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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乡痛,在城市的深处-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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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很少能听到这种爆炸声,但我仍时时从父母亲友那里知道什么时候哪家又发生了不幸,而那些家庭中,可能就有我的亲戚或者近邻。
  我曾亲眼见过我的一个表哥被炸伤的情形。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当时我在家,听到不远的另一个村落传来爆炸声,但没在意,后来有人报告说是我大姑家出事了,于是大家都跑了过去。我不敢靠近看,毕竟我怕看到那种场面,于是只远远地站着,看到表哥浑身赤裸着,皮肤被烧得焦黑,不过他还能走路,嘴里呻吟着“好痛好痛”,其他人往他身上涂茶油还是其它什么油。原来是我表哥在制火药的过程中,因为地面不太干净,有沙子,沙子与火药摩擦从而引发爆炸。不过幸好当时没有制多少,否则后果不可想像。自从这次爆炸之后,表哥把做爆竹的家伙扔的扔,烧的烧了,并发誓从此不做爆竹。不过大概只过了一年的时间,表哥又开始重操就业,问他,你不怕吗?他苦笑着说,怕又有什么用呢,要生活呀!直到现在我每次看到表哥的时候,尽管我刻意不去看他身上所留下的疤痕,但那疤痕总是那么刺眼地在我的眼前晃着,让我无从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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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山乡赋(2)
我家隔壁家的一个小女孩,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乖巧可爱,小嘴巴格外甜,也不怕生,见了我总要大声地叫我叔叔,然而死神连这个小女孩也没有放过。在她还不到4岁的时候,那天她在她爸爸旁边玩,口渴了嚷着要喝水,当时她爸爸正在插引线(做爆竹中的一道相对安全的工序),于是起身去给他倒水,小女孩无意中碰到了她爸爸还在做的爆竹,爆竹倒地发生爆炸,无辜的小女孩当场死亡。发生这个事故之后,小女孩的爸爸和他妻子双双外出打工,很难得回一次家,加上我长期在外,也就一直没再见到过他。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他乡过得好不好,会不会经常想起那早已天隔一方的可爱女儿?
  1985年发生的一次大爆炸,因为我差点就此消失而使我现在想来仍感到后怕。那年我9岁,与二姐一起跟着爸爸到集市上卖东西。中途我吵着要爸爸给我买水果,我爸就去另一个地方买去了。过了没几分钟,离我和我姐站的地方不到十米处(当地火药交易市场,发生此次爆炸后搬迁到其他地方)发生剧烈爆炸,幸亏我姐眼疾手快,一把拖着我不顾一切往外冲,在冲的过程中就有被烧得漆黑的尸体从我们脚下滚过。由于是集日,上千人的集市一片大乱,当我们好不容易冲到安全的地方时,我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并且全身不断地颤抖了半个多小时,后来才发现我的腿上、手肘上几处在流血,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碰伤的,而我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个秤砣。过了很久爸爸才找到了我们,但我已记不得他当时是什么表情了。这次爆炸总共死了不下15人,据说还上了第二天的新闻联播。感谢我的姐救了我一命,否则这次爆炸的死亡人数也许又多了一个。这次死亡体验让我尚且幼小的心变得非常敏感,以至于日后当我面对爆炸、面对死亡的时候,我总会不自主地一阵阵战栗。
  我与爆竹的亲密接触远远没有结束。从高一到后来上大学前的每个暑假,我都是在与爆竹打交道中度过的。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做爆竹的好手了,从早上七点左右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一天下来能做大概10000个小的爆竹(除去成本,也只有20块钱左右的利润)。福建的7月、8月份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火药在高温下容易发生爆炸,因此这个时候也是做鞭炮最危险的时候。我自己很清楚我时刻都在面临着死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足以让我像许多乡亲一样死无全尸。但我别无选择,我得多做一点,为上学,或者为以后上大学多存点学费。1996年8月下旬当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不是兴奋,也不是激动,而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终于解放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在死亡的边缘上活着了!
  我们用一根细细的线把一个个爆竹连起来,连成一串,有1000响的、有500响的,也有100响、50响甚至更短的。可又有谁知道,生活却用这一个个小小的爆竹,把我们的生命连起来,连成一串,长短不一,至于每个人的长短,实在是由不得我们的。我庆幸,我的生命终于可以从这些小小爆竹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了,但能够从中解脱出来的,又有几个?
