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曾:我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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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本《一个人的远行》,却是一个人随意徜徉,事先毫无计划,随走随拍,拍回来顺手交给冲洗部门,让朋友们选取。选出的照片通过互联网为主的网络传输,跨界解释,自由讨论,随便评论,形成二度创作。比如有几张泰姬陵的照片,不同作者看后,看法截然不同。即使同一位作者对同一幅照片,每次看时的感想也是不同的。
熊光楷副总参谋长的文字就字斟句酌,改了三遍。最终成品,折射出这个被西方称做“中国鹰派”的侠骨柔肠,他写道:“泰姬陵是沙贾汉王为他的爱妻修建的爱的陵墓。地处南亚次大陆的印度,综合了东西方和阿拉伯、###的建筑特点。文化因多元而美好,因交融而和平。” 一位副总参谋长,写出如此有涵养的文字,说明对自己的超越,对自己文化的超越,也说明中国国防的文化包容性。
每一篇文字都反映了作者的文化水平、思想觉悟、工作风格。我曾经担心某位外交官写的太不好看,可是,我的编辑不许我改。她说,我的语言具有超级语言霸权,具有侵犯性,我的点滴润色,都会让原作失去意义。所以她拒绝我改,担心我举一发而动全身,破坏我自己发明的“语像”。
我刚当新华社记者的时候,新华社总编南振中召见过我,原因是他间接地看到我的一张名片,上面印着我的BP机126呼5566,还写有“日夜工作”的字样。他给了我一本他写的书,书中说人类对世界的感知的60%来自视觉,我们学习来源的60%通过眼睛获得。可能因为我是摄影记者的缘故,我坚信,现代人通过眼睛获得的学习来源肯定高于60%。即使我聋了,只要眼睛“明”,也仍然能够靠阅读弥补听觉上的不足,获取各种信息,凑合活着。但是反过来,一旦失明,面对黑暗世界,仅像蝙蝠那样靠听觉判断方向与距离,简直不能想象。因为视觉是人类最基本的本能,如一个小孩“睁眼了”,标志他开始了生命;“闭上眼睛”几乎等同于“停止呼吸”或“停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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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时代的旧事(30)
前面提到,我的编辑写过的西安第四军医大学张华,为抢救掉在粪坑里的农民大爷英勇牺牲的事迹。事过多年,还能记得这个故事的人已经不多,文字记者就是这样。如果当初拍下那个瞬间,现在指着照片说事,就是“语像”。现而今说世界七大奇迹,金字塔、长城……说的都是图像。看图说话,“语像”。
可是我们上学时没人教,不知道照相重要。当时我给海子照的那么多相,都扔在刑侦教研室了。1989年,海子在辞世前打电话给丁元力,让他来昌平拍几张照片。丁元力忙,愣是没去。多大的损失啊。现在丁元力老后悔,要是去了,照几张相,说说话,这么一“语像”,说不定海子就不自杀了。
“语像”,“语像”,语言的力量事后还能弥补,可是如果当初没拍照片—没有原始图像,就没有事后的话语权—即使现在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仅仅是讲演,而不是“语像”。我希望中国政法大学继续发扬光大,立足法学,一只脚踩着科学,另一只脚踩着神学(哲学抑或宗教)。这就比那些单纯讲科学的人高明得多,因为我们是人,有人的优点和缺点。不是简单的科技产品。
1936年,美国《生活》杂志诞生,一举成为最受欢迎的媒体。戈培尔博士为了宣传国家社会主义比自由资本主义优越,也开辟了《信号》等类似画报。一直到电视机发明以前,各种图文并茂的杂志、画报一直占据最为人喜闻乐见的地位。摄影记者被称做“世界的眼睛”,以不畏刀剑亲临一线,区别于广播记者、文字记者。
改革开放20多年来,新闻传媒迅速发展、翻天覆地,其中进步最大的首推电视。电视是主动宣传的“视听”媒体,不仅有画面,而且是活动的流媒体,可以直播。弄个大活人站在屏幕前面,“拿画面说事儿”,立即把单一的摄影记者、文字记者、广播记者逐出场外。利用电影的推拉摇移、导演、剪辑,立即成为传媒霸主,这特别适合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宣传工作。
