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吴晗-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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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是一双旧皮鞋。这朴素简单的外表,使我颇有点不相信他就是颇有名望的吴晗教授。但是,一讲起课来,他就判若两人,完全是一副学者和战士的风度。他与他的博学多闻,多才善诱,像春风化雨,充分满足了我们每个同学对知识的渴求。他又以古为今用的讲授方式,用事实用隐喻,讲述历史上各个朝代的兴亡,揭露国民党反动派本质,像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我们同学要求进步、要求*的思想窗口。
当时的昆明是抗日的大后方,由于地方统治者与蒋介石集团既有勾结又有矛盾,因此,中国共产党的地下组织领导的*运动得以蓬勃发展;与此同时,吴晗同志又目击了国民党政府*,经济崩溃,人民受苦的境况,这些都使他感触很深。于是,在讲通史时,就不单单是讲历史了。我记得很清楚的是,他着重地讲了历史上的兴亡规律,并以此来影射蒋介石的反动统治不能持久。他讲道:一个朝代的政策、措施,如果较开明,能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这个朝代就兴;反之,皇道昏庸,任人唯亲,政治上不开明,则前途一定没有好结果。他大胆地揭露国民党四大家族压制*、鱼肉人民,是在走衰落灭亡的道路。在当时国民党特务如蝗似蚁的昆明,吴晗同志敢于直言不讳地抨击国民党统治集团,显而易见,没有强烈的爱憎、无畏的胆识是根本做不到的。
在旧社会的大学里,一般教师都是教书,只管教书,不管教人;课上讲完,下课就走,什么都不管。而吴晗同志不是这样,他是又教书又教人;不仅在课堂上,而且在课后,对同学们提出的问题总是耐心解答,热情辅导,并且经常帮助大家进行时事分析。同学们都把这位性格奔放、平易近人的中年教授视为自己的兄长,非常乐意和他接近。记得那时他的家里经常成了辅导的课堂、时事讨论的场所。
二
时局发展得很快,1945年的秋天,抗日战争总算是以我们的胜利、日本帝国主义的失败而结束了。但是,蒋介石反动集团坚持倒行逆施,继续*反人民,因此,内战的危机严重地威胁着中国人民,国民党统治区的反内战运动应运而起。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一些同学办了一个周刊,在昆明发行,宗旨是要*,要和平,反对蒋介石打内战,主张国共两党合作(当时类似这样的周刊,在昆明有好几家,吴晗同志对于这些周刊有些是进行了指导的)。由于吴晗同志工作很忙,加之刊物较多,他没有直接为我们刊物写稿,但他经常介绍一些知名的*人士,倾向进步的青年以及地下党同志,作为撰稿人,给我们很大的支持和帮助。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侯大乾 爱国志士民主战士(2)
那时国民党统治的昆明,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我们的周刊也没能逃脱这可怖的阴影,很快就发生了经费的危机,面临着夭折的危险。吴晗同志获悉后十分着急,他一面劝说一些撰稿人不要稿费,一面提议合并刊物,以便同舟共济,渡过难关。
那是一个秋风瑟瑟的傍晚,在一所私立中学里(因其校长也是刊物主办人之一),吴晗同志主持了我们与另一个进步刊物的合并仪式。狭小的屋子里,烟雾缕缕,他在地板上踱来踱去,有时将眼镜拿下来,用手绢擦擦眼,心情看来不大好。“这说明了什么问题!”他激动地说:“出版权不掌握在人民手里,老百姓没衣穿没饭吃,没有出版自由也没有出版的费用,岂有此理!愈是这样,我们愈应将刊物办下去!”过了片刻,他点着了一支烟,长吁了一口气:“眼下我手头不富裕,虽然我是教授,但物价飞涨,节余甚少,而且还要接济别人,所以我希望你们将刊物合并起来,把人力物力集中一下,让刊物继续办下去。”紧接着,慷慨激昂地分析了国内外形势,指出蒋介石要打内战,要我们刊物揭露这一阴谋,宣传和平、*。
正因吴晗同志关键时刻的帮助,使我们这个合并后的刊物能在内战的激浪中站住了,一期接一期,宛如一支接一支小小的投枪、匕首,投向了内战祸首的胸膛。
三