  我从东南沿海的福建负笈而到了千里之遥的天府之国,对家乡的情况自然了解得少了。然而去年寒假回家,在我回到家的前一天,临村发生爆竹爆炸,据说是在配置50斤火药的过程中发生的,50斤火药让4间房屋只留下地上一个大坑,那个死者,其家人只最后在周围树上、屋瓦上拣得半脸盆的骨头。
  2000年江西发生数次烟花爆竹大爆炸事件,惊动了中央,朱总理指示要限制烟花爆竹的生产,作为爆竹生产地的家乡,自然首当其冲,镇派出所几乎每天都出动公安挨家挨户没收爆竹和与爆竹有关的所有工具材料。于是除了一些人偷偷摸摸做一点以外,大部分了都“洗手从良”了。然后接下来的事,他们该怎样让生活继续下去?毕竟除了做鞭炮,他们多数没有其他手艺。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六合彩(一种赌博)迅速走进了几乎每家每户,村子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大多沉迷于六合彩。去年寒假听一长者说,自从禁止做爆竹而来了六合彩,本地的生活水平明显就下降了,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2年,恐怕家家都会倾家荡产。
  

哀山乡赋(3)
我能说什么呢?
  关于教育
  教育,说来又是一个多么让人辛酸的话题。
  说来不怕人笑话,我到四岁才会走路。不是我四肢有问题,实在是生活使然。刚出生不久,因为父母每天都要去参加生产队统一组织的劳动,而且总是早出晚归,于是就把我“全权”交给了比我大不到7岁的二姐(就是救过我命的那个姐),于是我便开始了在姐姐背上的四年生涯:早上起床后吃过奶就由姐背着;中午由她背着我到妈干活的地里,放下来吃过奶后再回到姐的背上;晚上吃过奶后差不多就要上床睡觉了,至于其他时间,则几乎全在姐的背上。当时二姐正读小学,于是她便背着我走进课堂,让我提前接受了小学教育。不过那时的我爱哭,一哭,老师就让我姐出去哄我,免得影响大家,久而久之,姐的成绩就难免不受影响,而姐小学四年级还没读完就辍了学,却无论如何也是因为我的到来而给她带来的灾难,而我也因为一直没有得到练习走路的机会而到四岁以后才开始蹒跚学步。
  我从还不到一岁就开始“上学”,如今26年已经过去。这26年是怎样的一段充满光荣与梦想的岁月,我想无需我赘言,我想要说的是,26年前我所进的那所学校,如今还是一如既往地在风雨里飘摇,校舍依旧,操场依旧,惟一不同的,大概要算小学5年级时我们那届同学植树节那天所种的树,如今已经冉冉长成。更让我无言的是,这里进出的学生——其中也包括我同一个家族的众多晚辈,还是如我当年一样,上大学,对他们而言绝对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我就读的小学离家比较近,还不到2里,而上了中学,离家就远得多了,5里左右,而一天要走6趟:早上去,中午回来;下午去,傍晚回来;吃了晚饭去上了晚自习后再回来,这样算来一天就得走不下30里路。不过也许因“祸”得“福”,大学期间,我曾作为学院主力运动员参加了三次校运会并取得5000米项目一次亚军、两次季军的成绩,这也许应该首先归功于小学时代的“远足”经历。由于从家到学校都是水田,因此我们只有沿着田埂走,而从开春播种到秋收我们所经过的田埂几乎都是烂泥一片,走起路来非常艰难。经常上晚自习时或者回家途中突然下起大雨,由于没有带伞,也就只有冒着大雨,在闪电的照耀之下像只落汤鸡一样往家里狂奔。对于大部分农村家庭来说,农活通常要干到天黑才收工,因此晚饭普遍都要###点才吃,我家也不例外。而学校傍晚5点就下课了,回了家,多数时候父母都不在家,家里没有菜,或者只有中午吃剩的一点,至于米饭,那是早上就煮好了的,到晚上的时候结成一团,结实而冰冷。这就是我很长一段时间的晚餐。后来实在吃不下,就想了个办法,自己动手烧一勺开水,再到菜地里拔几棵葱,洗干净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后放进锅里,再放点油、盐和味精,前后不用5分钟就可以做好这道被我称之谓“葱花汤”的菜了。不过开始几天感觉蛮香的,而且可以泡着冷饭吃,饭也不会那么难以下咽了,但这种菜吃多了,难免感到厌恶,曾几回心里感到很委屈,吃着吃着就哭了,吃不下,放下碗筷就去上课了。