由于电视主动而富有进攻性,接通电源就能张嘴说话,声色俱厉,张牙舞爪,既采用先进技术,又占体制上的优势,其社会效益、经济效益迅速超过传统的党的耳目喉舌《人民日报》、新华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电视记者是最先买房买车的。
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时,小水在新华社中东分社英文编辑室工作,反复申请要求去巴格达。当时,北京新华社总社派我去巴格达,仅仅给我300美元。当年国家通讯社捉襟见肘,给我的钱仅够我在伊拉克通讯社通过国际长途,往北京发3张传真照片。小水后调CCTV,反复去巴格达,以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装备现场直播,扬名万里。而同一阶段的新华社巴格达分社,早已无法与CCTV的影响力同日而语。
小崔原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后到CCTV开创《实话实说》,成为华夏第一名嘴,至今无人超越。张越原来是老师,给电视剧《电脑之家》等写剧本,后来忍不住亲自露面现身,靠聪明大脑和如簧之舌控制《半边天》。
于丹、易中天,还有越来越多的老师通过“视听”扬名万里,版税滚滚。而贵校(中国政法大学)的大学问家朱奇武、江平、应松年等埋头传统学问,循规蹈矩地教书反而默默无闻。即使著作等身的老先生,像季羡林、张中行也没有他们的名声大。老百姓需要的是“语像”,而不是单纯的文本、声音。只要有“语”有“像”,一夜变“超女”。如果没“语”,没“像”,你就默默地耕耘吧。
赵忠祥的一张大脸,胜过新华社“红皮记者”的整体影响力。在“视听”科技主义的冲击下,一直凭借文字、图像宣传的传统媒体,一落千丈,迅速被具有“视”、“听”功能,更迅速、更双向、更互动、更自主、更自由的新媒体所取代。
2005年,湖南卫视办了个《超级女声》,全国几亿观众参与,用电话、手机、鼠标表达民意。2005年的“超女”冠军李宇春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并被认为“体现了一种民主运作的模式”。科技主义、商品经济催生出以往计划经济无法预知的新事物,草根以“选超女”的形式展现互联网时代的民意,纷纷争取各自的话语权。
新闻时代的旧事(31)
记者证英文叫PRESS CARD。PRESS是挤压、拥抱,引申之后是“印刷”和“出版物”的意思,这里指新闻记者。美联社叫AP=Associated Press,路透社叫RP=Reuter Press,合众国际社叫UPI=United Press International,这些是“老牌儿”、“老派儿”。
我觉得记者证使用的PRESS这个词最初一定来自报纸,来自平板印刷机,或者谷登堡印刷机。记者是把新闻印刷在纸张上的人。现在几乎所有的出版社还在使用PRESS这个词。那是一个以阅读文字为主,由印刷机统治思想的年代。而新华社已经摒弃这个“老派”的词,使用了XINHUA NEWS AGENCY。
新华社使用的“NEWS”是英文“North”、“East”、“West”、“South”四个字头的组合,我猜意思等于中国说的东南西北,当记者就是东南西北地乱跑,待在家里不行。随着科技主义的兴起,交通日益发达,东南西北乱走已经不是难事,所以东南西北成了时髦,而老派的印刷逐渐过时。
海湾战争时期,CNN突然名震天下,从1989年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纷纷解体,到巴格达轰炸,CNN脱颖而出。海湾战争中记者自我保护的头一条,就是在自己的装备上画上巨大的TV。新闻不再是PRESS的报纸,也不再是NEWS的广播,而是纯文字文本+活动画面+声音伴奏=TV。TV=Television,是往远处看的影像,新闻已经不再是阅读印刷品,也不再是东西南北的道听途说,而是极目远眺。要说CNN有什么领先之处,首先是技术手段,其次还是技术手段,宪法第一修正案已经存在二百年了。即使当时CNN的效果相当于“窄”播,也绝对达不到BBC的“广”播程度,但其“视听”的综合效果,迎合了新人类的感官需求,满足了新人类视觉、听觉的进化趋势。
老鸭一向蔑视投机。草民现在人人炒股,可不知道炒股的爷爷生在伦敦,操盘的儿子长在纽约,儿孙们早已移民加拿大……