吴晗同志坚持正义,不向恶势力低头的刚直不阿精神,使凡是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深为敬佩。给我印象最深的许多事情当中有这样一件事:有一次我们西南联大的同学组织了一次“五四”纪念晚会。以前像这样的纪念会、报告会,吴晗同志是常常出席的。他的精彩讲演总是博得阵阵的掌声。这次我们又准备邀请他,可是由于*运动在昆明的日益高涨,使国民党反动派惊恐万状,他们千方百计地进行破坏和*,特务活动十分猖獗。有鉴于此,我们几个主办大会的同学到吴晗同志家里请他时,特别告诉他,肯定会有特务学生捣乱和破坏,会场秩序不会好,请他考虑要是不便去的话,就写个书面发言也行。他听见后,眉毛一竖,手拍书案,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怕,我一定去,发言不写书面的,我心里有什么我就说什么。”在那天的会上,会场里的确很乱,但是吴晗同志就像没看见似的,同往常一样走上讲台,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他提出要科学,要*,并说,从这一点上讲,五四运动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应该继续斗争下去。他满腔热情的演说,震撼了捣乱分子,使会场秩序异常热烈、严肃。
四
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四人帮”,曾经给吴晗同志编造了许多“罪状”,扣上了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然而正直的历史学家尊重历史,历史也为历史学家作出了公正的评判。“四人帮”诬陷吴晗同志是“*老手”,但事实上,白璧无瑕的吴晗同志问心无愧地从未写过一篇“*文章”。“四人帮”别有用心地说吴晗同志是“胡适的弟子”,但请听听吴晗同志对胡适是怎样说的吧!
“你别看我是胡适的学生,但我已反戈一击。”他并且指出:胡适是国民党的御用文人,是新文化的破坏者,他的“实用主义”是错误的。胡适不让青年谈政治,吴晗同志针锋相对地提出青年人应关心政治,而且应该搞政治。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昆明时,他积极地领导民盟青年工作,推动了青年运动的发展。
严酷的现实,使吴晗同志在斗争的漩涡中愈来愈走上了*、进步的道路。也正因如此,使国民党反动派恨得咬牙切齿,特务们恶狠狠地管他叫“吴晗诺夫”,说他是一个完全“赤化”了的人,思想危险,倾向于当时进步的苏联,倾向于中国共产党。因此,他被特务列入了暗杀的名单。
吴晗,这位爱国志士,*战士,没有倒在国民党反动派黑洞洞的枪口下,却倒在“四人帮”法西斯暴行的血泊里。
他倒下去了,他的形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他的形影不存在了,但他那爱国、*的崇高精神却永远地留下来了,留在革命者的心中。
玉可碎而不改其白,竹可焚而不毁其节。
吴晗同志安息吧!
(原载《北京盟讯》1979年第2期悼念吴晗同志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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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光 学生的思念(1)
40年代初,我到昆明进西南联合大学听吴晗老师的中国通史,后来又和他接触多了,感到他平易近人,热情可亲。
他收入少、负担重,爱人袁震常年重病卧床,要他照顾。他忠贞不渝,求医买药,自己少吃,不吃,省给病人吃,还抽自己的血输给病妻;同学们要支援,他坚决不受。他尊重别人的感情,也最能体贴人,他表示:“大家的好意我知道,但大家都是从大江南北逃亡到后方来的,生活都很贫困,我怎么能接受他们的捐助呢!”他安贫自守,爽朗真诚,快人快语,很受同学们的尊敬。我钦敬吴晗老师,他对我的教育、关心、鼓励和帮助是很多的,我永远铭记在心头。在纪念他逝世15周年、诞辰75周年的时刻,记下我对他的感受,表达一个学生对老师深切怀念之情,也让更多的人了解他的高尚品德,学习他的刚直不阿,为党、为革命、为人民忘我的工作精神。
一