  到初三的时候,因为是毕业班,学校给毕业班的学生安排了宿舍,可以寄宿了。寄宿的时候,饭是自己用饭盒装好米和适量的水,放到学校饭堂里由学校统一蒸;菜是从家里带来的萝卜干之类的咸菜,一般每周回家一趟,返校的时候就带足未来一周的米和咸菜。学校旁边有条小溪,吃饭的时候我们就带着从家拿来的咸菜,再去食堂拿了蒸好的饭就直接跑到小溪边吃。学校蒸的饭虽然很香,不过没有水分,又没有汤,干饭配咸菜实在难以下咽,于是就在小溪边上挖个小坑,用调羹舀来泉水和着饭一起吃,于是就在这泉水泡饭中送走了这一年。
  生活是艰苦的,而真正让我们绝望的,则是前途的虚无。中专是不敢想的,除了那些年级排名5名以内的尖子生;而上高中,一来要求成绩很好,否则考不上,二来要家庭比较殷实,否则是缴不起那些费用的。尽管我当时所在的中学升学率在全县排名前十名,但每年能够读中专或者高中的,300人当中不超过10个。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所能做的就是毕业,回家干农活,做爆竹,然后娶老婆,或者嫁人。我那一届六个班总计360多人,除了五六个上了师范学校、三四个上了高中,加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通过关系找到学校复读一年初三(为了不影响下一届的升学,当时县教育局严禁复读,因此要想找个学校复读是非常非常难的事情),其余的都回家了,真正实现“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的学习成绩并不好,年段排名恐怕还不能进前50名,因此也并不抱有升学的希望,但尽管如此,暑假里中考成绩出来后,由于离高中录取分数线还差了几十分,关于下一步的出路问题一下子就摆在了面前。记得当时看到宣传单上有广告说少华山招学武术的,虽然我不知道少华山在哪里,但觉得去学武术也不错,于是跟父母说了,但并没有得到支持,他们觉得我还太小了,一个人出去不安全。到了9月,村里的同年龄段的人读书的读书去了,学手艺的学手艺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每天上午放牛,下午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晃荡,那时候我开始真正体会到了恐惧,对前途的恐惧,也正是那个夏天,一下子让我变得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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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山乡赋(4)
所幸的是,临近10月的时候,大姐夫通过关系帮我找了离家很远的一个中学复读。于是我又重新扛起箱子,开始了新的生活。请原谅我的愚钝,初三复读一年,尽管经历过阵痛的我无比努力,但第二年的中考成绩仍然没有达到县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也达不到我所填报的参考志愿的那个学校的录取线,于是我一下子又陷入了困境之中。感谢我的姐夫,又是他在我人生十字路口中救了我一把,通过关系将我弄到了离家同样很远的一所高中,尽管这只是全县的末流高中,但毕竟使我的命运得以改写。
  说实话,从小时候起一直到高中毕业,我从没想到过我有朝一日能够踏入大学的校门,而如今的我却已经是研究生即将毕业。每每想起此,我都会把所有这一切归于我的幸运。我明白,我是幸运的,但我明白幸运之下的我实在只是一个特例,那些比我年幼的小弟弟小妹妹们,仍然一拔一拔地走出初中的校门,结婚,或者外出打工。我相信农村孩子不比城里孩子笨,教育机会的匮乏和家庭经济拮据无法支付日益膨胀的学费是他们无法改变自己命运的最主要因素。
  山洪
  “懵懵懂懂,惊蛰好落种。”说的是到了惊蛰,差不多就该播种了,否则要误了节气。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说法如何,反正闽西农村大抵都是如此。等出了正月,随着梅雨季节的来临,新一年的农忙也就拉开了帷幕。
  浸种、催芽、下播,这是春忙的三步曲。刚开春,气温还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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