无产阶级穷极一生,靠“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攻打冬宫,先明火执仗,后瞒天过海,都想不劳而获;以暴力巧取豪夺“破布屑印出来的绿票子”。尽管印度、埃及、中国制造一流的纺织品,可往破布屑上印华盛顿大头像的母版,紧攥在华尔街的拳头里。亚非拉穷哥们儿各怀鬼胎,光说不练,眼看阿拉伯复兴社会党,毁在革命指挥委员会主席萨达姆同志手里。“得利”真不容易。
在“嘻嘻TV”主导的娱乐时代,“得名”相对容易。不亚于封建社会赏千金,封万户侯。谁都拿个DV满街Show自己的肚脐眼,连广院都把马甲换成“university”了,一个教授带几十个研究生,颇具觊觎“universal”的雄心。
出一趟国就自称海龟,潜回来冒泡。明明傻B呵呵,花纳税人的银子集体公差,偏回来说把CNN镇了。
其实Press这行的爷始终住在舰队街,从不说把“谁镇了”。“镇人”“拔粪”属于《血色浪漫》、《阳光灿烂的日子》。
反观舰队街的男人,住石头房子抿着红酒,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在比华利山的女朋友弱不禁风,可能生出施瓦辛格那样的大胖儿子。他们联手的大片漫天飞舞。“鸡贼”们连盗版都“盗”不过来,只能补上四六不通的字幕,所以词不达意。以为花六块钱买来个《窃听风暴》(Das Leben Der Anderen),就能构建人类的《通天塔》(Babel)
在盎格鲁撒克逊人看来,传媒的核心始终还是印刷(Press),美联社、法新社……###、新闻出版署至今把记者证叫PRESS CARD。其次才是新华社使用的NEWS,靠东南西北(North,East,West,South)地乱跑,在现场获得一手信息。最廉价的才是把远处拉过来的Television,copy copy; 纯粹体能、牛马劳动,顶多加上点儿技能,无须智力。
老鸭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把自己当圆心,妄称我们这一带(或代)。至少老鸭深知—这行的圆心始终没离开过耶路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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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时代的旧事(32)
老鸭戴两块表,说明自己时空观差,连自己都代表不了。不知道该看北京时间、耶路撒冷时间,还是格林尼治时间。现在还有戴更多表的,看纽约时间、东京时间,还有“首尔”时间。
由于老鸭不阳光,所以才追逐太阳。
阿里什是北西奈首府,西奈是太阳之省。
铲平老鸭喉舌,共建大众语像
就这样,200多位作者的无私奉献,汇总到编辑手中,一字不改,最终形成了这本《一个人的远行》。
可是我仍然担心学生买不起,与时俱进,我决定把这本书搬到网上。新浪总编陈彤帮我开了一个“语像”博客,叫《一个人的远行》。一方面让不买我的书的人有机会分享我的图片,另一方面继续试验我的“语像”。
我主张用真名,并以身作则,虽然别人用假名我也不反对。我尊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硬汉子。
我自己发明了一副有煽动性的对联:铲平老鸭喉舌,共建大众语像。只要你说的是真话,就坚决贴在那里,包括用脏话匿名骂我的都原状保留。比如“傻B你怎么还不死啊!”、“操你大爷!”之类的。在宪法和国家规定允许的范围内,坚决捍卫每个公民的话语权。对于那些用真名的隆重接待,鼓励继续发言,要求我的编辑设法把这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好汉的发言编进我的下一本书。
我的编辑江林回香港,碰到原台湾驻香港主管新闻文化的江素惠时,让她猜猜老鸭博客三个星期有多少访问量,并说往大了猜。江素惠使劲儿想了想,说5万!不对。那15万!我的编辑告诉她—三个星期访问量超过100万。江素惠感慨道:多大的商机啊!
博客是虚拟的,虽然有好人,但也有很恶毒的匿名。如有个署名“一个共产党员”的人,断章取义,截取6年前我出的《重返巴格达》中伊拉克搞社会主义的文字,攻击我给社会主义抹黑。这位用的全是“文化大革命”语言,非要把我打成“现行反革命”。幸亏改革开放使人民耳聪目明,我还没解释,就有网友“红色中国”替我说话,说伊拉克就是搞过“社会主义”,有文字为证。“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