吴晗从学生时代写出第一篇论文《西汉经济状况》,就受到胡适的赏识和重视,是胡适的得意门生,这是历史事实。但吴晗没有盲从,没有依附门第,没有无原则的迁就。他无畏权威,坚持真理,在自己研究的学术领域中,逐渐掌握和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摆脱了胡适唯心主义的羁绊,走革命的道路,这也是历史事实。这需要多大的胆识和勇气啊!这正说明吴晗的光明磊落、受人们尊敬。“四人帮”诬蔑他、否定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写的《由僧钵到皇权》,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矛头指向蒋介石的*统治。后来又在这个基础上改写成《朱元璋传》。《朱元璋传》的修改,四易其稿,更是一部名著。1948年秋,吴晗进到解放区后,毛主席和他谈话时,充分肯定了这本书的成就和所起的作用,并提出意见,建议吴晗修改。后来吴晗查阅了大量资料,进行了修改。但对明太祖晚年残杀功臣,这一事实没有改,他认为:“明末‘流寇’李自成是怎样起义的?为什么造反?就是因为朝廷*,又杀人太多。杀人越多,人民越反抗……导致明皇朝很快灭亡。”这是他研究明史得出的科学结论。
二
在那艰苦的年代,吴晗像兄长一般关怀周围青年的成长。
“一二?一”运动期间,我在老师周围,做一些我能做的工作,我代他传信找人,*后陪送他回家,给他送罢委会印发的传单、专刊、宣言等。每次他总爱说“就只这些么!”还一再嘱咐:“你们印出来的,还有外地送来的,我都要的!”有一次,他认真地讲:“你知道,这就是将来研究中国近代革命史方面学生运动最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是那些亲身参加运动的人,写自己和反动统治者拼死斗争的事迹,是最可靠的。研究历史的人,搞社会科学的人,都得重视第一手材料啊!到将来,这就是宝贵的史料,切不要小看这些粗糙的土纸啊!”
我果真看到他专门用一个纸夹子把小报、传单等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从这以后,我才懂得我们发出的这些宣传材料,不仅现在有作用,留到将来就是史料,还有更大的作用。在这之前,也知道收集、保存资料的重要,但不知怎么做,以为只有书本上写了的才有用,不懂得从实际斗争生活中找资料的意义。从此,也注意收集工作了,除了继续给晗师送去之外,我也收存了一份,从昆明带到北京,不管到哪里都一直跟着我。“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开始之后,这包材料终于没有逃脱被焚烧的命运,多么可惜啊!晗师留存的,也同样没有下落了。
王子光 学生的思念(2)
晗师还常讲道,大家都要想方设法用各种方式途径,把我们这里的真实情况传播介绍出去,鼓励大家多写、及时写:“虽然你们很紧张,但写写,总还是有条件。比如把每天重要的活动,发生的情况记录下来,每天有各界成千上万的群众来四烈士灵堂悼念,他们说些什么?态度怎么样?把这些所见、所闻、所感写下来,把反动派的阴谋揭露出来,让外界群众明白真相,也是很好的反面教材嘛!还可以把一些大会上有影响的发言记录下来发表,这都是很有意义的。”后来,我照着他说的做了,他看到刊登在《时代评论》上我写的《“一二?一”运动记》,就给我打气,说很好,鼓励我继续写,大胆写。复员回到北平后,1946年冬,上海《文汇报》文教版准备刊出“一二?一”纪念专页,约他写些纪念文章,他又转告我,随后又辟《教授群像》专栏,我先后又写了几篇。那时,主持这些栏目的黄裳同志,一直记得吴晗的支持,难得的是还把那时吴晗写给他的信保存了下来。
那时候,有很多进步报刊约他写文章,他是乐于支持的,他很重视报刊宣传教育作用。他学贯古今,纵横议论,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使读者深受感染,对国民党反动派来说堪称匕首、投枪。这是革命斗争,哪里为什么稿费!晗师写那么多,《文汇报》给他用航空寄过一份报去,那些口口声声攻击吴晗为了稿费,该是多么无耻、无知!而我自己也就是在晗师的关怀鼓励下,才敢动笔,没有他的鼓励我是什么也写不出来。
三
1948年蒋介石疯狂*学生运动。4月的一天晚上,我到清华吴晗老师家。走进门,他就赶紧叫我坐在他身边,小声地说:“是不是避一避好?”“路费从我这里拿些去。”我把心里的话都对他说了,现在走的人很多,有的是安不下心,有的是上了黑名单的危险人物,我是上了公开的黑名单,如果不坚持下来,不正好上了反动派的反宣传的当么?再说都走了,这边工作谁去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