢于挑战自我的,才有资格挑战权威。”
此言一出,学员们纷纷委顿了下来,有几个胆量大的,也迟疑着收手坐回原位。
武伯英坐在最后默默无语,似乎还流露出几分惧怕。老教官逐个扫视学员,既像挑选又像挑衅,每个被他扫过的人都心里一紧。他最后把目光停在武伯英脸上,似乎是故意找茬:“新来的,你学号多少?”
为保密起见,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